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你這皇漢,疑似有點溫和了
北京順天府圓明園中,莫子布拿著兒子阿森從蘭州八百里加急發回的報告看了看。
當然,隨扈的錦衣衛殿前司儀衛千戶和錦衣衛北鎮撫司甘肅坐探千戶的報告,比阿森還早一天到達。
所以莫子布現在很清楚,皇漢這個群體,被他用民族主義加上西北的亂局,
給提前催生出來了。
不過..:.相比阿森有些擔心,莫子布覺得,這西北的皇漢,疑似有點太溫和了。
他們的主張,竟然不過就是將陝北、晉北的漢人,大規模遷徙到准部去,當然也會附帶一點跟漢人快沒多少差別的察哈爾、土默特蒙古人過去。
再在把准部的蒙古人,主要是土爾扈特部弄去鎮撫回部。
至於七河之地經常越界,還沒有完全歸屬天方教的哈薩克人,則約束起來當僕從軍用,讓他們去武吉別克人的地盤上當二等老爺。
至於回部的餘眾,也是遷移一部分最不安分的到河中去,剩下的剔除王公貴族後,就地打散安置日後形成漢人在上,哈薩克和回部當二等老爺,武吉別克人做農奴的局面。
這也太不像話了,皇漢怎麼能這麼溫和呢!
遙想後世,那些皇漢可是要屠歐滅日,給東京吃荷蛋,要為印第安人撐腰剝白頭鷹頭皮,要把澳大利亞白皮賣到南非當農奴清理出地方給自己人,要把回部打包送到土耳其,要把安南猴子送到巴布亞紐幾內亞去吃香蕉的。
甚至還有個別腦洞極大的,在緬北沒有坑蒙拐騙的時候,還要把西北門徒清乾淨,把緬北漢人接回來在大西北生根呢。
比起這些皇漢,現在的西北的皇漢,還是太溫和了,完全不是極端民族主義該有的樣子。
不行,不能這麼搞,莫子布站起身來想了想,他現在花了大價錢,預支了大虞未來十年經費,連海軍造船計劃都否了一批,搞出來的徹底解決門徒問題的三步走,不能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啊。
這要這麼搞下去,那不成了大石林牙的西遼了嘛,只想建個西遼,那自己花這麼多錢,精心培育這麼多人幹什麼。
「董金鳳身在何處?」莫子布思考了一會,低聲問道「陛下,董蕩寇因為魔下私自屠滅巨港熟番,又捕捉武吉斯女人賣到嘉慶府給過番人當奴婢,被御史彈劾正停職在國子監讀書待參。」身邊的侍從文官司翰林學士立刻回答道。
這..這他媽的才有一點皇漢的樣子嘛。
不過隨即莫子布就一陣腦仁疼,手段太過極端的軍隊,就是這點不好用,而且還不是大虞朝這樣,是漢唐都已經證明了這點的。
那就是雖然其中有一部分人知道分寸,但大部分人殺上了癮,太想要軍功,
或者被黃白之物,或者那種對別人生殺予奪的感覺迷住了腦袋後,非常容易在衝動之下,把事情擴大化。
這次亞齊平亂就是如此,本來只用幹掉亞齊就行了,結果在大部分戰鬥結束後,小規模的亂殺卻依然止不住。
許多來得晚的鎮軍,眼饞京營伸威軍立下大功,軍功和賞賜賺的盆滿缽滿,
於是不停挑事,希望再打一場。
董金鳳沒第一時間壓制住,結果就是在巨港和占碑都搞出了事,軍隊把已經躺倒,可以慢慢解決的一些蘇門答剌部落又給逼反了。
以至於在實際上,亞齊之戰結束後,在巨港府又發生了相當激烈的平亂戰。
連帶亞齊之戰,大虞朝在蘇門答刺島上拖拖拉拉打了快四年,砸進去一千四百多萬銀元才把事情解決。
這讓本來就見不得軍隊和勛貴勢力太大的文臣找到了藉口,把京營上上下下狠狠敲打了一番。
董金鳳被剝奪軍職,南洋總理大臣成國公鄭淼也被罰了公爵五年年金,收回了禁宮騎馬之權。
其餘流放到大香料島(蘇拉威西島)和新番島(紐幾內亞島)的基層軍官超過兩百人,還有一大堆軍官降了軍銜,扣了三到五年的退役賞金。
莫子布捏著下巴左思右想,現在他催生出來的皇漢,明顯有兩根支柱。
一個是在寧夏郡王控制下,以親外甥李興泰為首的藩軍體系。
一個是以董金鳳為首,在歷年戰鬥中不斷聚攏,特別是西北亂局後家人被殺,因而對門徒極為仇視的西北漢人為其中主力的朝廷軍體系。
而這兩個皇漢系統也還有區別,李興泰這樣的屬於相對古典皇漢,他們主張向西去恢復漢唐榮光,恢復漢唐時期在河中影響力。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們明白,在大虞朝廷支持下,已經擁有武器代差的他們,不像漢唐之時那樣去了河中就遠離朝廷支持,屯田是個要命的事,而是完全可以依靠朝廷支持在河中建藩國。
而董金鳳這批人,上承春秋大復仇理論,下接如今世界上最流行的殺人殖民模式,他們更單純一些。
當然,這個單純不是指心思單純,而是指他們對付河中以武吉別克人為主的土著採用的手段更單純。
就是純物理系的一路殺過去,殺光男人,搶走女人,搶光金銀,土地哪怕拋荒也不給留給河中的武吉別克人,要從物理上滅絕他們。
「今日是哪位閣臣在文華殿當值?」
莫子布還是決定要用董金鳳了,因為李興泰這一派太古典太慢了,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他們慢慢去經營。
從地圖上看,聖彼得堡距離鹹海也不過一千八百公里,要是從克里米亞,甚至伏爾加河流域算就更近了。
而大虞哪怕是從蘭州到鹹海,也有四千五百公里左右,考慮到蘭州都不足以作為後勤保障中心,補給距離還要更遠。
這每遠一公里,就會抵消大量的大虞國力,到了鹹海周圍,大虞就不一定比羅斯帝國的能量大。
因此要避免跟羅斯人進入他們最擅長的泥潭爛仗,就要搶在第六次俄土戰爭結束前,造成既定事實,再來跟羅斯人談判。
所以,董金鳳還是得放出去,讓他們幫著李興泰加速一下進程。
「回陛下,今日是武英殿大學士鄭公在文淵閣值守。」
如今大虞的外朝,也發生了很大變動,由於皇帝自有內廷行政,並不完全依靠宦官。
而外朝權力被拆分了一些,同時事務卻更繁雜了,是以不可能繼續實行明朝的披紅、票擬那一套,而是跟晚清很相似了。
首輔大學士已經名正言順的稱丞相,其餘四個原本的大學士,各分管一部分實權部,與五軍都督府改革成的樞密院之樞密使一起,組成內閣。
形成了丞相、樞密使、四個大學土組成的真正內閣。
朝中非重大事務,只需要三日派一閣臣向莫子布匯報,每月初一、十五兩日集體向莫子布匯報就行。
這也是莫子布在用內廷割走一部分權力,又加強陸海軍實力,還默許共和議會不斷發展的情況下,外朝仍然相當穩固的原因。
因為文官,真正得到了治理國家的權力,一般事情甚至都不用通過皇帝,大虞朝的文官之首,那就是真正的丞相。
而武英殿大學士鄭公,就是分管兵部和刑部的鄭錦水,莫子布自己的半個兒子。
「快,讓他到御書房來。」莫子布大喜,立刻讓內侍去召鄭錦水過來。
半響後,鄭錦水沉思片刻後說道:「要啟用董金鳳,難處有二。
羅丞相輕易不會鬆口,因為董金鳳這樣的軍將,對於文官來說,就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劉文華(次輔文華殿大學士)與董金鳳也沒什麼交情,不會給他說話,陛下如果要重新啟用董金鳳,恐怕就要幫助丞相一把。
而樞密院那邊,董金鳳兩年前平定亞齊之亂臨行時,因為軍將調遣問題,酒後辱罵樞密使武文勇是交趾猴子,氣得武樞密使提著刀要去找董金鳳拼命,還是臣攔下來的。」
你他媽的!
莫子布無語的拍了拍額頭,董金鳳這傢伙還挺能惹事。
這武文勇本來就因為出身而對這種話相當敏感,你還去罵他交趾猴子,這仇結的可不小。
但有什麼辦法呢,董金鳳還是要用。
於是,莫子布先把復興公司總裁官潘有度召了進來,讓他去跟江南、閩東、
閩南、潮汕、廣府等各處的大商人溝通下,鬧共和議會的事暫緩一下,以此換取丞相羅芳柏支持董金鳳復出。
然後又讓自己的寵妃安嬪吳氏,給在南京的樞密使武文勇寫信勸說。
安嬪吳氏是新任禮部尚書,原安南大儒吳時任的女兒,她與武文勇的續弦是堂姐妹關係。
由她寫信來勸,最為合適,想來武文勇再是憤怒,皇帝和妻姐安嬪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最後莫子布又命人將被拘在國子監讀書的董金鳳召過來,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以後給我管住你的嘴,管住你手下的兵,不要讓他們完全變成只知道殺人的蠢貨,老子能保你一次,保你兩次,但不可能保你一輩子!」
莫子布對董金鳳還是有點感情的,他至今還記得,自己沿大運河北上,董金鳳與楊開甲各率數百淮上健兒,策馬來迎的場景。
那是莫子布這個出身極南的皇帝,第一次受到來自北地漢子的納頭就拜。
董金鳳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哭得稀里嘩啦的,莫子布其實還想罵兩句,但又怕罵太狠把這傢伙嚇住了,不敢在河中大手大腳,於是只好忍住。
漠北,色格楞河。
此河在貝加爾湖以南,歷來是中國歷史上的遊牧民族盤踞之地。
每當他們打不過中原王朝,或者損失太大的時候,都會回到這裡舔傷口。
不過在一百多年前,這裡就成了羅斯帝國的領土,本地的布里亞特人等土著,都成了羅斯帝國的奴隸。
這也是滿清能牢牢控制漠北的重要原因,因為羅剎人堵住了蒙古人的後路,
與給羅剎人當奴隸比起來,還是給滿清當狗要舒服的多。
不過,在這個時空,等到大虞來了之後,蒙古人驚喜的發現,大虞比滿清還好,雖然在事實上還是當狗,但這個狗,已經可以形容為鷹犬了。
因為大虞完全把蒙古人的束縛給放開了。
現在的大虞,在草原上形成了一個雙重套。
軍事上蒙古各順義王到忠順侯都必須要出兵番上宿衛,蒙古最能打的兩萬人,都在皇帝身邊。
政治上則被皇帝用近衛鐵騎掌握了漠南,再用漠南三萬漢蒙龍騎兵掌握漠北,甚至漠北的王公貴族,基本都是從漠南過去的。
有了這兩方面的套環,再加上大虞確實能給蒙古人帶去好處,漠南漠北如此臣服,就不難理解了。
當然,朝廷也不怕這些蒙古人反水,因為漢地的騎兵比草原強大的多。
十幾種樣式馬上卡賓槍,十幾種能用馬兒拉著到處跑的三磅炮,大虞甚至能出動超過五萬龍騎兵到甚草原上打排隊槍斃。
如此武德,哪個不開眼的部族敢反對朝廷。
西元1790年4月15日,中華大虞光中十五年,原滿清乾隆五十五年,三月初二。
北地冰雪才開始消融,圍攻伊爾庫茨克的戰鬥又開始了。
最先上演的,就是剪除伊爾庫茨克周圍布里亞特人的戰鬥。
這些應該屬於蒙古人的種群,在被羅剎人統治一百多年後,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羅斯帝國的一份子。
呢,實際上他們不這麼認為也不行,因為漠南和漠北的蒙古人根本看不起他們,把他們當做叛徒和奴隸。
每一個從漠南漠北各蒙古部落來的皇帝徵召騎兵,最大的願望就是抓幾個布里亞特男女回去給自己當牧奴。
他們根本不充許布里亞特人投靠,因為那樣他們就沒法抓奴隸了,哪怕明明是這些極北布里亞特人同族的巴爾虎人,也是這麼想的。
烏里雅蘇台將軍楊開甲,裹了裹身上的棉襖子,他穿了三層還覺得有點冷,
一出燒著炭火的營帳,渾身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包圍。
他是安徽壽州人,嚴格一點的話,能算是南方人了,因此對極北的寒冷雖然能接受,但很難適應。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隸屬於他的庫蘇古爾順治王六百騎已經回來了,庫蘇古爾順治王世子,是一個典型大餅子臉蒙古漢子,名字更加典型,叫做阿爾斯楞。
這蒙古人中,叫這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大將軍,庫蘇古爾騎兵營得勝歸來,厄爾溝河以西的布里亞特人都已經被肅清了。」
阿爾斯楞雖然是王世子,但在楊開甲面前,還得老老實實下跪。
別說他,就是他父親庫蘇古爾順治王來了,別看有王號,但在楊開甲面前也要規規矩矩的。
楊開甲朝遠處看去,起碼一千多布里亞特人被用繩索套著脖子和手腕,牲口一般被牽了回來。
寒風凜冽中,他們只穿著少量的獸皮衣服,上下各處都裸露著被寒風吹的通紅的皮膚,渾身泥濘,滿臉黑,已經到了男女老少都不好區分的地步了。
楊開甲提著一根馬鞭走了過去,在這些戰俘中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基本都是年輕人,這時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布里亞特人根本不多,或者說,在這個柏海兒湖(貝加爾湖)周圍,人口本來就是一種稀缺資源。
上千年輕人被俘,已經標誌著一個龐大的族群,起碼是一個千戶,基本都被消滅了,而布里亞特人,恐怕不會超過十個千戶。
楊開甲走過去,看到一個身材矮壯,十二三歲的黑乎乎小子,一鞭子就抽了過去。
黑小子被打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長長血痕,可他並未露出仇恨的神色,反而極為激動,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哭喊著,周圍的布里亞特人都露出了極度羨慕的神色。
隨後,楊開甲用直接用鞭子選了七八個,被抽打到的人,無一例外的激動萬分。
因為這不是打他們,而是在按照慣例,從俘虜中選一些精壯的,訓練之後作為烏里雅蘇台將軍衙門的直屬鬼奴騎兵。
果然,抽打過後,立刻就有白蓮宗的武僧上來,就在寒風中一邊誦經,一邊把他們的頭髮剃乾淨。
周圍的庫蘇古爾蒙古騎兵見了,也跟著誦經起來。
唱一段,還會向著南邊北京城的方向叩拜,用蒙古語大喊著什麼騰格里大皇帝萬壽無疆,降世明王指引苦難之人什麼的。
隨著大虞朝力量的深入,草原的信仰正在發生變化,白蓮宗在黃教完全控制的草原,正在慢慢啃出一片天地。
「剩下的這些,就是皇帝陛下賞賜你們庫蘇古爾部的了。」楊開甲收回了鞭子,隨後又對阿爾斯楞強調道:
「去告訴所有的部落,將所有最兇惡的哥薩克人都殺掉,但是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必須留下。
陛下口諭:誰第一個攻進厄爾口(伊爾庫茨克),誰就是厄爾口順寧王,他的部族就能享用最肥美的草場!」
哥薩克人,本來朝廷中是有一些人覺得可以利用的,但最終調研後,卻決定全部殺掉。
因為在羅斯帝國統治鮮卑荒原的一百多年中,哥薩克人已經成了羅斯帝國實力的具象化代表。
不殺光這些在當地部族眼中看來堪稱魔鬼的哥薩克,大虞朝拿什麼展現新主人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