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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都監威武!將軍威武!

2024-12-20 10:27:09 作者: 祝家大爺
  第95章 都監威武!將軍威武!

  上得寨牆的蘇武,已然迎面劈倒一人,便是不知多少長槍朝他捅刺而來。

  只聽得他左手簡易的木盾被捅得咔嚓作響,好似馬上就要解體了一般,身上甲冑更是火花四濺,渾身到處都是疼痛不已。

  此時身後一聲大呼:「洒家來也!」

  一柄長刀先到,蘇武眼前,先看到不知多少長槍木桿當場斷裂。

  再看眼前,一個碩大的身形,渾身甲冑泛光,猶如山嶺一般,已然把蘇武護在身後。

  這碩大的身形著實了得,連刀都不揮,左邊一衝,撞得一片賊人倒地,右邊再撞,更是人仰馬翻一叢,還有後面賊人直接就被擠落寨牆之下。

  蘇武當面,立馬出現了一個不小的空間,轉頭再看,一個一個的鐵甲軍漢從長梯跳上了寨牆。

  只道賊人無有戰力?

  不然,那寨牆不遠處,有一個瞭望高台,有一個漢子已然不知拉弓射出多少箭矢。

  寨牆之上猶如蟻附,寨牆之下更是前赴後繼,那拉弓的漢子頻率極快,一箭一箭,箭無虛發,不知射中多少人去。

  只是官軍幾百甲冑,也不知哪個是主官,哪個軍將,甲冑皆是大同小異,並無秦明那般顯眼的鑲金鎖子連環甲。

  這漢子分辨不得,只管一通射,甚至來不及去挑選,射到誰是誰。

  卻是這漢子不知,蘇武也不知。

  漢子不知自己剛才已然射中過官軍主將蘇武,蘇武更不知自己渾身中箭,哪一支是被那漢子射中。

  只管是一身好甲,箭矢即便破甲而入,也不過在皮肉之中,並不能真正侵透。

  這便是甲冑之強,也是那漢子用的是弓,不是軍中蹶張硬弩。

  這便也是戰爭之中,披甲軍漢的精銳之處。

  那使弓的漢子目光早已被一個爬上寨牆體型碩大的官軍吸引,拉弓就射,當真百發百中一般。

  直射得魯達身上噗噗作響,一根接著一根,箭矢都插在魯達甲冑之上,顯然破甲,若不破甲,箭矢便掛不上去。

  魯達好似渾然未覺,只伸手幾折,折斷箭杆,已然又是左右衝擊,終於也是開始揮舞長刀,四處劈砍。

  一刀而去,竟是能把當面孱弱的賊寇從肩膀到腋下,分成兩半,這般巨力,不可言說。

  蘇武更是連連去殺,只管看得頭前有人,就提刀而去。

  砍殺幾番,只感覺周邊壓力大減,左右披甲軍漢越來越多,已然不知多少人攀爬上牆。

  那遠處高台上的射箭漢子,忽然大喊:「哥哥,哥哥,走了!」

  這個漢子名叫小李廣花榮,唯有他持弓在高台,真正看得清楚整個全場,也不知射出多少箭矢去,連拉弓的手都顫抖不止。

  只看那寨牆之上,已然不是一處兩處有披甲官軍攀爬上來,這寨子顯然守不住了。

  頭前想的那些,都過於天真,過於簡單。

  戰爭這件事,遠遠超出了頭前的預料,這支官軍,著實讓人大開眼界。

  竟是當真會有這般前赴後繼往牆上來爬的軍隊,直把這小小寨牆掛滿了一般。


  何以來的勇氣?

  花榮自問,他自己也是官軍將領,他自己頭前麾下也有一彪人馬,其中心腹也不在少數,若是自己帶人去打山寨,他麾下的那彪人馬,可會如今日碰到的官軍這般前赴後繼去爬牆?

  不必多想多猜,花榮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是他親自提著長刀督戰,在後驅趕,只怕也是畏畏縮縮難以向前。

  花榮不能理解,更是不能想像,不知道為什麼,憑什麼。

  為什麼這個東平府蘇武麾下的軍漢,會如此一個個前赴後繼來奮勇爬牆?

  憑什麼這些軍漢會為了蘇武,如此前赴後繼奮勇爬牆?

  打這一仗,蘇武能給出多少賞錢與這些士卒?能讓這些士卒如此效死?

  五百貫?一千貫?

  是的,大宋朝的軍漢,是歷史上歷朝歷代第一次養起了大規模的職業軍人,這些軍漢,真就是拿錢打仗。

  乃至,大多數軍隊,上陣之前,先要討賞,甚至發展到後來,列陣站好了,準備廝殺了,臨陣先給錢,才能出號令。

  不給錢,號令出了都沒人動。

  畸形至此,大宋朝,養廢了這般職業軍人的制度。

  所謂職業軍人,就是一輩子當兵的那一群人,不做任何其他的事。

  所以,這般爬牆的場景,是花榮這個昔日朝廷軍將,如何也不能想像的場面。

  他知道,已然就要敗,馬上就要敗,他再射出多少箭矢去,射中多少人去,也要敗了,他那已然連連射出幾十箭矢的手臂,也拉不開弓了。

  如此,他便也不射了,拿起長槍,趕快去到公明哥哥身邊。

  得趕緊走,不走,都得死在這裡。

  只管尋到公明哥哥身邊,一手挽向哥哥腋下:「哥哥,快走快走!」

  公明哥哥哪裡願走,只管掙扎:「花榮兄弟,我等今日,必要與眾兄弟同生共死!」

  「走吧,哥哥!」花榮只管大力去拉。

  公明哥哥被拉得連連在退,卻依舊面向敵人,開口大呼:「定要與兄弟們死在一處去!」

  卻看一旁,燕順也來拉拽:「公明哥哥,走了!敵人勢大人多,今日一敗,還有來日。」

  鄭天壽也不必多想,只管拉著公明哥哥往後寨就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明哥哥大義,卻不能身死在此。」

  「兄弟們害我,兄弟們害我呀!」公明哥哥那是哭天搶地,不願走,卻也無奈何,哪裡擋得住如此三個大漢左拉右拽?

  不得片刻,就看那寨牆之上,已然不知站上去多少鐵甲官軍。

  那寨里嘍囉,此時哪個不是轉身快跑?已是爭先恐後……

  只道剛才這些嘍囉還有幾分戰力,也算奮勇,此時再看,已是一瀉千里,沒有一個還能看到正臉,皆是屁股對敵。

  蘇武站在寨牆之上,倒是不追了,只管氣喘吁吁,一旁魯達,更是直接坐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也聽魯達在罵:「直娘賊,教洒家好一番砍殺,只道你們還不怕洒家大刀呢,原道一嚇就逃了……」

  蘇武在旁笑著:「魯指揮使好生悍勇!」


  魯達笑著大手一揮:「這算什麼,昔日在小種相公門下殺党項,党項可難殺,可不是這些賊寇可比,那殺起來才費力。」

  蘇武點著頭,種家相公啊,這名頭可真是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倒也不是吃醋或者嫉妒,還真有一種嚮往之感。

  不知哪天,蘇武也想自己麾下的軍將,一提起自己,也是這般語氣神態。

  蘇武只看自己胸腹,折斷的箭矢插上了兩支,那些不曾射透的箭矢,便也是叮得甲冑之上一個一個的小凹坑。

  這甲冑回去就得修。

  就看頭前魯達,竟是正在抓著箭杆往外拔,拔得那是嗷嗷叫,還有話語:「爽快!」

  蘇武倒是不急著拔,便也疼得牙關緊咬,站在寨牆之上,只看披甲軍漢們往寨內去追奔逃的賊寇。

  身後還有無數軍漢前赴後繼往寨子裡去,已然多是不披甲的軍漢了。

  蘇武只管左右招手:「快去快去。」

  便也是看得路過身邊的軍漢,不論有甲沒甲,早已不是面色煞白,一個個好似還有幾分興奮激動在臉上。

  這一戰,值得。

  一種精氣神,已然初步具備了。

  蘇武也往前走,也上那高台去看,看賊人在山後不斷奔逃,也看軍漢們山林里到處去追。

  便也等著,只看得差不多了,山林里四處散去了,軍漢們也追得散開而去了。

  蘇武轉身開口:「鳴金!」

  叮叮叮叮的銅鑼不斷在敲。

  蘇武便也在眺望,眺望遠方林子裡影影綽綽之間,軍漢們慢慢也就不追了,開始轉頭而回,如此,便也鬆了口氣,只怕軍漢不聽鳴金,追上頭了。

  只看回來的人,有人拖著屍首,有人驅趕著俘虜,有人扛著幾杆長槍,有人肩頭搭著幾片破甲,有人撿了幾個箭囊,有人拿著幾副獵弓……

  蘇武站到高處去,看著大家。

  眾人也不自覺去看那高處蘇武。

  蘇武笑著:「弟兄們今日威武!」

  便也有人喊:「都監威武!」

  一聲起。

  便是山呼海嘯而來:「都監威武!都監威武!」

  蘇武拿手去壓,也還有軍令要說。

  卻是哪裡壓得住,那一雙雙激動的眼神里,一句一句在喊:「都監威武!將軍威武!」

  蘇武笑著還在壓手,也在說:「聽某說話……」

  沒人聽得清蘇武說什麼,只管還是喊:「將軍威武!」

  舉起的手臂無數,舉起的兵刃更多。

  魯達林沖等軍將,看得是哈哈大笑,時不時也跟著喊一兩句。

  這場仗,算得什麼了不起的大仗嗎?

  顯然算不上,遠遠算不上,乃至連一場血戰這種詞都顯得牽強。

  真說起來,只管是一鼓作氣,一番衝擊,寨子就破。

  這種仗,真放在上下幾千年的史書里,史官連順帶一句話來提一嘴都嫌多。

  但蘇武知道,這一仗給自己、給自己麾下這支軍隊、給這些軍漢們帶來的意義,不是一般。


  只看蘇武抬手壓了又壓,許久許久,才壓住呼喊之聲,才容得蘇武再開口:「讓後面輔兵帶著傷員先歸營去治,其他人,抄了寨子裡的財物,再燒了去,寨牆也都翻了去。」

  眾將得令,開始來去再先攏住麾下人馬,開始做事。

  蘇武也走下瞭望高台,走到一處屋內,只待李成與李雲龍近前來,開始給蘇武卸甲。

  卸得蘇武是齜牙咧嘴,疼痛難忍。

  也看箭矢透甲之後射出的傷口,不深,只是鮮血不停。

  李成便也取乾淨布巾來包。

  蘇武立馬開口:「當傳令軍中,包紮傷口的布巾,一定要用沸水煮過,再烈日暴曬。」

  李成點頭:「我這就去煮。」

  李雲龍一拱手:「小的這就奔回營里去傳令。」

  蘇武也反思,是自己準備工作不足,也想,往後一定要在開戰之前就準備好這些沸水煮過再暴曬的布巾。

  倒是甲冑一卸,待得片刻,蘇武身上的傷口倒也結痂不流血了,而胸腹其他地方,慢慢也有腫脹淤血,便是被槍頭杵的……

  渾身上下,疼痛不已。

  只管穿上外衣,出門而去。

  「將軍……」

  「將軍!」

  「將軍好!」

  個個都來招呼,個個都來行禮。

  「你們忙!」蘇武笑著點頭。

  也有大膽一些的人來問:「只看將軍連連中箭,不知將軍傷勢如何?」

  蘇武把手一抬,故意展示一下:「哪裡有什麼傷勢,無妨無妨,你們做事。」

  「將軍當真神武。」

  「只看將軍先登,如那天神下凡一般,看得我等是目瞪口呆。」

  「簡單而已,小事小事,你們不也爬上來了嗎?」蘇武故意如此來說。

  「我們……我們剛才可不敢呢,只看將軍神武不凡,都已經爬上去了,我們才跟著也爬呢……」

  「哈哈……往後就知道此事不難了。」蘇武又道。

  「嗯,反正將軍今日神武!」

  蘇武一邊慢慢與來去之人扯上幾句,一邊往寨外而去,便也是下山回營,營寨里的事也多,倒也不知幾人陣亡,幾人重傷,輕傷多少。

  錢,還是要賞的,撫恤也是要給的,便也要有個統計,乃至統計個人功勳。

  倒是軍中虞侯不多,往後還要擴大虞侯這個群體,都虞侯之類,得認字,得能寫公文,能幫軍漢寫信……

  更重要的是統計之事,上陣統計軍功,入營統計管理吃喝用度,軍械甲冑……

  一支軍隊,管理上麻煩得緊,都要一步一步來。

  直到午後半晌,眾軍慢慢都歸營了,都在各種統計,也在埋鍋造飯。

  山寨里大火自不用說。

  殺死的賊寇,二百人之多,俘虜的也是不少,也有一百來人,那些重傷的俘虜也是百來號,顯然逃散的也有百十來人。

  乃至宋江、花榮、燕順、鄭天壽,他們自是比一般嘍囉逃得早,也更逃得快。


  蘇武也不曾提前派人往後寨去伏擊,有些事,自是有意為之。

  那宋江何等江湖地位?只待他去哪裡,便能在哪裡招攬一眾好漢,還待他把這些江湖好漢都招攬起來,都帶到梁山去,如此,也好一網打盡,正是功勞。

  沒有宋江這般的號召力,哪裡有什麼梁山大賊?

  蘇武心中,其實宋江遠比董平李逵那些人好拿捏,真正惡人,反倒麻煩,他們只管一條命來拼,只是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反倒是宋江,只要他心中那當官的念頭不止,行事就能預料,乃是還能拿捏,更能哄騙。

  宋江太重要,宋江才是那些不怕死的賊寇身上的枷鎖。

  蘇武需要這麼一個枷鎖去控制那些好漢。

  只待蘇武在營中一下令。

  營寨里,以都曲為單位,一個都分上七八個、十幾個的重傷賊人,開始組織捅刺。

  這事吧,多少有些狠辣。

  但蘇武只管咬牙下令,便是哀嚎求饒,充耳不聞,自己在中軍大帳里也不出去看。

  今日倒也不急著回青州,該修整的修整,也讓這些得勝的軍漢們在營里互相激動的閒聊吹噓幾番,放鬆一下情緒。

  只待統計而下,鐵甲漢死的還真不多,攏共七八個人,其中大半是被箭矢射中了面門,不用猜,小李廣花榮,還有一些是從高處跌落。

  重傷的也有二三十個,跌落的有,中箭的有,被擂木滾石砸的有,被刀槍殺傷的倒是不多。

  輕傷不少,一百來號不止,蘇武就是其中之一,魯達也是其中之一,不算什麼。

  還得組建一支專業的醫療隊伍才是,此時重傷的,只能用車架趕緊往青州運去。

  都虞侯,軍中文書,隨軍工匠,醫療隊伍,專業的輜重後勤隊伍,輔兵,民夫……

  缺的東西太多太多……

  蘇武在中軍大帳里,提筆來寫,寫的是發展規劃。

  中軍大帳里,魯達林沖楊志等人,也在閒談著,時不時哈哈大笑……

  魯達自是主要,他便說的是真正打仗,是個什麼場景,會有哪些事,那些注意,那些準備……

  眾人似乎這一遭後,對打仗這件事還有幾分上癮,勝利這件事,當真是能讓人上癮的,眾人求知若渴一般,個個來問。

  連扈成都忍不住問了幾番。

  只待第二天大早,拔營,回去,回去之後,要論功行賞,一來是一些人表現突出,自也有一些人表現不行,乃至軍官安排上要有調整。

  二來,真得發錢,大發特發,打仗,就要掙錢,立功了,就得發財,發大財還是小財,只看功勳。

  也免不了一些互相爭執,不能小看,更不能輕易敷衍,一樁一樁,但凡爭執,蘇武定然要親自過問。

  老祖宗在書里早已記下了一個處理這些事的理論與辦法,刑賞忠厚之至論,這一篇也被蘇軾寫成了他考科舉的策論文章。

  罪疑惟輕,功疑惟重。

  犯罪的如果罪行有疑點,那就得從輕處理,這個好理解,就是後世疑罪從無的概念來源。

  立功的如果有疑點,那就得從重處理,這個「重」,不是只管重賞,而是擴大賞賜的範圍,就可以大大避免有功不得賞的事情發生,便是軍心。

  往後只待都虞侯與軍中文書系統完善了,這些事就可以大大避免,但若是還有爭執,依舊是這般處理辦法。

  蘇武一邊想一邊記,即便在馬上,想起什麼來,也立馬拿炭筆來記,他的小冊子,已然寫得是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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