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大夫動作很快。
這邊跟她說完,立刻便收拾東西去找國公爺和老夫人辭行,回藥王谷討傳家銀針。
繼而,順園這邊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國公府。
所有人都知道,蕭景弋忽然病重了,甚至有可能,當真是時日無多了。
昨日牡丹宴上,有多少人羨慕姜令芷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今日就有多少人在背後鄙夷她登高跌重。
國公爺和老夫人來瞧過,囑咐下人悉心伺候,勉強安撫了姜令芷幾句,就已經止不住的哀傷。
隨後,二夫人也派了心腹李嬤嬤也過來,懷裡還抱來幾匹緙絲:
「四夫人,我們二夫人說,這幾匹料子,摸著柔軟,讓老奴送來給您和將軍,裁幾身夏衣。」
姜令芷看清那布料,居然是緙絲。
比先前公中送來給她做衣裳的雲錦還要加貴重的料子。
姜令芷心中一熱,二夫人在這個時候,還給她送這樣好的料子,頗有幾分讓她寬心的意思。
「多謝二嫂,二嫂費心了。」她示意雲柔給李嬤嬤遞了個荷包。
李嬤嬤嘴裡也撿著喜氣話說:「多謝四夫人!咱們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四夫人最是旺夫有福氣的!有您照顧著,四爺才會越來越好。您給的賞,老奴不敢不收,也好沾沾您的福氣。」
她說得有趣兒,姜令芷也勉強跟著笑了笑:「怪不得二嫂看重嬤嬤呢。」
這邊才送走李嬤嬤,外頭又有丫鬟來通傳,說是鳶姨娘求見。
雪鶯一下子變了臉,氣憤道:「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麼?夫人,奴婢這就去打發了她!」
姜令芷面無表情道:「叫她進來吧。」
有送上門來的出氣包,不用白不用。
雪鶯一臉無奈:「是。」
她放下手中的緙絲,轉身出去請姜令鳶。
姜令鳶手裡也拎著錦盒,一進院子,就瞧著順園中景致十分精巧。
院中一顆梨樹,落英繽紛。
廊下幾株花開繁盛的姚黃牡丹,雍容華貴。
窗戶上封著的雅致明瓦,在日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
就連屋檐上的明黃琉璃瓦,整個國公府,也僅有蕭老夫人的榮安院、蕭景曦的和風園,和這裡有。
這是御賜的殊榮。
姜令鳶原本以為,蕭景弋是武將,院子裡定然也沒什麼好講究的,卻不想,這景致,比他們大房的雅園還要貴氣華麗。
這一下子就讓她心裡難受起來。
幸好她一踏進屋,就瞧見了姜令芷一副哀傷喪氣的憂愁模樣,心裡才又平衡下來。
「姐姐,昨日的事是我不好,你別往心裡去。」
姜令鳶一邊敷衍著道歉,一邊虛情假意地安慰:「將軍病重了,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就算以後孤苦伶仃地守寡,日子也是要熬著過下去的。」
說著拿出錦盒裡的東西:「我聽說外頭做的孝衣都是用的麻布,很傷皮膚,特意挑了件柔軟的白布料子,給你做了件好穿的......額......」
話音還未落,她的視線落在床榻上那幾匹隨意放著的緙絲上,嘴裡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她在尚書府長大,自然是認得緙絲的。
但爹爹不喜奢華,府里上行下效,衣著首飾只是尋常官宦人家所用。
再加上她是養女,養母又是繼室,也不好鋪張浪費了。
她最多也就用過緙絲做的腰帶罷了.....怎麼姜令芷這裡有這麼多啊?
姜令鳶那顆才平衡下去的心,又酸楚起來了。
憑什麼啊?!
將軍不是要死了嗎?
姜令芷的好日子該到頭了才是啊,怎麼她這麼風光啊!
那緙絲幾乎要閃瞎她的眼!
姜令芷瞥了她一眼:「我瞧著還是你穿更合適一點。」
「姐姐這說的是哪的話,我夫君健壯如牛,不像姐姐你......」
姜令鳶眼底一片幸災樂禍,語氣卻十分無辜:「姐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將軍病重,這也是早晚的事呀,做妻子的當然得給夫君披麻戴孝。」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瞧見了那緙絲,還是貪心得不行:「這緙絲姐姐只怕是沒有機會穿了,不如給了我吧。」
姜令芷輕嘲:「我就是燒了也不會給你。」
姜令鳶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她咋這么小氣啊!
偏偏她實在是眼饞,又拉下臉懇求道:「姐姐,那你勻我半匹好不好?我做個石榴裙。」
姜令芷神色冷淡,掃了一眼那身孝衣,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了,你穿這衣裳最合適,換上給我瞧瞧。」
姜令鳶滿臉都寫著抗拒:「你瘋了!」
姜令鳶帶來的兩個丫鬟,春柳和夏月也趕緊上來護在姜令鳶身前,怒視著姜令芷:「四夫人,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狄青,狄紅!」
「是!」
兩個侍衛跟個鬼影一般,迅速從外頭進來,一左一右地拎著春柳和夏月出了屋子,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姜令芷伸手拎起那身孝衣,一步一步朝驚恐的姜令鳶走去。
姜令鳶嚇得臉色發白,偏此時直到整個人後背都貼在門上,實在退無可退。
姜令芷就站在她面前半步之遙的地方:「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換?」
姜令鳶掙扎著恐嚇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羞辱我?我是蕭宴的貴妾,還懷著雙生子,早晚會扶正,以後整個國公府都是我當家做主的!」
姜令芷意有所指道:「是嗎?那你婆母昨日回去沒磋磨你?」
姜令鳶咬著唇,不說話了。
她想起陸氏頓時氣焰就矮了一頭.....是啊,她上頭還壓著個陸氏呢,想當家做主,有的是日子要熬。
姜令芷沒再說話,而是抬手撫上姜令鳶的衣領,解開了她的扣子。
姜令鳶頓時覺得脖頸處一涼,她想掙扎,可是瞧著姜令芷這副瘋批的樣子,生怕她一不小心傷著孩子,整個人動也不敢動。
她現在就是後悔極了,為什麼要來順園這一趟!
她顫著嘴唇:「姐姐,姐姐,你原諒我吧,這衣裳不是我要來送的,實在是我那婆母,她非逼我來的,我不敢不答應......」
姜令芷手指往下,又解開了她一顆扣子:「是嗎?那你就更要穿上了,說不定真能咒死她,你也就能當家做主了。」
說罷,再沒了耐心,一把扯開剩下的扣子。
春夏的衣裳本就單薄,江凌雲直接便露出光潔如玉的肌膚,在空氣中泛起雞皮疙瘩。
「冷了吧?」姜令芷關切地問了一句,扯下她的衣裳,把手中那孝衣往她身上套:「懷著身孕呢,多穿點。」
姜令芷的動作可謂溫柔至極,臉上的表情也是十足的關切,唯有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深得發沉,叫人膽寒。
姜令鳶眼眶含著淚,滿臉屈辱,卻是絲毫不敢反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