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理萬來了,大腹便便,臉上也是橫肉,一臉的兇惡,帶著七八個軍漢直入衙門正堂。
西門慶自也跟在其後。
蘇武只笑:「看來西門大官人這買賣變數大啊……」
西門慶卻不似頭前模樣了,昂頭挺胸,摺扇在胸口,說道:「雲參將來了,自有分說。」
那雲參將轉頭來看蘇武:「蘇都頭,平日裡只以為你是個規矩人,如今卻咄咄逼人,以往倒是看走眼了!」
蘇武與雲理萬,雖然互不隸屬,平常里也見得不少。
蘇武只答:「雲參將,你最好啊,把你那胞弟帶在身邊,從軍也無不可,若是還讓他在市井廝混,來日怕是悔之晚矣。」
雲理萬本以為剛才話語能讓蘇武忌憚幾分,沒想到蘇武還反將一軍,做了個教訓人的模樣。
雲理萬著實有些驚訝,這蘇都頭打完虎之後,真是變了個人了?
「去,傳個信,就說本將前來拜會孟知縣。」雲理萬平常里就是這麼支使蘇武的。
這意思就是要跟蘇武的上官談,懶得與蘇武多掰扯。
雖然大宋朝到得如今,武官與文官已然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至少明面上,參將雲理萬與知縣孟義是一個層次上的人,蘇武一個小吏,壓根就上不得台面。
卻不想蘇武答道:「雲參將只管往後衙去拜見就是,那裡自有看門的小廝與你通報。」
雲理萬眉頭一皺,這是怎麼回事?
西門慶已然開口:「蘇武,你好大膽子,竟是當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武松往前一步:「你又算個什麼甚鳥?敢在我哥哥面前充大?」
西門慶看了看武松那捏起來的拳頭,腳步不自覺退了退,只去看雲理萬。
雲理萬一時之間也好似沒辦法,總不能真的在縣衙里大打出手,便是邁步往前,卻有一語:「知縣好見,小鬼卻難纏……」
說著,一行人直往後衙去。
此時董堅又擔憂起來:「都頭,他們去了怕是一通亂說,知縣若是聽信他一面之詞,怕是真要來怪罪啊……」
蘇武不以為然:「這衙門裡也有個內外之別,衙門裡的事,知縣相公是靠咱們……」
董堅點著頭:「也是,都頭剛剛立了大功,知縣應當也不至於不分黑白。」
不得多久,知縣孟義與參將雲理萬便來到了前衙大堂,孟義直接堂前官位落座,便扯著嗓子問:「到底怎麼回事?」
這回董堅最快,連忙上前答話,把事情一通說。
孟義看了看眾人,卻問西門慶:「是不是這回事啊?」
西門慶又去看雲理萬,雲理萬上前答:「我那兄弟,是在街面上放一些印子錢,也無甚不合理,九出十三歸的規矩,並不犯什麼律例,欠債不還,逼迫一二,也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事。相公明察秋毫……」
「可有逼人賣妻?」孟義再問。
「沒有,萬萬沒有。」西門慶立馬答,篤定非常。
蘇武不疾不徐說道:「欠債之人成三也在縣衙,縣衙外面好事者也不少,不乏親眼目睹之人,要不要一一請來盤問?」
孟義聽得蘇武之言,看了看雲理萬,只等雲理萬說話。
雲理萬黑著臉,又看了看西門慶,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便是與孟義說道:「相公,這次啊,我那兄弟興許是做得過火了些,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那般賭徒,本也不是什麼好人,還請相公尊口,看在下官的臉面上,饒過這次,下次定然不敢再犯……」
孟義又看了看蘇武,蘇武卻也點頭。
孟義手一抬,有驚堂木一拍:「市井爭鬧,本是小事,小小懲戒一番也就過去了,把人放了吧,就這麼定了。」
說完,孟義起身就走。
雲理萬先恭送孟義一禮,轉頭兇惡一眼看向蘇武,便是拂袖而去,倒是真有幾分大人物的模樣。
西門慶自是不走,他得等著放人,但他臉上有了笑容,摺扇又打開了:「看來蘇都頭威勢也不多啊……」
蘇武也笑,不答話,只說:「來人吶,去把那雲理守提出來吧……」
董堅轉頭就去,拖拖拉拉把人提來,已然是過了好一會兒。
雲理守也是大喜,看得蘇武,立馬說道:「蘇武,咱們之間的仇怨,你可記住了,誓不罷休。」
卻見蘇武忽然開口:「來啊,打二十大板,再趕將出去。」
就看武松第一個上前把雲理守摁在當場,董堅這回也快,就去取那水火殺威棒。
西門慶大驚:「你……你怎麼敢?知縣相公都說放人,你卻還打?」
「我兄長呢?我兄長呢?」雲理守已然慌張,只管左右去尋兄長。
就看董堅當真拿著水火殺威棒在打。
便是一下,雲理守就是個哭天喊地:「哎呀,我的親娘啊……」
西門慶飛奔出衙門去,左右一看,哪裡還有雲參將,再聽衙門裡慘叫連連,西門慶趕緊又往衙門裡進,直奔後衙去,去請見知縣。
卻是守門小廝說知縣乏了,小憩去了,不便見人。
西門慶聽著連連的慘叫又奔到前衙,對著蘇武喊道:「蘇武,安敢如此!還不快快停手?知縣相公都下令放人了!」
「知縣相公不也說了嗎?小小懲戒一番就過去了,這不就是在懲戒嗎?」蘇武笑道。
「你你你……知縣相公不是這麼說的,他說小小懲戒一番也就過去了,街面上已然懲戒了!」
西門慶急不可耐,因為這二十殺威棒若是打實了,雲理守怕是幾個月下不來床,卻也忽然會意到了點什麼,這個知縣相公是怎麼回事?
「啊?是這個意思?要不你再去問問知縣相公?」蘇武笑道。
「你你你……」
「西門大官人別急啊,買賣本來談好了,你非要出爾反爾,這不麻煩了嗎?」蘇武是會談買賣的。
「好說好說,別打別打,我這就回頭去取錢來。」西門慶眼前,唯有趕緊先把雲理守救下再說。
因為雲理守不僅是他的合作夥伴,還是金主之一。
「打了十個板子了,這樣吧,等你兩刻,兩刻之後你不到,還剩的十個板子就一次打完了。」蘇武答道。
西門慶拔腿就奔……
再看那雲理守,已然昏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