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並非無言,而是憤怒在熊熊燃燒。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賽夫洛的視線估計早就將眼前的這個古怪法師洞穿了。
「你是說·——」
「是你給它們提供了這些武器?」
這個提夫林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眼晴里的血絲似乎都發紅了,就這麼死死的瞪著對面的白毛。
「也可以這麼說吧,雖然我直接負責的只有最後的武器附魔那部分————..」
自稱梅林的法師仍是蹲在那裡,伸出雙手自顧自的烤火,聞言也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最終,關於武器能不能供應到它們手上,確實需要我來點頭才能夠通過審核就是了·—..—」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只有夜風悄悄的吹過翠綠原野,以及木柴在火焰里燃燒開裂的聲音。
如果不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仿佛真的很靜謐,很安心,仿佛萬籟俱寂,一切都在溫柔的夜裡酣眠。
周圍也是如此,那些提夫林們都渾然不覺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不管是傷勢還是疲勞,都讓他們再也維持不了清醒-·
當然,就算睡得再死也好,也總不可能真的一點兒都對外界感知不到。
現在營地里突然響起了陌生人的聲音也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
就是正常的和賽夫洛對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總該有些人要敏銳的感知到不對,驚醒過來了。
然而事實卻是,周圍仍是一片安靜,大家的呼吸節奏都很有規律,甚至這時候還正好有人翻了個身,撓了撓後背的癢····
這該死的鬆弛感,就很要命。
賽夫洛雖然不知道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但是也能夠明白,這必然是某種力量影響了族人的知覺。
再加上這個白毛完全就是悄無聲息的進了營地,也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手段····
自己一丁點兒都沒察覺到,聽到聲音響起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蹲在那裡大大咧咧的烤火了·.—·
這狂妄的自信背後,大概是有著絕對的底氣作為支撐。
緊緊握著手中沉重的精金劍柄,粗大的指關節捏得死死的,如果不是武器的材質更加堅固,怕不是會被這個有些蒼老的提夫林捏得嘎巴作響。
只是最後掃視了一眼四周仍舊熟睡著的族人,他還是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來。
「說吧,你想要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低沉的語氣,賽夫洛憤怒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我們已經一無所有。」
短暫的安靜。
那個白毛法師站起身來,隨意的拍了拍手掌,聲音在黑夜間傳出一段距離:
「別這麼緊張,我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你如果希望獲得這份力量的話,我可以幫你——..—」
「但是代價呢?」賽夫洛深深吸了口氣,聲音仍舊有著壓抑的怒火。
他是這批提夫林之中年歲最高的,也是閱歷最足的,畢竟作為領導者,
不僅僅因為他的實力,還有他的經驗。
但也正因如此,賽夫洛並不相信世上有免費的午餐。
就算真的有,也不會是對一群提夫林提供的。
在他的生涯之中,已經見識過了太多太多的惡意,這一次也不例外,在他看來這人必然也是有所圖謀。
「代價啊,這個的確是有的—————」
梅林法師舉起一根手指撓了撓頭髮,臉上故意裝出一副有些困擾的表情來:
「你需要一個烙印。」
「烙印?什麼烙印?」
「至上真神的烙印
梅林法師輕咳一聲,正色道:「只有烙下這個印記,你才能使用至上真神教派的制式兵器——.」
「怎麼不說話?」梅林法師像是有些異的樣子,「這個其實很簡單,
不是麼?而且有了這個烙印,你還能夠成為至上真神教派的人,之後即使再遇到之前的那些.」
「你果然是來讓我加入那個什麼至上真神教派的!」
賽夫洛再也無法忍受,霍然站起身來,握著兵器的手臂都隱隱青筋綻起,微微顫抖著。
那是用力過度的表現。
他終於明白了,對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
但是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無論如何,地獄騎士都不會忘記就在幾天之前,自己的族人遭遇了什麼事情。
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一在自己面前倒下,慘烈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耳畔傳來的慘叫迅速變得衰弱,然後徹底斷絕····
至今都是賽夫洛不願意回憶的慘痛一幕幕。
而現在,兇手竟然直接過來招攬自己一一?!
這種屈辱!
這種憤怒!
簡直無法形容!!
就算對方很強很強,就算自己一定會死,賽夫洛也還是被激起了強烈至極的殊死鬥爭之心。
然而「我可沒讓你加入,我只是給你一個選擇而已———
對面的可惡白毛卻是露出一個極其惡劣的笑容,「至於你怎麼利用那個烙印,我也沒辦法約束你,不是嗎?」
「你———!
幾乎都已經要握緊精金長劍,竭盡全力一劍劈過去了。
聞言,地獄騎士卻是愣了一下,這句話怎麼似是若有所指的樣子。
「況且,你真的甘心就這麼死在這裡嗎?帶著他們一起?」法師嘴邊掛著惡劣的笑容,直接走向了賽夫洛。
他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那直指著自己的劍鋒,毫不在意的來到近前,輕輕伸出一根手指,將精金長劍的鋒刃壓下去。
那明明應該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劍鋒,卻沒有輕易割開法師的皮膚。
甚至於真的就被那根纖細修長的手指,壓著向下垂落。
感受著那股從劍身上傳來的、無法對抗的巨大力量,賽夫洛一時間有些發愣。
「看看他們吧,好不容易的才逃出來,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裡,好不容易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梅林用那輕桃欠揍的語氣,伸出另一隻手,指了一圈四周那熟睡中的提夫林。
「哦,還是說你覺得不能太抱希望,或許讓他們現在在睡夢之中,沒有痛苦的離去會比較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幫你一下哦,甚至更加簡單————
「他們不會有任何痛苦,就這樣永遠、永遠都醒不過來—·—·
明明使用的是舉例子一般的語氣,但是看法師的神態與眼神中的漠然,
讓人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會將這件事變成現實!
「你敢一一!!」
賽夫洛差點兒要氣血攻心,然而即使是下意識的爆發力道,他也驚地發現手中的劍刃沒能抬起哪怕一絲一毫。
即使那個法師已經收起了手指。
然而精金長劍就仿佛被焊死在剛剛的那個位置上,被徹底釘在了那片區域的空間中,無論如何也移動不了。
「你看,你果然接受不了,對吧。」
梅林法師不經意的轉過身去,繼續輕洮的笑著,叫出了地獄騎士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麼對於之前的那些族人的遭遇-—---你就能夠放下了嗎?
賽夫洛。」
「你、你什麼意思————」地獄騎士沙啞著聲音,開口問道。
「想想吧,他們本來是可以不用死的,但是林地的人背叛了你們,不是嗎?」帶著蠱惑的語氣,法師輕描淡寫的一刀扎在提夫林的心口上。
本來就沒痊癒的傷口,再度被血淋淋的撕開。
心都像是在滴血一樣。
人在遭遇大起大落的時候,容易鑽牛角尖,而很明顯,現在的賽夫洛就遭遇過大起大落。
坦白地說,其實林地當時怎麼都是扛不下來的。
被攻破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可能在前半夜,可能在後半夜,運氣好一點的話,也或許能夠撐到黎明天亮。
但也就那樣了。
說實話,的確是沒什麼區別。
提夫林一族的損失,更多的是在突圍的過程之中,碰上了配備先進武器的小股邪教徒,才會被打出碾壓性的戰損比。
與之相比,其實前面的內訂倒是因為提前被阻止,其實沒造成什麼人員傷亡。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啊,比起敵人,人們更加憎恨叛徒-—----因此被背刺這件事情,賽夫洛自然耿耿於懷。
那本就是數天前發生過的事情,當然不會讓人這麼容易放下。
而現在,在某人的巧舌如簧之下,很輕易的就讓這個適逢大變的提夫林,開始鑽起了牛角尖。
將他們遭遇到的慘烈損失一與被背刺的這件事聯繫在一起。
聽著聽著,地獄騎土雖然沒有作聲,但是眼晴越來越紅,臉上也越來越悲壯憤怒。
某劍灣的某處。
某位女士接到了選民傳遞出來的情報,輕輕起眉頭。
不過很快的,她又從其他的地方,緊接著得到了某種訊息一般,眉頭略微舒展了開來。
「果然不是一條心的啊——」
看樣子目前有兩個勢力在搞事。
一個是死亡三傻扶持的至上真神教派,目前很多線索都指向他們。
另一個就是疑似來自異界的古怪勢力,與前者是單純的合作關係來著。
但是·—·
後者雖然在為前者提供技術支援,卻也似乎想要往前者的勢力里理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