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李閒就在相府,見到了左相。
這是他們第二次私下見面。
第一次,是在左相府宴請他那個時候。
彼時的李閒尚未在朝堂上大放異彩,而左相林世安則是高高在上,宴請之舉也不過是官場中的尋常應酬,或許還帶著幾分對李閒的試探。
第二次自然就是現在。
局勢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再次看到李閒的時候,林世安的心情同樣非常複雜。
短時間內,李閒的地位變化之快,讓他根本想不到。
曾經那個在他眼中或許只是略有幾分才名的年輕人,如今卻成為了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深受女帝的倚重,這怎能不讓他感慨。
只是如今的左相,卻沒有了以往來自於丞相高位的韻味,而是非常隨和地看著李閒,說道:「李大人,真是給老夫帶來了好多驚喜啊……」
那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無奈。
李閒笑了笑,說道:「您就沒必要賣關子了,有什麼話……直說即可。」
他直視著左相的眼睛,壓根沒廢話。
左相點了點頭,終於說出了他之前的一些疑惑,包括太監總管告訴他那些話,他依然需要和李閒確認一下。
他需要確認以下!
聽到對方的問題,李閒卻是搖搖頭道:「其實您這些問題,是我和不是我,又有什麼意義呢,終歸是乾國之幸,不是麼?」
說到乾國之幸的時候,左相眼神劇烈顫動。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一絲恍然,又似乎有一絲不甘,但最終都化作了一種深深的釋然。
他沒說話。
似乎被李閒這段話,給觸動到了內心深處。
他沉默了好久,才苦澀地說道:「老夫願意歸順陛下……李大人能否勸說陛下饒了相府,如何?」
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仿佛說出這句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李閒:「……」
左相……願意臣服?
這個消息,可以說得上是李閒今天最大的一個驚喜了!
他心裡很激動,但他臉上依舊保持著鎮定,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那……」
「嗯,老夫為了表示誠意,將那些產業交給陛下,包括這些年積攢的一些財富,只求相府平安,如何?」
「……!!」
李閒眼皮一陣跳動。
單單一個戶部尚書,都能搜出二十萬兩白銀了。
左相府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面,又搜颳了多少白銀?
或許這個銀子,得翻倍才行!
這些氏族之人確實一個個都在重蹈覆轍,他們什麼道理都懂,明明擁有著花不完的銀子,卻還是像守財奴一樣想一直囤著。
就比如記憶中,古代的和珅。
據說那可是囤積了讓整個朝廷都為之羨慕的巨額財富!
他能花得完麼?
自然是花不完的。
但他就是不想貢獻給國家,只想讓財富越攢越多。
造成的後果,便是貧窮的人越來越貧窮,富裕的人越來越富裕,形成了一種難以破除的兩極分化。
人性如此,其實李閒之前所待過的現代社會,也存在著同樣的問題。
就連那些存款百萬不到的小老闆,都一個個趾高氣揚的,見不得員工有絲毫懈怠,在 996和 955的工作模式對比之下,哪怕後面的模式,能為他帶來更多的收入,哪怕雙方都能更加和諧融洽和互利共贏,但他就是喜歡自己的員工 996式的拼命工作。
他不想賺錢麼?
當然想。
但那種一級級剝削下去的快感,可能會在他們心中大於多賺到的那些錢。
這本質上,就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地主思維。
放在整個社會而言,說好的是先富的人帶動後面的人富起來,但事實上先富起來的人,會無形之中形成一個等級森嚴的圈子,後富起來的人想進來,都困難重重,就別說是那些還未富裕的人了。
這是人性下的劣根性,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很難破除。
所以,李閒在聽到左相說那種話的時候,心中同樣生出許多複雜的心思。
果然……直到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想著把財富捐出來了。
剛剛還和女帝發愁糧食的問題呢,畢竟左相這麼鬧一下,還是很麻煩的,現在……左相願意歸順,似乎就不用怎麼擔心了?
但不管如何,這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所以李閒看著左相,帶著一絲怪異的神情說道:「林大人,您是怎麼想的?怎麼突然就醒悟了?」
左相嘆了一聲,說道:「或許還是因為陛下和李大人的所作所為,讓老臣意識到……乾國可興,而且之前老臣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一些誤入歧途了,與其負隅頑抗,不如回歸陛下,畢竟老臣本質上,就是陛下的得力助手,又怎能一直跟陛下作對呢?」
李閒點了點頭,隨即簡單鞠了個躬。
林世安此舉,有些讓人沒想到。
但確實在這次大乾危機之下,幫了很大的忙,哪怕這個麻煩本身,就是林世安挑起來的。
李閒說道:「那我在這裡,多謝林大人慷慨解囊了。」
說完後,李閒又和左相聊了一會兒,直到墨淵也來到這邊,打算讓錦衣衛,從左相府拿東西出去。
最重要的,自然就是銀子。
看到墨淵一臉笑意地望向自己,李閒打了個哆嗦,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墨淵,總覺得對方眼神有些不對勁,就好像是同性戀一樣。
想到這裡,李閒尷尬一笑。
「李大人客氣了,有什麼事,可以跟我隨時聯繫,林大人是陛下的得力助手,而錦衣衛也是您的得力助手,隨時聽候李大人的調遣。」
墨淵笑著欠身說了一句。
在李閒離開相府之前,他在路上見到了林熙。
這個皇城四大『紈絝』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