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他們不死光,我們睡不著啊
漢川省,大光,也就是後來的仰光。
聽,或許可以說它是最開始叫大光,然後在白象王雍籍牙控制這裡後,被改為的仰光,意為終戰止殺。
可不要以為這是雍籍牙喜歡和平,終戰止殺用在這裡,真實意思是雍籍牙認為他已經完全擊敗了所有緬甸境內的對手。
拿下大光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對他造成威脅了。
所以在大虞控制這裡後,馬上就把名字從仰光改回了大光,你個小小邊荒之主,也敢如此大誇海口。
大光位於伊洛水(伊洛瓦底江)入海口三角處,城市建在入海口一座高山上。
比起周圍水網密集,到處濕漉漉的沼澤濕地,這裡相當的乾爽,在這個生產力還不算太發達的時代,是非常好的築城之所。
因此當陳添保派張同敲號四級蒸汽風帆戰艦,送莫公澤等到大光的時候,即便到了大光港,也還需要轉乘一艘五十多噸的蒸汽小船,行駛大約五公里,才能到達大光城區。
也是到了這裡,莫公澤才知道,鮫人港的繁華,不過是圍繞著外南洋航隊八千官兵形成的駐軍經濟。
眼前的大光,那才叫真的繁華,還沒到城市中心,各處河道就有各種商船來回穿梭,叫賣之聲響徹港口。
從上千噸的純風帆商船,到幾十到幾百噸不等蒸汽商船都有,更小的長條形內河船更是多不勝數。
等到靠近大光城,城北的沖天黑煙引起了他的興趣,打聽之後才知道,那是整個漢川省最大的鋼鐵廠所在,由復興公司直接投資,年產生鐵九千餘噸。
莫公澤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因為按照去年的統計,英格蘭王國全年不過生產七萬五千噸,法蘭西也只有十六萬噸。
而在漢川,這個帝國殖民地(莫公澤以為的)的鋼鐵廠,竟然能產差不多一萬噸鋼鐵。
這也太誇張了,要是這麼算,那全中華帝國該有多少噸的產量?
莫公澤的數據還真沒錯,甚至還有點高估了。
因為真正詳實的統計是,1788年英格蘭王國生鐵產量僅僅只有六萬八千三百噸,要進入十九世紀之後,才會開始暴漲,1825年為五十八萬噸,1839年為一百二十九萬噸。
法蘭西1788年,生鐵產量大約是十二萬七千噸左右,這也是後來法蘭西能橫掃歐陸的底氣。
因為1785-1795這十年中,法蘭西的煤鐵產量約等於其他歐洲國家的總和,英法兩家又占了快八成,
而大虞有多少呢,同樣是1778年,內廷轉運司煤鐵處,復興銀行煤鐵信貸處,外朝工部三方面共同調查,得到的數據是四十七萬噸。
這是非常恐怖的,這表明大虞的鋼鐵年產量約占全世界的百分之六十六,是英法總和的2.4倍,且因為側吹冶煉法的快速普及,差距還在進一步拉開。
這差不多就是後世共和國的數據了。
「此乃王霸之基也,可惜布拉班特無法建立一個,!」
莫公澤小聲感嘆著,比利時地區煤儲量大,鐵也不怎麼缺,但是卻不敢建立大型的鋼鐵廠。
因為保不住,真要在布魯塞爾周圍建立一個這樣規模的鋼鐵廠,建成之日就是法蘭西大兵或者英格蘭軍隊來搶奪的時候,
感嘆中,莫公澤棄船策馬,開始往城內走去,一路上,只見大量漢人在道路兩旁,已經占了所見居民的七成以上了。
莫公澤之所以確定他們是漢人,是因為這些行人不管是穿著短衣還是長衫,
盡皆姿態昂然,有一種滿滿的自信與向上奮發之意。
而那些看著就是土人的傢伙,雖然不一定衣衫樓,但絕對走不出如此自信的步伐,看著就好像缺少了一點什麼似的。
最重要的是,漢人無論老少,只要是男丁,腰間都掛著鼓鼓囊囊裝手的皮套子和入鞘的長匕首。
莫公澤知道,這是一種權利的象徵,在這種地方,不能合法持有武器的,就是百分百的被統治者。
嗒嗒嗒嗒,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兩邊行走的行人都驚訝的看著遠處,沒過多時,打著王命旗牌的馬隊在一員紅袍官員的帶領下過來了。
總督漢川各處及阿拉干國提督軍務糧餉刑名兼巡撫事欽命持節皇恩眷屬光中復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華亭伯陳莫公澤輕聲念叻著,明白這是漢川總督陳秋澤到了。
此人是當年主動從江南南下的武勛,在拿下杭州一戰中立有大功,同時還是明末大忠臣陳忠節公陳子龍的子孫,在大虞朝相當有地位,沒想到竟然會親自來迎接他。
不過,等到靠近,莫公澤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為來的只是陳秋澤的儀仗,那個紅袍官員不是陳秋澤,而是漢川按察使汪鏞,代替陳秋澤來迎接他的。
雙方禮節性的問候幾句後,按察使汪鏞小聲說道:「制台大人非是不願來迎接世子,而是軍務緊急,已於兩日前離開了大光城,北上去了白廟。」
好嘛,這連面都不露,直接改敷衍了。
莫公澤很是無奈,他覺得這些父國的官員們,好像對於他這樣的混血兒總是有一種淡淡的疏離,甚至是瞧不起。
不過莫公澤也無可奈何,也不好戳穿,只能理解性的點了點頭,「陳制台公務繁忙,正該以國事為重。」
說完了,莫公澤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於是又忍不住問了句。
「某一路而來,只見商貿繁榮,百姓安居樂業,未見有任何戰火,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
莫公澤本來是想小小提醒對面,這藉口太拙劣了,沒想到按察使一臉的嚴肅,靠近莫公澤兩步,小聲說道:
「漢川歸於國家不過十餘年,本省藩主緬王孟雲一直是聽調不聽宣,似乎有不穩之跡象,是以制台大人星夜趕去控制軍隊了。」
白廟就是原本的卑謬,在伊洛瓦底江中游,這破名字用漢文來解釋叫做卑鄙又荒謬,寓意實在是夠離譜。
所以正好此城有一座牆體為白色的寺廟,乾脆就改成了白廟。
莫公澤沒想到是真有事,漢川的形勢他也確實不了解,不過作為莫氏家族的一員,莫公澤還是很關心的。
於是他指了指身後跟著騎士說道:「還真有膽大包天之輩,正好小王隨行有四百匈奴精騎,若是用得上,還請汪泉台吩咐。」
汪按察使眼神一亮,這匈奴人(匈牙利人)別的不行,騎兵可是老本行了。
而且,制台大人策劃許久,正差一個人做見證呢,這魯王世子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嘛。
「殿下拳拳報國之心,下官佩服!」王按察使先是馬屁奉上,然後接著說道「本來不該勞累殿下,但今日形勢確實緊急,那下官就不客氣。」
莫公澤暗暗一握拳,他也等半天了,他要證明自己回來真是衣錦還鄉,而不是回來要飯的。
這次好好展現一下,免得一路上的官員,還繼續把他當成回來要飯的雜種。
「打出魯藩的大旗,召集所有三衛官兵,準備平亂!」莫公澤用法語大喊一聲。
這次他帶來的魯王三衛士兵,大部分是匈奴人,少部分是華人以及一定數量德意志人,他們聽到世子的命令,立刻就開始行動。
不過多時,一面象徵大虞皇室的白底紅日月大旗,就升了起來,周圍也立刻響起了一陣驚呼。
在大虞,藍底金日月大旗是海軍的。
紅底金日月大旗是陸軍的,有時候皇帝也用。
白底紅日月大旗則是皇室成員所用,有時候也代表皇太子。
看著隨風飄揚的大旗,人群非常自然的圍了過來。
莫公澤在馬上看見,那些裝備了手和長匕首的男子紛紛開始奔走相告,那些明顯是土人的男女則立刻跪倒,還把頭到了地上。
「帝國萬歲,敢問是哪位宗室到了大光?」
「日月旗相召,可是哪裡出了亂賊,在下願為國效力!」
「一定是緬王,這狗東西一直都不老實,打殺了他!」
「斬,斬,我等這一天好久了。
2
「同去!同去!這次一定要砍了孟雲的腦袋,不識好歹!」
莫公澤被嚇了一大跳,從來沒人跟他說過打出這面白底紅日月大旗,還有這效果啊!
周圍好多裝備了武器的漢子都開始自報家門了,甚至遠處還在有人過來。
汪按察使也暗叫一聲不好,忘了這魯藩王世子是從歐羅巴洲回來的,不知道這旗幟的真正含義了。
在大虞,象徵宗室白底紅日月大旗一共就賜了四桿。
一桿在東洋總理,太上皇莫天賜手中。
一桿在西北總理大臣,寧夏郡王李獻文那裡。
第三桿是流動的,皇帝在北京時就賜給留守南京的莫子潢或者莫子淌,皇帝在南京就賜給北京留守,且皇帝每到一地,就要將賜出的旗幟收回。
而第四桿,也就是最後這一桿,自然就是賜給了魯王莫子溶的。
這面旗的意義可不尋常,它相當於就是最高級的節鉞,有如朕親臨,節制當地文武官員的權力。
而且一般是不動用的,真打出來了,就表示帝國面臨威脅,需要徵調當地國之勇士參戰。
「臣,漢川按察使汪鏞,參見殿下!」事已至此,汪按察使也只能下拜,請這位打著白底紅日月大旗的王世子下令了。
我草!
豆大的汗珠從莫公澤的腦袋上咻的一下的就滴了下來,相當聰明的他,一下就想到了這旗肯定是大有學問,不該這麼快打出來。
一瞬間,莫公澤想了很多,甚至都想到會因為這事,被皇帝五叔叫進宮中大耳刮子猛扇的場景了。
這下好了,媽的,一省按察使都跪在馬前了,不知道之後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十七歲的少年,不由得冷汗淋漓。
不過好在他聰明,很快又反應過來了,親自持旗到按察使汪鏞這裡,小聲說道:
「本世子年輕學淺,請汪泉台帶我面見陳制台,共商鋤逆大事!」
汪鏞這也才長長鬆了口氣,這烏龍整的,還好這魯藩世子不是個二愣子。
不過這事雖然搞出來了烏龍,但效果卻出奇的好,這因為什麼呢,還是上次亞齊平亂戰害的。
亞齊平亂的時候,董金鳳沒控制住殺瘋了的將土,搞出了大亂子,讓本來一年半搞定戰事活活打了四年。
這除了董金鳳倒霉之外,南洋總理大臣,皇帝小舅子成國公鄭淼也被召回京挨了一頓臭罵,以至於現在都還夾著尾巴在南洋當木雕菩薩呢。
而偏偏漢川現在需要一個人做主....,這是說得好聽的,不好聽就是,現在急需一個大腦袋頂鍋,但鄭淼已經不千了,導致緬王孟雲之事,一拖再拖。
現在,嗯,正好!
這魯王莫子溶的腦袋,絕對跟寧夏郡王李獻文的一樣大,這些年立的功封兩王爵都夠了。
若不是最後時刻慫了,那匈奴騎兵(匈牙利)現在都能在黑海岸邊接應朝廷大軍,功勞還會更大。
是以,讓魯王世子來頂雷,最最合適,弄好了功勞是大家的,弄不好是魯王世子瞎摻和的。
不過嘛,這魯王世子看著並不傻,汪按察使想了片刻,決定八分真兩分假的說,看看王世子有沒有興趣。
於是他先站起來,命魔下標兵手持王旗前去招人,先組織一個八百人的華人志願兵,然後再把莫公澤拉到一邊,低聲說道:
「事已至此,就請世子與一起,前往白廟吧。」
莫公澤這時候也冷靜下來了,他有點預感可能是要背什麼黑鍋了,於是趕緊問道:「汪泉台,真是緬王孟雲反了嗎?」
汪按察使咳嗽一聲,「孟雲確實不甘心,但估計有心無膽,這些年一直夾起尾巴過日子。
我們曾數次派人去阿瓦挑畔,甚至有使者當著他的面坐到他王座上,他都忍了下去。」
好嘛,最強奧義-漢使出動都施展好幾次了,孟雲也能忍不住不動手,真是挺能龜的。
「那現在他又為什麼要反了呢?」莫公澤緊接著問道。
「最近朝廷不是在北面與羅剎人交戰,還要收復回部,西征河中嘛,制台大人於是將計就計。
聲稱朝廷大軍被羅剎人所敗死傷慘重,而羅剎人還在大舉增兵,陛下都親自到蘭州去坐鎮了,預計更大規模的決戰,將要到來。」
說完,汪按察使還拿出一張邸報,莫公澤接過來一看,好傢夥,這邸報你們他媽的都敢偽造,真是為了功勞不要命了啊!
「那孟雲既然如此能忍,想來絕不是傻子,就憑這些他會信嗎?」莫公澤再次問道。
「將信將疑吧。」汪按察使回答道,隨後直勾勾看著莫公澤,「但如果殿下願意相助,他就一定會信。」
「一定會信?」莫公澤遲疑的嘀咕了一聲,突然就想明白了,他看著汪按察使喝道:
「你們是想打著魯藩的大旗前去,讓孟雲以為是朝廷宗室從京城來,做出帝國為了與羅剎人決戰,要先消除內部隱患的樣子。
再讓流言與假象相加,把緬王孟雲逼反。」
「殿下果然英明,正是如此!」汪鏞大聲讚譽道,這魯藩世子還真是精明啊「為了逼反一個藩主,值得如此嗎?」莫公澤更加疑惑了,「汪泉台,我需要一個理由。」
「那就請殿下與我一同前往白廟,一路所見,定能解殿下疑惑。」
莫公澤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第三天就率自己的四百匈奴騎兵與汪鏞借他白底紅日月大旗招攬的千餘華人志願兵,還有千餘總督標兵,沿著伊洛水(伊洛瓦底江)北上了。
隨後莫公澤是真明百了,他們跟著伊洛水一路北上時,只見入海口三角洲上,到處都是漢人以及漢人控制的農奴繁忙身影。
他們正在把沼澤濕地密布,豬婆龍、蟒蛇橫行,蚊蟲如聚的地方,開墾為能種水稻的良田,各種水利工程,也到處都在新建。
他們每過一地,都有大量漢民歡呼雀躍,不少丁壯什麼都沒要,帶上武器就開始從軍。
這些人熱情如此之高,就是因為在漢川總督署衙的幫助下,這裡正在變成堪比江南的魚米之鄉。
且每戶漢民最少都有二三百畝的良田,至少一戶緬、孟等族的農奴。
只是這些農奴並不是非常馴服,因為他們還有一個指望,那就是緬王孟雲。
所以不管是為了保住家產還是讓農奴更好用,漢人移民都需要解決孟雲這個隱患。
除了這些跟府兵差不多的漢人拓殖者支持以外,沿河還有大量蒸汽水車,碾米廠,五金廠,煤炭廠等等,多不勝數。
「殿下,伊洛水是漢川與上川兩省的黃金水道,且大光等主要有華人聚居的漢川處於下游,已然失了地利。
若是有變,中上游的緬人沿河而下,三五日就能衝到大光城下,咱們稍有松解就會來不及反應。
而如今,大光城有漢人十一萬,每年進出口商貿額超過四百萬銀元,眼看就要成為外南洋的中心了。
但咱們一直不敢把艦隊放在這,沿河各處也駐守大兵甚至不敢繼續開發,就是要防著緬人。」
說著,按察使汪鏞,這個山東歷城人,卻一直甘願在南洋為官,真有幾分為國為民抱負的新派儒生,說一句讓莫公澤感受極為複雜的話。
「他們不死光,我們睡不著啊!」
莫公澤輕輕一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仿佛戶山血海就在眼前。
難怪漢川總督陳秋澤和眼前的按察使汪鏞如此膽大,原來是漢川的形勢,已經到了必須要動一動的程度了。
「好,這鍋,本世子給你們背了,就算被皇叔打斷腿,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