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弋覺得,定然是有人想他了。
離開上京三日了。
他照應著傷重的蕭景平,每日龜速前進,故而才走到清水鎮,離上京百里遠的地方。
瞧著外頭天還未黑,他乾脆丟下筆,轉頭就往外走:「我回上京一趟。」
就這點距離,他騎快馬不到半個多時辰就趕回去……既然有人想他了,他就回去叫她好好看看。
狄青狄紅對視一眼,自然知道將軍回去,那是想夫人了。
狄紅甚至開始支招:「將軍,聽聞清水鎮的木雕很有名,您給夫人帶一些。」
蕭景弋涼涼的看他一眼,想說他孤家寡人一個,懂什麼。
結果狄紅又說:「送個物價,夫人天天瞧著,定然也會想將軍的。」
於是蕭景弋被說服了。
後來縱馬出了驛站,就跟人打聽了鎮上最有名的木雕師傅是哪家。
他本想讓師傅照著他的模樣雕刻,只是又覺得,這樣太直白了些。
她畢竟是要管家的,這雕像若是被人看到了,對她的威信有損。
可若是不擺出來,送的意義就沒有了。
想了想,還是要了一對鴛鴦。
師傅動作倒也快,一盞茶的功夫,就照著蕭景弋要求的樣子成了,還繪上了彩漆,栩栩如生。
才剛入夜,蕭景弋便騎著一匹黑色的戰馬進城門,玄色的披風緊緊在背後追著他的背影。
蕭國公府。
姜令芷怨念過後,自嘲一笑,他是去辦正事呢,老兒女情長算什麼?
「夫人,熱水都備好了。」
姜令芷嗯了一聲,收拾好心思,準備起身去沐浴,她明日也有事呢。
結果才剛往浴室走了幾步,就聽見一道熟悉的冷冽聲音傳來:「阿芷。」
姜令芷回頭看見蕭景弋,又驚又喜。
他怎麼忽然回來了?
哎,總不能是自己在心裡怨念了他一句,他就趕回來找自己算帳了吧!
姜令芷穩了穩心神,上前幾步,貼心問道:「夫君怎麼回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伸手撈進懷裡:「想你了。夠不夠要緊?」
姜令芷又是一頓,心裡像是吃了蜜糖。
武將是喜歡直來直往哦。
但是,「夫君回來不會影響你的正事嗎?」
「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蕭景弋說道:「清水鎮離上京也近,我明日一早趕回去也來得及。」
姜令芷哦了一聲,莫名想著,那他可得抓緊時間……
頓時紅了臉。
隨後,她覺著身上衣裙一輕,已經被抱進了浴室里。
今日原想著只有她一人用水,所以吩咐下人準備的是浴桶。
似乎更合蕭景弋的心意了:「我來服侍夫人沐浴。」
姜令芷:「不用……」
但是阻止不了了。
姜令芷背後靠著浴桶,面前是男人充滿雄性氣息的身體,他虔誠地吻上了她的脖子,呢喃道:「阿芷,我活了二十三年,才知道有了牽絆是什麼滋味。」
姜令芷:「……」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偏頭看向旁邊,昨夜那個纏著她沒完沒了的男人早已不在床榻上了。
想到昨夜,姜令芷不禁臉紅。
也太沒羞沒臊了些。
睏乏地撐起身,今日還有事呢。
「夫人醒了?」雪鶯聽到動靜,笑吟吟地進門來伺候。
「將軍何時走的?」姜令芷穿好衣裳,問雪鶯,這才發現嗓子都啞了……唉,以後可不能這般放縱了。
「卯正。」雪鶯道:將軍說,讓夫人一切放心。」
「哦。」姜令芷哦了一聲。
她有啥不放心的,且不說他去朔州是瓮中捉鱉,十拿九穩的事。
旁的那些……難不成,還能突然多出來個和壯哥兒一樣大的孩子?
姜令芷笑了一聲,覺得不放心他那可真是多慮了:「好了,去和二姑奶奶和大姑娘說一聲,準備出門了。」
「是。」
等她坐在妝檯前,才發現那裡多了兩隻小小的鴛鴦。
剛好可以被她放在手心裡握住,她忍不住笑了。
「夫人,是將軍昨日帶回來的,可要收進柜子里?」
姜令芷兩隻鴛鴦擺好,就放在目之可及的地方:「不用了,擺著也好看。」
她看著這對鴛鴦,有些甜蜜的想,武將行事雖然直白了些,可有些時候,還是挺撩人的。
……
待用罷早膳,景曦和蕭玥二人也都過來了順園。
前頭車夫套了輛大車,三人共乘。
一路說著閒話,聊著上京近來流行的衣服料子,首飾樣式,你一言我一語,不亦說乎。
馬車拐到永安街的時候,外頭車夫忽然緊急拉了一把韁繩,「吁!」
緊接著便聽到小孩子嚇得大聲哭喊的聲音。
姜令芷掀開馬車車簾,就看到一個衣衫寒酸,臉色灰敗的婦人,正驚慌失措地抱著孩子哄,懷裡的小孩子也是面黃肌瘦的模樣。
母子二人和這繁華富庶的永安街格格不入。
車夫還在呵斥這對母子:「哎喲,看著點路啊!還帶著孩子呢怎麼往人馬車上撞啊!」
婦人全然不聽,哄孩子的間隙,抬起頭來衝著車夫怒道:「你眼瞎啊!是你差點撞著我了!」
蕭玥和蕭景曦對視一眼,輕聲道:「是故意撞上來訛人的嗎?」
永安街上人來人往的富貴人多,便有些心思不正的小人,幹上了那等坑蒙拐騙的生意。
騙術並不算高明,但總有人不願惹麻煩,給幾兩碎銀子打發了事的。
姜令芷道:「我下去看看。」
她下了車,走到那婦人跟前,蹲下來輕聲問:「夫人,孩子還好嗎?需不需要找大夫來看看?」
婦人眼裡只有自己受到驚嚇的兒子,頭也不抬道:「……那是當然!,除了看大夫,還要賠我們一筆銀子。」
聽見銀子,小孩子不哭了,又開始迫不及待地喊:「娘,我要吃肉,吃大肘子,你拿銀子給我買!」
那婦人趕緊就去捂他的嘴。
姜令芷頓了頓,明知道是在訛人,只是那孩子實在可憐,她還是摸了十兩銀子出來:「前頭鋪子就是醫館,看過大夫後,再帶孩子去用些吃食吧。」
「算你還有點良心。」
婦人一邊嘟囔著,一邊抱著孩子起身,看到姜令芷的一瞬間,表情驚愕,瞬間慌了:「怎麼是你?」
姜令芷眯了眯眼,也在此刻認出了她。
雖然比之從前消瘦憔悴了一圈,但眉眼間仍舊可見媚態的風韻,正是曾經鬧上蕭國公府要認親的春娘。
當日白白胖胖的壯哥兒,如今也像個瘦猴,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姜令芷:「……」
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