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煩聽到兒子說「有范兒」, 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半年來接的GG個個都有范兒。
「大寶,你調子這麼高,留給你的行業不多了啊。」葉煩提醒兒子, 「現在一到大商場就能看到你的GG,過兩年看不見了,你會不會感到失落?」
大寶搖頭:「不會。因為留給我的自由也不多了。」
葉煩很欣慰:「你心裡有數就行。」
「媽,你公司主業是什麼啊?我上周末去公司,怎麼感覺你們什麼都干?」
葉煩:「電腦啊。」
「可是有軟體開發組啊?」
葉煩道:「電腦不需要工作軟體嗎?以後就安裝我們自己的。最好系統也是自己的。不過現階段人少, 也沒有自己的工廠,各方面都要依靠別人,有些員工有時候就閒下來。可是公司要辦下去就不能入不敷出, 所以跟以前一樣接幾款軟體給他們自己發工資。」
大寶:「你也有資金, 幹嘛不自己搞個工廠?」
「飯要一口口吃。步子太大很有可能被坑。」葉煩猶豫幾秒,還是告訴兒子她差點被模具廠坑了,接著又說:「他們敢一拖再拖,就是仗著我不懂模具加工。要不是後來換個廠修模具,我都不知道樣品粗糙是因為沒打光。要是以前開過模具, 他肯定不敢坑我。再說了,這年頭普工好找,技工難尋。過兩年各行各業我都有所了解, 再辦廠也不遲。」
大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管公司, 再辦廠, 還要往北邊走貨,忙得過來嗎?」
「忙不過來。」葉煩實話實說,「往北邊走貨太辛苦, 我和建設以及小明商量過, 再干一年就不幹了。董穎要盯著小女兒的學習, 建設打算要孩子,就算找個保姆,他爸也能搭把手,憑他還有一個店,他不在家錢曉茹忙不過來。」
今天吃飯晚只因為於文桃要擀麵條。聽到葉煩的話,她的擀麵杖停下:「不干也好。我聽二寶說過,你們真像拿命賺錢。又不是沒錢,不用那麼辛苦。」
大寶點頭:「常叔叔的工廠辦起來,以後每季度都能拿到分紅,公司也有常叔叔一份,公司沒錢就用服裝廠分紅。」
於文桃:「你跟小明和建設搞的店賺的錢足夠咱們一家用的。」
大寶想笑:「奶奶,這是小錢。我最近拍GG賺的錢足夠咱家用十年。」
於文桃震驚:「這麼多?不是只有幾萬嗎?」
「那是卉卉姐。」大寶起身,「不過卉卉姐接的多,現在也是個小富婆。她有寒暑假,過些天放暑假有機會的話再接個配角,擴大知名度,代言費能漲一漲。」
於文桃和葉煩相視一眼,都沒想到卉卉還要接戲。
葉煩問:「嚴威寧同意卉卉出去拍戲?」
大寶疑惑不解,一副「關他何事」的樣子:「媽媽怎麼這麼問?」
「先說你為什麼覺著媽媽不應該這樣問?」
大寶:「你和爸是夫妻,爸都沒資格阻止你走南闖北,他只是卉卉姐的男朋友。」
葉煩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和你爸結婚前就在供銷社上班,你爸知道我不愛待在家裡,他也沒時間陪我,所以我天南海北到處跑,他管不著,也不敢管。嚴威寧和你卉卉姐也要提前協商好。如果都以為對方能退一步,把這個問題放在一旁不解決,以後一定會鬧得老死不相往來。談個戀愛,沒必要搞的天崩地裂。」
大寶:「那這事簡單,你提醒卉卉姐找他聊聊就行了啊。」
於文桃:「我和你媽怕她跟你姑一個德行。你說說,平時看起來聰明又懂事,怎麼一談戀愛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我去吧。」大寶放下水杯就去後院找堂姐。
耿卉卉單位離家近,自打葉煩一家搬過來,耿卉卉只有下雨下雪天留校。此刻她和二寶在後院踢毽子,大寶一過去二寶就把毽子踢給他。耿卉卉想說「你哥接不住」,大寶穩穩接住毽子踢給她。
耿卉卉不禁問:「你陪二寶踢過?」
大寶點頭:「你上大學住校,家裡只剩我們幾個,犇犇哥又不愛踢,她一時找不到人就找我。」
耿卉卉心想,難怪大寶一回家,二寶就喜歡粘著她哥。
二寶今天有時間回來,也是下午放學早,明天不用一大早上課,「哥,是不是做好飯了?」
「奶奶還沒切麵條。」大寶緊接著就問堂姐:「有劇組聯繫你嗎?」
耿卉卉搖頭:「我的呼機自打買來就沒響過。」
大寶眉頭一挑,很自然地問:「嚴魏寧也沒找過你?」
「他找我都是打家裡電話。」耿卉卉道,「平時我忙他要工作,不是他沒時間就是我在上課,呼我我也沒時間回電話。」
大寶:「那他知道你寒暑假拍戲嗎?」
耿卉卉點頭:「知道啊。」
「你跟他說了?」
耿卉卉仔細想想:「我和他相親那天就問我是不是打算辭職當演員。我是找結婚對象,又不是談著玩兒,就實話告訴他,他想找大明星可別找我。我拍戲只為賺錢。不過我也不缺錢,所以沒打算辭職拍戲。」
大寶:「他怎麼說?」
「我感覺像試探我。不過相親見面,試來試去也正常。」耿卉卉道,「他說要是找我演女主,劇本好,片酬也高,需要我跟學校請假,我怎麼取捨。」
大寶道:「這種情況確實不好選。他真會問。你怎麼說的?」
「能怎麼說?我就沒想過辭職。」耿卉卉道:「在出版社實習的幾個月也碰到過影視圈的人,當時就有人問我想不想拍戲。我真想當大明星可能早出名了。不過也說不準,小嬸說過,大紅靠命。興許沒那個命,至今默默無聞。」
二寶:「不會啊。你就算早早入行,一直默默無聞,常叔叔也會找你拍《榮光八班》。觀眾覺著你眼熟,再加上這部劇,肯定比現在有名。」
大寶微微搖頭:「二寶,我看過報紙上有關卉卉姐的評論,說劇組很嚴謹,找的學生是學生,老師是老師。卉卉姐能因此出名就因為她是老師。如果她當了幾年演員,氣質不像老師,觀眾可能看過就忘。」
耿卉卉沒想過這一點。有時候恭維的話聽多了,耿卉卉也有想過,要是早幾年入行,是不是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
因為大寶的話,耿卉卉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內心深處不再搖擺:「大寶說得對。」
大寶問:「那嚴威寧會不會覺著你不上進?」
「沒有。他覺著平時老老實實上課,寒暑假閒著沒事接個錢多的工作也挺好。不過他不希望我出首都。」
二寶:「其實不想你接戲,因為你倆剛談,他不好意思直接說吧?」
「不是。他的意思錢送到跟前,有時間,又不用違法亂紀,幹嘛不要。」耿卉卉道,「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憑我對體制內的刻板印象,他父母應該強烈反對。難道他父母還不知道我打算利用寒暑假兼職?」
大寶道:「你想多了。他不可能為了你欺騙父母。他們這種人家找對象比咱家還挑。他父母肯定早早告訴他,什麼人能找什麼人甭想進門。」
「那他父母挺開明啊。」
大寶:「人家也有要求。」
耿卉卉道:「我對他家也有要求。我可以退一步,他們也甭想插手我的事。」
二寶問:「姐,你有沒有想過寒暑假的劇不多,又不許你出首都,你接不到戲,自然沒法賺外快。」
大寶扯一下妹妹的馬尾辮:「二寶,別把人想太壞。嚴威寧也許不希望卉卉姐出事。如果直接說,可能被卉卉姐認為他膽小怕事。」
耿卉卉:「其實我聽劇組老演員說過,他們前年去一個地方演出,遇到幾個道上的差點回不來。小嬸也說火車上亂,每次南下至少三人一起,還是去熟悉的地方。要我跟一群人去陌生地方一待好幾天,甚至一兩個月,我也怕出事。」
二寶:「如果就是不想你拍戲呢?」
大寶道:「不會的。二寶,哥可以跟你保證,這兩年卉卉姐不缺戲,十有八/九是演老師。」
姐妹倆同時看向大寶,一臉「你怎麼知道」的樣子。
大寶:「我拍GG的時候聽導演跟常叔叔的朋友閒聊,最近幾年的劇不是武俠宮廷古裝就是現代家長里短,誰都沒想到草台班子搞的一部學生劇能火。業內人士一看這種劇可以搞,內地市場幾乎一片空白,打算再搞幾部。不過這種劇沒小說,只能現查資料寫劇本。算著時間劇本該出來了。」
二寶問:「常叔叔的朋友也打算拍嗎?」
大寶搖頭:「他是打算拍,導演才說光他知道搞校園劇的就有兩家,他再摻一腳,等到年底可能免費送給電視台,電視台都不要。除非他能保證搞的是精品。常叔叔的朋友入行沒幾年哪懂拍劇。所以他就說與其跟風,不如想辦法把公司演員安排進去,他賺點小錢。其實能捧出一個,一年代言費抽成就能養活全公司。」
「難怪你問有沒有劇組聯繫我。」耿卉卉問,「是不是算著時間劇組該選角了?」
大寶點頭:「再過一個多月全市中小學就放假了。放假前選好角色定下開機時間,學校一放假劇組就進去,開學前能拍好。不然就麻煩了。」
耿卉卉:「那我最近要隨身帶著呼機。」
大寶想起什麼:「姐,我一直想問,爺爺的老戰友怎麼知道你沒對象?」
自打大寶的爺爺去世,耿父的老戰友就沒來過耿家,逢年過節也很少使小輩過來。也就幾家還聯繫,其中一家就是程振華。要是程振華幫耿卉卉介紹,她毫不意外。
耿卉卉同樣好奇,所以也問過嚴威寧,他家跟她爺爺的戰友很熟嗎。
嚴威寧的回答讓耿卉卉很意外。
耿卉卉小聲說:「其實他一開始不知道我姓耿,真以為我姓楚。」
兄妹倆瞪大眼睛,什麼鬼啊。
耿卉卉臉微紅,不好意思地說:「他說一看到我就喜歡。我才不信!」
大寶心說,不信你臉紅個什麼勁:「我也不信。他跟你同歲,你忙著上學沒空談戀愛,他畢業四五年,不可能沒談過對象。可能還不止一個。咋可能隔著屏幕對你一見鍾情。」
耿卉卉皺眉:「我不知道嗎?幹嘛非說出來?」
「都多大了還自欺欺人。」大寶搖頭,「難怪奶奶擔心你被人哄得不知道自己是誰。」
耿卉卉:「我又不是小姑。再說了,這種小事心裡知道就行,沒必要擺在檯面上。遇到原則性問題再計較也不遲。」
大寶心說,就怕小事積累多了,你認為他哪兒哪兒都好,以後遇到大事也會幫他找補,然後選擇原諒:「算了,既然你心裡有數就當我沒說。」
「你已經說了。」
大寶:「那你叫時光倒流,我把話收回去。」
「你——」耿卉卉說不過他,「不許在嚴威寧面前胡說八道。」
大寶挑眉:「我只說實話。」
「我就怕你說實話。」耿卉卉急了,「知不知道什麼叫善意的謊言?知道什麼叫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嗎?」
大寶搖頭:「我只知道做人要誠實,對自己寬容,對別人嚴格,才不會受委屈受欺負!」
耿卉卉頓時不想跟他說話:「以後談了女朋友,就這麼要求自己和你對象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大寶問,「他怎麼知道你姓耿?」
耿卉卉愣了一瞬,不想回答。大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耿卉卉真擔心他陰陽怪氣嚴魏寧,便老實坦白:「他跟送我禮物的那些人一樣找人打聽過。原本以為我是演員。後來聽說我是老師,就認為我虛榮,打算轉行當演員。再後來聽說我回學校代課,也以為我無法再習慣學校按部就班的工作。」
大寶詫異:「還挺自以為是。」
「人家當時不了解我,這樣想也正常。」
大寶心說,難怪奶奶總說女生外向。本來還以為她老人家老思想。希望她妹妹不要一談戀愛就胳膊肘子往外拐。
「所以他是得知你有了名氣還能踏踏實實上班,才找機會跟你相親見面?」
耿卉卉點頭:「對啊。穩重吧?」
大寶:「謹慎。」
二寶點頭:「姐,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很累吧?」
「我也不傻。」
大寶:「但你沒他腦子活心眼多啊。再說了,當官的,有幾個簡單的。」
「磊磊不簡單?」
大寶道:「磊磊哥小時候待的市還沒首都附近鄉鎮繁華,說窮鄉僻壤也不為過。他啥也見不到,還有大媽盯著,不單純才怪。嚴威寧生在首都長在首都,人家吃過玩過的比你知道的還多。」
隔壁寧寧十歲就知道要嫁給大寶,葉煩公司前台來自農村,今年十八了還以為親嘴就能生小孩——這事是於銀杏說的,她是於銀杏表姨的閨女。耿卉卉頓時不那麼確定:「要不我改天跟他說我倆不合適?」
二寶驚得微微張口。
大寶舌頭打結:「不,不是,你倆不是剛談,你還挺喜歡人家?要不再看看?」
「長痛不如短痛。」耿卉卉想像一下,以後面對公爹跟面對她學校校長似的就全身不在,要讓她忍幾十年,她就忍不住打個哆嗦,何必呢,首都又不是只有嚴魏寧一個男人。
大寶張口結舌:「姐,這麼大的事三思而後行啊。」
耿卉卉想想:「對!離周末還有幾天,我再想想吧。」
大寶鬆了一口氣,真不敢說下去。所以就說「該做好飯了。」
三人到前面,耿森森回來了。
葉煩正要叫他喊他們幾個。大寶到耿森森跟前便問:「怎麼下班這麼晚?」
耿森森:「別提了,最近屁事特多。領導啥事都找我。可能因為我之前很不給他面子,他介紹的人我一個沒看上。小嬸,我要撐不下去了。」
葉煩:「還能撐多久?」
「最多半年!」
葉煩點頭:「可以。陽曆年最後一天提出辭職。那時候學校還沒放假,你到財經大學招幾個大四學生,我再叫人幫你配幾台電腦,把辦公室整理出來。」
耿森森忙問:「我當財務主管?」
「高興嗎?」
耿森森心裡沒底啊,「我,要不撐到年底,年底工作忙,能學到很多東西。我,我再跟人學學。」
葉煩:「你自己看著辦。不要心疼年終獎。我公司和常光榮工廠,還有小明那邊年底都需要你幫忙核算帳目,屆時他們給的辛苦費絕對比你年終獎多。」
耿森森心裡有數:「那領導要是故意為難我,我就撂挑子不干?」
「也可以。先去常光榮廠里。他這半年出貨量大,工人多,金大志一個人忙不過來,經常需要常光榮幫他跑腿。到陽曆年去我公司。」
耿森森:「要不要問問常叔叔?」
「不用。今天下午我去他家,他還說前幾天去你母校找人,人家聽說他是榮光老闆挺樂意,一聽說他公司地址,跟在鄉下差不多了,人家就嫌遠。明年再在本科院校招不到人,他就去中專和大專學校看看,先招兩個幫金大志跑腿。」
大寶擦手的動作停下:「常叔叔這麼急?」
葉煩:「他一個朋友盯著生產,常光榮去南方拿布,拿拉鏈扣子這些配飾,公司只要跟錢有關的事都找金大志,保安、保潔和食堂工人,再加上員工倉管,七八十人的事,他一個人哪忙得過來。」
「我認識一個,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菜鳥,實習大半年,不出意外七月能轉正,到常叔叔廠里就能上手,就怕人家不願意。」大寶說完就看幾人神色。
葉煩認真道:「工廠沒法跟國企比,但工作氛圍好。常光榮和金大志不是事多的人,他老老實實幹活,幹完就睡覺,他倆也不管。國企肯定不能這樣。」
二寶好奇地問:「哥,你拍GG認識的嗎?」
大寶又掃一眼,好像所有人都沒猜到,他十分意外:「光明的髮小啊。」
幾人不禁問:「誰?」
「不是上聯合大學的那個,是跟光明一個院的那個,來過咱們家。還以為我一開口你們就能猜到。」大寶看他媽,「您真沒想到是他?」
葉煩張張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我就不知道他跟森森一樣是會計。」
「人家報的就是會計,不像森森哥選修這個專業。」大寶道,「就算我們都忘了說,您也能猜到啊。他爸那麼古板,怎麼可能同意他報冷門專業。肯定是老師醫生和會計。可醫生和老師比會計吃香,擔心滑檔,只剩會計。」
葉煩:「要知道他辭了學校分配的工作去常光榮的私企上班,他爸能氣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