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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天下皆稱公子成蟜以為賢也,嬴成蟜初見楚王即斥之

2024-11-16 07:43:44 作者: 皮卡丘夢蝶
  第140章 天下皆稱公子成蟜以為賢也,嬴成蟜初見楚王即斥之

  將渠用盡全身氣力撞在廊柱上,頭顱如同炸開般劇痛無比,腦海一片昏沉,血順著髮絲流在臉上。

  他身子搖搖晃晃,雙腳原地踩踏了兩三下,扶著廊柱的手抽出來摸了一把臉,意識漸漸清醒了一些,知道了自己沒死。

  他第二次撞向廊柱。

  平陽君趙豹攔在將渠面前,擋住了燕國假相尋死的路上。

  原本嘻嘻的趙豹不嘻嘻,面沉似水:

  「燕相以為不要命,此事就能了結乎?

  「秦國十萬石,燕相獻身以免,我趙國的十萬石呢?

  「燕相。」

  趙豹雙手搭在將渠雙肩,用力拉到自己面前。

  二人的臉相距不足半寸,呼吸可聞。

  「汝。」趙豹目有隱怒:「還有第二條命乎?!」

  「哈哈哈哈……」將渠仰天長笑。

  鮮血流過他的臉頰,流過他的脖頸,流過他的胸口。

  胸腔內是熱血。

  腔外,亦是熱血!

  「趙豹,你要如何呢?」將渠大吼。

  他雙臂一掄。

  趙豹年歲已高,力量不足,雙手被震開連退三步。

  將渠滿臉是血,如自地底黃泉上來的鬼,其狀可怖。

  他抬起右臂,剛剛摸過臉的右手是紅色的。

  他以右手食指指尖點著趙豹,猛進一步,血目大睜:

  「十萬石糧,我燕國不給!你待如何啊!啊?!」

  將渠又是一聲大吼,站在原地,腳步微微移動,緩緩轉圈。

  他幾乎將趙國君臣的臉都看了一遍。

  結果和他所想的一樣。

  這些趙人臉上多是冷漠、鄙夷、嘲弄……視他如砧板上的魚肉。

  「來啊!」將渠猛揮右臂。

  向左掄,向右掄。

  對著趙國假相廉頗掄,對著趙王丹掄。

  「不是說要伐燕嗎?來啊!再來戰過啊!」將渠嘶吼:「看看這次是孰勝孰敗!來啊!來啊!」

  數月前拒絕燕國伐趙,今日在趙國朝堂上主動邀戰,將渠狀若瘋癲,衝著每一個坐在信宮前殿的趙人喊:

  「道義?爾等懂個鳥道義!

  「我王已許五城!停戈止戰!

  「不過三月,你趙國又再次宣戰,這符合道義嗎?

  「秦王愛子心切,為子宣戰,與爾等何干?

  「秦相為王公子出頭,要討個公平,又與爾等何干?」

  他衝著面色陰沉的趙王丹喊:

  「公子成蟜是趙相,不是燕相乎?」

  他衝著低垂頭顱的廉頗喊:

  「你是假相邦,我將渠的官職便沒有一個『假』字乎?」

  趙國,信宮前殿。

  燕相將渠在嘶吼,秦相呂不韋閉上眼。


  這場鬧劇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才落下尾聲,以將渠歸燕而告終。

  楚國,郢。

  嬴成蟜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急於趕路地趕路,終於是到了。

  剛到門口,就被接進了楚王宮,楚王特意遣人在城外提前等候了三日。

  楚王宮,章華宮。

  章華宮又名章華台。

  在秦國未遷都咸陽前,章華台有天下第一台的美譽,秦國章台宮就是仿照楚國章華宮所建造。

  嬴成蟜在章華宮門前登上五馬王車,馬車轆轆入宮。

  嬴成蟜掀開車簾一角,望著周圍的楚國士卒、宦官,還有那些一眼看上去就很新的建築。

  在其旁邊,楚王元穿著艷麗的赤色寬服,面帶笑容,暗暗觀察著這位名動天下的少年君子。

  為此一人,秦、趙、魏、楚四國向燕宣戰。

  四國在達成各自目的的同時,順帶著也將少年的聲望提升到最高。

  天下皆稱公子成蟜以為賢也。

  嬴成蟜能察覺到背後的眼神,故作不知。

  看了一會,放下車簾,攔住外面光線,車廂內仿佛自成一片小空間。

  少年對上楚王元視線,微笑道:

  「我聽說章華宮是楚靈王主持修建的離宮。

  「這座宏偉建築是楚國舉國營之,被譽為當時的『天下第一台』。

  「章華台台高十丈,基廣十五丈,曲欄拾級而上。

  「這麼長的道路,中途得休息三次才能到達頂點,故又有一名,喚作『三休台』。

  「且又因楚靈王特別喜歡細腰女子在宮內輕歌曼舞,不少宮女為求媚於楚靈王,少食忍餓,以求細腰,故又有一名,喚作『細腰宮』。

  「不知小子說的,對也不對,請楚王解惑。」

  楚王元淡淡頷首,也是笑著:

  「皆對。

  「寡人有些好奇,長安君乃秦人,為何對我楚國章華宮了解這麼多呢?」

  嬴成蟜閉上眼睛,搖頭晃腦道: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屈子說的多好啊,這才是真正的君子。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變成屈子這樣的人。」

  熊王元「哦」了一聲,輕聲訝異:

  「長安君是因為喜歡屈子,所以才如此了解章華台的嗎?可章華台並非屈子所建,二者之間並沒有甚關係啊……」

  少年吟誦了一段《離騷》。

  咂咂嘴,面向神往之,意猶未盡地道:

  「是,也不是。

  「大母乃楚人,酷愛屈子之書。

  「其常與我念誦屈子文章,言談楚國之事。

  「我自懂事起,大母便常在我耳邊念誦屈子之詩。耳濡目染久了,便對楚國有了興趣,對楚國了解比對秦國了解還多。

  「我這,也算半個楚人吧。」

  楚王元聽著這話,本就好的心情更好了,誰不喜歡聽好話呢?


  最負盛名的秦王公子成蟜,說自己是半個楚人,怎不令人驕傲呢?

  楚王元根本沒想過嬴成蟜會欺騙他,七歲少年身太具有欺騙性了。

  在無法讓人心生敬畏的同時,任誰第一次與其見面,同樣也很難生出忌憚、猜忌之心。

  再加上秦國華陽太后羋不鳴給楚王元來過信件,說公子成蟜是自己親孫子,要其多加善待,這也直接佐證了嬴成蟜的話。

  楚人本就是驕傲的。

  位於中原,又脫離中原。

  楚王元驕傲一笑,在一個孩子面前他沒什麼需要遮掩的。

  他沒觀察出眼前少年和尋常七歲小兒有什麼大不同。

  最多是語言流利了一些,記性好了一些罷了,他楚國有大把這樣的孩童。

  既然沒有突出表現,那與這位少年君子的接觸也就是一車之緣了。

  從眼前這個孩子來到郢的那一刻,到其坐上五馬王車進入章華宮,楚王元就已經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當今日之事傳出去,世人就會知道他楚王元對待賢人的態度,會向著楚國來。

  那些真正有學識的人會想楚王連一個七歲孩子都能如此優待,更何況自己呢?

  人才多是驕傲的,與他們楚人一樣。

  哪裡會有人自認學識不如一個七歲孩子呢?

  真這麼想的人才,那也不配來到楚國。

  楚王元摸摸少年的頭,沒再搭理少年。

  心中想著找誰帶這個秦國公子在章華宮逛一逛,帶其玩兩天,坐實了自己愛才之名。

  他正在心中搜索人選呢,身邊小娃拿下了他的手,一聲斷喝:

  「停車!」

  王車上的馭手聽到了,嗤笑一聲,五馬王車車輪「轆轆轆轆」地滾著,一刻沒停。

  這裡是楚國,一個秦國小兒,算個甚啊?憑甚命令他這個楚人啊?

  五馬王車車廂內,楚王元詫異地低頭下望,見到少年一臉憤怒。

  楚王元覺得很好笑,於是就笑了出來,伸手去掐少年的臉。

  「豎子要做甚?」

  他沒掐中,被豎子躲過去了。

  楚王元也沒在意,他本就是順手而為,也沒非要掐到少年臉。

  順勢放下手,呵呵一笑。

  「小子不錯,和你大母說的一樣,機靈得很。」

  少年變得更憤怒了。

  「無禮!

  「楚王就是這麼對待欲問政的人嗎?

  「看來我根本就不該來楚國!停車!」

  楚王元還是沒放在心上,像是哄那些宗室孩童一樣,張開雙臂,想要把嬴成蟜抱在懷裡。

  嬴成蟜不干,閃躲數次。

  但大人真想要做什麼,一個孩子怎麼能抵抗的了呢?除了八歲六尺的趙玄朗。

  楚王元抱著少年,用下巴的鬍子往少年臉上扎,哈哈笑道:

  「莫躁莫躁,一會寡人就帶你去吃好吃的,好」


  少年推著楚王元的臉,不等楚王元說完就立刻道:

  「吃吃吃!吃個屁!你楚國將篡了知不知道!

  「我說的章華宮是楚靈王建造的章華宮,是被武安君摧毀的章華宮,不是你在壽春建造的贗品!

  「我以真品之數問你是否與贗品相符,你竟然還好意思說皆對?你是忘記了楚國國都淪陷的事嗎?

  「是不是你們楚國每次遷都,都把都城命名為郢,於是有了新郢忘記舊郢。

  「以至於淪陷一個國都,都是不值得記住的小事嗎?

  「楚王以為把壽春改為郢,楚國就沒有過險些亡國的大敗嗎?

  「我崇敬屈原,是因為屈原投身於汨羅江,為國而殉身,這才是真正的國士!

  「我說我是半個楚人,是因為我自認只能做到屈原的一半,我是半個像屈原這樣的楚人。

  「而楚王你。

  「以我觀之,根本就不配稱之為楚人!」

  楚王元臉色古怪。

  要說生氣,確實是有一點,但更多的是驚詫。

  這番痛罵落在趙王丹耳朵里,趙王丹會面上笑,而心中狂怒。

  可落在楚王元耳朵里,也就稍稍有一些刺耳,經歷過諸多風雨的楚王元氣量極大。

  就是這驚詫,也是楚王元想到楚國當初得到的消息。楚國在趙國的間人,稱平原君趙勝是被長安君嬴成蟜說話氣死的。

  楚王元看到的時候,一笑置之,不以為意。

  春申君黃歇主動告罪,說會提高派遣到趙國的間人能力,不會再有這等不實消息傳回來。

  言語氣死人,這個死法楚王元真是怎麼想怎麼荒誕可笑。

  但現在來看……消息還是有那麼兩三分可信的啊……

  「好一張利嘴啊。」楚王元嘖嘖稱奇:「誰教你的?」

  「豎子不足與謀!」少年使勁掙扎:「放我下去!我要離開你這個昏庸的王!」

  「好好好好,寡人是豎子,寡人昏庸。」楚王元覺得很好笑,順著話道:「長安君,不,先生!先生再給寡人一次機會,與寡人謀一謀,可好?」

  少年嘟嘟囔囔:

  「你救我,我來到楚國,就已經還了恩情。

  「要不是看在大母的面子上,我才不管你。」

  楚王元繼續笑。

  他才不相信一個孩子能懂千金買馬骨的道理,肯定是其背後有高人指點,

  他倒想要聽聽,這位高人通過一個孩子之口,想要和他說什麼。

  他面色稍稍正了幾分,放低姿態,討好地道:

  「是寡人的錯,先生請言。」

  嬴成蟜瞥了一眼,給出了「不誠心」的評價。

  輕哼一聲,語氣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終究是開始說話了。

  「我自從來到楚國,就處處聽到皆是說春申君的,沒有聽到說楚王的。

  「這令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楚國是不是沒有楚王,只有春申君。」


  楚王元咂咂嘴,有些無趣。

  [拙劣的離間之計。]

  少年看到楚王不加掩飾的不以為意,臨時決定將婉轉的言語直白講出。

  重症,需下猛藥。

  「我聽說莒遭了盜賊,幸虧大王及時遣軍逐之,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盜賊只是燒了魯之社稷,殺了魯君一家,有這回事嗎?」

  「有。」

  「那盜賊是真的盜賊,還是楚王派去的呢?」

  「自然是真的盜賊。」

  「我本該相信楚王的言辭,但通過與楚王的接觸,令我又不敢相信了。但好在,我有其他的辦法能知道楚王說的是真是假。」

  楚王元「哦」了一聲,把少年抱下放在一邊。

  他現在不僅對少年興趣不大,對少年背後高人也興趣不大。

  離間計,沒甚意思。

  「停車。」楚王元輕喚。

  五馬王車停。

  楚王元努努嘴,示意少年可以下去了。

  少年眯起雙眸:

  「滅魯社稷的若是盜匪,此事就沒有提的必要,我也會再來楚國與楚王會面,並和楚王當面致歉。

  「可要是滅魯社稷的盜匪是楚國派去的,那看著這種非道義之事發生的楚王今日與我說謊,可見也是默許此事發生。

  「你這種不講道義的王,就不要再與我見面了,也不要尋我。

  「大母要我救你,你雖無禮,但我看在大母面上就再多說幾句話。

  「以我在楚國的見聞,事無大小皆由春申君處置,滅魯這件事肯定也是春申君謀劃。

  「春申君現在的封地是淮北十二城,魯若是他滅之,我不知他有何說辭。

  「但最終當會以此為藉口,討要最富庶的江東作為封地。

  「像他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沒有好處,是不會為國做事的。

  「他日我之言若是應驗,你這個昏庸的王就多想想。」

  楚王元閉著眼昏昏欲睡,似乎是沒有聽到。

  少年抬腿便走,掀開車簾一角,又放下了,沉聲道:

  「還有一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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