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令芷還是有自己的主意。
她打心眼裡覺得,蕭景弋這會兒昏睡著,那就該是她來保護他,給他一個安心養病的環境,才能讓他恢復得更快些。
翌日,姜令芷就揣著自己的本子出了府。
嵐翠軒停業修整了一日,就又恢復如初,開業大吉了。
還新上了一款金銀絲線編制的簪花,中間嵌著珍珠寶石,價格合理,還能根據客人的要求定製改款,比從前更熱鬧了。
姜令芷擠進鋪子,正要往後院走。
旁邊,被一堆人圍著的柳三娘,見著她眼睛都放光了:「東家!唉喲東家,您來了!快,二樓吵嚷起來了,我實在走不開,您去瞧瞧怎麼回事?」
姜令芷點點頭,「知道了三娘。」
抬手擼起袖子就往樓上去。
沒辦法,再不會查帳,那也是東家。
嵐翠軒一共三層。
一樓價格公道,首飾樣式也十分常見。
二樓清雅,賣的東西自然也更金貴精巧些。
再到三樓,便是工匠師傅根據客人要求定製的,保證客人所買到的首飾絕不會與人撞款。
這是從前巍嵐定下的買賣規矩。
傳到姜潯手上時候也是這麼堅持的,輪到姜令芷,她也沒有打算改。
三樓兩位客人正在爭執。
一位衣著貴氣的女子,神情卻十分矜傲:「你撞壞了我新做的珍珠疊翠步搖,一千兩銀子,賠我!」
另一位穿著樸素的姑娘也毫不相讓:「明明是你自己不看路,撞上我了,憑什麼要我賠?」
貴女譏諷道:「誰讓你到不該來的地方來的?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衣裳上打的補丁比你的命都厚,你也配上三樓?!」
姑娘氣紅了眼,卻仍在據理力爭:「我買不起,我還不能上來看看嗎?鋪子裡可沒這條規定!」
貴女眼見著是說不過這姑娘,又轉頭朝著鋪子裡的夥計發難:「去報官把她抓起來!!」
「貴人,這可犯不著呀,」夥計臉上帶著笑,「您這步搖只是撞壞了一點點,拿去讓工匠給您修一下就好了,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
「我的事就是最大的事!」貴女十分不滿:「再跟我囉嗦,我就砸了你這鋪子!」
夥計不卑不亢道:「貴人說笑了,這是咱們國公府四夫人的鋪子,您再想不開,也不會跟國公府過不去呀。」
結果貴女一聽這話,頓時笑了,越發張狂:「你拿一個泥腿子來壓我?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我可是瑞王府的郡主!」
姜令芷頓時恍然大悟,瑞王府的郡主,那看來是老相識啊,靈舒郡主。
那位年輕姑娘咬著唇,似乎被瑞王府三個字給嚇住了,小臉慘白,開始認錯:「我當真沒有撞你.....」
靈舒鄙夷的冷哼一聲:「去鋪子門口跪著,我不想看見你。」
姑娘咬著唇,雙眼含淚,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姜令芷就在此時邁步走上台階,笑眯眯將那年輕姑娘拉到身後:「夥計,帶這姑娘去喝杯茶。」
小廝自然是知道姜令芷的身份的,忙迎上來,低聲喚了句:「東家。」
又趕緊解釋道:「方才......」
姜令芷點點頭:「我都聽到了,你處理得沒問題。」
說著她伸手指著靈舒郡主:「倒是我這表妹,實在蠻不講理,該被攆走才是。」
「放肆!誰是你表妹!」靈舒頓時像被踩了尾巴一樣:「你仗著嫁給我表哥都狂妄起來了?你算個什麼東西?你還敢攆我走?我讓你這鋪子在上京開不下去!」
一道和煦溫潤的聲音從由遠而近:「靈舒郡主說笑了,開門做生意,這事好像還不歸瑞王府管。」
姜令芷一回頭,就瞧見姜潯頂著那張俊美臉蛋,似笑非笑地正一步一步走上台階來。
十分騷包。
靈舒郡主視線落在姜潯身上,眼睛一亮,頓時有些臉紅,小聲解釋道:「姜二公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等她說完,姜潯就淡聲道:「靈舒郡主,嵐翠軒的首飾以後不會再賣給你。」
靈舒郡主瞪大眼睛,滿臉驚愕道:「你們敢這樣對我?」
姜潯笑了:「照大雍例,王爺爺該回封地去了吧?這鋪子往後若是出任何問題,我都會歸咎於瑞王府,我爹爹彈劾的奏摺,立刻便會放在皇上的案頭。」
「你......」靈舒郡主頓時氣得漲紅了臉。
這姜二公子長得人模狗樣的,說話怎麼這麼扎心啊?
憑什麼鋪子出了問題就要算她頭上?
合著她以後還得找人看護這鋪子嗎?
欺人太甚!
她一跺腳,轉身出了鋪子。
姜潯一直在一旁看戲的姜令芷一眼:「跟我來。」
二人照舊去了後院的茶室,那處十分清淨。
夥計上了茶水,二人誰都沒說話。
姜令芷想著方才的事,到底沒忍住:「你...你今日好像有點奇怪,上次還跟我說,讓我別跟人起衝突嗎?方才怎麼......」
姜潯也不知道怎的,聽她說話就來氣,無語地反問道:「那還我能眼睜睜地讓人看著,旁人欺負我妹妹?我不叫你自己逞能,是怕你吃虧。」
姜令芷:「.....」
很顯然,今日倆人誰也不想吵架。
姜潯說完之後,儘量撿著溫和的話題去問:「蕭景弋怎麼樣了?」
「好著呢,好著呢。」姜令芷也客客氣氣的:「多謝你的野山參,他用了之後,氣色好多了。」
姜潯嗯了一聲:「那就行。」
頓了頓,他又道:「對了,京兆尹那邊已經結案了,的確不是大夫人......」
說罷,他又頗為心虛地補了一句:「也不是令鳶。」
姜令芷早就不在意那些了,她擺了擺手:「都不打緊,你盯著鋪子,不再出事就行,年底給我多賺點銀子。」
誰砸的鋪子不打緊,緊要的是,她如今有求於姜潯,只要他好好幫她,隨便他想維護誰。
姜潯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
遂又問道:「你今日來,是還要學查帳嗎?」
姜令芷忙點點頭,掏出自己記錄的書冊:「我是有些看不明白,來問問你。」
姜潯接過她遞過來的冊子,翻開一瞧,上面詳細地記錄著一條條帳目,和她看不懂的地方。
他打眼一瞧就看出問題來。
又問了些國公府日常的開銷,也有了結論:「這是假帳。除非你們國公府,每人每天吃二斤茶葉,否則,開銷絕不會到這個數。」
姜令芷:「......府里確實沒人有這個愛好。」
「至於這鋪子的盈餘......」姜潯皺了皺眉頭,看著那些一年盈餘幾百兩、幾千兩的鋪子,倒是有些拿不準了。
像是嵐翠軒一年盈餘三四萬兩,但這是母親留下的,久負盛名。
但他自己開的那些鋪子,其中生意不好的,每年盈餘也就幾千兩。
姜潯很謹慎:「鋪子裡的事,我得親自去瞧一瞧,才能算出盈餘來,過兩日再告訴你,有沒有問題。」
姜令芷點點頭:「好好好。」
然後二人就又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