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她為妃。
皇上一語驚人,安陵容手裡拿著的砂糖橘都險些掉了。
「怎麼歡喜傻了?」
皇上扶了扶她的手,柔聲道:「你為朕吃了很多苦。瑾妤除了出生洗三禮時,幾回生辰都……」
「現在,你又為朕生下了弘晞。朕心裡一直覺得對你頗有些歉疚。而你入宮也快六年,資歷也不算淺了,再加上一子一女傍身,封妃也是實至名歸的。」
這件事,皇上已經和太后提過了。
太后對此,其實略有些微詞,還是覺得安陵容出身太平凡了,除了歌喉和琴藝還有刺繡以外,其實並不十分出眾,模樣也不是最好。
性情上……
太后也是記得,安陵容一入宮,就和夏冬春打了一架的事情。
最重要的還是,昌嬪。
妃位一共四個,安陵容一封妃,那昌嬪將來又該如何呢?
佟佳氏的出身,也有女兒養在膝下,昌嬪若不能封妃,其實也不太服眾。
「蘊蓉資歷尚淺。」
皇上提起昌嬪,眼裡倒有幾分憐惜,但他自然也想到了昌嬪乃是隆科多的孫女的事情,而隆科多……
「她家世好,再過些時日,成長些了,朕為她破例一回,冊封為妃,也不為過,母后以為呢?」
如此,再加上沈眉莊從旁勸說,講了好些安陵容的好處,謹小慎微,服侍皇上也格外周到,對待太后亦勤勉恭敬。
這樣一來,太后對安陵容的那一點微詞,才消散了。
「……」
安陵容約莫知道,皇上既是這樣提,想必太后處已是沒有意見,但她心裡,仍有些擔憂。
「皇上。」
安陵容握住皇上的手,面上是一片的溫柔,說道:「此事其實不急。宮裡人如何看待臣妾,臣妾心中有數。」
「倒不如再等等,等到弘晞滿月,亦或是過年的大日子,再提這件事好了,名目也更好聽些,旁人也難挑錯處來說皇上,皇上以為呢?」
安陵容自然口口聲聲都是為皇上著想了。
就是心裡麼,難免還有另外的小九九。
她封妃,勢必有人不願。
這些人,到時候指不定會做什麼事來。
那就是她的機會了。
她們一旦有動作,便是忤逆了皇上的心意,皇上逆反心一上來,那還真非要冊封安陵容為妃不可了。
還會殺雞儆猴,叫那些人知道,安陵容封妃,勢在必行!
而且……
眼下,宮裡人對她大多都還不錯,這次的事,再壓一壓,她也能有機會再看清楚些這後宮中的敵友了。
「容兒,你……」
皇上只顧著安陵容為他考慮的感動了,神色頗為動容,忽然執起安陵容的手,道:「走,朕帶你出去逛逛。」
!?
皇上說起身就起身,安陵容始料不及,好在門口一直都掛著披風呢,杏兒為她取過來披上,就這麼出了承乾宮。
瑾妤也在後頭跟著,皇上一手牽著她,一手牽著瑾妤,就往養心殿去。
才走出去不遠,前頭敬妃帶著朧月過來了,兩方人忽然遇上,敬妃有些意外,忙不迭道:「皇上,柔嬪妹妹,你們這是?」
「朕想帶容兒出去轉轉。」
皇上說著,視線從朧月身上掃過,朧月今兒個穿得格外喜慶,粉雕玉琢的一團,漂亮極了。
瞧見可愛的女兒,皇上又捨不得朧月來,便對敬妃道:「你既然來了,便一起出去吧!」
一起出去。
直到坐在出宮的馬車上,安陵容才曉得皇上忽然興致勃發,要去的地方,是果郡王在宮外的住處,清涼台。
清涼台上四季有花開放,這個時節,想必梅花、蘭花菊花還有月季開得都是極好的。
皇上總覺得虧欠安陵容和瑾妤,今日想冊封安陵容為妃,他心知六宮中多少會有些非議,但他想好了,他就是要冊封。
只是。
這種時候,安陵容還在為他考慮。
他十分動容,也知道安陵容其實很嚮往外面廣闊的世界,這一點,他們那一次去草原上的時候,皇上就知道了。
帶她出去逛逛好了。
老是做這後宮中的金絲雀,也實在是怪悶的。
皇宮距離清涼台不遠,馬車兩個時辰也就到了。
安陵容還是頭一回來清涼台,跟隨皇上身後,牽著瑾妤的手,緩緩拾級而上,只見清涼台的正殿院中擺著不少盆栽。
有菊花、月季,還有修剪得格外精美的矮松,全都錯落有致地擺著,令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
瑾妤走到一盆碩大的月季邊上,瞧著那月季花都挪不開眼睛了,湊近了又聞了聞,很是喜歡。
這時,果郡王身邊近身伺候的阿晉走了出來,忙行禮道:「見過皇上、敬妃娘娘、柔嬪娘娘。」
皇上對阿晉也不陌生,看見他出來,便問道:「怎麼是你出來?你家王爺呢?」
「王爺病了。」
阿晉拱手,忙解釋道:「前幾日風雪大,王爺貪看雪中景色,不當心受涼了,為此還進宮請了溫太醫過來給診治呢。」
皇上一聽,稍微想了想,就記起這件事來了。
「仿佛是有這回事。」
皇上頷首,便招呼安陵容和敬妃,道:「來都來了,既是老十七病了,正好也過去看看他。」
「是。」
安陵容答應著,就跟上了皇上。
果郡王的寢殿內。
淡淡的檀香繚繞,屋中還殘存了些許藥味,而果郡王面色微微有些發白,正半躺在床榻上,見皇上進來,作勢要起身行禮。
「還病著呢,便不必起來了。」
皇上過去扶了果郡王一把,果郡王客氣謝過,又對安陵容和敬妃行禮,忽然視線就落到了朧月身上。
「這是朧月?」
果郡王仿佛很喜歡朧月,敬妃見了,本想讓朧月過去抱抱果郡王,朧月卻是不肯,安陵容見狀,便笑著道:「咱們朧月格外聰慧呢。」
「曉得王爺病著,不肯抱。」
果郡王失笑搖頭,只能對朧月道:「那我不抱你,你過來些,給我看看清楚可好?有陣子沒瞧見朧月了呢。」
朧月看了看敬妃,又看了看果郡王,最後還是到了果郡王跟前。
安陵容站在稍稍遠一些的地方,打量著果郡王的屋子,清雅內斂,倒有幾分隱士風範在裡頭。
瞧著瞧著,瑾妤對桌上的筆墨紙硯感興趣,要去看,安陵容忙攔住瑾妤,道:「那些是你十七叔的東西,可別弄亂了。」
安陵容擔心瑾妤碰掉了桌上的筆筒。
好在瑾妤只是摸摸,果郡王也道:「瑾妤若是喜歡,我這個做叔叔的,回頭挑一套好的筆墨紙硯給她就是了。」
「正好,瑾妤也快到了要上學的年紀了,是不是?」
瑾妤喜歡那些好看的筆墨紙硯,聞言點點頭,又興沖沖地拉過安陵容的衣袖,笑道:「上學,上學!」
安陵容被瑾妤這模樣弄得哭笑不得。
這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是上學呢,這樣高興,要是以後被夫子留了課業要背書,又背不出來,那可就難受了。
「咱們瑾妤倒是上進。」
皇上頗為高興,便道:「等她六歲了,也和阿哥們一樣,去上書房讀書好了!唔,朕的女兒,也是巾幗不讓鬚眉的。」
「皇上。」
安陵容無奈喚了一聲,她其實更想嬌慣孩子一些的,女兒家讀一些書是好,太多了,難免辛苦。
想著,安陵容眼眸一轉,忽然瞧見不遠處的屏風後頭,似乎有一個影子。
!?
有人躲在後頭?
安陵容心頭一跳,險些以為是刺客,但她又見,那人長長垂下的頭髮,像是一個女子躲在那兒。
莫不是果郡王的相好?
但,太后早就有人要給果郡王賜婚,果郡王卻是執意不肯,從前果郡王似乎喜歡的也是浣碧。
二人相守多年,浣碧才如願以償嫁給果郡王,他們該是郎情妾意,和和美美的一對才是。
就是現在浣碧留在皇后身邊,與果郡王之間的情分還能不能如從前一樣就不知道了,但既然當初那樣情深,果郡王這兒,不至於這麼快喜歡上旁人吧?
「額娘,吃點心。」
就在安陵容失神想著的時候,瑾妤拉了拉她的手,遞給她一塊桌上擺著的糕點。
正是藕粉桂花糖糕,和棗泥山藥糕。
那棗泥山藥糕的棗泥看著極為軟糯,就是藕粉桂花糖糕雖然看著香甜,但似乎與沈眉莊做的還是有些差距。
「你這孩子,你十七叔放在這兒的點心,倒讓你吃了。」
安陵容哭笑不得,果郡王見了,倒也不在意,便道:「我本也不那麼喜歡吃甜的,今日突發奇想叫人呈上一些罷了。」
「瑾妤既是喜歡,都吃了也好。」
「瑾妤,還不謝過你十七叔。」安陵容忙拉了拉瑾妤。
「謝謝十七叔。」
瑾妤含含糊糊,倒不怎麼見外,又吃了半塊棗泥山藥糕,咧著嘴對著安陵容笑道:「很甜的,額娘。」
「你呀。」
安陵容無奈,瞧著那糕點,忽然想起來了什麼。
似乎。
甄嬛最喜歡吃的點心,就是藕粉桂花糖糕,和棗泥山藥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