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攻克南寧
清晨,第一縷陽光撒向大地,
「李指揮使,昨夜發生了什麼?」
張思翰皺著眉頭問道。
自擔責廣西巡撫以來,他自問是盡職盡責,對軍方也是全力支持。
進攻南寧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和他們商量一下,就擅自啟動作戰計劃,明顯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巡撫大人,昨夜叛軍渡口處的軍隊有意撤入城中,被我軍給發現了。
本將直接將計就計,一面派兵攔截敵軍,一面安排人冒充叛軍士兵騙開了城門。
截止到現在,我們已經奪取了半座南寧城。
如果順利的話,三天內就可以肅清殘敵,拿下南寧府。」
李牧淡定的解釋道。
戰爭這玩意兒非常特殊,打輸了叫擅自行動,打贏了就是隨機應變。
南寧攻防戰,無疑是成功的。
叛軍就算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派兵過來增援。
距離最近的援兵抵達南寧,也是七天後的事情。
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把南寧地區的叛軍剿滅兩遍。
「李指揮使,不愧是國之柱石。
這麼快就拿下了南寧,廣西困境迎刃而解,平叛大業—.」
一旁的賈博,毫不客氣的吹捧起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限制武將權力,那是巡撫的任務。
作為監軍,他只需要勝利。
至於下的武將,未來是否囂張跋扈,同他關係不大。
臨時性的合作,又不是長期搭班子,犯不著費盡心思壓服對方。
當然,他能夠想的開。
除了惦記的巡撫位置,被張思翰搶先占了外,主要還是他之前嘗試過,確定自己壓不住李牧。
與其自取其辱,不如大家一起合作,先把軍功拿到手。
後續的事情,等戰爭結束之後,新的任命下來再確定。
不過這麼一來,張思翰就變得尷尬起來。
繼續興師問罪,這會顯得他沒有氣度,還容易被下面的官兵嫉恨。
立即變臉肯定其功績,已經被監軍搶了先。
跟風附和的話,又會顯得他這巡撫沒有主見,將進一步降低他的話語權。
「賈大人,謬讚了!
能夠取得大勝,全乃陛下的洪福,閣老的運籌帷,以及將士們的奮勇殺敵。」
李牧微笑著回應道。
各方都提到了,唯獨漏了他們三人。
確切的說是漏了廣西巡撫張思翰。
作為大軍主帥,只要能夠打勝仗,就不會少了自己的那份功勞。
監軍同樣是如此,有勝利就足夠了,具體幹了上面不會關心。
需要表現一下的反而是張思翰,不然無法凸顯他的貢獻。
怎奈他提前暴露出了敵意,讓李牧有了警惕,不會再給他豎立威望的機會。
站在李牧的立場上,一名弱勢的巡撫,更符合他的利益。
「李指揮使,別忘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閣老有令必須在9月前,收復兩府之地。
現在已經進入8月下旬,我們必須加快進度!」
張思翰當即跳轉話題道。
李牧的立場變化,實在是太過明顯。
明明之前是中立的,但是最近這些天,突然有了向賈博靠攏的跡象。
從朝中收到的消息,戰後賈博很有可能出任廣西布政使,或者是廣西按察使,
一個剛剛結束戰爭的地區,軍方和二把手或者三把手串通一氣,對這個老大的地位將構成嚴重威脅。
或許名義上,無法和他進行抗衡,
可是在暗地裡,人家能夠讓他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幹不成。
政治手腕高明的話,一定程度上架空他這位巡撫,也是有可能的。
「巡撫大人,其實我們已經完成了任務。
解決了南寧的叛軍,敵人的防線上就出現了缺口。
景總兵攻克柳州的概率大增。
如果叛軍不傻,就會選擇戰略收縮,固守幾個戰略要地。
一切順利的話,年底前我們就能夠收復鎮安府、慶遠府、柳州府、潯州府等大部分地區。
而叛軍則會龜縮回桂林府、梧州府、平樂府等地區進行固守。
敵人有五成的概率,放棄西征戰略,直接集中兵力投入到了湖廣、江西戰場。「
李牧理性的分析道。
事實上,白蓮教的四面開花戰略,發展到現在已經走到了盡頭。
換成他是白蓮聖皇,在戰略受挫的第一時間,就會放棄西進計劃,集中兵力北伐。
必要的時候,兩廣地區同樣可以捨棄。
自古造反的第一階段,就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先打擊朝廷的威望,削弱其國力。
哪怕攻克不了南京,只要在江西、浙江、南直隸三個財稅重地晃悠一圈,大虞朝脆弱的財政就會出問題。
沒有足夠的錢糧支持,帝國想要維系統治,就只能給下面的人放權。
藩鎮割據,王朝末世再現,
完成這一步後,接下來才是群雄逐鹿,爭奪這萬里山河。
對率先發動起義的勢力來說,這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他們必須承受帝國覆滅前的瘋狂反撲,很難獲得穩定的根據地。
歷史上率先發動起義的勢力,基本上都成了為王先驅。
即便是撐到了最後,也因為前期殺伐太重,得罪的人太多,喪失了奪取天下的可能。
可王朝更替,這又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除了少數野心家外,大部分造反之人,都被迫發動起義的。
包括白蓮教起義,如果沒有外力助推,他們也很難堅定造反的決心。
「李指揮使,心中有計較就好!」
張思翰臉色通紅的說道。
戰略分析,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讓他代入叛軍的視角思考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
文人世家出身的官員,根本理解不了社會底層的苦,也從未把社會底層當做同類。
歷史上的眾多造反案例,在史書上都是修飾過的。
所有結論,都是基於階級立場,進行的主觀解讀。
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戴著有色眼鏡,直接影響到了成年後的意識判斷。
對李牧做出的戰略分析,張思翰根本搞不明白。
偏偏他又自持身份,不好意思放低身段去求教。
這是大部分官員的通病,遇到問題的時候,都喜歡用自己的主觀認知解讀。
如果搞不明白,那就想辦法把事情糊弄過去。
折節向武將請教軍事戰略,那會被同僚們恥笑一輩子。
在幾人對話的時候,南寧攻防戰進入到了最殘酷的階段。
雙方圍繞著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物,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為了防禦官軍的火,守成士兵把濕棉被固定在門板、桌子上,充當簡易盾牌。
在三十步之外,擁有不錯的防禦效果。
一旦距離拉近,那就要拼人品了。
有時候能夠擋住子彈,有時候會被打成篩子。
具體的原理,不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士卒,能夠搞明白的。
反正老兵這麼幹,大家就跟著干。
「轟隆隆——..
轟鳴的炮聲,打破兩軍的僵持,
哪怕是最小口徑的火炮,也不是簡易的盾牌,能夠擋住的。
兩旁的木製建築物掩體,同樣經受不住火炮的摧殘。
「侯爺,情況有些不妙!
偽朝大軍中出現了大量的小口徑火炮,雖然威力不是很大,但移動相當靈活。
想要在巷戰中拖住敵軍,怕是不可能了。」
副將急忙趕來匯報導。
事實上,小口徑火炮只是最小的麻煩。
真正難以挽回的是軍心士氣。
督戰隊不是萬能的。
從西城門丟失開始,城中就流言四起。
士卒們對贏得戰爭,根本不抱有希望。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告訴下面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擋住偽朝大軍的進攻。
只需要拖住敵軍一個月,我們的援軍就會抵達!
不對!
你去告訴士卒們,只要拖住敵軍十天,援軍就會趕來裡應外合把敵人一網打盡。
算了,乾脆說守上三天,援軍就會趕過來。」
一再降低標準的命令,讓副將志忑的心徹底死了。
作為主帥,黃宇恆此刻也非常無奈。
援兵啥的,根本指望不上。
昨夜被敵人偷了城門,他就知道南寧肯定守不住。
然而有些仗,明知道會輸,也必須要打下去。
同樣是敗仗,不同的敗法,將會獲得不同的待遇。
一日丟南寧,帶著這樣的戰績回去,他頭上的腦袋大概率要搬家。
若是能夠多守幾天,事情就有了迴旋的餘地。
回頭運作一下,給聖皇一個從輕發落的台階,就能夠獲得戴罪立功的機會。
「末將遵—...」
話還沒有說完,遠方飛來的流彈,就落在屋頂上。
墜落下來的房梁,直接砸在了副將頭上。
僥倖逃過一劫的黃宇恆,同樣被滾落的瓦片,砸的頭破血流。
妥妥的人間悲劇。
此地距離戰場,還有一公里多。
正常情況下,敵軍的小口徑火炮,炮彈不應該飛這麼遠。
顧不上糾結原因,覺察到指揮部出現問題的親兵們,急忙趕來把黃宇恆從廢墟中搶救了出去。
劇烈的疼痛刺激下,黃宇恆很快就暈厥了過去。
「老三,趕緊去找郎中!」
親兵隊長急忙吩咐道。
作為親兵,主帥在戰場上發生任何意外,都是他們工作的失職。
如果黃宇恆死了,他們回去也會人頭落地,
「來不及,大哥!
外面一片兵荒馬亂,城中僅有的三家醫館,全部聚集在城西。
現在都落入敵軍手中,那些郎中估摸著早就逃命去了,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人。
剩下的土郎中,醫術差的一塌糊塗,就和騙子差不多。
先給侯爺包紮一下,等離開南寧城之後,再找人進行治療吧!」
被喚作老三的男子,沉聲解釋道。
短暫的停留,喊殺聲越發的近了。
無數逃竄的士兵,直接從他們身份穿插離開,根本無人停下關注躺下的黃宇恆。
「撤!」
親兵隊長果斷下令道。
官軍的進攻速度,遠超他們的預料。
必須要跑路了,再耽擱下去,就要留下給敵軍當俘虜了。
喪失了主帥的指揮,城中的白蓮教大軍只能各自為戰,場面變得越發混亂。
許多叛軍士兵,聽到火炮聲,就慌亂的逃命。
哪怕是守軍中最精銳的部隊,在和官軍交戰之後,也會很快潰敗。
在守城戰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督戰隊,此時也喪失了鬥志,紛紛加入到了逃命隊伍中。
可惜他們的運氣不怎麼好。
前面圍三缺一,放開的的正好是西城門。
現在官軍恰恰的從西城門殺過來,從其他三門逃竄出城的叛軍士兵,直接落入了包圍網中。
雖然此刻這張網非常脆弱,外面留守的官軍數量給出有限,也不是軍心士氣盡喪的叛軍能夠衝破的。
「降者不殺!」
聽到招降的吶喊聲,很多身心疲憊的叛軍士兵,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在脫離大部隊之後,隨便選了一個位置,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等待著官軍過來抓俘虜。
反正都跑不掉,不如省點兒力氣。
有人帶頭開始擺爛,很快就收穫了無數叛軍士兵跟風。
榮華富貴是老爺們的,命卻是自己的。
除了少數白蓮教信徒,依舊拿起武器抵抗外,大部分叛軍士兵都選擇了投降。
抓俘虜行動,一直持續到第三天,南寧城才恢復了平靜。
踏入殘破的城池,李牧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戰爭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大。
尤其是戰爭最激烈的西城區,往日裡繁華的街道,現在盡數淪為了廢墟。
隱約之間,李牧還聽到了百姓的哭泣聲。
「巡撫大人,南寧城就交給你了!」
聽了李牧的話,張思翰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城池是收復了回來,但戰爭帶來的破壞,卻是無法挽回。
此刻南寧知府尚未到任,叛軍留下來的爛攤子,全部壓在了他這位巡撫身上。
想要拒絕都不行,這是封疆大吏,必須承擔的責任。
「李指揮使,南寧剛剛遭遇兵禍,境內充斥著大量的反賊餘孽。
先對南寧地區進行軍管,等肅清了叛軍餘孽,再移交地方衙門不遲。」
張思翰無奈的說道。
送上門的權力,他現在都不敢去接。
手中沒有足夠的人手,冒然接管南寧府,就是給自己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