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並不在意楚光明發小的父母多麼憤怒——在他看來他們不配。
耿致曄雖然沒空管孩子, 不怎麼慣大寶和二寶,但他也不打壓孩子,除非大寶和二寶上趕著找收拾。
以前葉煩家剛買了房和三蹦子, 她又沒工作,家裡真沒多少存款,寒暑假倆孩子要去少年宮,葉煩也會給他們報名。換成楚光明發小的父母,會認為孩子敗家, 有時間不學習淨想著玩。指望兒子學習好,平時又放養。一分錢零花錢沒有,兒子饞了, 還嫌他貪吃。
某種程度上, 楚光明發小的父母還不如楚光明的父母。
大寶幫楚光明發小出過主意,楚光明跟他詳細聊過發小家的事。當時大寶感嘆,他發小性格好。換成他可能早就因為弒父殺母被槍決。
大寶直接說:「別管他父母。回頭我幫常叔問問。」
葉煩思索片刻,道:「大寶,對他而言有個鐵飯碗不容易, 先叫光明問問他單位好不好。如果像森森一樣被領導針對,你再問他想不想辭職。」
大寶知道怎麼做。考慮到平時他沒空,也不好聯繫對方, 他就挑周六中午去找楚光明, 把此事告訴他。
楚光明的幾套房子裝修好了, 其中一套跟發小同小區,他便住進去。另外三套簡裝租出去,租金留他交學費和日常開銷。
周六傍晚, 楚光明拎著菜去發小家——自打房子裝修好他就很少去大寶家, 一個人不好做飯就和發小搭夥。
他發小沒發現異常, 跟往常一樣問他吃饅頭還是吃麵條。
吃饅頭要煮粥或者湯,楚光明選擇麵條——他放學回來買的熟食和涼菜,他發小下班回來買了兩斤濕麵條和青菜。青菜雞蛋面和楚光明的菜,一頓飯齊活。
楚光明買了電腦沒買電視機,飯後準備跟往常一樣在發小家看一集電視劇再回家。巧了,放的正是一部講述小市民工作生活家庭鄰里糾紛的故事。
楚光明看到男配跟同事處的不錯,趁機問發小同事好不好。
他發小的單位在皇城東邊,離發小的房子十多公里。要不是這個時節天黑得晚,他發小可不敢下了班回來,因為沒等他下班天就黑了,烏漆墨黑的一個人轉幾路車很危險。
因為單位離家遠,他發小在單位像外來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公,公司老人要欺負新人自然選他發小。
即便沒人欺負新人,老人想偷個懶,以新人就該多學的名義把工作雜事推給新人,也夠新人忙得腳打後腦勺。
哪怕這兩種情況都沒出現,同事之間也會攀比炫耀。
初來乍到,自然要承受許多。發小怕楚光明上課分心,就告訴他「還行」。語氣很勉強,楚光明聽出來了。
楚光明試探著問:「去私企會不會好點?」
他發小點頭:「去年年底也有私企去我們學校招人。可是——」提起這事就不禁皺眉,「說得天花亂墜,工資高有獎金,干久了還有分紅等等。真跟他過去一看,草台班子一個。還不如小明叔正規。」
「小明叔?」楚光明不明白,怎麼突然扯到他。
他發小:「小明叔的外貿公司四間店面,算上他本人,店裡才三個人吧。其實很正規,魏叔主要負責拿貨,小明叔主要負責店裡的事,錢這方面有葉阿姨把關,她忙不過來還有森森,各方面都有主要負責人,很多中小型企業都達不到這一點。」
楚光明聞言順勢說:「他的公司正規,那榮光服飾豈不更正規?」
他發小搖頭:「別看他工廠人多,真不如小明叔的外貿公司正規。論拿貨的經驗,常老闆不如魏叔叔。論專業知識,常老闆的朋友只聽了一兩個學期的專業課不如森森。他公司是不是還有一個負責人?那個肯定沒法跟小明叔比,小明叔在倒貨這一行快十年了,常老闆的朋友才幹幾年啊?」
「我以為你認為小明叔的公司正規是因為有葉阿姨。」
他發小:「榮光服飾也有葉阿姨的股份啊。」
「你怎麼知道?」楚光明指著自己,「我說的?」
發小:「常老闆自個說的。我們去年夏天幫他拍戲,大寶當監製,他不發工資不管飯,大寶吐槽他摳門,常老闆問他想要多少錢,他找葉阿姨拿錢。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公司沒錢找股東嗎。」
楚光明的戲份多,沒空聽人侃大山,對此毫無印象:「他也想正規起來,但他公司離街道太遠,離最近的公交車站牌都要走二里路,所以不好找人。再說了,私企哪有國企穩定。他倒是可以提高待遇,可是他工廠那些活一般人就能幹,沒必要高新挖人。」
「對啊。他們公司是不是只有一個設計師是正規院校畢業的?」
楚光明:「也是聽他自己說的?」
「這點不是。我們頭天過去試戲服,服裝道具老師說他公司運動服款式都是專業設計師設計的。」
楚光明見越扯越遠,一集電視劇快放完了,便直接問:「要是找你你去嗎?」
發小愣住,一時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楚光明:「常叔叔公司三個人,包括他,葉阿姨只提供資金和拿分紅,不參與公司管理。這三位呢,常叔叔負責南下拿布料,他一個朋友盯著生產,另一個金大志負責管錢。管錢的這個有時候發工資都能算錯,更別說跟稅務部門打交道。常叔叔就想找個會計。名義上金大志是會計主管,其實他就負責管拿著錢,其他的事都聽會計的。」
發小後知後覺:「所以剛才問我最近工作怎麼樣,不是因為擔心同事欺生?」
楚光明:「如果你說同事和氣,領導器重你,我會安安靜靜地看完電視就回家。」
「常老闆找過你?」
楚光明半真半假地說:「他叫森森幫他找人,我去大寶家玩,跟森森打羽毛球的時候聽他抱怨幾劇,不由自主地想到你。」
楚光明一向很少說謊,發小信以為真:「這——我單位領導屁事多,同事愛偷懶,可也沒到辭職的地步啊。再說了,我爸要知道我辭了鐵飯碗去私企,私企還在鄉旮旯子裡頭,還不得送我見祖宗。」
「所以我只是跟你說常叔叔這邊的情況,沒有要求你立刻辭職跟他干。」楚光明道,「別有心理負擔。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當我沒說。」
發小問:「可以當我沒聽見?」
「森森在單位快干不下去,他可能提前辭職,然後去工廠幫忙。」
發小忙說:「等一下,耿森森不是在國字頭單位嗎?」
楚光明點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森森沒必要委屈自己——」
「等一下!」發小又喊停,「誰敢欺負他?」他領導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啊。
楚光明:「首都這個地方多少高幹啊,森森如果不特意強調他父親和他叔是幹嘛的,誰都敢欺負他。」
「可是森森光看氣質和穿著也知道他家世好啊。」
楚光明道:「父母都在西城區機關單位上班算家世好。在市政府工作也算家世好。在部里上班也算家世好。森森不說,誰知道他父親在市里還是在部里?單靠衣服又看不出。他要是戴個名表,別人可能還以為他父母是拎包的或擺攤的暴發戶。」
發小代入自己,認識大寶之前看到有教養衣著光鮮的同齡人,會認為他是街道主任的兒子。認識大寶之後,那可有得猜了。
如果耿森森有意低調,耿森森的同事領導真有可能認為他只是街道主任的兒子。國字頭單位的領導可不會把街道主任放在眼裡,自然敢使喚他們家公子。
「森森為什麼不說實話?」
楚光明:「他又不是沒有別的路,沒必要說實話。要是說實話,領導沒眼力見兒,叫森森請他爸給領導親戚安排工作,大寶大伯是幫還是不幫?」
發小嘖一聲:「沒想到耿森森也有煩惱。」
「說正事。我說的事你認真考慮考慮。」楚光明道,「以後的事我不能保證,唯一一點可以保證,你到了那邊沒人欺負你。」
金大志是老闆之一,還比楚光明和他發小大十幾歲,算兩代人,人家沒必要欺負小輩。除非閒得蛋疼。
發小點頭:「我信。」
「那你好好想想。」楚光明道,「不著急。他們最近不忙。」
發小:「能容我考慮幾個月?」
楚光明點頭:「天熱了,學校又快放假,買運動服的少,金叔叔忙得過來。」
發小一看不用他立刻做決定,心頭輕鬆多了:「那我好好想想。」
翌日,發小就帶著東西去哥嫂家,準備問問哥嫂的意見。
楚光明跟他一起吃早飯,得知他白天不在家,飯後就去大寶家。大寶不在家,但後院有桌球桌,他和耿森森打一會桌球就跟他去書房。
二寶跟媽媽去姥姥家。於文桃去閨女家看外孫女,耿卉卉也沒閒著,跟她男朋友出去。
傍晚,該回家的回家,該回來的回來,葉煩家主院又熱鬧起來,耿卉卉道:「安靜,安靜,我要宣布一件事。」
於文桃:「過來幫我摘豆角。」
耿卉卉不禁叉腰:「一會再摘,先聽我說。」
於文桃理都不理,拿著菜籃去牆邊。
耿卉卉嘆了一口氣,放下手過去:「怎麼吃啊?」
「早上買的兩斤五花肉還沒做,一會兒用五花肉切豆角燜面。冰箱裡還有我買的鮮麵條。」於文桃道。
耿卉卉詫異:「我讓你做饅頭,你說晚上吃饅頭干。燜面就不干啊?」
於文桃:「燜面軟和。」
「說得好像我沒吃過一樣。」耿卉卉三下五除二快速摘一把,「夠了。」
小輩都在家,而且幾個孫子飯量大,於文桃又摘將近兩斤。
耿卉卉問:「炒菜鍋盛得下嗎?」
「用鋼筋鍋蒸麵條。」於文桃到廚房門邊坐下,一邊掰豆角一邊問:「說什麼?說吧。」
耿卉卉頓時覺著沒意思,也覺著沒必要:「算了。還是先做飯吧。」
翌日上午,葉煩準備去公司,剛打開車門,迎面來了一輛小轎車。葉煩皺眉,看不見胡同窄,她的車又寬,塞不下兩輛車嗎。
車頭快碰到葉煩的車頭,葉煩準備上前,車停下,嚴威寧下來。葉煩就知道他會開車,因為之前問他要不要開車,他說不用,而不是不會。
葉煩想也沒想就說:「卉卉不在家,上班去了。」
嚴威寧「嗯」一聲,「我知道。我不找她。小——葉阿姨,我找您。」
「找我?」葉煩詫異,心說才交往沒幾天就要訂婚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