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茶的自我修復能力很強,在床上躺了十來天,後背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Google搜索再加上金苗苗那個神奇的藥膏,竟是沒有留下一丁點的傷疤。
體力方面也恢復得不錯,雖然不能舞刀弄槍,不能跟沈昊林、薛瑞天打個昏天黑地,但出門遛遛彎還是可以做到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茶這幾天總感覺自己的精神不大好,老是睡不夠,只要一坐下,困意就會襲來。要是沒有人跟她說話,沒多會兒的工夫就能睡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看到沈茶總是很睏倦的樣子,大家都沒太當回事,就連金苗苗都說不用在意,到底是受了那麼重的傷,短短十來天的工夫,恢復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算是逆天了。事實上,想要真正的痊癒,恢復到以前的狀態,至少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可現實狠狠抽了金苗苗一個大嘴巴,半個月過去了,沈茶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更加嚴重了。半個月前還可以出門走一走,但現在一天十二個時辰,最多兩個時辰是真正清醒的,其他時間都用來睡覺了,甚至都不想吃飯,只想躺在床上。
看到這樣的沈茶,不但沈昊林著急,金苗苗也很鬱悶。她身為毒醫唯一的傳人,居然沒弄明白沈茶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簡直是給師父、給師門丟人。可號脈也好、檢查傷口也好,偏偏就看不出來任何的問題,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沈茶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的差。
「國公爺,苗苗姐!」梅林小心翼翼的捧著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茶,小聲的說道,「將軍的藥好了。」
「我來吧!」沈昊林接過藥碗,走到床邊坐下,輕輕的拍了拍沈茶,「茶兒,醒醒,起來喝藥了。」
半睡半醒的沈茶,聽到「藥」這個詞,嫌棄的皺了皺眉,本能的翻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沈昊林,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抗議。
「……」沈昊林無奈的看著沈茶的後腦勺,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不要耍小孩子的脾氣,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
「討厭,不要!」沈茶嘟囔了一聲,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用來阻隔外界的噪音。
「國公爺,等一下!」看看沈昊林手裡的藥,金苗苗靈光一閃,跑到沈昊林的身邊,搶走了他手裡的藥碗。
「怎麼?藥有問題?」沈昊林皺皺眉,「這不是你開的嗎?」
「現在還不知道,需要檢查。」金苗苗湊近藥碗,聞了一下,抬起頭問站在門口的梅林,「藥渣還在嗎?」
「在的。」梅林點點頭,轉身出了門,沒多長時間,就端了一個黑色的藥鍋回來。
「放在桌子上!」沈昊林把自己的書桌騰空,上面的東西都放在了地上,讓梅林在桌上鋪了一章油紙,把藥鍋里的藥渣全部都倒在油紙上面。
金苗苗把手裡的藥碗遞給梅林,走到書桌前面,仔細的翻找。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她從那堆藥渣裡面挑出了一小撮好像是樹枝一樣的東西,朝著沈昊林挑了挑眉。
「這是什麼?」
「一種可以讓不太容易入睡的病人快速睡著的東西。」
「這個我知道。」沈昊林點點頭,「前幾年,你師父還在嘉平關的時候,給我也用過類似的藥。」
「是啊,那段時間你焦躁不安,十幾天都睡不著覺,小茶著急,找師父求救,師父就給你開了類似的方子。這些藥對人體並無傷害,所以,算不得什麼毒藥,只是服用的時間久了,會讓人覺得很累、很倦,隨時隨地都可以睡著,就好像是小茶這樣。」
「苗苗姐,這不就是蒙汗藥嘛!」梅林很嚴肅的看著那一小撮樹枝,「可如果是蒙汗藥的話,將軍不會中招的。我們在訓練營的時候,在這方面做過專門的訓練的。」
「錯了,這不是蒙汗藥,這東西可比蒙汗藥金貴得多,很難找的。你甭看這麼一點,不說價值千金,也差不多。」金苗苗站直身體,冷笑了一聲,「這種藥無色無味,用得少就會沾染上其他藥的味道,如果不檢查藥渣的話,根本就察覺不了」
「你覺得,這人是個高手?」
「至少在藥理方面很精通。」金苗苗看了看那堆樹枝,「這東西在咱們大夏基本上是絕跡的,一來是價格太高,二來,咱們大夏沒有適合這種藥材生長的環境。我記得我師父曾經說過,他這一生都沒有見過幾次,不知道是什麼神人居然有這麼多,還如此大手筆的摻進小茶的每一副藥里。」
「梅林,去把沈酒找來。」
「是。」梅林應了一身,匆匆忙忙的跑去軍營了。
金苗苗走到床邊,手指搭在沈茶的腕子上,過了好久,輕輕的嘆了口氣。
「不用擔心,對方並沒有放多少,看來也是擔心被發現。」她朝著沈昊林笑了笑,「只要停了藥,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小茶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反應。」隔著被子,金苗苗戳了戳沈茶,「這一次是如了她的心愿了,終於可以不用喝藥了。」
「說話算話,不能再強迫我喝噁心吧啦的藥湯了。」不知道沈茶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她掀開被子,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看看沈昊林,「兄長,給碗水喝。」
「什麼時候醒的?」沈昊林趕緊倒了一碗水遞了過去,「你不會一直都知道藥有問題吧?」
「前幾天才有這種感覺,不是很確定。剛才聽你這麼一說,我的感覺沒錯,可以動手了。」沈茶喝光了碗裡的水,擦了擦嘴,「我對藥物很敏感,這一點兄長是知道的,所以,吃藥這件事情,我一直都很排斥。前些日子是因為還沒有恢復得太好才沒感覺,這兩天的感覺回來了,出於本能的討厭這個藥。其實,不用叫小酒,我也能猜到這是哪家的藥。」
「你知道?」金苗苗挑挑眉,「你怎麼會知道?」
「你只知道這東西在咱們大夏罕見,可你不知道在金國,每一家藥鋪都有售。惠蘭大師當年給兄長開的藥方裡面就有這一味藥,他跟我說過,在咱們嘉平關城,只有同濟堂有。所以,我就派人一直盯著這個藥鋪,這麼多年下來,一直都沒有鬆懈過。」她看看臉色很難看的沈昊林,「兄長生氣了?」
「不該生氣嗎?你明明知道藥有問題,卻不肯告訴我。」
沈昊林朝著金苗苗揮揮手,讓她先出去,自己有話跟沈茶說。
金苗苗很知趣的離開了,順帶在門外攔住了梅林和沈酒。國公爺很明顯要跟沈茶秋後算帳,這種時候,讓他們兩個獨處才是明智之舉。
「你可知錯?」
「知錯,我不該瞞著你,但我有自己的考量,兄長可否容我解釋一二?」察覺沈昊林真的生氣了,沈茶嘆了口氣,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說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不掌握確鑿的證據,對方也不會承認,反而會咬我們一口,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
「你說得對。」
沈昊林不得不承認沈茶的顧慮是對的,位高權重遭人忌,這是古來有之,若不謹慎行事讓有心人抓了尾巴,雖不會真的傷到他們,但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沈家軍的將領,從上到下都是怕麻煩的,才不會因為一點小事惹上一身騷。
「還有一點,嘉平關城是邊關重鎮,城裡的官員、百姓擔心的就是在不知不覺間,被我們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這裡已經發生過一次類似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有第二回,也不想讓兄長擔上誣陷的罪名。」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才把自己搞得這麼疲倦。」沈昊林把沈茶往自己的懷裡摟了摟,有些心疼的說道,「我現在有點後悔同意父親把暗影交給你。」
「兄長?」
「別緊張,我不是懷疑你什麼,只是心疼你,需要處理的事情比我想像的要多。咱們沈家軍的日常事務基本上都是你負責的,暗影也是你來管的,還要操心城裡的情況。對比之下,我和小天就好像是遊手好閒的公子哥,除了打仗,其他的事情都不會做。」
「兄長肩負著守衛邊關的重任,這種小事再讓兄長煩心,要我這個副將有何用?至於暗影,那是陛下的旨令和父親的遺願,我自然會認真對待。」沈茶抬起頭,朝著沈昊天笑了笑,「兄長,我以為這裡不僅僅是我們駐守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家,城中的百姓也是我們的家人,我們要確保他們的安全,對嗎?」
「對,你說的都對!」沈昊林嘆口氣,「我是說不過你,以後誰要說你笨嘴拙舌,我堅決反對。」
「跟苗苗比,的確不善言辭。」
「太謙虛了,金苗苗是話癆,說的都是廢話,你不愛說話,但通常一針見血。」沈昊林摟緊沈茶,「可是你的證據也不充足,單憑同濟堂有這種藥材,就能斷定和金國有往來?」
「讓我注意到的,不是藥材,而是行蹤。兄長大約沒有注意過,城中的藥鋪大多是白天進貨,這樣可以看清楚藥材的品質。我問過苗苗,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同濟堂卻是少數,從開張那天起,一直都是晚上進貨,送貨的車隊在藥鋪後院休息一個晚上,早晨城門開放之後第一批出城。我派人跟蹤過幾次車隊,臨近金國就消失不見。還有,城中藥鋪之間的往來很頻繁,但同濟堂卻是異類,從不與同行打交道。甚至城中偶發時疫,別家都參與救治,他家反而大門緊閉。」
「你早就察覺同濟堂的反常,但苦於沒有機會動手。所以,這一次算是將計就計,準備趁機抓住他們的把柄,把他們一網打盡嗎?」
「是。小五已經帶人去抄鋪子了,算算時間,應該快回來了。」沈茶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同濟堂若真的是金國探子的落腳點,那我們要好好謝謝蕭六。一次受傷抓了遼金兩國的探子,真是太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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