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病房,這會兒亂糟糟的。
一看到馮熾,大夥就給他讓了道,讓到他窗戶那兒去。
好幾個人擠在窗戶那裡,沈清歡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就問旁邊的大娘,「發生了什麼事?」
大娘指著旁邊的一張空病床,道:「這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和家人吵了幾句就衝到窗戶那兒要跳下去,有個醫生過去拉她,她把人家也弄到外面去了,現在都不知道有沒有掉下去,哎喲你說這小年輕氣性咋這麼大,家人說兩句也不樂意。」
沈清歡對大娘後面的兩句不予置評,看到窗戶上已經沒了馮熾的身影,她這心也提了上來。
這兒是三樓,要是掉下去,後果真不堪設想。
要跳樓姑娘的家屬,一聲一聲在旁邊哭著,跟旁邊的人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沈清歡聽得心煩,她正要扯床單去幫忙時,就看到馮熾上來了。
馮熾先推了一個人上來,接著抱著一人一起回到了房間裡。
先被他推上來的竟然是肖雅,肖雅這一落地就趕緊轉身去幫馮熾的忙,「馮大哥把她放病床上,她情況有些不對,我給她看看。」
馮熾依言把人放到了病床,他後面救上來的是個年輕女人,她這會兒頭髮散亂,神情癲狂,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放開我,啊啊,我不要活了,我好痛……」
因為這病人是位女同志,馮熾也不太好抓她,他轉頭和病房其他人道:「女同志過來幫下忙。」
沈清歡就走上前,馮熾卻是制止住她,「你別過來,在外面等我。」
沈清歡腳步頓了頓,他幹嘛?為什麼不用她?
肖雅這時邊讓護士去拿藥,邊跟馮熾道:「馮大哥麻煩你幫忙按住她,這病人應該是受了刺激一時想不開……」
說完又和那病人說道:「你冷靜一點,你要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愛人,還有你的孩子,你走了他們怎麼辦?」
那病人一點兒也沒有聽進去,還在奮力掙扎著。
馮熾扯了床單把病人的手腳捆了,病人嘴巴還在叫喊著,「我不要打針,我不要吃藥,一點兒用都沒有,放開我……」
肖雅極力安撫她。
一個軍人一個醫生,一個武力制止病人發病,一個醫治。
配合得天衣無縫,讓人看得都能會心一笑。
但沈清歡笑不出來,她甚至覺得有些刺目,雖然她知道這是突發情況,兩人這樣非常正常。
「馮熾,你把人捆得太緊了。」她走過去道,病人看著很痛苦,這樣捆著她,會更痛苦。但她也知道,不捆著病人又會跑窗戶那兒自殺。
所以捆綁那兒松一點的話會好些。
「不是讓你出去等我嗎?」馮熾轉過頭一臉嚴肅。
這不就是大人不想孩子添亂的神色嗎?
沈清歡正要說話,肖雅就推了她一下,「嫂子你讓一讓,讓病人家屬進來。」
沈清歡被推得退後兩步,一個穿褐色衣服的中年婦女從她身邊擠過,「哎我是她婆婆,她叫桂香,她都不知道咋回事,我不過是讓她忍忍,誰生病不是這樣?難為我這個當婆婆的,伺候了她坐月子,還要伺候她肚子痛,說兩句就要死要活的,唉這叫啥事啊。」
肖雅餘光看到沈清歡被擠到外圍,心情舒暢,轉過頭,聲音愈發的響亮,「嬸子,你媳婦不舒服你就別說她了,趕緊勸勸她,別再想不開了。」
那婆婆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道:「行了我不說你了,一個女人家哪來的這麼大氣性,你也不是啥大戶人家出來的,咋就這麼嬌氣……」
肖雅打斷了這婆婆的話,又跟那叫桂香的女人道:「你婆婆也是一時情急,你別放在心上,你剛生了孩子是不是?你肯定也不想孩子這么小就沒了媽吧?你有什麼困難說出來,大家都會幫你的。」
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聲音小了一些,掙扎幅度也沒那麼大了。
肖雅眼底閃過抹自得,不禁看了眼一旁的馮熾,聲音愈發的溫柔,「桂香,你孩子一定很可愛,你很愛他對不對?為了孩子你一定要堅強起來……」
病房裡的其他人也紛紛過去勸她,說她不能不孝,不要讓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要讓孩子沒了媽媽。
只有沈清歡發現那桂香的神色不對,她雖然聲音小了,但聲線也變得沙啞了,不是她聽進去了,而是她喊太久,沒什麼力氣了。
她還在喊著放開她,她很痛。
她臉色看著也不對,加上不停的掙扎抽搐。
沈清歡再次上前,「馮熾你先把她放開,她現在很痛苦。」
馮熾有些無奈,轉了下臉問肖雅,「肖醫生你覺得呢?」
肖雅輕聲道:「馮大哥不能放,嫂子,我知道你想幫人,但是你知道,我們也在幫人,我是醫生,要把人按著才能給她治病。」
沈清歡問:「她是什麼病?」
肖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馮熾,壓低了聲音道:「嫂子,病人沒多大問題,現在主要是她情緒,你先別提她的病,會刺激到她的。」
到底什麼病就是不說。
沈清歡抿了抿唇,俯身過去,拉過桂香的手,給她去按手腕的穴位。
阿婆教過她,有個緩解疼痛的穴位,她打算試一下。
但桂香的手腕被床單捆著,她施展不開,她和馮熾道:「病人她很疼,我想給她按摩一下,馮熾麻煩你解一下她手上的死結。」
馮熾看著她,「什麼按摩?別鬧,你先回去。」
肖雅覺得好笑,不過她臉上沒顯,「嫂子你別開玩笑,這穴位不是隨便能按的,按出問題不得了的,我知道你很想幫人,但嫂子,這幫人得看情況。」
沈清歡沒搭理她,她把手指伸到了桂香的手腕和床單的縫隙里,往一個穴位按了下去。
桂香的喊痛聲就緩了下來。
馮熾眉頭一動。
「馮熾幫我解開。」沈清歡再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