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唐逸站在宮門外,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一輛馬車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哥哥,哥哥,我在這裡……」
唐音站在馬車上,正拼命向她招手。
小姑娘扎著好看的髮髻,穿著新衣,在陽光下宛若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
唐逸的眼睛卻有些發澀。
妹妹快樂是真的,但偽裝也是真的,就為了不讓他擔心,她寧願自己忍著疼,也不喊一聲疼。
又蠢又傻,可又讓人心疼。
「哥哥,我給你說,小姨送給我好多好多東西呢。」
「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一個漂亮的大姐姐……」
唐逸正傷感呢,就看到唐音掀開車簾,從馬車中拉出來了一個大美女。
女人二十出頭,身材高挑,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裙,不僅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還顯得極為端莊大氣。
加上此時清風拂來,她一襲白裙正隨風獵獵而動,宛若仙子臨塵,美不勝收。
不愧是跟在貴妃身邊的女人,就這份氣質,就不是一般大家族的小姐所能比擬的……唐逸暗暗感嘆。
感嘆過後,就只剩下尷尬了。
賢妃和母親是閨蜜,叫一聲小姨沒什麼問題,送唐音吃的玩的也沒問題。
可送個美女問題就大了。
感覺就像是給他找老婆一樣。
關鍵是,唐音和他的小院就只有一間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擦槍走火。
「杜凌菲,見過唐少爺。」
女人微微欠身行禮,解答了唐逸的疑惑:「我奉娘娘之命,照顧音音小姐一段時間。」
「娘娘說音音姑娘終歸是姑娘,雖然還小,可少爺一直照顧終歸是不方便,將來對音音小姐的聲譽不好。」
唐逸本來就想過段時間,給唐音買個丫鬟伺候的。
畢竟唐音是女孩子,他雖然是哥哥,但很多事情做起來還是不方便。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賢妃娘娘竟然也想到了這點,並且派了身邊的人過來,不是說不好,就是太漂亮了……
萬一不小心成了伺候他,就不好了。
「那就有勞姑娘了,呃……工錢照結。」唐逸撓了撓頭,和女人打交道他真沒什麼經驗啊。
杜凌菲抿唇而笑。
在她的記憶中,文採風流的才子,可都是風流倜儻。
沒想到堂堂的名動京都的小詩仙,似乎不太擅長此道啊!
她是賢妃身邊的女官,皇帝和賢妃談話的時候沒有避著她,她自然知道唐逸的身份。
「哥哥,姐姐很漂亮,但你不能把我忘記了啊!」
唐音在馬車上一蹦一跳的,宣布主權:「哥哥我還在這裡呢,我昨晚都沒睡好,我好想你啊。」
唐逸搖頭,怎麼有種爭寵的既視感?
「走,咱們回家。」
他也沒有揭穿唐音隱瞞受傷的事,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嗯,回家。」唐音重重點頭。
雖然小姨很好,小姨和娘一樣很溫柔,可是哥哥在哪裡,哪裡才是家。
杜凌菲看著前方兄妹倆打鬧著離開,頓時有些無語,有馬車不坐?你們想要走回唐家嗎?
那得走兩個時辰啊!
她只能跳下馬車跟在兄妹倆身後,同時讓車夫驅車跟在後面。
直到杜凌菲看到唐逸讓唐音自己去買吃的,自己去買玩具,還自己手插著腰和那些商販討價還價,她才明白了唐逸的用意。
他是在幫妹妹療傷呢!
身體上的傷十天半月就能好,可心理上的傷呢?
心理上的傷很難治療,若是治療不好,將會是陪伴一生的夢魘。
唐逸要做的,顯然就是讓妹妹開朗起來!
想到昨晚那個躲在床角瑟瑟發抖的女孩,再看現在雙手叉腰意氣風發的女孩,杜凌菲忽然覺得……或許有一種愛,真的能撫平一切傷害吧?
「咳,那個,杜姑娘,能不能借點錢……」唐逸的聲音傳來。
「嗯?」杜凌菲眨了眨眼,有些詫異地看著身側面色尷尬的少年。
說好的工錢照結呢?
「咳,昨晚被關在監獄,錢沒了……」唐逸說得很模糊,故意掩去了去青樓的事情。
杜凌菲取下腰間的荷包,從裡面取出一百兩銀票遞給唐逸。
在唐逸伸手去接的時候,杜凌菲忽然向後縮了一下,唇角微揚:「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唐少爺寫得非常好。」
「娘娘說,那姑娘能獲得唐少親手寫的兩句詩,是她的造化。」
呃,這語氣怎麼聽得有些酸呢?
唐逸手撫著下巴,目光打量著杜凌菲:「行吧,也給你寫一首。」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話落,唐逸抬手抽掉她手中的一百兩:「算你買的!」
杜凌菲卻已經呆在當場,俏臉震驚,美眸瞪大。
她原本只是想要逗弄一下唐逸而已,畢竟堂堂名動京都的大詩仙,竟然淪落到要和他借錢!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誤會了她的意思,開口就給她來了一首美人詩。
杜凌菲是賢妃身邊的女官,但也是出身書香門第,是為了逃婚故意進宮伺候賢妃的,因此她很清楚唐逸給她寫的這首詩,含金量有多高。
哪怕她出身書香門第,哪怕她容顏絕世,可是仔細品過這首詩後,不知道為何,杜凌菲總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配不上這首詩啊!
這首詩要是流傳出去,能夠震動整個大炎文壇。
「這笨蛋!」
杜凌菲看著給唐音付帳的唐逸,忽然有些咬牙切齒:「一點都不解風情,這時候怎麼能說買呢?」
只是看這傢伙的樣子,似乎一首震爍古今的詩詞,好像還沒有那一百兩重要啊!
她快步跟上唐逸,低聲道:「名字叫什麼?」
唐逸知道牽著唐音,知道她說的是李白的詩,道:「清平調丶贈杜凌菲。」
杜凌菲腳步微微一滯,俏臉微紅。
呃,這傢伙,看起來也不是完全不懂。
唐逸和杜凌菲帶著唐音足足逛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東西將馬車塞得滿滿當當地裝不下了,唐音才心滿意足地回到馬車。
或是因為太累了,唐音上車沒一會兒,就在唐逸的懷中睡了過去。
趁著唐音睡覺,唐逸掀開了女孩的新衣,果然看到了她身上密密麻麻的挫傷和瘀傷。
宮裡的藥很好,擦了藥女孩身上的傷已經結咖,可看上去依舊慘不忍睹。
這要是沒有擦藥,她得多疼?
她昨日給自己清洗乾淨,回到房間強行擠出笑容,問能不能幫自己畫圖的時候,她得忍受多大的痛苦?
「唐浩,林竹,我饒不了你們!」
唐逸雙目通紅,低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