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今天又要加班了!
聽說閨女加班, 杜國強提了飯盒來給閨女送飯。
加班食堂也是有飯菜的,但是杜國強還是心疼閨女。他提了飯盒,裝著糖餅還有一份湯。
杜鵑這會兒已經回到陳玉波他們家老房子了, 今天傍晚他們要在這裡蹲點兒「抓鬼」,據寶樹說,每天晚上都會有人敲門,從無例外。
除了杜鵑和張胖子,還有所里的其他四個人, 一共六個人。
杜國強找過來,杜鵑詫異的不行,驚訝:「爸爸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是這兒?」
杜國強:「我有腦子唄?我來給你送飯。」
杜國強:「女孩子家家的這麼熬夜不補一補哪行, 來。」
杜鵑眼巴巴的看向了張胖子他們, 幾個人擺手:「去吧去吧,杜兒啊,你也是的,都是一個戰壕里的好兄弟,你是半點也不管我們啊。」
杜國強:「一邊兒拉去!」
都是熟人, 半點也不客氣。
大家嘻嘻哈哈。
「這湯得多喝點,我放了桂圓乾還有大紅棗片的,喏, 看到了嗎?還有枸杞。」
張胖子:「哎不是, 你擱哪兒弄得啊!你這東西還挺全乎兒。」
杜國強:「你能不偷看嗎?」
張胖子:「看一下咋了。就看就看。」
大家都習慣了杜國強嬌慣孩子, 一點也不意外,大家說話也不在意那些有的沒的。
「對了,杜兒啊, 正好你來了, 你給我們分析分析這鬧鬼的事兒唄?」
杜鵑咬著糖餅, 也迅速抬頭看她爸,眼巴巴的。
杜國強嘴角抽了下:「……」
「對啊,杜兒,你說說唄,你這人腦子快也知識面廣,你給我們分析分析。」所里老余也湊過來。
這年頭兒跟幾十年後不一樣,除非是重要的大案子,不然保密是沒有那麼好的。當然,只要不是糊塗蟲,大多數人心裡有數兒也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但是對杜國強,大家又更信任幾分。
他雖然現在不做公安,但是都幹了多少年了。他家也是根正苗紅的。
小丫頭杜鵑都接班了。
張胖子湊上前,伸手拐了杜國強兩下,賊兮兮的笑,說:「行了,別裝了,你肯定是有點想法才來的,不然我就不信你就單純為了送一頓飯。你是不是猜到什麼了?對鬧鬼這事兒有點看法?說唄!杜兒啊!我親愛的杜國強同志啊,你過來不就是想幫忙?你還裝!」
杜國強笑了出來:「去去去,看破不說破,懂不懂啊你。」
他起身來到門口,杜鵑趕緊咬著糖餅捧著湯碗跟上,軟乎乎的說:「爸爸,你幫我們看看,你說晚上會有人敲門嗎?」
杜國強沒回答這個話,但是卻問:「他家每天晚上都能聽見?」
杜鵑點頭:「每天晚上。」
當時是杜鵑給陳玉波和寶樹做的筆錄,所以最清楚不過了。
「陳玉波喝了苦艾酒,所以人是有幻覺的,白天晚上都感覺有鬼,她的話不做准。但是寶樹沒有,所以他很確定是只有晚上才有人敲門。這就不是幻覺了,而是真的有人敲門。周圍鄰居都聽到了。」
張胖子和老余幾個也都跟上了。
你要說大比武,杜國強肯定不行,但是杜國強在他們所里就是靠腦子吃飯的。而且看書多,各種事兒多少都懂點。
杜國強:「晚上啊~」
他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隨即站在了門口,這家子是木門,大概已經用了好多年了,都有點變色了。杜國強湊近了嗅一嗅,隱隱預約,能聞到一股子味道。
杜國強沉思一下,想到了一茬兒。
他見多識廣,那是因為經過現代的諮詢爆發,而杜國強這個人本身記性也很好。
正是因為有些揣測,他才想過來稍微提醒一下大家,能早點解決總是好的。
這麼看,他的猜測還真是沒錯。
他又靠近再次聞了一下,杜鵑問:「爸,門有問題嗎?」
杜國強指了指張胖子,說:「胖兒,你來聞聞,這個門是不是有味道?」
張胖子湊近了仔細一嗅,說:「好像有點,不貼上還真是聞不到,不過不算明顯,這難道不是門用的時間長了本來的味道?我感覺有些木頭風吹日曬時間長了也有味兒。」
杜國強搖頭:「不是,你家木頭這個味兒啊?你有沒有常識。」
老余也湊過去:「確實好像有點味兒。腥,血腥味兒。」他鼻子更好用。
杜國強沉思一下,點點門,說:「我懷疑,有人往門上塗了鱔魚血。」
大家一愣。
杜鵑趕緊問:「爸,這個鱔魚血是有什麼用的?」
杜國強:「鱔魚血招蝙蝠,如果有人在門上塗了鱔魚血,那麼晚上肯定有蝙蝠來撞門。蝙蝠又不是人,還會飛,甭管你多快,一開門一樣是找不到什麼的。」
杜鵑:「!!!」
其他人:「竟然是這樣?」
真不是大家水平不行,你讓大家抓賊,那真是一個健步責無旁貸,但是這種事兒,一般人知道的還真是不多。
杜國強:「你們晚上不用在院子裡,就站在大門口,如果我沒猜錯,蝙蝠還是會來撞門。到時候就能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沒有鬼,有的就是裝神弄鬼。」
他抬手敲了敲門,說:「這鱔魚血可不會從天而降,肯定是有人塗上的。」
現場幾個公安都嚴肅起來。
確實,這一定是人為的。
苦艾酒,鱔魚血。
幹這事兒的人可真能算計啊。
杜鵑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冷笑出聲:「真是費盡心機啊,鱔魚血裝神弄鬼,再配合本來就中招喝了苦艾出現幻覺的陳玉波,這鬧鬼的事兒就做實了。這麼下去,陳玉波不死也得重病,工作是別想去了。這房子她恐怕也是不敢住了。真是好算計!」
剩下的事兒,常規調查,誰也不差,杜國強沒再多說什麼,只說:「吃吧,吃完了我給飯盒帶走。」
更多的案情內容,也不多問。
不過張胖子他們倒是沒太避諱人,直接說:「就算是他家人重病了,外人也拿不到他家的房子和工作,是他們自家人幹的。不過也不奇怪,一般這種事兒,大部分都是自家人幹的!真是夠毒的。」
「就不知道範老五在裡面是什麼角色,苦艾酒可是他賣的。」
杜鵑突然想起來一茬兒,說:「他家有蝙蝠,你們記得不,他家有死蝙蝠。」
張胖子一拍大腿:「對,對啊,他家有!那這麼看,不管他在裡面是什麼角色,他肯定參與了。就這,下午的時候審問,他還不承認,說是他不清楚,就是有個老頭兒來借過廁所,可能是那人。真是沒一句實話。這種干慣了這種事兒的,都滿嘴跑火車。」
大家也沒避諱杜國強。
這要說起來,杜國強入職的時候可是被調查個地兒掉,祖宗十八代都被調查的清清楚楚,清白的不能在清白。
他當年幫忙抓到了特務,一抓一個準兒,抓了好幾個,這可真是驚動不少人。這可是特務,是一般人嗎?不是!誰家正常人抓特務這麼厲害,那他自然被調查的十分詳細,因為他跳的歡,他們大隊都被整體調查過一次。
不過杜國強自己不知道罷了。
但是他不清楚,他進入公安系統工作的時候,很多公安都知道了。
後來證明,他抓小偷兒強盜殺人犯也是一抓一個準兒,大家這才感嘆,他娘的就是有這種奇葩的人才。
杜國強:專業知識,全靠我豐富的閱片量啊!
柯南都看了上千集,包青天福爾摩斯狄仁傑,哪個我沒看過?
潛伏黎明懸崖還有各種諜戰劇反特劇,那也是看了不少的。
知識就是力量啊!
甭管什麼知識,反正都有用的!
言歸正傳。
大家不拿杜國強當外人,現在也不是幾十年後,所以還是沒避諱什麼,都湊在一起。張胖子:「杜兒,你怎麼看?」
杜國強:「我還能怎麼看,我一個無業游民,我可管不著這個。再說這點事兒你們還不分分鐘就查清楚了?擱這兒跟我裝什麼。」
「嘿嘿!」
大家都笑了出來。
本來這樣的案子就不複雜,大家就是搞不懂鬧鬼,但是杜國強把這個拆穿了,那真是怕都不怕了。
杜鵑:「我吃好了。」
杜國強:「行,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忙著。張胖子你照顧點我閨女哈。」
張胖子:「知道知道,我不是一直挺照顧的?你話可真多。」
杜國強翻個白眼,提著飯盒走人。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他邊走還邊唱上了。
張胖子:「……」
他無語,好半天,吐槽:「你爸提前下崗心情還挺好。」
杜鵑笑嘻嘻:「我爸幹什麼都能心情好。」
張胖子:「呃……好像有點道理。」
他就覺得,杜國強這種人能長命百歲,真的,人家可金貴自己了,而且從不內耗!這樣人不長命百歲什麼樣人能長命百歲?
他嘖嘖一聲。
不過別看他感嘆杜國強,但是讓他像杜國強一樣不上班提前退下來做家庭煮夫,他還真是不行。
杜鵑:「你們調查,陳玉波她婆家是什麼情況?」
杜鵑的問話把張胖子拉回了神兒。
張胖子:「他家四個孩子,陳玉波的男人排老二,這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他是最不出挑的,不被待見。因為家裡不給出彩禮,他三十大幾找了鄉下姑娘陳玉波。他結婚那會兒,他家老四的孩子都七八歲了。不過他比陳玉波大了十多歲,夫妻感情還是挺好的。他家一個遠親是個老鰥夫,沒孩子送終,所以他們家就把這個二兒子過繼給老頭兒了。喏,現在這個房子就是那個老鰥夫的。他們夫妻兩個養了老頭兒不到一年老頭兒就去世了。不過這個是正常的,當時過繼的時候,老頭兒已經不行了。就是臨死想找個人繼承衣缽,死了有人抗幡子有人燒紙。他家老二過繼過來之後,沖喜倒是讓老頭兒又活了將近一年。老頭兒死了之後,他留下來的工作就是寶樹爸爸繼承了。聽說當時他家就想要這個工作給小兒子。但是那會兒陳玉波懷上了,已經快七個月了,為了小家,寶樹爸爸沒同意這個。當時就鬧得很兇,陳玉波的婆婆來找茬兒好多次,但是因為已經是過繼出去的兒子,這邊的鄰居也算是厚道,幫襯著到底沒讓她得逞。這些年,他家沒少要孝敬,但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年年初寶樹爸爸因公去世,廠子賠償了一筆賠償金,有工作有房子有賠償金,這下子那邊更是過來鬧得凶。但是陳玉波是個挺堅強的,堅決不讓步,這工作是她留給自己兒子的。我走訪過了,她的幾個妯娌家都有適齡青年要面臨下鄉,如果陳玉波重病不能上班,短時間能請假,時間長了肯定不行。那就得把工作讓出去了。也是從他們不鬧了開始,這邊慢慢就有鬧鬼的事兒了,我今天下午調查的情況就是這樣。」
杜鵑微微蹙眉。
「這案子其實不複雜。」
「是啊!」
不複雜,但是讓人心寒啊!
明明都是一家人,這是啥?這是謀財害命!
輕則重病,重則要命。
外人尚且不會這樣的,但是親人卻偏是會。
杜鵑沉著臉蹲下,無語。
果然做公安時間長了,慢慢見識多了,就很多無語了。
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咋了?沒想到有這麼壞的人吧?」
杜鵑點頭。
「嗐,這樣的人多了去了,那舊社會賣兒賣女的,還不是親生的爹媽?咱做公安的,把壞人繩之於法,就很好了。當然了,也珍惜自己有的,你說對不?」
張胖子拍拍杜鵑肩膀。
杜鵑點頭:「對。」
她也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一秒就恢復正常。
其他人都友善的笑了出來。
大家大晚上的蹲守,倒是不難過,畢竟這是夏天,這要是冬天,那可就完犢子了。
他們江樺市算是一個春夏都挺分明的城市。
就是春天和秋天日子短。
夏天雖然熱,但是蹲守也還成,在家也熱的。
「你們說有蝙蝠嗎?」
「我爸說有就肯定有啊。」
「呦呦呦!」
「我……臥槽!」
蹲守也不是不能講話,大家小聲說話,也是提醒自己別太困。
不過吧,這剛聊上沒多久,就看到一個黑壓壓的東西飛過來……張胖子都忍不住講髒話了。
這不是怕不怕!
而是看著怪噁心的。
杜鵑也撇嘴,這他娘的,看著真的怪滲人的。
砰,砰砰!
幾隻蝙蝠飛過來,果然開始撞門。
動靜兒不算大,如果在屋裡聽,真的是像有人敲門。
他們卻都站在大門口,那是眼睜睜的看著蝙蝠撞的。
大概是因為有公安在,鄰居也開門出來探頭探腦。不過就算有公安在,也還提著鐵杴呢。
「公公公、公安同同同、同志……這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敲門?」
杜鵑也是個機靈的,有心破除封建迷信,說:「出來看看吧,根本沒有鬼,是蝙蝠。」
「哎?」
杜鵑招招手。
講真,最近陳玉波他們家鬧鬼,周圍的鄰居也都要嚇死了啊。他們也不是聾子,這哪兒能聽不見啊!趕上哪天敲門聲特別大,他們都聽得真真兒的。
陳玉波病的皮包骨,他們這些鄰居一個個也是頂著大黑眼圈兒。
那是恨不能燒香拜佛了。
這一聽說是有么蛾子,迫不及待的就趕緊出來了。
「啥?不是鬧鬼?」
杜鵑:「不是,這世上哪有鬼啊,是有人裝神弄鬼嚇唬人呢?」
「臥槽,這癟犢子,誰幹的,我一鐵杴拍死他!」
「真是喪良心啊,嚇死我了啊。我這段時間喝了多少壓驚的湯藥啊。都是花錢買的。」
「這……臥槽,這是蝙蝠?這蝙蝠咋撞門?」
「真噁心啊!」
「可是它為啥啊!」
周圍出來好幾家,一家出來,其他人家也都開始湊熱鬧了。這種事兒,必須在第一線。
杜鵑清脆:「鱔魚血招蝙蝠,有人故意在他家門上抹了鱔魚血,然後利用蝙蝠撞門裝神弄鬼嚇唬人。以後大家遇到差不多的情況,不用害怕。這只能說明,有人想對你心懷不軌了。要及時報案,然後把壞人找出來。大家看到了,看看吧,哪裡是鬼?這全是詭計!大家都是鄰居,跟陳玉波家也熟悉,仔細想一想,最近,就是自從鬧鬼這事兒開始的一個月左右,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這事兒都快一個月了,肯定不是刷一次就行,應該是來了好多次的。如果有人看見什麼鬼祟可疑的人,要給我們提供消息啊!大家早點把這樣的人抓起來拆穿他的詭計,心裡也踏實啊。這事兒看著是嚇唬陳玉波母子兩個,但是都住的這麼近,你們這些鄰居也是一樣受了牽連遭了罪,可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
「對,對對對。」
「你要這麼說,我想起來了,有一天傍晚我看見一個挺高的老爺們,應該也是住在這一片兒的,我叫不上名字,他站在陳玉波家門口。我當時以為、我以為……咳咳,所以我就沒多說。現在想想,那人就有點鬼祟。」
「咋的?你以為是陳玉波偷人啊,她哪兒是那樣的人。」
「我這不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杜鵑:「你形容一下你說的那個人。」
「高個子,超過一米八了,算是壯碩,我在附近見過好幾次,但是不確定是誰家的。」這大媽又仔細的描述了一下,杜鵑瞭然:范老五!
她形容的這個人是范老五。
不過一點也不意外,苦艾酒,蝙蝠,這早就說明他跟著事兒有牽扯了。
誰也不知道這事兒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所以其實就是謀財害命。
陳玉波如果沒了,寶樹自己絕對留不住家裡的任何東西。
他才十歲。
如果他奶家再刻薄惡毒點,這孩子能不能長大都不好說了。
杜鵑抿抿嘴。
「你要說起來,我也想到了,陳玉波她二嫂來過兩次,也是沒進門。她弟媳婦兒也來過一次。我當時以為她是抓姦的,所以也沒說……」
開始有人敲門那會兒,大家都覺得是有人晚上來找陳玉波,她不正經守不住的傳言可不少。
後來才有鬧鬼的事兒。
杜鵑:保不齊,陳玉波婆家一家子都有參與的。
這會兒也不用公安說什麼了,大家都七嘴八舌:「鱔魚血要補塗才能有效果,怪不得,怪不得他們總是過來啊!這些喪良心的啊!他媽的我們這些鄰居招他們惹他們了。這麼缺德,這咋不一道雷劈死他們啊。喪盡天良。」
「我看他們肯定是記恨當年,當年老王頭去世,他們家不是來搶過一次工作?我們周圍鄰居都給陳玉波一家子撐腰過?他們肯定是記恨上了,所以這都十來年了,還不忘報復我們。」
「有可能,有可能的啊,今年年初他家爺們去世,一大群人來搶工作,我們也幫忙說話了啊。」
「對,報復,他們家都是報復,太惡毒了啊!」
杜鵑:「……」
這倒是不至於吧。
她倒是覺得,就是想嚇唬陳玉波,其他人被殃及池魚。
不過眼瞅著大家義憤填膺,杜鵑也沒拆台。
「這是缺德冒煙兒,老娘我解放前連二鬼子都揍過,最是正直,遇到這樣事兒自然要開口伸張正義,沒想到還被人記恨了。這一家子真是壞出水兒了。」
「那誰說不是呢。」
「卑鄙無恥啊。」
鬧鬼這種事兒吧,不知道的時候,大家都怕的不行。
但是親眼看見是有人裝神弄鬼,可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一個個都要氣死了,罵的難聽極了。
不過,不管是誰幹了這事兒,挨罵都是活該!
好在沒什麼封建迷信的傳言了。
大家罵的很,不過到底也是晚上了,幾個公安給人都勸回去了。他們守在這裡是抓「鬼」,事情已經親眼所見了,就不需要蹲守一宿了。
人群一個個罵罵咧咧的散了,他們公安倒是也能提前下班了。
杜鵑:「我們不用繼續蹲守了?」
「不用了,這都這麼明顯了,眼見為實,明天上午讓街道辦幫忙給大門好好刷一下就好。」
杜鵑輕輕點頭。
大家提前下班,還是挺高興的。
畢竟熬夜很熬人啊。
雖然鬧騰了一會兒現在都快半夜了,街上黑漆漆的沒人,但是杜鵑倒是不害怕。他們好幾個都住在家屬院兒,一起走害怕什麼。鬧鬼這種事兒,人越少越怕,人多了倒是無所謂。
杜鵑其實不相信有鬼,但是就算有,她一身公安警服呢。
該是鬼怕她!
杜鵑哼上了小曲兒。
「提前下班你還挺高興。」
「那必須的啊,我熬夜不太扛得住的。」
「我也是,好在咱所里熬夜的事兒少。」
「是的是的。」
大家一起回到了大院兒,各自回家,杜鵑往他們這棟樓走,她抄著小手兒,腳步很快——咦?
還沒拐進樓道,杜鵑就看到一個身影從他們樓道里出來。今天沒什麼月亮,天色比較黑,倒是看不清楚是誰。那人低著頭走的很快,他要是繼續往前走,就跟杜鵑遇上,只是一出來就往左邊走,很快的拐到了牆的另一側。
杜鵑:「???」
她沒忍住,直接跟上。
這誰啊?
家屬院兒的安全,人人有責!
杜鵑一定要看一看的。
她躡手躡腳的湊上去,心說如果這人往後院兒走,估計就能遇到住在後院兒的張胖子了。她要是喊一聲,估計就能包抄。
不過杜鵑倒是沒說話,先看看咋回事兒。
她沒敢貿然的竄過去,反倒是探出腦袋——這一看,杜鵑險些噴出來!
啊這!
這這這!
杜鵑震驚的睜大眼。
她仰著腦袋,看著這場面,深深的覺得,自己果然是年輕啊,見識太少了。
真的,太少太少了。
剛才拐過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們的「好鄰居」,汪春艷。
汪春艷也沒往後走,而是站在他們這棟樓的側面,她仰頭望著上面,杜鵑自然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一看,真是差點噴了。
天爺啊!
從四樓順下來一根繩子,一個老爺們正撅著大腚,吭哧吭哧往下滑呢。
杜鵑:「……」
這個世界,真是好大啊。
她的見識,真是太少了。
這些人啊,真是太癲狂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
杜鵑仔細的看看,難道是小偷兒?
不,不是!
雖然今天烏漆嘛黑,但是她也沒有夜盲症,適應了還是能看清楚一些的。
這是四樓的馮長益。
馮長益不是他們大院兒的住戶,他的大舅哥是住在他們大院兒,是四樓的安家。
馮長益的大兒子秋天要結婚,但是家裡地方不夠住,所以要重新修改格局,家裡裝潢暫時住不了人。就跟著媳婦兒來到大舅哥家借住。
他過來不到半個月,搬來那天杜鵑還看見了呢。
安家跟杜鵑家不是一個格局,面積不算大,家裡一下子搬來一家五口借住,安大叔的媳婦兒表情都不是很好了。當時她媽還在家念叨呢,說是最怕的就是這樣的,老爺們上班不著家,不知道家裡女同志的難處。
一起住哪能沒有摩擦?
杜鵑本來沒留心的,但是畢竟是外來的,所以她還專門張望了一下幾個人了。可是,馮長益這是幹啥啊?
他家側面的窗戶,正是衝著這邊是不假的。
但是,不能走門嗎?
四樓啊,也不怕從樓上摔下來?
杜鵑看著晃蕩的繩子,陷入深深的迷茫。
這馮長益跟汪春艷也不認識啊。
他過來借住,也才住了半個來月吧,這……
杜鵑撓撓頭,但是左顧右盼一下,仍是悄悄的偷看。
就在杜鵑大惑不解深深迷茫的時候,馮長益終於晃蕩下來了。他一下來,一把就抱住了汪春艷。
杜鵑的眼睛瞬間變成超大燈泡!!!
超大!
她瞪成了牛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兩個人。
你們成年人都玩的這麼花嗎?
他從四樓爬下來,為的就是偷情?
那不能走門嗎?
杜鵑震驚的腦子一團漿糊,但是人家兩個人倒是已經抱在了一起,親的格外激烈。
杜鵑:「……」
噫~~~
好辣眼睛啊!
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辣眼睛的畫面啊!
為什麼啊!
杜鵑覺得她的眼睛都髒了!
汪春艷拽住馮長益,低聲:「好了,你別太過分,讓人看見怎麼辦。」
「這邊又沒有人,怎麼會有人看見,這麼晚大家都睡了,你快讓我親親。想死我了。」
汪春艷卻拽著馮長益不撒手,說:「不行,我說了不行,容易被人看見,我們去倉庫。」
他們大院兒靠近這邊圍牆的牆角有個小倉庫,也就兩平方米,小小的,裡面放的是大鏟子掃帚鐵杴撅頭什麼的,這東西不像是農村,家家戶戶干農活兒都要有。他們城裡一般用不上,但是一般小區或者大院兒,還是有一份兒的,畢竟偶爾有個修整的小活兒什麼的。冬天也要除雪。
倉庫平時掛著鎖頭不假,但是卻沒有鎖上,這是方便取用。
外人乍一看以為鎖上了,但是院裡人都曉得,這就是個樣子貨。
也沒人敢來他們大院兒偷這不太值錢的掃帚鐵杴什麼的吧。
哦,鐵杴算是值錢,但是偷一下不值當啊!
所以這幾年一直也沒什麼么蛾子,穩妥的很。
汪春艷拉著馮長益,說:「我們去倉庫,那裡沒人。」
「好!」
兩個人手牽手過去,杜鵑趕緊貼著牆壁蹲下,好在,黑燈瞎火的晚上,也沒人會留意縮在角落裡的她。杜鵑縮著,眼瞅著兩個人一起進了倉庫。
杜鵑:「……」
倉庫好小好小的,還放了好多東西。
他們也不嫌小啊。
杜鵑躡手躡腳的又過去,繼續蹲在了牆角,像是一隻蜷縮起來的小刺蝟。
杜鵑豎著耳朵,靠近了牆壁,屋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杜鵑:「……」
果然上班了就是不一樣,一個月前,她還單純的啥也不知道呢。現在竟然能一下子就猜出來這兩個人再幹啥了。
她可真是「見多識廣」了。
不過以前總是聽大院兒的老娘們說,汪春艷這人雖然不怎麼老實,膩歪了點,但是也就是靠著姿色裝腔作勢占點便宜,真的幹啥是沒有的。這話現在杜鵑就想甩到說話的人臉上。
就該讓說這話的人來看看啊。
汪春艷哪裡是只說說?
這分明、這分明……
屋內的聲音可沒停。
馮長益才搬過來半個月啊,兩人就勾搭上了?這也太迅速了。
不過哈,這倉庫隔音也不咋地。
馮長益和汪春艷在屋裡吭吭哧哧的,汪春艷嬌聲嬌氣的說:「你答應我的,可不能反悔……」
馮長益哼哼次次,說:「老爺們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兒,我說話要是跟放屁一樣,還有什麼臉面出來混?」
他發出聲音,說:「這個時候你就別說這些了,來,你這樣……」
「你好壞~」
杜鵑聽著兩個人膩歪的聲音,一哆嗦。
眼瞅著兩個人沒完沒了,杜鵑糾結一下是撤退還是繼續看看。
呃,繼續看看吧。
就是這動靜兒……
馮長益也不是啥年輕人,他大兒子都要結婚了。他差不多也四十好幾了。汪春艷才三十出頭……真是,啥樣的都能下得去嘴。汪春艷也是不挑食!
她心裡碎碎念,又開始感嘆馮長益真是,你說你多想亂來啊!深更半夜從四樓爬下來,這可真是為了這點事兒奮不顧身,也不怕一失手摔死。
杜鵑吐槽又吐槽。
這會兒屋裡倒是鳴金收兵了。
兩個人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靠在牆上喘息。
汪春艷:「咱可說好了,你給我弄到你們廠子後廚兒做臨時工,可不能騙人啊。」
馮長益色眯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還能騙你不成。不過你別著急,這事兒不是一天半天的。」
他摸了汪春艷一把。
汪春艷嬌笑一下。
她攏攏頭髮,說:「我不著急,但是你也不能一直拖著我啊,我不在乎面子,可是我家小順今年要是不上學,明年也該上學了。我總得顧及孩子的臉面,不然人家提起來說他媽是掃大街的,多丟臉?」
馮長益:「你就不能找你嫂子換一個?」
汪春艷哼了一聲:「她娘家能幫我運作一個掃大街的臨時工已經是不錯不錯了。更多的沒那個能耐了。就這,我拿了這個臨時工的活兒,都得對他家感恩戴德。招娣都告訴我了,她姥多不待見我,沒少跟我嫂子下蛆說我壞話。就這麼一個臨時工,還是下三濫的掃大街,就恨不能說我欠他們家一輩子呢。」
杜鵑:「……」
這啥人啊!
一份臨時工也很難了呀。
別說汪春艷這樣沒有城市戶口只有暫住證的,就是本地的城市戶口,多少個也連個臨時工都找不到呢。想找工作是很難很難的。汪春艷也就是趕上早幾年,要是這幾年,她這活兒也沒有呢。
多少人不想下鄉,想要有個工作應對呢。
再說,她剛拿到這個工作那會兒,不是很開心嗎?現在又嫌棄上了?
杜鵑蹙眉,看不上汪春艷得了便宜還賣乖。
馮長益:「你也不容易,那你哥呢?不護著你?」
「嗐。護著什麼啊!娶了媳婦兒哪裡還管妹妹,我住在這邊,那是當牛做馬。你看看家裡不是我操持,還是侄女兒不是我操持?但是外人可都說我死賴著我不走呢。嗚嗚,我也難啊。誰想聽這些閒言碎語,我是沒辦法……」
「別哭別哭!」
「你不知道,我多吃一點好的,就要挨罵。我不吃可以啊,但是我兒子小,總歸要長身體。家裡不買肉,我只能出去借,你看看我的名聲在外面都成啥樣了。可我也沒說不還啊……」
「好了別哭了,你哭的我都心疼了。」
「我這不是忍不住嗎?馮大哥,你幫幫我吧,你有肉票嗎?」
馮長益為難:「我大兒子要結婚了,正是攢著辦酒席……」
「是我命苦,是我不配吃肉,我不為難你。嗚嗚嗚……」
「好了,哭什麼,你跟著我,我還能看你這麼苦?這樣,我先給你點,你先給孩子打個牙兒。」
「大哥我不能要……」
「你收著,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他將汪春艷摟到懷裡,說:「我活了四十五年,第一次體會到愛情的滋味兒……來……」
「你壞~」
……
兩個人又膩歪上了。
杜鵑:「……」
嘔!
你們可真是!
杜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動靜兒可真是……
杜鵑弓著腰,悄悄的撤退。
不聽了,她不聽了還不成嗎?
這叫什麼事兒啊。
杜鵑一溜煙兒回家,她竄到二樓,動作快的像是一陣風。
「杜鵑你回來了啊?」
杜國強揉著眼睛出來,見她大眼睛跟燈泡兒一樣,詫異的揚眉,說:「你這是怎麼了?」
杜鵑小聲中透著激動:「爸爸,我跟你說哦,汪春艷和四樓過來借住的馮長益有一腿!!!沒想到吧?」
杜國強也瞬間來了精神,仿佛一瞬間吃了提升醒腦大力丸。
他激動的問:「啥!他們有一腿?你剛才看見的?」
杜鵑點頭:「嗯嗯,就在小倉庫,還在哪兒折騰呢。」
杜國強:「我勒個去~他們還真行啊。」
杜鵑:「那可不,馮長益還是從四樓爬下來的,順了一根繩兒……」
杜國強又倒吸一口熱氣。
「這麼勇猛?」
杜鵑:「可不!還有還有……」
陳虎梅也揉著眼睛出來了:「你們爺倆兒幹啥呢?不趕緊睡覺。」
杜鵑:「媽!快來!我發現大秘密了!」
陳虎梅立刻:「啥!你快說說!」
一秒不困了!
陳虎在屋裡翻個身,繼續睡。
這一家三口嘿~
他還是要睡的。
你說哈,怪不得那豬都要給煽了,男人也一樣哈,自從沒有那種世俗的快樂之後,人都無欲無求了。他就是啊。除了做飯鑽研廚藝,別的真是提不起興趣。
偷情什麼的!
他!不!感!興!趣!
這可不是因為他不行了哈,不是!
陳虎一拽毛巾被,蓋上腦袋繼續睡。
客廳里一家三口小聲蛐蛐兒,杜國強和陳虎梅一驚一乍。
陳虎梅死死的盯著自家的老爺們,認真的警告:「以後你離汪春艷那個老娘們遠一點,知道不?」
杜國強:「好~」
陳虎梅:「你別給我嬉皮笑臉,你要是敢亂來,我就讓你徹底做不成男人!」
杜國強:「我委屈……我難道是那樣的人?你真是小看人。」
「不管是不是小看,總之你給我注意。」
「是,老大!」
杜鵑看看她爸,又看看她媽,咯咯咯笑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