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裂開
「臥底？什麼臥底？」
沉默片刻後，寧焱一臉疑惑的反問道。
實在是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任憑他跟韋道齊事先做過種種預案，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讓他怎麼回答？
寧焱決定將裝傻充愣進行到底。
關若雨聽後，狹長的鳳眼卻是微微一眯：
「你真的不記得了？」
這一刻，寧焱驀然察覺到針刺般的危機感。
感覺就像你在草叢裡哼著歌兒拉著屎，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條眼鏡王蛇。
只要稍微出現差錯，立刻就會遭到難以想像的打擊。
以他目前的實力，絕無可能在號稱黑風煞的關若雨手中活下來。
這是致命的死亡危機。
但這絕對的危機反而刺激得寧焱腦海中靈光亂躥，當即他萬分憤怒的厲聲質問道：
「什麼臥底？你可別蒙我！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有當過什麼臥底，別以為你拿這種事來詐我，就能把我給唬住！
我承認你的實力比我強悍得多，就算要殺我也不過就是一揮手的事，你完全沒必要折騰出這樣的藉口，這反而會讓我看輕了你！」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
關若雨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她收起威勢，幽幽然的嘆了口氣：
「可惜就算你忘了，宗里的監察者也不會忘的，你過去的所作所為更都會被如實記錄在卷冊上，再加上萬骨噬心咒的咒毒，不定期服藥，只會讓人痛的生不如死，想必你應該感受過吧？」
說到這裡，她緊跟著話鋒一轉，滿臉狐疑道：
「不過這都好幾年時間過去了，你怎麼還沒毒發身亡呢？」
「也許是因為我在瀕死時陷入了長時間的沉眠，導致毒素也跟著進入了休眠期？」
寧焱勉強給出了一個答案。
他媽的這貨身上到處是雷。
簡直就在挑戰我的智慧。
「我倒是覺得這很可能跟你先前提出的緩釋劑有關。」
關若雨緩聲說道：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你曾提過意外發現一種不知名的藍色藥草對於緩解萬骨噬心毒有大用處，所以你才專門請調來了此處，擔任此方地域的巡藥使，為的就是找到那藍色的藥草。」
「但是，別說你這個藥草了，我甚至連什麼臥底身份都全部忘掉了。」
寧焱滿臉狐疑的看著關若雨：
「你怕不是在蒙我吧？」
關若雨啞然失笑：
「沒想到你警惕心還挺強的。」
「也罷，既然你都失憶了，那麼我也該讓你好好回憶起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免將來遇到問題時反而牽累到我。」
接著，在關若雨的講述下，寧焱很快拼湊出了巡藥使蘇離的身份來歷。
很小的時候，蘇離就跟一群凡人加入到屍骨宗，成為屍骨宗的弟子，其後的修行當中，經過層層篩選和不斷淘汰，最終蘇離成長為同輩中少有的精英。
後來他被屍骨宗專門派出來，加入靈植宗成為臥底，通過各種扶植手段，以及他自身的努力，在極短的時間裡成為執掌塗山印的巡藥使。
由此寧焱產生了一個疑問。
關若雨的說法與韋道齊的說法存在極為明顯的衝突。
在關若雨這裡，蘇離是屍骨宗的弟子，現在臥底靈植宗。
而在韋道齊那裡，蘇離是極武星辰宗的弟子，現在臥底靈植宗。
按照正常的認知來看，這兩人必定有一人撒謊。
但也有可能兩人說的都是對的，蘇離既是極武星辰宗的弟子，也是屍骨宗的弟子，只是部分信息存在差錯。
同時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這兩人都被蘇離給騙了，他告訴兩人的都是假消息，屍骨宗也好，極武星辰宗也好，都只是他表面上的身份，其真實的身份背景很可能比想像中還要更加複雜。
但不管怎樣，臥底靈植宗應該是確鑿無疑的。
搞不好他同時在給兩家打工，一份信息賺兩份錢。
寧焱總覺得這個猜測最為接近真相。
於是他就糾結起來了。
他到底該偏向哪一方？
極武星辰宗是他認知里的正道門派，經常剷除惡黨，打殺邪祟。
而屍骨宗雖然不像靈植宗那麼惡劣，以武者為藥，但也經常偷盜屍體乃至將活人煉化為活傀，怎麼看也不像是正道宗門。
正道自然是他的白月光，但邪道同樣也不能浪費。
以後大可以同時向極武星辰宗和屍骨宗提供情報，當然情報的內容肯定是存在區分的。
給極武星辰宗的情報比較完整。
給屍骨宗的情報則比較片面，往往帶坑，最好讓兩宗人馬打起來，殺的昏天黑地，不斷積攢仇恨。
最後甚至無需極武星辰宗動手，便雙雙同歸於盡。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結果，實際的執行當中肯定會存在許多困難。
但不妨礙寧焱朝這個目標進行努力。
在他思考的同時，關若雨還在繼續介紹他倆相識的情況。
蘇離能夠在極短時間內成為巡藥使，關若雨幫了很大的忙。
這主要是因為關若雨是他的臥底前輩，彼時她已經成就入勁，在靈植宗闖下偌大名聲，提攜一位後輩自然是輕而易舉。
除此以外，蘇離也幫了關若雨很多，否則照樣得不到她的青睞，就比如轟動全宗的那一戰。
原本定下的計劃是，屍骨宗的白王壇主覆滅整個紫月城，讓關若雨得以用機智逃脫出去，從而嶄露頭角，日後得到靈植宗的重用。
但蘇離卻從宗里的朋友那兒收到一份情報，白王準備把包括關若雨在內的所有人全部殺掉，原因也很簡單，他與關若雨在宗里的靠山並不屬於同一陣營。
殺掉關若雨就能給對頭造成重創，至於上面的責難和判罰，那根本無所謂，大不了推脫沒認出來不小心幹掉便是。
反正人都已經死掉了，宗門又豈會因為一個死掉的臥底重罰他這個壇主？
蘇離原本通報消息估計也只想讓關若雨提前離開，避免跟白王對上。
但誰能想到關若雨竟然那麼莽，硬拼著煉化三十一位入勁，也要活活幹掉白王。
最後她果然賭成功了，不但因此獲得了靈植宗的碭山印，地位大幅提高。
由此也使得原本擊殺白王的罪責變得無關痛癢。
她既然能夠擊殺白王，說明她的實力比白王更強，更值得拉攏。
除此以外，即便白王背後還有其他的支持者，但屍骨宗從來沒有一位弟子能夠潛伏到關若雨這般層次。
她已經成了不容忽視的重要棋子，別說是一位白王，哪怕死掉十位白王，屍骨宗也會想讓辦法保下她。
其後關若雨反過來對他進行提攜，兩人交流情報，互通有無，不出幾年蘇離便嶄露頭角，晉升為巡藥使。
最後為了能夠緩釋屍骨宗用來控制他們的萬骨噬心咒，蘇離專程前往伏龍這邊，尋找那種特殊的藍色藥草。
關若雨則趁機進入絕域戰場進行歷練。
而等她出來的那一天，收到的卻是蘇離失蹤的消息，於是便立刻行使權限，過來進行調查。
了解完這些前因後果，寧焱唯獨對絕域戰場比較感興趣：
「絕域戰場是什麼樣的地方？」
「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關若雨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瘮人的笑意：
「歷年來那麼多化勁武者進入其中化為枯骨，後來者依舊源源不斷，為的便是那一抹機緣。
你只要知道那地方是化勁武者衝擊第三境的危險之地就行了。」
「化勁啊……」
寧焱眼中露出一抹希冀之色，還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走到這一步。
「關於藍銀草你還有印象嗎？」
「藍銀草？」
寧焱整個都是一懵。
「葉子藍色，脈絡銀色，不正是因此你才把它稱為藍銀草嗎？」
關若雨神色古怪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
寧焱一臉恍然，跟著又道：
「可惜我並沒有見過這藍銀草的記憶，你有和它相關的情報嗎？」
「根據你先前向我提供的各種信息，後來我又仔細查找了一番，目前能夠確定的是，這藍銀草大概率是神羅萬象宗培養出來的一種特殊藥草，對於某些特定的詛咒有著極強的緩釋作用。
除了咱們倆，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東西能夠用來治療萬骨噬心咒，也虧得如此，否則要是讓屍骨宗知道了，上面必定會派出頂尖強者，分分鐘踏平整個神羅遺蹟。」
說到這裡，關若雨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陰沉。
寧焱自然也能明白她的潛意思，跟著便問道：
「那你這次是打算進入神羅遺蹟找到那些藍銀草。」
關若雨搖了搖頭：
「這只能算是備選方案，最好就是找到藍銀草的整個培植記錄，看看能不能在原有的基礎上繼續優化下去，徹底擺脫萬骨噬心咒的鉗制。
除此以外，我還有更重要的目的要進入神羅遺蹟深處，那地方對你太危險了，但我至少需要一名同伴，到時候你就在安全區等著，這段時間先容我仔細調查一下遺蹟里的情況。」
寧焱點了點頭，緊跟著又像是想起什麼，連忙把《真武靈印仙訣》拿出來，虛心請教道：
「我之前不小心失憶，以至於這上面原本屬於靈植宗的專用文字全都忘掉了很多，現在正巧碰到你來了，能請你為我詳解一番嗎？」
「這個倒是可以。」
關若雨遲疑道：
「不過我不太建議你往後研究，因為這部功法十分特殊，對境界限制極大，強行研究後續境界的內容，有極大可能會遭到反噬。」
「你先教給我吧，研不研究那些內容暫且不說，起碼得先弄懂靈植宗的文字，防止以後碰到什麼功法還看不出來。」
「行吧。」
在關若雨的一通指導下，很快寧焱就將金冊上的文字全盤掌握。
而在認清了文字之後，他同時也知曉了這部功法上面寫的都是什麼內容。
《真武靈印仙訣》一共分為五篇，分別是《靈應篇》，《傳訊篇》，《攻擊篇》，《防禦篇》，《心神篇》。
其中《靈應篇》他許久之前就已經掌握，藉此和塗山印氣息交融，建立起了聯繫。
到了《傳訊篇》，他就已經因為不認識字看不太懂，現在通覽全篇，發現也就是對塗山印的一些通訊聯絡，留信傳聲的運使方法。
基本上塗山印的執掌者，能夠隔著上千公里傳遞訊息，交流情報，雖然同樣還存在其他一些傳訊手段，但塗山印明顯要高明，巧妙不少。
至於《攻擊篇》和《防禦篇》，理解起來都很簡單，就是運使勁力調用塗山印的方法。
是的，這玩意兒最少也要到入勁才能真正用起來，甚至就算是入勁也還不能發揮出全部的功能。
按照關若雨的說法，起碼要到化勁，才能真正的讓塗山印變成一尊大殺器，由此可見靈植宗底蘊之強悍。
難怪那麼多人都來臥底了。
回到《攻擊篇》和《防禦篇》上，寧焱雖然可以將功法簡化，降低消耗，但用來運使塗山印仍然感到極為吃力。
因為這玩意兒從本質上來講，極為簡單粗暴。
通過功法調運靈紋，再用靈紋撬動塗山印的力量，你注入多少勁力，它就會發揮出多少力量。
儘管寧焱已經通過推演，讓消耗降低了五倍，但現在他頂多也只能借用其發出入勁一擊。
第二擊就不行了，因為元氣差不多都快抽乾了。
要想持續不斷的御使塗山印，要麼增加元氣的總量，要麼乾脆就突破入勁。
至於第五篇《心神篇》，是用心神對塗山印進行調動，其中還蘊含著極為恐怖的兩大殺招。
可惜單單用心神御使，就連入勁都做不到，至於催動殺招，絲勁都會被當場抽乾，著實不是他現在能考慮的東西。
「也罷，等到了入勁再做計較。」
「我還就不信沒辦法降低使用條件了。」
寧焱暗自下定決心。
隨後他又向關若雨請教了其他一些事情，包括他在靈植宗和屍骨宗的人際關係，好友和仇家等等。
隨著關若雨的講述，那位蘇巡藥的印象，在他的腦海里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
蒼冥縣。
這是一座比青蒼稍微大點的縣城，坐落於伏龍東南方的一座小山裡面。
此時此刻，蒼冥縣外，一陣「砰砰」的悶響聲不斷傳來。
隨著視線的拉近，就見地上散落著十幾具屍體，每一具都神色驚恐，怒目圓睜，額頭盡皆下陷，裡面赫然嵌著一個小石子。
在他們身後，頭頂樹杈狀龍角的龍尊，百無聊賴的坐在鎮御石上，手裡拋接一大堆的碎石子。
而在鎮御石的周圍，幾具人形塑像正面無表情的瘋狂擊打著鎮御石。
每一拳落下，都會有細碎的粉末爆開。
不知過了多久，場中忽然傳來清脆的「咔擦」聲。
龍尊低頭看向身下蔓延整座山石的巨大縫隙，嘴巴微微咧開，無聲的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