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退!後退!」
「帶孩子們先走!快!快走!」
「媽媽,我害怕——」
「安妮卡!不不不!你別嚇我———別嚇我,再看我一眼,求求你———」
恍惚之間。
陡然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賽夫洛差點就要直接抓住手邊的武器,條件反射一般的立身而起,就要怒目圓睜嘶出聲。
只是四周沒有傳來廝殺聲,而是安安靜靜的,只有風聲輕輕地吹過原野,耳邊也傳來了木柴的開裂啪聲。
篝火在身前燃燒著,散發出的溫暖火光碟機散了黑夜的涼意。
熱量熊熊,輻射在賽夫洛的身上,也讓他意識到眼下的時間。
緩緩的鬆開握住劍柄的手掌,這位地獄騎士放鬆了自己的動作,只是眼神卻還是有些茫然與不甘。
結束了。
都已經結束了。
那些慘烈的嘶吼,憤怒的咆哮,仿佛猶在耳邊——·」
那些滾燙的鮮血,濃郁的腥味,也仿佛縈繞在鼻尖-—·」·
但那確實已經是數天前的事情了。
他們從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裡,無比艱險的逃出了西凡那斯的林地,然後又經過幾日的接連跋涉,緊趕慢趕·
直到覺得拉開了很遠的距離,至少逃出了至上真神教派的勢力範圍,才敢稍稍停了下來。
今天夜裡也是真正的好好歇息了一番,很多人都再也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賽夫洛也是如此,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合過眼了,在放鬆下來之後,就直接沒了意識。
現在直到陡然驚醒過來,才驚覺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在寂靜的夜風之中,賽夫洛緩緩地坐下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卻也慢慢的放開了握緊的劍柄,儘管發出的動靜不算很大,卻也不算小。
但是四周仍舊靜悄悄的,沒有誰因此而驚醒,都是睡得很沉很沉。
這也說明大家都是真的累垮了·..—
亡命逃難並不簡單,提夫林們這一路上不但風餐露宿,也擔驚受怕,幾乎就沒敢好好的休息一下·····
再加之先前在突圍的時候,拼了命的苦戰一場,不是帶傷,就是力竭,
這些都讓他們那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下來,馬上就會被倦意淹沒。
看著周圍沉沉睡去的同族,賽夫洛調整著呼吸的節奏。
雖然現在沒有被侵擾,說明周圍應該真的是安全了,自己等人的確跑出了那支魔物大軍的包圍圈。
不過這樣子一個守夜的人都沒有,儼然就是重大的失誤。
賽夫洛倒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叫醒大家,對此作出批評,而是自顧自的就負責起了守夜的任務。
儘管還是很困,身體各處都傳來酸疼難忍,或者疲憊難當的信號。
但是這位地獄騎士覺得自己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再入睡了。
在沉默的夜風之中,賽夫洛環顧四周,發現簡陋的營地里四處插著高杆子火把,有幾把已經熄滅了,也有幾把還在奮力燃燒著。
在篝火和火把的光亮下,也能隱約照見周圍的一個個正在熟睡著的身影少數帶上的幾個睡袋,都給了那些母親與孩子··—
大多數人都是直接躺在地上,不管不顧的就這麼沉沉睡去····
稍微清點了一下族人的數量,賽夫洛的臉色越發難看,雖然他早就知道不可能將所有提夫林都帶出來,也在突圍戰之中親眼看到不少族人倒下。
但是直到現在猛然意識到原來有那麼多張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他還是感覺自己的心頭都在滴血。
憤怒、自責、恨意·———·
等等等等,該有的不該有的負面情緒,一併都湧上了心頭。
同時也難免回憶起了自己先前驚醒的那場噩夢,又或者說,那就是數日前確切發生過的一幕幕。
也是林地攻防戰的結果。
即便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在面對極其懸殊的力量對比的時候,任何抗爭都如同毗撼大樹,難以力挽狂瀾。
什麼「真愛的迴響」、「悔恨的力量」,在現實的鐵蹄之下,又如何能夠真正抵擋得住武器的批判?
所以殘酷的事實是,德魯伊林地的攻防戰,終究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
並非王道熱血漫畫中的情節,主角團並未能爆種逆襲,創造奇蹟。
更何況林地居民們也並沒有能夠做到萬眾一心,眾志成城-—」
在卓爾精靈的刻意煽動挑撥之下,即便是大部分人其實心知肚明,但是沒奈何,在恐懼與壓力之下,終究是有些人會屈服於自身的軟弱,寄希望於虛妄的幻想··.
尤其是當外圍的防線,都是提夫林和那群外來者在拼命扞衛的時候,似乎就更有理由做出正確的選擇了。
提夫林本來就不值得信任,他們的地獄血統不僅僅只在他們的外表上留下印記,也體現在性格和道德上·.··
外來者就更加不值得信任了,雖然看似是提前通知了大家襲擊的到來,
也有在幫忙守衛林地,但是對面本來就是被他們身上的遺物引來的--
所以說一一這還如何能夠擰成一條心呢?
因此,理所當然的爆發了短暫的內訂。
儘管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然而也讓人意識到大勢已去。
畢竟正常情況下,都不可能擋住外面的至上真神大軍太久,而在這場內亂之後,更是人心都散掉了,彼此之間都充斥著猜疑與不信任的嫌隙氛圍。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地即使仰仗地利,也沒辦法繼續支撐。
最終,只能選擇突圍。
通過只有德魯伊們掌握的密道,從林地邊上的河道離開,選擇邪教徒也無法完全包圍,並且數量最少的方向··
最終成功的逃出生天。
但是,這並不值得慶幸或是慶祝,因為他們仍是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
賽夫洛憤怒悲傷得忍不住握緊拳頭,同時也是下意識的側目看去,將視線投向旁邊的那柄沉重的長劍。
這是在突圍的時候,從那群邪教徒手中的繳獲之一·
也正是在離開林地,失去居高臨下的防守地利,被迫真正的與敵人短兵相接之後··
他們才驚恐的發現,那群瘋子就連地精手中的武器,竟然都是精金打造而成的!
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莫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尋常的重甲,在精金武器的破甲能力下,都壓根撐不住幾下。
所以才導致明明是選擇了最合適的突圍方向,只需要面對最小股的邪教徒,一行人也並沒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直接就被殺穿了。
德魯伊也好,提夫林也好,都幾乎是一觸即潰。
賽夫洛非常清楚,如果不是那個卓爾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那群外來者的身上,更加關注於想要奪回什麼遺物的話···
那麼自己等人,大抵是怎麼都逃不掉的。
但是即使是這樣也好,他們仍是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
咬著牙,賽夫洛伸出手去,緩緩的拿起那柄精金武器,入手的瞬間感覺到極其的沉重。
儘管同樣失去了所有的法術或者類法術能力,但是他還是能夠隱隱感覺到,這柄武器上面有著某種魔法效應。
沒有滿足它的條件,就沒辦法使用這柄精金武器···
也不是說不能使用吧,應該說是無法自如的使用··
就像是法師不適合穿戴盔甲,那是因為會影響施法的成功率,要是不在乎的話,硬穿一身重甲也沒人說不讓的-·
同樣的道理,賽夫洛也可以在不滿足條件的情況下,強行使用這柄武器,只是要接受某種附帶的懲罰。
「你如果希望獲得這份力量的話,或許我可以幫你——.」
一個略顯輕快而且輕桃的聲音傳來。
地獄騎士正愣愣的盯著自己手中的精金長劍,臉色陰晴不定,在篝火火光的照耀下,表情不斷變幻來著。
陡然聽到這麼一個突兀的聲音,從極近距離響起。
「......!!
這個仿佛蒼老了許多的提夫林,聞言瞬間便抬起頭來,滿是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聲音來源的方向。
篝火的旁邊,出現了一道不期而至的身影。
握著一柄法杖,穿著華麗而又繁瑣複雜的白色法袍,凌亂的銀白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
「如何?」
對方毫不在意賽夫洛打量的視線,而是就地蹲在火光旁邊,伸出雙手烤火,以一種慵懶而不相干的語調說著。
「雖說這不符合我的風格———--但是,你確實符合我的要求。」」
賽夫洛深深吸了口氣,環顧四周一圈,發現族人似乎什麼都沒有察覺,
仍是陷入深沉的酣眠之中。
「你能幫我?」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握緊手中的劍柄,不著痕跡的微微變化動作姿勢,同時沉聲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了,這些武器上的附魔都是我負責的,調試一下也很簡單白髮的法師笑眯眯的說著,絲毫不在意的透露一個大秘密。
「唔!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呢,你對我的殺意————」
「不過隨便你吧,我也不在乎——」
法師笑著看向提夫林,絲毫不客氣的準備在異界敗壞某個老登的聲譽:「我是梅林————-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