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初在將近一個小時後成功把文件整理完,沒有立刻交給李明,而是留在桌面上,獨自一人去了頂樓。
繼三個月前被關在頂樓的那次經歷後,許念初就再也沒上來過了。
已經是下午四點了,越臨近晚上,刮來的風也就越發的寒冷刺人。
許念初躲在門旁的一個角落裡,一是為了避寒,二來她也害怕一不小心又被關在頂樓。
「嘟嘟嘟」,通話聲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人接通了。
「喂,念初?」
「哥,是我。」
許念初忽然有些激動。
「你等一等。」
林辰似乎在跟什麼人說話,許念初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聲音越飄越遠。
下一秒,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許小姐,你好,我是溫修遠。」
許念初怔愣了幾秒,急忙說:「溫總,你好。」
溫修遠從林辰手中接過電話,決定親自同這位許小姐聊一聊。
「聽說你拿到資料了,可以講一講你的想法嗎?」
許念初有些迷茫地聽完了這句話,雖然不知道溫修遠想要知道什麼,但還是順著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回答。
「陸景琛對億安科技這個項目很重視,這個項目是……」
許念初什麼準備都做齊全了,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把陸景琛的計劃說給競爭對手聽的時候,卻突然感到一陣心慌。
這該死的良心竟然在這時候蠢蠢欲動地作祟。
她偏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樓梯口,終於下定決心。
「這個項目是關於智慧機器人的,這種機器人擁有最先進的醫療知識,實操技術也是我們反覆訓練過的,問診的準確率幾乎能做到百分百。」
「這麼厲害?」
溫修遠驚訝的聲音響起,給許念初無端平添了許多勇氣。
「這樣的項目投入到基層,不僅對百姓,對陸氏,甚至於對他本人都是極大的加成。」
「我已經拿到了這項技術的核心資料,同時也了解到陸景琛接下來的計劃。溫總如此聰明,我都這麼說了,肯定能看出這個項目的巨大前景。」
許念初一鼓作氣地說完,像是後頭有什麼在追趕她一樣,如果不趕緊說出來,可能就說不出來了。
溫修遠聽完這番話,沒有對許念初提出的偉大項目發表什麼意見。
「醫療這方面我不太懂,這個項目的價值高低與否,大可等你親自跟陸逸之說明。」
「我只是有點好奇……」
許念初心裡一沉,攥緊了手機。
溫修遠的聲音繼續飄來,「陸景琛之前對你並不好,這我也有所耳聞,還希望許小姐不要怪我私自打聽你的消息。」
「沒事的,我不介意。」
「謝謝諒解。」溫修遠笑著感謝她,笑聲飄到許念初耳畔,反而讓她更緊張了。
「但你有沒有發現,你能那麼快拿到堪稱機密的核心資料,仰仗的是什麼?」
「是自身能力嗎?」
許念初的心咯噔一下,一直以來逃避的問題就這麼被人一針見血地點出,她不明白溫修遠是什麼意思,霎時間變得警惕起來。
「你想說什麼?」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別緊張。」
男人溫柔的嗓音傳來,許念初哪怕不認識他,不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也會被這個極具迷惑性的嗓音騙到。
單聽聲音,可真是個翩翩公子,但真人是什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你想說我能拿到這些東西全仰仗的是陸景琛的信任。」許念初即使不明白溫修遠要幹什麼,也得借著陸景琛的勢頭狐假虎威一番,「但能做到這一切的,是憑我的本事。」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溫修遠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許念初膨脹的自信心,就像一隻漲滿的氣球被一根輕飄飄的針戳破了。
「你……」
許念初被他引導著,回想起了這次異常順利的任務,一陣惶恐湧上心頭,她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地否認。
「不可能!」
溫修遠沒有回答她,沉默突然在二人之中蔓延。
他越是不說話,許念初腦子裡就越容易乍現一些可怖的畫面。
「他真的發現了嗎?」
「難道真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我在那邊沾沾自喜,等著最後一陣痛擊?」
愈發陰謀論的猜測像一雙無形但有力的手,堅定有力地把她拖入沼澤深處,惡狠狠地附在她耳邊說:「他玩你呢。」
「不!」
她捂住耳朵,說不出話,卻在心底瘋狂吶喊。
溫修遠隔著手機,聽到了對面那頭傳來的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這麼說的。我就是隨口一說,唉。」
溫修遠懊惱地一拍頭,「陸景琛肯讓你拿出來,大概率就是不知道這件事。」
「就算他真的知道,也沒關係,他巴不得你把這個錯誤的情報傳遞給別人呢,短時間不會動你。」
「我向你保證,一旦你和陸逸之談妥了,我立馬兌現我的承諾。」
「真的嗎?」
女人的聲音傳來,輕得不像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不見。
溫修遠正想說話,又聽到她自顧自地回答,「陸景琛不會發現的,他那樣的性子,一旦發現了,必須是當場發作,不會留我這麼久的。」
「像他這種人,只會堂堂正正地擊敗別人。」
許念初的聲音太輕,溫修遠聽不清她最後那句話。
許念初被男人這麼一打岔,冷靜下來後也已經想通了,陸景琛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忽而有些可憐自己剛剛過激的反應。
「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可以一起回答了,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許念初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要求著溫修遠的。
溫修遠兀自懊悔了一陣,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畢竟他再有同情心也不敢隨隨便便去冒險。
「最後一個問題,許小姐能堅持把消息賣出去而不會中途背叛嗎?」
「也就是說,哪怕頂著那麼多人的心血付諸東流的壓力,也能扛下來堅持到底嗎?」
溫修遠很怕她最後反水。
頂樓上的風似乎越刮越烈了,哪怕是躲在門後,依舊冷得瑟瑟發抖。
天色依舊是明亮的,看起來風平浪靜,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許念初聽到溫修遠的話,低著頭沉默了一瞬,再抬起頭來,眼裡已經是模糊一片。
她輕笑一聲,笑聲甚至還沒來得及來讓電話那頭的人聽到,就已經消散在風中。
「溫總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道德感那麼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