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鬧鬼
「?」殷離傷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文字,好奇地眨了眨眼:「哥哥你也得病了嗎?」
寧哲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正要點頭默認她的問題,殷離傷忽然低下頭,朝著寧哲身後的牆壁歡快地揮了揮手:「姥姥!你快來看看,哥哥說他嗓子啞了,說不出話來。」
寧哲的思緒一滯,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只見大門旁邊的牆磚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圓圓的狗洞,一顆頭髮花白的老人頭顱從狗洞裡面緩緩伸了出來,滿是皺紋的臉上盈滿了嫉恨與怨毒的神情,正是那條從姬汰外婆的屍體中爬出的人骨蛇。
牆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狗洞?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寧哲始料未及,方才他被關死的銅鎖擋在門外,光是上下四方尋找可以進入屋內的縫隙就花了快十分鐘,一直到最後變成蜜蜂從門上的紗窗網格里鑽進來,他都沒有發現這個洞。
寧哲是個細心的人,如果門邊的牆角從一開始就有這麼一個可供人體鑽過的大洞,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不·這個洞,好像的確是『早就』」存在的。」」
從姬汰認知中翻找出的一段回憶,向寧哲明晰了這個狗洞的來歷一一在姬汰很小的時候,那時的他剛上小學一年級,外公外婆的家裡曾經養著一條名叫大黃的大黃狗,黃狗白臉,寬胸闊背,門旁的狗洞便是外公專門為了大黃狗進出方便特意掏出來的。
後來姬汰長大了,外婆家養的大黃壽終正寢,被埋在了家後面的竹林里,
外公沒有再養一條新的狗,用磚塊水泥把那個狗洞重新封了起來。
但現在,這個早已被磚塊和水泥堵死的狗洞重新出現在了大門旁的牆根下,
一顆慘白衰朽的老人頭顱嵌在洞口,瞪大的雙目中布滿了漆黑的絲狀物,死死地盯著站在自己孫女面前的外人。
早已被堵死的狗洞為什麼會再次出現?
姬汰的外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2層?她現在不應該在-1層的『遭』麼?
難道說在自己從土地廟來到這裡的這段時間,外婆觸發了羊牢村裡的那條死亡規則,從-1層下到了-2層?它是怎麼做到的?
寧哲側首一看,在狗洞的旁邊看見了一件老舊的軍大衣鋪在地上一一那是外公的舊衣服,也是大黃平時睡覺的窩。
「姥姥你沒帶鑰匙嗎?怎麼爬狗洞呢。」殷離傷雙手撐著膝蓋,好奇地半蹲下身看著從洞中伸出的老人頭顱。
外婆張開嘴巴,無聲地『啊啊』嘶吼著,於是殷離傷更好奇了:「你說什麼?」
外婆的嘴巴張合不斷,像是在大聲嘶喊著什麼,但無論它想要說什麼,又是通過何種方式來到這裡,都無法違反這個世界的規則,它說不出半個字來。
希』是沒有聲音的。
焦急的外婆在狗洞中劇烈掙紮起來,雪白的肋骨根根掙張。
它扭動著頸脖,白骨身軀穿過狗洞,如一條大蛇爬進屋內,長長的脊椎將上半身的人頭腦袋高高支起,兩扇白花花的肋骨像眼鏡蛇頸部的皮褶一般向兩邊張開成兜狀,顯出一副將要襲人的危險態勢。
然而外婆的蛇軀剛剛支起,便又不得不停在原地,原本向兩側大大張開的肋骨也往下查拉下來,只有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滿是嫉恨,惡毒地盯著殷離傷的身後。
因為就在剛才,頂著一張姬汰面孔的寧哲默默從懷中抽出一把手槍,將槍口隔空對準了殷離傷的後腦。
他將一根手指豎到唇前,微笑著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一人一蛇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雖然他們從始至終便沒說過一句話。
「哥哥?」殷離傷扭頭看看身後的寧哲,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骨蛇:「姥姥?」
「你們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殷離傷的臉上滿是疑惑的神情,眼前恐怖的景象沒有讓她露出半點害怕的模樣,好像此時此刻站在面前的並不是一條頂著外婆腦袋的非人怪物,而是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姥姥。
不,也許在她眼裡,不管是生是死,外婆的樣子從來就沒有變過。
「哥哥,你們到底怎麼了?是在玩什麼惡作劇嗎?」殷離傷輕咬嘴唇,雙手死死住寧哲的衣角,頹然欲泣的眼神里滿是懇求。
殷離傷從小一直待在外婆家裡養病,連羊牢村都沒怎麼出去過,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兩個親人的冷落對她來說便無異於天塌了下來。
寧哲微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乾澀的發梢有些分叉,殷離傷可憐兮兮地眼巴巴望著他,如果不是那張恐怖的臉的話,這樣乖巧又黏人的小妹妹應該是很可愛的。
鬆開手,寧哲對外婆怨恨而警惕的眼神視而不見,逕自走到牆邊,按下開關,點亮了客廳里的燈。
」Surprise~」他無聲說道。
隨著燈的亮起,兩個影子出現在了大門的下方。
一個是直立在地上的長條影子,兩扇肋骨向兩邊張開,張牙舞爪,那是從狗洞中爬進屋裡的人骨蛇。
一個是靜靜站在牆角的長裙女人,手裡拿著一柄大約一尺長的短刀。
在燈光亮起的瞬間,女人的影子一個箭步衝到了外婆面前,手起刀落將它長長的脊椎從中間斬斷,下半身的蛇尾仍卡在狗洞裡面,上半身的人頭與肋扇掉落在地上,如一件瓷器無聲碎裂在這『希』的世界。
還未等外婆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一刀划過人骨蛇的頸脖,失去了頸椎支撐的頭顱像一顆脫柄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沿著牆根骨碌碌滾到了牆角。這一切只發生在燈光亮起後的一瞬之間。
兩段畸形的蛇軀蜷曲在門後的水泥地面上,劇烈的抽搐著,一顆慘白的頭顱躺在牆角,怒目圓睜,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
即使被業天斬首,它依然沒有死。如果死了的話,它現在應該已經墜落到更深一層的『夷」去了。
寧哲因此注意到了一件事情:業天本身並不存在殺傷力,將人骨蛇的身軀肢解的是藉助規則刺入影子的刀劍,而非規則本身。業天不是特讓或是召又那種直接即死的規則殺,而是藉助規則造成的間接傷害。
刀劍可以殺死人,但無法殺死鬼,更無法殺死。
「姥姥!」殷離傷嚇得方寸大亂,下意識地緊緊住寧哲的衣角,兩行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哥哥,姥姥,姥姥她怎麼了?姥姥她剛才————」
即使性子再溫和,殷離傷到底還是個15歲未滿的小女孩,日夜相處的親人在面前暴斃,頭顱滾落在地,這樣恐怖的場景即使對成年人也是巨大的衝擊,更不要說殷離傷了,六神無主的她只能本能地緊抓著寧哲不放,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前去看看姥姥屍體的情況,還是勸哥哥趕緊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寧哲輕拍她的肩膀,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她。
殷離傷低頭一看,上面寫的是:
【剛才你看見了嗎?】
【有一個女人的影子出現在了門前面,然後又消失了。】
【那是什麼東西?家裡面難道鬧鬼了嗎?】
「鬧鬼?」殷離傷小心翼翼地側首一看,外婆的腦袋橫躺在牆角,上下牙床咯吱咯吱地摩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