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蘇武的家,雖然不至於是家徒四壁,還是有幾分寒酸,若不是在武松家裡蹭了頓飯,回來還要自己做。
洗漱一番,倒頭就睡,只待明日。
此時此刻,西門慶的生藥鋪里,已然是濟濟一堂,九個兄弟來了八個,因為剛剛死了一個,病死的,名叫卜志道,也不重要。
其實西門慶這十個結義兄弟,大多也不是什麼人物,多是街邊破落戶,潑皮無賴之輩。
幾人聚集,自是商議今日之事。
「要我說啊,便是給點顏色與那都頭看看,莫不是以為打了一隻虎,就真的在陽穀縣是個人物了?」
這話是雲理守說的,他在這結義十人中自是不一般,參將之弟,也算見過世面與手段。
有個叫應伯爵的說道:「還是要從長計議啊,畢竟他是衙門裡的都頭……」
應伯爵就是破落戶,本是繼承了一些小資產,敗得也快,如今跟著西門慶混,靠嘴巴混口飯吃。
西門慶為何是老大?沒什麼,有點錢,捨得花,場面事面面俱到,街面上頗有威名。
雲理守看了看應伯爵,又看了看西門慶,只說:「哥哥,你說,咱們還能在陽穀縣的地界裡讓人給欺負了?他蘇武算個什麼東西?以往,咱進出衙門裡,正眼也不帶瞧他的,他就配給咱們傳個話的差事,打了便打了,又能如何?不鬧出人命就是!」
眾人只待西門慶拿主意,西門慶是個人精,他想了又想:「他在知縣相公那裡剛剛立了大功,又在陽穀縣裡出了大風頭,此時此刻還真不能輕易去打,免得知縣相公臉上過不去,到時候不免給咱們幾分臉色看……」
應伯爵立馬接話:「是吧……所以說從長計議。」
西門慶接著又說:「若是不打,卻是難平心中之氣,真是貓貓狗狗都逞起了威風,這樣,他不是說要找咱們麻煩嗎?且看他找個什麼麻煩,若他先動手,豈不是咱們就有理在先了?到時候動起手來,知縣那裡也好分說。若他只是口中說說,那過些日子,給他一頓教訓,他自也就是老實本分了。」
「對對對,還是哥哥說得有理!」雲理守立馬來夸。
應伯爵也不慢:「那是,哥哥自是智計無雙!」
「好了,既然今日大家聚得齊,吃酒吃酒!」西門慶那也是有個大哥樣子。
只待天亮。
蘇武起床洗漱出門去,剛在街上走幾步,就碰到了早已走遍幾條街的武大郎。
武大郎挑著擔子,見到蘇武先迎上去:「都頭都頭,早間還未食吧?」
武大郎擔子一放,已然在選那爐子上熱乎乎的炊餅。
「你也早啊……」蘇武其實很感動,他猜得到為何自己出門就能碰到武大郎,這個兄長對弟弟是真的好,用心良苦。
「賣炊餅的營生,自是比人起得早的,未想剛好碰上都頭,趁熱趁熱,都頭快請。」武大一邊說著,一邊給蘇武遞炊餅。
蘇武也不拒絕,接過先咬了一口:「好吃,二郎可往衙門去了?」
「去了去了,早早就去了。」武大郎連連點頭,也不多說什麼,其實也是不會說什麼話語,只會暗自來做。
「你自放心就是,你家兄弟啊,我是打心裡真喜歡他,不會虧待。」蘇武明白這炊餅的意義。
「嘿嘿……二郎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都頭只管打只管罵,他自小學了武藝,街邊浪蕩,逞兇鬥狠,定要管教。」
武大臉上都是憨笑與真誠。
「嗯,放心就是,你家二郎啊,如今不比以往了,比你想的要懂事得多。」蘇武邊說邊從懷裡掏了掏。
還沒掏出來,武大先把扁擔上肩,起步就走,隨後也說:「都頭可萬萬不要客氣啊!」
看著武大兩條短腿倒騰得飛快,蘇武笑了笑,也不掏了,再吃一口炊餅:「多謝了!」
只待到了衙門裡,武松連公服都換好了,腰刀也掛上了,范陽笠也在頭上扣著。
董堅辦事還真不差。
「二郎賣相著實不錯,又威武了幾分。」蘇武笑著。
武松一臉得意:「自是不能給哥哥丟臉面。」
「叫幾個兄弟,走,出門轉轉去!」蘇武抬手一揮,幹活。
最近倒也沒什麼緝賊捕盜的事,殺雞儆猴的事還有一樁。
直往運河碼頭去,運河其實並不很寬,十來丈的樣子,但足夠走這個時代的大船,不過也經常泥沙淤塞需要疏通。
碼頭上的苦力很多,養活了不少人。
三教九流也在此聚集,乃至什麼賭坊,暗娼,街邊小茶舍也多,許多渾漢賣了一天的力氣,賺不到幾個錢,卻還把錢都消費了出去。
西門慶在這裡,有一門大生意,放貸,小額貸。
貸出去就要收,收錢自然就靠暴力,誰是西門慶此時此刻手下第一暴力呢?
其實就是雲理守。
這兩人之間,也不能直接說是大哥小弟,更多也是一種合作關係,故事裡,雲理守將來甚至比西門慶混得還好。
蘇武帶著武松董堅與七八個衙差,到了碼頭,便吩咐:「去尋一尋,看看今日雲理守在不在這裡……」
董堅幹這種活是把好手,自是帶人去找。
片刻之後,董堅就回來了:「賭坊門口,正在打人。」
蘇武飛奔就去,正看到雲理守帶著一幫潑皮在毆打一個漢子。
那漢子被打得滿地打滾,連連討饒:「雲大官人,饒命啊饒命啊,明日就有錢,明日就有錢。」
「又等明日,你若是再還不上,你那妻子雖然丑是丑了點,但也值得幾個價錢,怎麼樣?」
雲理守還有一臉的笑容。
「明日我真有,明日真的有……」
「打,接著打。」
便看一眾潑皮再是個拳打腳踢,打得是哀嚎不止。
「住手!朗朗乾坤,豈敢當街打人!」蘇武到了。
雲理守抬眼一看,竟然是蘇武,笑臉一止,面色兇惡:「這不是蘇都頭嗎?都頭如今威勢大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之事,這你也要管?要不你替他把錢還了?」
「欠債不還,可官府去告,私刑便是不能,再說,這麼多人剛剛聽到你逼人賣妻,此乃大罪!」
蘇武左右看了看,卻見眾人一個個眼神迴避。
參將兄弟,真是有點威勢。
「蘇武啊蘇武,你真是要多管閒事?」雲理守滿臉兇惡,威脅問道。
「來人吶,把這當街行兇逼人賣妻的賊人拿下大獄!」蘇都頭就是來殺雞儆猴的。
只是這雞也不好殺,只看他從旁邊隨從身上拿過一柄鐵尺,往前一指:「我看誰敢!」
董堅這種良家子,還真是有點不敢,打虎是為了保住工作,虎打死了也沒什麼後果,這雲理守可真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