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被文脈給糟蹋了
趙以孚手中把玩著那兩枚『百易錢』,這一次在那懸素坊市中對於他來說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這兩枚銅錢了。
銅錢是普通的銅錢,但不一樣的是上面所附著的陽和靈氣··—
很奇怪吧,這修行界中目前流行的貨幣,其特殊之處竟然和丹青門自古以來所運用的力量不謀而合。
那麼這些陽和靈氣是怎麼來的?
毫無疑問,便是來自於那『百易』的過程。
銅錢交易百次,每次換手都會在這個過程中附帶一些交易雙方的願力。一次兩次看不出來,但百次之後就能看到比較明顯的不同了。
趙以孚不由得有些懷疑,莫非丹青門其實是走在時代前列的?
「叮叮咚咚———」
旁邊傳來一陣琴弦撥動的聲音。
是蒼丘老人在傳授慧姑琴藝。這個女人不愧是被真一道選中的下代真一仙子,天賦強得可怕。
反正趙以孚對音律那是一竅不通,所以對於琴道技法一學就會的小慧師叔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殊不知他這種乾乾淨淨的眼神令慧姑很不適應,她就覺得如坐針氈,仿佛自己哪裡不對勁。
於是琴聲一斷,她輕輕摸著自己的臉問:「看我幹什麼?難道我妝花了?」
嗯,慧姑現在還帶著偽裝呢,妝花了的確需要修補。
趙以孚搖頭道:「沒,就是覺得師叔不愧是師叔,真厲害。」
慧姑聽了覺得他在罵人。
這小子什麼天賦?他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天賦好?
總之慧姑聽到他說自己天賦好,就覺得這是在陰陽怪氣吧?
趙以孚被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只能摸著鼻子乖乖閉嘴。
最近他已經發現了一個趨勢,他好像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惹來周圍一群人的瞪眼,好像他做了什麼招人恨的事情一樣。
對於這一點,趙以孚有些委屈。
他心想行吧,那他就琢磨自己的事情總行了吧?
委委屈屈的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面,琢磨著自己的事情,耳中聽著又彈奏起來的琴聲——·
古琴這種樂器就適合在這種小巧的地方三五好友靜靜欣賞。
若是演奏者不止技藝絕佳,還能令人賞心悅目,那就更好了。
趙以孚看著彈奏中的小慧師叔心情就好了許多。
他又想起小慧師叔分享給他的煉丹步驟,然後就準備盤點一下自己的庫存還有多少。
斜月宗寶庫里的東西有不少,但他之前畢竟粗略盤點過,此時再翻看一遍也不過如此。
只是依依鑽在他的衣袖裡面和他的手指一起玩耍,令他有些樂此不疲罷了。
不過想想這麼多材料真到用的時候再拿出來處理豈不是太慢了?
他就決定先來進行一番預處理好了。
依依跑了出來蹲在他的腿上,他一手在依依身上輕柔地揉捏著,另一手則是不斷伸入衣袖將一件件材料取出然後捏碎、揉爛也是提純附靈。
這種事情對於趙以孚來說已經是信手捏來,故而分心二用也是無礙。
而已經預處理完了的材料他則是以封印術封印起來儲存,這可以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活性。
這邊他安靜了下來,一個人搗鼓自己的事情反倒是讓其他人感到不適應了。
車廂內少了一個最活躍的聲音,安安靜靜的很快氣氛就有些尷尬了起來。
所幸慧姑一直在彈琴,有些聲音在才算是好一些。
不過眾人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飄向趙以孚這裡,一方面是這個傢伙一安靜下來就讓人覺得他在搞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他那手指的律動其實極具美感,讓人看著就下意識地忘了時間。
然後等他們反應過來趙以孚在做什麼的時候,一群人的臉色陸續變了。
趙以孚在煉丹!
直接用他的雙手一邊揉搓著靈材一邊煉丹!
他的指尖隱隱有火光出現,那是純陽一脈最為珍視的純陽真火!
微弱的火量,對著那些靈材進行文火慢烤,沒有一絲的浪費。
那靈巧的雙手時不時地從靈材中挑出一些雜質來,那是被煉出的無用藥性,
原本若是在丹爐中持續火煉就會成為丹毒留存。
而藥性結合方面就更不用說了,在他那一雙靈巧的雙手下各種藥性全都完美結合,這可比什麼煉丹法決都要好用。
不過藥性相合的時候總會產生一些對沖,進而有些毒性產生。
這是直接影響丹藥成品藥性的關鍵,也是最難的一步。正常來說這些雜質毒性的產生完全隨機,再好的丹師也只能儘可能的減少其產生而後再想辦法剔除以提高煉丹成功率和品級。
而丹師煉丹的時候都是會有獨門法決進行配合才能做到這一點,所以沒有傳承的人貿然嘗試外丹之道,其下場往往是會「窮死」
趙以孚此時所做的,在懂行的人眼中簡直吊打一切的煉丹法決。
沒辦法,再怎麼好用的法決也比不過一個小指甲蓋的一挑-
「不可能,你是怎麼做到控制火力不燒毀藥材的?」
慧姑已經沒辦法靜心彈琴了。
趙以孚仿佛被驚擾了一下,手中的火焰都有所波動,讓所有人一下子都提起了心,就怕他這一手丹給煉廢了。
然而眾人發現他掌心藥材化作的靈質十分穩定,並沒有因為真火的波動而產生變化。
趙以孚回過神來說:「這個啊,我在真火與藥材之間還隔了一層壬水用以控制火力,順便也可以輔助調控藥性。」
「現在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慧姑茫然,這門法術有點冷門,她一時間沒想起來「壬水」是怎麼來的?
梁中直則是恍然道:「以前是傳過你一門『壬水破邪術』,是用我們純陽大教特有的陽屬性真氣製造出可以淨化邪祟的陽屬性水來-—----倒是沒想到還能被你這麼運用。」
「不過以陽水來隔絕火焰,的確是一種不傷藥材藥性又能幫助控制溫度的好辦法。」
慧姑聽了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可還是問:「那麼溫度呢?用丹鼎、丹爐還可以製造出高溫環境·—..
趙以孚說:「我只要提升一下陽水周圍的真氣密度形成高壓,就能讓增加其沸騰溫度。大體來說還草木藥材應該夠用了。」
「若是要煉製那些金石靈材-—----嗯,那還是用丹鼎吧,我這只是專門針對草木藥材的小竅門。」
眾人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適用草木靈材的「小竅門』啊-」·
然而很快他們又回歸神來,什麼「小竅門』啊,這根本就是一門精妙的丹道手藝,簡直可以開宗立派了!
慧姑幾次想說話幾次說不上話··
她簡直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
而趙以孚呢,他反倒是還謙虛上了道:「也多虧了慧師叔教我煉丹之法,否則我哪裡想得到這方面去。」
就是這種該死的感覺!
慧姑捂著胸口,覺得自己的心魔就要起來了。
不行不能再和這傢伙在一個空間內呆著了,不然會道心不穩的。
她連忙說:「不,別叫我慧師叔,我是小慧。」
說著掀開門帘就往外面走,頭也不回地說:「我去外面坐坐。」
一眾丹青門的大佬對此倒是覺得挺淡定的,畢竟他們是丹青門來著。
趙以孚再牛逼,創造出了再牛逼的煉丹之法---頂多就是傳法石窟中多一門挺有意思的傳承留給後人去發現唄。
就連那位聶華師兄也沒怎麼太在意,他看到了只是驚奇一下,然後就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神神叻的。
丹青門弟子大體都有這個毛病,或許說是藝術家的通病。
尤其是年紀越大越是如此,
他們都已經是各自領域中走的很遠的人了,不太會因為一些別人的收穫或者特殊表現而有所動搖,只是感慨一下「果然很厲害」而已。
或者說得明白一些,趙以孚琢磨出了一種處理藥材的技法這很好,但是聶華此時在思考的卻是用不同的藥性搭配如何去創造出一門全新的丹方!
這根本就是兩個維度的事情。
趙以孚的『手搓煉丹法」的確很實用很厲害,但並未超脫丹方原本的藥理範疇,屬於是在已有框架內玩出花來。
但聶華所做的則是想要跳出現有的框架,是基於藥性藥理方面的全新嘗試-—至少在趙以孚眼裡,聶華做的事情比他做得厲害多了。
所以他對聶華一如既往地尊敬,也從未因為自己的這點成就而沾沾自喜。
及至丹成。
一股濃郁而清冽的藥香飄散出來,甚至那拓寬了空間的車廂都無法容納下,
一直飄散到了外面。
只是聞著這藥香,就覺得能夠洗滌臟腑,令人五臟皆清。
慧姑又掀開門帘跑了回來,問:「你這煉的是什麼丹?」
趙以孚還在打量著自己煉成的丹藥,頭也不抬地答道:「破瘴丹——--應該叫破障渡厄丹。」
梁中直又瞭然了:「哦,我傳你的那道丹方啊,不錯不錯。」
慧姑扭頭目光詭異地看著梁中直,為什麼這人說話的姿勢,好像他什麼都會的樣子?
至於另外兩位丹青門的大佬···
蒼丘老人只是稍稍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嗯,看起來你丹道資質還行,總算又有些可取之處了。」
這位琴道大佬始終記得趙以孚在他面前就是個全班倒數的差生,是需要人文關懷的。
至於那位煉丹專業的聶華呢?
他嗅了嗅那藥香然後道:「藥性融合得不錯,但火候上稍稍差了一些,應該是你那煉丹手法的缺陷。這方面你可以想想如何改進。」
「還有你這般操作將所有藥性全部合到了一起固然難能可貴,但卻也沒有了突出項,使得這原本以清除瘴毒為主的『破瘴丹』有了萬能解毒藥的趨勢。」
「固然這等藥品也很好,但終究是失了丹方原本的真意。」
聶華數落了一通,趙以孚低頭乖乖聽著,琢磨著其中的道理。
而梁中直則是在旁邊說:「聶華師兄,這孩子還小,難得有些成就該誇獎才是,別壞了孩子的積極性啊。」
聶華淡淡地說:「我只是實話實說,他聽得進去便好,聽不進去也行嗯,以他這個年紀,能夠煉製這樣的丹品確實不容易了。」
最後他勉為其難地誇了一句。
趙以孚絲毫不顯得驕傲,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慧姑木木地看著面前看似和諧友愛的丹青門老少,忽然間覺得趙以孚那謙虛不是假謙虛,可能是真覺得自己還不太行。
畢竟任誰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都會沒什麼自信的吧?
這群長輩也太會擺譜了吧,一個個好像什麼都會什麼都很行的樣子。
慧姑覺得很怪,難道丹青門竟然是這樣的丹青門?
她分明覺得以趙以孚這樣的天賦如果早一些被她師父發現,毫無疑問真一道就沒她什麼事了,甚至她師父都有可能念頭通達心魔不藥而愈·
隨後她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趙以孚的所表現出來的天賦在哪方面?
就她所見,第一面就是:驚人的戰鬥天賦,殺伐果決該動手時毫不手軟-———
這是天生的純陽劍脈苗子。
後來相處了發現,他還有極佳的練氣天賦,在內外丹道上都有獨到見解甚至可以說是驚才絕艷··-這是純陽丹鼎脈的天選門人。
那麼問題來了,趙以孚在的是文脈,
就她這段時間的見聞,分明知道趙以孚在文脈大佬們心裡就是個「資質平平』、『或可造就」、「還算努力』、『有所進步』這樣的評價。
是文脈大佬們故意打壓?
顯然不是的,她能夠感受到這些文脈的師兄、師伯們一個個都是很好的人,
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所以說,在文脈大佬們的眼裡,趙以孚作為文脈弟子的天賦真就是一般—·
至於其他方面所展現出來的才華?
在文脈大佬們眼裡或許根本就不那麼重要。
所以當她展現出不錯的音律天賦時,她會得到蒼丘老人毫不吝嗇的誇獎,也會得到趙以孚羨慕的目光。
但是趙以孚那在她眼裡驚為天人的表現呢?
在文脈大佬們眼裡就是『這小孩還有這絕活?就是成績不太好。』類似這樣的心態。
慧姑忽然覺得有點難受了,覺得趙以孚這麼好的天賦該不會在文脈這裡給糟蹋了吧?
不行,想到這裡她就又覺得自己心魔要出來了-———-她有些擔心,自己這精神狀態還能不能結丹了?
一行人往天原府走走停停,終於在入秋的時候來到了地肺山所在的天原府。
到了天原府這個已經算是廖國頗為腹地的地方,趙以孚明顯感覺到民俗風氣都已經開始發生了轉變。
這裡的百姓,很多已經失去了原本中原王朝時的感覺,在行為舉止以及說話語調上都開始向胡風靠攏。
很難想像這裡若是再受寥國統治上百年,還會對中原文化有認同嗎?
趙以孚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同時衣袖裡也將自己這次北地之行在民間的所見所聞全部都書寫了下來,同步給了筆友。
【北伐,必須要北伐!】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忽然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個位置上了,我必須完成這個使命,哪怕粉身碎骨!】
趙以孚:【別急,北伐是共識,許多人都願意北伐,但是不能盲目,必須確保儘可能多的勝率才行。】
【有錢人·-不,陛下。你得知道,這一次北伐是會押上許多東西。】
贏琮:【什麼?】
趙以孚:【若是此次北伐失敗,恐怕這南北分治的格局將再難動搖,或者說是如今的大徐再難改變這個局面了。】
贏琮:【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此戰再敗,那國中的那些士族就會徹底退縮不會再願意再花心思在這上面對吧?】
【好,那就再等一等--·-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贏琮顯然很煩躁,他不是那種城府深沉的人,至少在趙以孚面前是真藏不住事。
趙以孚安慰道:【至少也要等到我們有一支可以北伐的強軍吧?】
贏琮道:【強軍?我們大徐有百萬大軍!】
趙以孚說:【你見過那百萬大軍是什麼樣的嗎?】
贏琮道:【奏摺上有說過。】
趙以孚說:【奏摺上的事情,又能信幾分?】
贏琮道:【如之奈何?】
趙以孚:【強軍之策,兵部大人們不是正在推行?你別急,我也會在這段時間裡幫你看著的。】
他只能這麼安慰,總不能說如今地方軍務已經崩壞得差不多了吧?
其實也真是神奇,大徐的軍務已經比百年前剛剛南渡時差了許多,可愣是還能與廖國僵持·這是為何?因為廖國爛得更厲害啊。
從這一路的見聞就可以看得出來了,寥國的軍隊其實大部分都已經是原本的徐國人構成,只是以殘酷連坐制度約束而已。
原本依仗的羌胡精騎如今已經成為了好吃懶做的強盜,早已經沒了其祖上的作戰能力。
趙以孚看到這個情況心裏面已經明白,只要大徐能夠練出一支真正的強軍就能夠打一場鼓舞全國士氣的大勝仗。
而有了這場勝仗,則可以在許多程度上改變當前南北對時的格局。
趙以孚這次的北上之旅,倒也算得上他一次真正的遊學了。
因為「千里畫』的緣故,同時開拓了他與皇帝的眼界。
只是他沒說若是這次北伐失敗之後還南朝人是否還有機會呢?
有是有的,只是那已經不關大徐皇室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