在醫生的斥責聲中,所有人愣在當場。
最開始沒人想到有外傷,以為都是一些皮外傷。
李明不敢相信在那間廠房裡許念初都經歷了什麼。
遙遙望去,病房內的女人一如既往安安穩穩地躺在,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
一天後。
許念初睜開眼睛,依舊是白茫茫的一切。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因為夢裡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直到視線下移,她看到了屋內的電視機、沙發還有躺在床上,穿著病號服的自己。
原來不是夢。
意識到不是夢之後,上半身強烈的刺痛感朝她迎面痛擊,許念初悶哼一聲。
有一瞬間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話屁用沒用。
清醒了沒多久,甚至沒等到護士查房,兩眼一翻,許念初又被周公拖回了夢鄉。
接下來的三天,幾乎都是這樣的狀況。
許念初覺得自己快把這輩子的睡眠都在這兩天補足了。
本以為在迷迷糊糊的混沌狀態,腦子裡會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畫面。
沒想到說睡覺就睡覺,一點額外擾人的夢都沒有。
許念初迷迷糊糊地想,果然身體是自己的,懂得心疼我。
一直到了第四天。
清晨,許念初是被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的。
睜開雙眼,看著窗外大片大片的綠意以及藏在龐大綠色中生機勃勃的小鳥。
許念初感覺到自己好多了,於是掀開被子,慢吞吞地走下床,來看窗邊欣賞美好的大自然。
早晨的空氣真是清新。
「誒,你醒啦。」
正巧護士早上查房,發現許念初下床,能感覺到她今天的精氣神好多了。
「嗯,感覺外面的景色很好看。」
許念初慢騰騰地走回來,笑著對她說。
「你等等啊,我把早餐給你拿過來。」
許念初看著樣式豐富的早餐,默默打量了周邊的環境,早幾天醒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有這樣的環境和服務,只能是陸氏名下的私人醫院。
只是自己在這裡躺了四天了,除了醫護人員,一個人也沒見到。
「真好吃。」
許念初嘗了一口粥,揚著臉對護士說。
一旁的護士看著許念初吃得正香,眼裡帶著複雜的情緒,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她想到了許念初剛來的那一晚。
當時已經晚上十點了,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她每天都是在這個時候交接班的。
那時她和同事交接好工作,正想到休息室把衣服換了,卻見院長急匆匆地趕來,很少見到嚴肅表情。
然後,她就看見在醫院夜晚昏暗的燈光下走來一個高大的男人,遠遠看去,身姿頎長挺拔,面容隱在黑暗中,更顯出他優越的骨相。
她幾乎看呆了,隨即,便聽到了身體裡傳來的「砰砰砰」的心跳聲。
她聽到院長叫他「陸總」。
「陸總?」
莫非是陸景琛?
心下狠狠一震,她看到陸景琛低聲和院長交談幾句後,隨即兩人都看向後頭。
她這才發現二人身後還有一個推床,床上躺著的,似乎是個女人。
陸景琛和院長交代幾乎後,便離開了。
只是自己觀察得仔細,她看到經過女人身旁時,陸景琛的視線微微下移,看了她一眼。
「誒,想什麼呢?」
許念初的手往護士臉上揮了揮,剛剛喊了好幾聲她都沒反應。
護士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熟練地說了聲「抱歉」。
等到護士走後,偌大的病房裡又空無一人了。
許念初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好了不少,不像前幾天那樣昏昏沉沉的老是醒不過來。
清醒也有清醒的壞處,百無聊賴之際,坐在床上,許念初總會想起這幾天噩夢般的經歷。
陸景琛的無情,許崇明的狠心,不知所蹤的母親還有那個從天而降企圖不明的陸逸之。
所有的事情都摻雜在一起,造就了如今這個局面。
許念初不願去想,本打算這幾天就安安心心地在醫院養病,沒事溜達溜達,親近親近大自然。
可她的美好願景還是被人破壞了。
房門「咔噠」一聲被人擰開,許念初心裡咯噔一下,看到了最不願見到的兩個人。
陸景琛和顧寧一起來了。
為什麼兩個人要一起來?
許念初腦袋空了一瞬,眼睛裡只能看到顧寧緊緊挽著陸景琛,小鳥依人的姿態。
是過來炫耀的嗎?
許念初可以接受和陸景琛的單獨會面,也可以接受和顧寧單獨見面。
只是唯獨接受不了他們兩個人一起來。
強烈的羞恥和痛苦幾乎要毀滅她,許念初只想躲起來,躲得遠遠的,一輩子也不見人。
病房裡,顧寧含笑著望著陸景琛,轉頭看見許念初毫無血色的臉和眼裡茫然的痛苦,心裡暢快極了。
陸景琛皺著眉頭看著坐在病床上的許念初,他進病房時是從左邊進來的,沒有牆壁的遮擋,因此比任何人,甚至許念初本人都能提前發現彼此。
他也是最直觀看到許念初原本閒適的表情從自己進來後瞬間變得灰敗,連眼神都是破碎了,失去了色彩。
陸景琛看到她這個樣子,心底憑空生出了說不出的煩躁。
我還沒嫌你煩,自己倒先擺起譜來了。
就這麼不願意見我?
陸景琛不打算慣著許念初這個臭脾氣。
「許念初,病好了嗎?」
陸景琛的低沉的聲音響起,居然不是傷人的話,許念初懷疑自己聽錯了,陸景琛會關心自己的病情?
「還沒死就過來給寧寧道歉。」
果然是錯覺,許念初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心都涼了。
「有必要嗎?你們捫心自問,這個孩子真的是我害死的嗎?」
許念初幾乎要氣笑了,從鬼門關上走過一遭的人,心理素質已經遠強於其他人了。
「你說什麼?」
顧寧尖厲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隨後看了陸景琛一眼,又放柔了聲音,「琛哥哥,她非得這麼折辱我嗎?」
顧寧幾乎要哭出聲來。
見許念初又恢復到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樣,陸景琛最後一絲憐憫之心也沒有了。
「許念初,你以為我是來和你商量的嗎?」
「嗯?」
陸景琛的聲音夾雜著怒氣,許念初一看到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他又生氣了。
硬碰硬的後果她是知道的,可是許念初還是不想道歉。
見許念初梗著脖子沉默不語,陸景琛心中煩躁更甚。
他大踏步上前,狠狠掐住許念初的下巴,將她整個頭都轉過來。
「嘶」,牽扯到了許念初尚未癒合的傷口,她疼得驚呼一聲。
陸景琛卻好似沒聽見,用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和許念初對視。
「許念初,從今天開始,你哪兒也不許去。」
「不需要親人,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自由。」
「只需要做我陸景琛的狗。」
「每天對著我搖尾乞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