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熱熱鬧鬧, 十桌都擠得滿滿當當的。
十桌,這對很多人家來說,是相當不錯的場面了。要知道, 有的人家雖然親朋好友多,但是現在物資可不豐富,沒有肉票糧票,操持大了桌子都擺不起的。
人可以有,但是物資不夠。
場面大意味著有臉面, 白晚秋高興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她跟著自家男人一桌桌的敬酒,心裡別提多暢快了。
女人這一輩子最體面的事兒是什麼, 還不就是轟轟烈烈的嫁人?
她如今可算是得償所願了, 分外的得意,生的好不如嫁得好,李秀蓮家庭條件好又怎麼樣,她得不到大偉哥的愛!白晚秋越發的得意,只覺得這一刻就是自己人生最高光的時刻。
她能贏得過條件更好的李秀蓮, 讓她分外驕傲。
等她結了婚就懷孕生娃兒,兒子那是必不可少的。
她媽說了,她是宜男相。
「噦……」
一陣乾嘔聲響起, 大家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這是後樓的葛小婉, 這會兒她反胃的捂著自己的嘴,表情不太好。
白晚秋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這賤人誰啊!竟然在她的婚禮上作妖兒?她的婚禮, 該是毫無瑕疵的, 這人莫不是喜歡大偉哥, 菜故意出么蛾子?
她眉毛都要豎起來了,正想罵人。
胡相偉用力捏住她的手,低聲:「我哥會處理。」
與小婉同一桌的丁大媽關心的說:「你沒事兒吧?這咋不舒服了?」
說話也沒耽誤她筷子飛起。
小婉又乾嘔了兩聲,從嘴裡吐出來一個小骨頭,臉色難看,說:「這肉怎麼一股子酸臭味兒。」
她倒是很直白。
丁大媽筷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的說:「沒事兒的,這大夏天的有點味兒正常。」
她打了個圓場,不過小婉卻皺著眉頭,語氣不善:「這哪是有點味兒,這什麼肉啊,怎麼吃的這麼噁心。」
一桌人都默默的看著小婉,心道她可真的不會來事兒啊。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剛才大家還瘋搶,這猛地被小婉提了一嘴,大家也覺得,隱隱約約,味道不太多啊。雖說滷料的味道很大,但是還真是都有點壓不住了。
丁大媽:「別想那麼多,吃吧,再怎麼也是肉啊。」
「誰知道這是什麼肉,不能吃死人吧?」小婉再次開口。
丁大媽眼瞅著別人都看了過來,拽了她一下,但是小婉可不管那些,說:「這還說婚禮體體面面,這就叫體面了?這什麼玩意兒就弄給我們吃啊!」
杜國強就在旁邊桌,真是差點給葛小婉鼓掌,這姐們兒可真是勇!
一般參加酒席,可沒有這樣的。
就算再差,也能忍就忍了。
畢竟是人家的大喜事兒,但是這姐們倒是不走尋常路。
胡家人臉色有點不好看,如果不是婚禮主家,常大媽早就起來扇她了,她死死的盯著葛小婉。都要給她盯出來一個窟窿,十分的憤恨。
胡大叔看向大兒子,胡相明趕緊上前,小聲跟葛小婉說:「小婉啊,你這脾氣可越來越差了,你煩我就煩我,也別在我弟弟的婚事上找茬兒啊……」
他湊在葛小婉的耳邊,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丁大媽豎起耳朵湊過去想要偷聽,被胡相明伸手扒拉開。
也不曉得胡相明說了什麼,葛小婉抿著嘴,低頭開始吃飯,不言語了。
好奇的人們:「……」
哎不是,你們說什麼,大點聲啊!
咋回事兒啊!
他們距離近還能聽見個一點點,遠處樓上看熱鬧的小杜鵑那是半點也沒聽見啊,急的抓耳撓腮。咋回事兒啊?她也想知道啊!
杜鵑趴在窗口看熱鬧,這個小婉不是別人,就是葛長柱的二姐,她叫葛小婉。
胡相明和葛小婉咋還有點關係?
杜鵑覺得,這些男同志女同志的世界好複雜啊。
難道她以前真是太小了嗎?
咋啥也不知道啊!
這是錯過多少樂趣和八卦啊!
杜鵑趴在窗口,她媽和她舅舅也不例外,三個人吃完了既不洗碗也不午睡,都排排坐,看熱鬧。
「噦……」
葛小婉剛消停,又有人乾嘔起來。
杜鵑趕緊看向了胡家人,好麼,一個個的臉色都黑了。
這也是他們院兒一個小媳婦兒,她尷尬的笑笑,說:「我最近總是反胃,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下午可得去醫院看看了……」
大家的表情恢復正常,杜國強依舊吃菜,瘋狂吃菜,他可是隨禮了五毛錢,不吃白不吃。
就這個席面,他一口葷腥兒也沒吃,能吃回來一兩毛就不錯了。
嗚!
想他杜國強,英明神武一漢子。現在要為了幾毛錢嘰嘰歪歪。不過有錯嗎?沒有錯!
丁大爺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
他是過日子人啊!
杜國強心裡碎碎念,專心乾飯,但是眼珠子還滴溜兒轉,默默的觀察。雖說已經有兩個人乾嘔了,但是其他人依舊沒有抵擋住肉的熱情,那筷子哎!吃吧吃吧!
杜國強覺得大家的腸胃真的很強悍。
他可不行。
餓得要死的時候他能吃草,但是不窮不餓的時候,他就立刻金貴矯情起來了。
杜國強一口肉也沒吃,但是不妨礙他忙活的歡,不吃肉還能吃菜啊。
「最後一道菜,最後一道菜上來了……」
杜國強探頭一看……噦!
忍住!
這啥玩意兒啊!
杜國強發誓,他回農村參加婚禮,都沒看過這麼奇形怪狀的東西,這是啥啊!
雖說這席面有四道葷菜。但是杜國強掃了一圈,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滷肉切盤,一個蛇羹,燉了一條魚,還有最後上的這道菜。杜國強愣是沒看出來是啥:「這啥玩意兒?」
丁大爺這樣的狠人都沒敢下手,遲疑了一下,說:「像是蟲子啊。」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由衷的產生了疑問,他家都擱哪兒弄得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啊。
孫正方也愣是忍住了。
但是,這是油炸過的啊!
這年頭,過油的東西,那就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就這油水兒都值得下口了。
丁大爺鼓足勇氣,說:「我嘗一口吧。」
他顫顫巍巍的夾了一筷子,閉眼往嘴裡一放,隨即眼睛一亮:「哎,你還別說,酥脆!香,真香!極好的下酒菜!」
大家一聽,火速動手,杜國強毅然不動。
孫正方看不上杜國強的矯情,下手賊快。
別的桌也是一樣,雖然有些遲疑,但是油炸的咋能不好?一入口就恨不能全都扒拉到自己碗裡,好吃啊!
就說嘛!
胡大叔這人最是講究,咋可能弄的不好。
場面一下子有熱鬧起來。
杜鵑:「那是什麼啊?」
她居高臨下,看的還是挺清楚的,畢竟才二樓,不過這吃的是啥啊?她沒認出來。
陳虎梅和陳虎兩個廚子也琢磨開了,好半天,還是資深廚子陳虎見多識廣,他說:「看著像是螞蚱。」
杜鵑:「嘔!」
「你這孩子,又沒讓你吃!」
杜鵑:「……」
她眼睛睜的大大的,實在是不太能理解,胡家這菜譜到底是咋定的,咋就這麼讓人看不懂呢。
離譜至極。
杜鵑:「他們……算了,我不說了。」
別人吃的開心,她不潑冷水呀!
杜鵑撐著下巴,瞅著樓下一桌桌歡樂的架勢,問:「媽媽,你認識主桌的人嗎?那桌好幾個我不認識的。這常大媽都不能坐主桌了,也是神奇。」
這誰家結婚,再怎麼人多,也不會安排當事人父母去坐副桌啊。
常菊花領著白晚秋父母還有雙方親戚坐在第二桌呢,就……
杜鵑參加的婚禮不多,但是大受震撼的。
陳虎梅:「我們廠子的領導,那個中山裝不是,那是我們上級主管部門的一個領導,當初胡大叔就是救了他。他來廠子檢查過工作。」
杜鵑哦了一聲。
陳虎梅:「因為這個領導在,所以我們廠子裡才來了好幾個領導,不然胡大叔咋可能請的來。」
杜鵑點點頭,倒是也懂。
杜鵑小聲嘀咕:「也不知道領導吃了那怪裡怪氣的肉,會不會噁心吐了。」
陳虎梅:「……」
杜鵑倒是個八卦個不停的碎嘴子,又說:「你看,你看常大媽那桌搶的,好激烈啊!」
那一桌真是「腥風血雨」,大家筷子舞的都要舞出殘影兒了。
不僅如此,一個個恨不能搶過盤子舔一舔,每個菜盤子都光亮了。上一個菜沒一個菜。
最後這道菜上來,更是搶的不行。
常大媽:「我這歲數大了,最該多吃點油水,這油渣的東西你們年輕人最好還是少吃,大夏天的,吃多了上火。我歲數大,我不怕!」
「這有啥上火的,正好補一補油水……」
刀光劍影!
常大媽怨懟的看著兒媳婦兒的一家子,心裡恨不能罵娘,你們家來白吃這一頓就夠給你們臉了,一個個竟然還敢貪多貪足,真是不知所謂。
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這些鄰居來吃,那是隨了禮的,就這,多一個人她都恨不能罵娘,這親家什麼也沒給,竟然還好意思搶肉?
她惡狠狠的對視著親家母。
親家母老太太也絲毫不示弱。
突然間,常菊花覺得肚子一陣絞痛,她還沒反應過來,猛地就發出……「噗噗噗!」三聲震天響的臭屁!
「臥槽!」
「這他媽怎麼跟臭氣彈一樣。」
「這放屁也太臭了吧?誰這麼不講究啊?」
「要死啊,這還咋吃啊。」
……
抱怨聲此起彼伏,一桌的人猛地竄起來,個頂個兒的捂著鼻子,對常菊花怒目相向。
白老娘怒道:「親家母,你不高興我家人跟你搶菜,你也不能幹這個啊!嘔!噦,噦噦……」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憤怒的不行。
他娘的臭的要死啊。
常菊花:「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放個屁,至於這樣嗎?我……」
噗噗噗!
又是三個響亮的大屁!
常菊花怏怏的:「響屁不臭,臭屁不響……」
這話真是放屁。
這股子味兒,那是瞬間就飄散開來,就連還在二樓看熱鬧的杜鵑都聞到了!
杜鵑:「!!!」
世上怎有如此轟臭之屁!
她飛快的拽了衛生紙團兒,塞住了鼻子。
杜鵑在二樓都聞到了,更不要說,還在樓下的人們了。大家一個個都掩著鼻子。胡大叔的臉色黑的不像話,簡直想要死一死!
胡相偉更是怒道:「媽你這是幹什麼,你腸胃不好就先回家吧。」
常菊花自己也知道臭啊,但是自己哪有嫌棄自己的。
她抿抿嘴說:「你的婚禮,我這當媽的那能缺席?不過就是一個屁,沒事兒,一會兒就散了。」
「嘔,哇……」
一個小孩兒吐了出來,哇哇大哭:「媽媽,我要回家……」
「嘔……」
「嘔嘔……」
「噦……」
猛然間,此起彼伏的乾嘔聲響起,有的人扛不住,猛地站起來,衝到一側,直接吐了出來。
這一下子,仿佛是打開了什麼開關,瞬間又有好幾個人扛不住了,直接衝到一邊兒就嘔吐起來。吐的那叫一個稀里嘩啦!
臭味兒還沒散開,酸味兒又蔓延開來。
酸啊臭啊交織在一起,味道可怕極了。
「關窗,趕緊給窗戶關上。」陳虎梅飛快的指揮!
什麼,夏天天氣熱?
熱就熱!
總比被熏死強。
杜鵑趕緊關窗,動作麻溜兒的跟猴兒似的。
他們家飛快的關窗,樓上樓下還有對面樓也傳來乒鈴乓啷急切關窗的聲音,怕了怕了,大家都怕了。
事情快的猝不及防,常菊花一下子跳起來,叫罵道:「好你們這些不要臉的賤人,你們吃了我家的飯菜,還在我家的婚宴上攪事兒,一個個是把我們老胡家當成好欺負的了?真是死東西,吃點好東西都不能消化,真是個沒福氣的。」
「你這老虔婆少放屁!」
「我看也是,分明是你給我們熏得……要不然就是你家東西不乾淨!」
「就是!嘔……嘔嘔!」
吐的稀里嘩啦!
「放屁!你們放屁!咋不吃死你們,你們這些窮鬼,沒福氣的玩意兒,來我家吃席就是便宜你們了,一個個的還敢……啊!」
不知道是誰,把一大碗小白菜湯,直接潑到了她的身上。
常菊花跳腳:「你們混蛋你們……」
噗噗噗!
她的屁啊,那是接二連三。
肚子更是一陣絞痛。
常菊花捂著肚子,臉色更是難看,說:「我、你們……你們等我回來的!」
撒腿就往家跑!
撲通!
一個踉蹌,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屁聲不斷,臭氣熏天。
這下子好了,乾嘔的人更多了。
「這不會是拉褲筒子了吧?不然咋這麼臭啊。」
「那誰知道啊,不好說,我看像。」
「活該,這個老虔婆太噁心了。」
「這老虔婆總算是得到報應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
常菊花勉強爬起來,嘴上罵罵咧咧的不乾不淨:「你們一個個都是嫉妒,都是見不得我家好,要死的玩意兒,你們……」
胡大叔終於忍無可忍,爆聲呵斥:「夠了!」
他氣的不行,叫:「你還嫌丟人不夠嗎?你趕緊給我回家。」
常菊花最怕的就是男人休了她,她縮了縮脖子,趕緊顛顛兒的一瘸一拐往樓上小跑兒。一跑一串噼里啪啦的屁,還響個不停!
胡大叔眼看好好一個婚禮變成這樣,尷尬又歉意的說:「對不住了各位,我這,我這……家門不幸啊!真是對不住各位了,我在這裡給各位道個歉。」
大家都看向了為首的大領導,他假咳一聲,說:「時候也不早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其他人立刻瞭然。
「老胡你也不用這樣,你家什麼情況我們也是都曉得的。不過你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就先走了……」
「是,我下午還有點別的事兒,也就不久留了……」
「我也是!」
大家一個個都熏得腦子發暈,那胃裡更是翻滾著想吐,那是半點也不想在這裡待著了。再繼續留在這裡,保不齊也要吐的。那可就太丟人了,雖說這裡不是機械廠家屬院,但是他們保衛科有差不多一半兒的人都住在這裡,這要是傳出去,那以後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走,趕緊走。
臭氣熏天的味道半點也沒散開,倒是嘔吐的人變多了。
本來這肉就不新鮮,但是燉的久,大家吃著雖然覺得味道不太對,但是也還成。可是這臭氣這麼一熏,真的感覺整個人的胃都翻湧!沒發火,不是因為不生氣,而是顧及著面子。
如果為了這個生氣,別人怎麼看他們,忍吧!
「我們先走了。」
大家很快的離開,走的過程中,已經有幾個扛不住的捂住嘴巴噦起來了。
杜鵑站在樓上,那可真是能看到全局呢。
就這麼說呢。
太可怕了啊!
這場面,太大了。
杜鵑咂舌,說:「會不會是食物中毒啊。」
「不好說啊!」
她這樣揣測,其他人也一樣這樣的揣測,很快就人叫:「是不是東西不乾淨啊,不然……嘔!」
「食物中毒啊……」
大家叫嚷起來。
杜國強捏著鼻子閉著嘴,半點也不敢張口。
倒是丁大爺蹲在一邊兒狂吐,吐過了憂愁的說:「可惜了了,這是葷的啊。」
杜國強:弱小,無助。
噁心的咧。
「常大媽這是什麼屁啊,怎麼味道這麼長時間都不散……我熏得腦仁兒疼。」
「我要吐了,我要吐了嘔……」
場面一片混亂。
胡大叔:「大家別急,大家都別著急,放心,放心吧,肯定沒事兒的啊!今天的事兒是我們家沒做好,我在這裡給大家道歉了。但是大家相信我,我家絕對沒用臭肉糊弄大家,都是實在的東西。可能還是我家老伴兒的屁太臭了,我……我真是對不住大家。」
他真誠的說:「我在這裡也給大家一個交代,這席面兒我是花了二百塊錢的,大家也知道我上班忙,給我家老伴兒拿了二百操持,一桌二十的標準,我家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辦喜事兒,真的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可能還是因為天太熱了。」
「什麼!二百!」
「這一桌是二十的標準?天爺啊!這也太嚇人了吧?」
「怎麼可能,這……」
「等等,是常大媽置辦的?完了,完了完了啊,常大媽肯定從中弄鬼了。」
「我看也是。」
「胡大叔,我們知道你是個好的,但是你家大媽這人……不是我們信不過她,實在是她沒什麼人品可言啊!」
杜國強在一旁看熱鬧,看熱鬧不怕亂子大,小聲提醒說:「肉好不好,廚子最知道。」
「啊,對啊,廚子,廚子呢?我就覺得這肉有點味兒。你說說。」
「就是你說說,你看我家孩子吐的。你是廚子,你得給我們家一個交代。」
「是啊!」
大家圍繞著廚子不撒手。
廚子苦哈哈的看著胡家人,胡大叔真誠的說:「老大哥,到底咋回事兒啊?是他們說的這樣嗎?」
「你看,胡大叔都讓你說了。」
「是不是常菊花那老虔婆搞么蛾子了,我可告訴你,這事兒你看平不了的,這要是食物中毒……」
這下子廚子也怕了,他他娘的就不該看胡大叔的面子接了他家這個活兒,這叫什麼事兒啊。
他趕緊說:「你們可別瞎說,這個可不關我的事兒,我就是個廚子,主家提供什麼,我就做什麼。他們家給我的就是死狍子,我難道還能做成龍肉?」
「什麼!死狍子?噦……」
「狍子不難吃啊。」
「死狍子,誰知道死了多久的……」
這會兒杜國強倒是沒插話兒,反正他沒吃。
但是其他人也不是完全想不到啊。
「這肉都有味兒了,是不是不新鮮,你說!」
「就是,你說啊!」
大廚兒也委屈的不要不要的,他要是知道這家子準備這些東西,他也不接這個活兒啊!
真是倒霉催的。
「我也不知道這傻狍子啥時候死的,但是這大夏天的,放一天就得有味兒也正常啊!我不是從早就開始熬了?大火咕咚,煮的時間長,高溫一上午,吃不壞人的。」
廚子盡力為自己解釋:「那蛇也是死的,蛇這玩意兒最不乾淨,但是我這不是也熬了半上午了,大火燉,真沒事兒。」
「螞蚱過油了更沒事兒了啊!油炸過的,什麼問題都沒有。」
「嗯,就是雞蛋有點臭了,但是那炒雞蛋里我也放蒜了啊!蒜可是個好東西……」
這年頭兒做廚子的,遇到不新鮮的食材那多了去了,早幾年困難那會兒有些地方都吞樹皮吃草葉子,不新鮮的肉算什麼。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們也有一套自己的法子。
高溫大火,再一個就是油炸,不行還能放大蒜和辣椒。
吃不死,反正吃不死。
「你們就相信我,這絕對沒問題,你們犯噁心主要還是讓常大媽臭的……」
他捏著鼻子,半點也不敢鬆開。真的太臭了。
那鬼子的毒氣彈,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啊!
真他媽扛不住!
胡大叔震驚的不行,睜大了眼:「什麼!!!她竟然弄死狍子死蛇?這個糊塗的,我跟她說買新鮮的啊!錢都給了啊!真是,真是……」
胡大叔抱頭,痛苦又無奈。
大家同情的看著胡大叔,真是,娶妻不賢禍三代啊!
廚子倒是解釋的很清楚,但是他這一解釋,吐的人更多了。
「臥槽,螞蚱那玩意兒能吃嗎?我還吃了挺多,嘔……」
「要死了,我以為是豬肉有點味兒啊,媽的是傻狍子啊。這從山上打了,然後弄下來賣到城裡,常大媽再買回來。這得好幾天了啊!這玩意兒還能吃嗎?」
「你們家這可真是坑人啊,我可是隨禮一塊啊,你家就給我吃這種東西?喪盡天良啊。」
杜國強趕緊看過去,這可太要面兒了,竟然隨這麼大的禮。
他隨禮五毛,這才叫正常的價碼,這就是在城裡,要是在村里,基本上都是一毛兩毛,一塊還挺少。
丁大爺吐的稀里嘩啦臉色發白,但是還慶幸的說:「幸好我就隨禮一毛。」
杜國強:「大爺你可夠精明的。」
「那可不,你當我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一樣傻啊!」
他吐的不行,生怕自己虧了,趕緊又找個地兒,這肉不能吃,菜能吃啊,趕緊再吃點。
「老丁頭你怎麼回事兒。」
「就是啊!你這是咋回事兒啊,怎麼的還來我們桌兒了。」
汪王氏瞅著現場亂糟糟的,趕緊跟大外孫說:「小順你去主桌吃點。」
主桌都沒咋動啊!
這些當領導的就是死要面子,有啥不能吃的?
小順兒立刻跑過去,上手就抓,六七歲的孩子也不是算特別小了,但是卻相當不管不顧。
大家七嘴八舌的抱怨,汪王氏柔聲說:「大家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全都怪在老胡大哥身上,他難道想把婚禮弄成這樣嗎?大家互相體諒一下吧。再說,早些年自然災害,咱吃的還不如這個,咋的了?現在日子過得好了,就不知道糧食的珍貴了?這不是挺好的東西?你看我吃了都沒事兒……噦!」
她尷尬了一下,隨即又說:「主要還是太臭了,真不是飯菜的事兒啊。」
「咋就不是飯菜的事兒?胡大叔你看我們家吐成這樣,你得管啊。」
「就是,你家大媽這也太不像話了……」
「胡大叔,老王說的對,這事兒你的管啊,我怎麼都行,但是你看我家孩子吐的,不能不去醫院看看……」
「我也得去看看啊……」
大家都開了口。
甭管胡大叔心裡怎麼想,面上卻說:「該去,該去的,這事兒是我家的錯啊!」
他應付著眾人,掃到了一對新人,白晚秋都氣的哆嗦了。
她美好的婚禮,她最最體面的婚禮,她最最出彩的婚禮,就這麼毀了,毀了啊!
都怪常菊花那個老虔婆,好死不死的臭屁連天。
也怪這些不講究的鄰居,這樣的好日子,就不能忍一忍嗎?竟然還故意吐出來,咋不吐死他們?
混蛋,統統都是混蛋!
她怨毒的盯著所有人,簡直想要吃人,本來長得倒是不錯,但是露出這樣刻薄惡毒的表情,就沒有半點美麗可言了。
杜鵑:「媽耶,她簡直想吃人。」
陳虎梅順著視線看過去,說:「她就不是個好東西。」
第一千次一萬次慶幸,他們沒有參加這個婚禮,不然我的媽,不敢想啊!
杜鵑哆嗦了一下,就聽汪王氏又開始狗叫了。
她說:「去醫院得多少錢啊?這種小事兒,我看沒啥的!咱們大院兒也不是沒有大夫,江維中不是在家嗎?讓他給大傢伙兒看看唄?又省時又省力的。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
她是一心想要給胡大叔賣好兒的。
胡大叔似乎接受到了,沖她笑了一下。
汪王氏:「維中?維中啊,你來幫幫忙啊,大家都是鄰居,你可不能這樣見死不救啊!維中,團結友愛,才能更進步啊!」
杜鵑他們家跟江維中家原本就是老鄰居,後來搬到家屬院兒也是說好了還做鄰居搬到一起的。江維中可以說是杜鵑大哥一樣。她聽了這話,分外的不高興。
還不等她開窗找茬兒。
杜國強倒是開口了:「王大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汪王氏:「哎?」
杜國強似笑非笑的,說:「誰不知道維中自從大學畢業就進了市局做法醫,這些年他哪看過活人?他接觸的都是死人。你讓他給大傢伙兒看,那不是咒大傢伙兒嗎?」
「啊對啊!江維中整天擺弄的都是死人啊!」
「王大媽你怎麼回事兒,你不懂能不能閉嘴啊,攪屎棍。」
「這正事兒沒看你說一點,廢話屁事兒倒是叭叭的厲害,腦子不好就回家吃藥,胡說什麼。」
「這給活人看病和給死人屍檢,可真是兩碼事兒。」
「汪王氏,你可閉嘴吧!」
大家都開了口,汪王氏委屈的要掉眼淚,說:「我……」
「你什麼你!你是不是故意在我的婚禮搗亂,你讓給死人屍檢的人來,是不是怕我的婚禮不夠晦氣?」白晚秋怒了,她一肚子火氣不知道怎麼發,這下子是遷怒了汪王氏。
「這裡有你什麼事兒,用的著你叭叭?多管閒事兒的死老太太。」
「你……!」汪王氏沒想到這個白晚秋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汪春艷上前:「你怎麼說話呢?我媽是好心啊!這事兒也跟我家沒關係,我們好心還好出錯兒了?」
「你誰啊!」
白晚秋上下打量汪春艷,雖然不認識汪春艷,但是一瞅汪春艷這個柔弱中帶點風情嫵媚的氣質,她瞬間就覺得不好了,警惕的說:「你和你媽一樣,都是愛多管閒事的,給我滾蛋?!妖里妖氣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
「不這麼說怎麼說……」
兩個人就這麼吵了起來,杜鵑:「哎呀我去,不行,我下樓去看看!」
杜鵑可真是勇闖臭氣熏天。
她嗖嗖的跑下樓,堅決不放過這個熱鬧。
杜鵑顛顛兒的下樓。這麼快的功夫,兩個人就互相推搡上了,杜鵑:「!!!」
進展好快啊!
她站在樓道口,感嘆白晚秋這人名字聽著倒是挺詩情畫意的,但是戰鬥力可真是不弱,她知道這人時間不算長的,但是已經見證這人第二次打架了。
這次不能賴孩子身上了吧。
不能說自己是孕期情緒失調了吧?
杜鵑抿著嘴,無語又無語。
但是,看熱鬧少不了她啊。
咦?
杜鵑不經意的一掃,猛地看見汪招娣汪來娣兩姐妹竟然端著盆,也不知道在大鍋哪兒鼓搗什麼,兩人背對著這邊,倒是看不出。
杜鵑:「!!!!!!!!!!」
你們要不要這麼離譜!
敢情兒你家汪王氏和汪春艷是在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然後給你們創造機會?
杜鵑:震驚!
杜鵑震驚的看著這兩姐妹,孫婷美則是在杜鵑一出來就看見杜鵑了。
怎麼說呢?
孫婷美對杜鵑的關注都超過胡相偉了。她靠近胡相偉是想要投資未來的有錢人,過好日子。但是對杜鵑,那是實打實的恨不能時時刻刻的盯著互相攀比。
她自認為自己一點也不比杜鵑差,憑什麼她就過得更好,大家也更喜歡她。
就會裝小賣乖!
假惺惺的。
她盯著杜鵑,順著杜鵑的視線看過去,爆喝一聲:「你們幹什麼!」
吵雜亂遭的爭吵聲立刻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向了孫婷美。
孫婷美立刻跟胡相偉賣好兒:「大偉哥,你看這兩個死丫頭,她們偷東西。這兩個死丫頭竟然偷東西!」
招娣來娣兩姐妹瞬間臉紅,很快的就小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有心的,我們沒有偷東西……」
「就是,我們沒有的,我們就是沒吃飽,想乘點湯回家泡饃饃。」
「你們看你們看!」
兩個姑娘把盆展示出來,確實,只有滷的湯。
「我們知道這樣盛湯不對,我知道錯了,但是我真的不是要偷……」
胡大叔:「沒事兒,沒事兒的,你們別緊張。就一點湯,裡面啥也沒有,叫什麼偷。婷美你是好心,但是也別張口就來,孩子的名聲也重要。沒吃飽啊,喏,那邊還有點剩菜,你們端回家。」
招娣來娣:「!!!」
兩個人喜出望外:「謝謝胡爺爺。」
胡大叔:「沒事兒,也是我家沒給席面兒辦好,是我的錯啊……」
他愧疚的眉心皺成山。
「胡大叔我們都理解你,也知道你是啥樣人,你別鬧心了。」
「就是啊!算了算了,我家不用你管了,我回家弄點淡鹽水給孩子喝一點估計能好一些。」
「真是有好漢無好妻……」
現場相當熱鬧,臭味兒就這還沒散開,空氣中夾雜著嘔吐的酸味兒,這會兒已經有人受不住了:「不行我還是回家吧。」
「我也撤退了。」
「走吧走吧。」
杜鵑也火速的上樓,她這下樓上樓的速度飛快,都不知道她下來幹啥!
杜鵑:嗚嗚,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我不可以。
她為了看熱鬧頂著臭味兒下來,但是發現鼻子塞了衛生紙也不行啊!還是能聞到,下面的味道可比上面大太多了。
扛不住!
杜鵑果斷認慫。
她一溜煙兒又跑了。
孫婷美無語:「……下來一趟幹啥啊?」
思考中……
胡大叔:「這還有點剩菜,誰家沒吃飽就拿一些回家……」
話音剛落,幾個老太太就搶了起來。
「我要了,我家爺們正好多個下酒菜,我家不介意這東西不好,吃不壞人。」
「你說你要就是你要?我也要!」
「啊!別搶!」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
好麼,真是一個熱鬧的婚禮啊,亂糟糟的再次開始啦。
杜鵑重新出現在窗口,就見樓下已經撕把起來。
啊這……
還不等她吐槽,常大媽已經從樓上下來了,叫嚷:「這剩菜都是我家的,你們憑什麼拿走!都給我放下。」
她拉的腿軟,但是一臉橫肉:「你們……」
撲通!
又摔了!
常大媽越戰越勇,撲上前:「給我放下!」
這是孫大媽,孫大媽怒了:「你幹什麼,滾開!你家老頭兒讓拿的,你管的著嗎?誰家攤上你這個老婆婆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好好一個結婚,二百塊錢你能給辦成這樣,自家的錢都要貪,這是個不要臉的。」
「你這賤人……」
「你才是賤人……」
兩個人瞬間廝打在一起。
胡大叔揉著太陽穴:「你們這是幹什麼……啊!」
一個盤子飛了過來,一下子砸在了胡大叔的身上。
胡大叔:「!!!」
「誰他媽丟我!你們打架就打架,蛇骨頭往我身上丟什麼!」
「活該你倒霉!」
「草!我跟你拼了!」
「啊,誰踩了我?」
「誰薅我頭髮?」
杜國強:「我的媽啊!」
眼瞅著戰況擴大,杜國強飛快的往樓上竄,這個場面,惹不起,他一個白面書生,那可對對不了這些人。下面打成了一團亂。杜國強跑的飛快,堅決不管這個。
這平白無故的被人撓一下,那就吃虧了。
閃!
杜國強跑了,杜鵑倒是又把窗戶打開了,嚷嚷:「別打了別打了,你們快別打了啊!」
她脆生生的喊:「快住手啊!大家快住手啊!」
沒人聽她的,打的更勇猛了。
噗噗噗!
常菊花又開始放屁了!
杜鵑火速又關窗。
陳虎梅一言難盡的看著自家閨女,幽幽說:「這還給你忙個夠嗆……」
上樓下樓,關窗開窗。
這給她折騰的哎!
杜鵑也不臉紅,說:「我也是想勸架啊!」
一家人:「……」
你是想看熱鬧吧!
裝吧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