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
比賽場地附近,陳靈韻來到預備席邊坐下,和燕裕輕聲問道:
「我怎麼不知道,有人替我在今晚跟劉龍韜約了飯局?」
「傻逼。」燕裕立刻明白過來,毫不留情嘲笑她道,「那葉筠分明是在詐你,你該不會真信了吧?」
「我不信。」陳靈韻露出笑容,「但莪覺得那女生很有意思,認識一下也挺好旳。」
「很有意思?」燕裕詫異問道。
如今這個時間點的葉筠,恐怕也就「口才好」這一個優點了,不值得讓陳大小姐特別關注啊?
「不,我只是很想知道,她是怎麼能容忍劉龍韜這個戇卵的。」陳靈韻笑眯眯道,「如果是我的話,跟他說不了幾句話,心情就會煩躁起來了吧。」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燕裕頓時恍然大悟,哈哈笑道,「這個秘訣我恰好也知道:當對方露出惹人厭的假笑時,只要狠狠地懟過去就可以了。」
陳靈韻若有所思,忽然問道:
「前世的劉龍韜,最後是和誰結婚的?」
「不是葉筠。」燕裕立刻看出她在懷疑什麼,否認說道,「這兩個人沒有私情,就是很普通的同事關係。劉龍韜最後沒走家族聯姻,而是他自己找的。他老婆好像是平京的基層公務員,我記得是做財稅方面的工作。」
「原來如此。」陳靈韻頓時明白過來。
也就是說,未來的劉龍韜憑藉「頂尖修士」的地位,已經完全擺脫了家族對他的束縛,可以按自己的心思隨意擇偶了。
很好。既然如此,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正當陳靈韻思索的時候,台上的周紅羽和李照江已經開打。
李照江沒有信心和周紅羽比拼拳腳,因此只能全程神行術遊走,拉開距離,抽空用沖咒去打她。
然而,周紅羽上午才被燕裕用沖咒擊中過胸口,此刻還在「沖咒PTSD」狀態,見李照江的金行沖咒射來,立刻就仿佛應激般暴怒起來,腳下神行術全力催動。
眾所周知,神行術是你催動真元越多,速度就能提升得越快——甚至可以快到遠遠超過你能駕馭的程度。
然後就會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臉部剎車,把地板擦得乾乾淨淨,所以教科書上強調了「真元輸出必須在可控範圍內」。
當然,周紅羽是無所謂的。她連死都不怕,怎麼會怕神行術失控呢?
當她衝出來的瞬間,李照江就已經察覺不對,只是對方的速度提得實在太快,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躲閃動作時,就已經撞中了他的腹部。
兩個人的身形瞬間飛出場地,外面等著的醫療團隊立刻慌亂起來,但李明湖的速度比他們更快,直接神行術沖向場邊,第一時間確認弟弟的情況。
李照江已經不省人事,兇器是周紅羽的高速頭槌。
周紅羽同樣也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安南軍的醫療團隊連忙過來,把李照江抬去了醫務室。
至於平西軍的醫療團隊……他們雖然趕到周紅羽邊上,卻才沒有搶著上前救治,而是遠距離觀察她的情況。
過了差不多十來秒鐘,周紅羽果然搖搖晃晃,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
倒數第二場,平西軍,周紅羽勝!
說實話,這結果哪怕判了周紅羽勝,也是和平局基本無異的險勝。你看她那晃晃悠悠如不倒翁,隨時都可能摔倒的樣子,說是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也不為過。
不過這終究是比賽,而不是實戰。如今你已經暈倒了,我還站著,那肯定是我贏了。
安南軍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反而是平西軍總指揮使孫榮興,在看台上不滿地咂了下舌。
很明顯,周紅羽從上午失利戰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我還打得不夠狠」。
只要我一開始就放大招,就能和對手同歸於盡,我就不會輸(最差也是平局)!
這小周……怎麼跟氂牛似的,脾氣是沒法改了嗎?
「有意思。」陳靈韻評價笑道,「用神行術作為助推,直接撞人,真是天才般的構思……如果能在身上綁一圈定時炸彈,效果會更好吧。」
「嗯,你回去以後,好好研究一下。」燕裕語重心長地說道,「專利就獻給國家吧,我們只拿命名權,就叫它『陳靈韻戰術』。」
「待會兒上台,小心被劉龍韜這個戰術襲擊哦。」陳靈韻悠悠說道。
「不會的,他還要臉。」見劉龍韜走上台去,燕裕也站起身來,準備參加最後一輪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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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插一些閒話:卻說京爺劉龍韜,為什麼要叫京爺呢?
因為人家是土生土長的平京爺們,甚至家裡往上追溯三代都是平京人。爺爺是勛貴武官,曾指揮過開封戰役和河間戰役,挫敗了復辟勢力的最後反撲。
如今老爺子依然健在,哪怕在閣老面前也能說得上話,光是這點就把陳靈韻比下去了。
陳靈韻號稱江海公主,但只是她父親一個人厲害而已。她家再往上追溯是經商的——她爺爺靠捐輸起的勢,這在當時商業發達的南方非常普遍,但在老平京人看來,「你這不就賣官鬻爵嘛」,「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兒」。
所以劉龍韜和他的那群小夥伴,與其說只是單純不滿陳靈韻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如說也有「祖上經商的你拽個屁啊」的潛意識裡的鄙夷情緒在作祟。
燕裕心裡非常清楚,劉龍韜雖然骨子裡也傲,但其實和他父親、爺爺一樣屬於建制派,用西方那套評價體系說就是「保守派」;
陳靈韻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激進派,甚至哪怕在激進派里也是很極端的那種,這種人一旦屑起來是無法無天,什麼紅線都敢踩……說實話,前世有些事情他都不想回憶,現在說出來都要嚇死人。
總之,這一世有我在,你陳靈韻是龍給我盤著,是虎也給我趴著,休要再妄想攪風攪雨!
我宣布世界線已經變動!小靈韻你已經不是時代的主角了!
當然,作為她的宿敵,劉龍韜你也一樣。兩位都早點認清現實吧。
燕裕走到比賽場上,看著對面從容不迫的京爺。
「您先請?」劉龍韜風度翩翩地打了個手勢。
這位京爺說話有個特點,就是特別愛稱「您」。別誤會,這並不是尊重和禮貌,就跟陳靈韻每時每刻掛在臉上的假笑那樣,只是一種很虛偽的社交習慣——先用話術把「您」抬得高高的,然後再看情況決定要不要損您。
前世有個很經典的事兒,說的是定北修士學院裡有個後輩修士跟劉龍韜私下約戰,放出話來說要「領教定北軍一爺的本事」。
兩人開打之前,這位京爺就假惺惺地說「您可得收著力,別讓我輸得太難看」。
然後打起來了,各種實力碾壓,順帶戲耍對手。
不止如此,他還要邊打邊碎嘴,「您這招可厲害啊」,「唉喲,差點被您打中了」,「您這姿勢真好看,我學倆手不介意吧」。
打完後補了句「多謝您高抬貴手,我差點兒就輸了」,把對手氣得掩面而逃。
燕裕既然看不慣陳靈韻的虛偽,當然也不會喜歡劉龍韜的做派,因此懶得和他多做客套,直截了當說道:
「不搶先機是吧?待會兒被秒了別怪我。」
劉龍韜頓時一怔,腦海里閃過之前周紅羽擊敗李照江的畫面來。
難道也是要神行術拉滿?然後來個「捨身衝撞」?
合著你也有「堅硬腦袋」?
他不動聲色地開了土行象咒,隨後和善笑道:
「沒事,您先請吧。我儘量接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