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少年東去

2024-11-28 10:50:12 作者: 皮卡丘夢蝶
  第177章 少年東去

  脾氣暴躁的老將見公子成蟜閉口不言,更為苦悶:

  「公子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苦衷嗎?」

  「沒有。」公子成蟜低聲道:「事已至此,近些年仗是打不了了,麃公多保重身體。」

  少年向麃公拱手行禮,一臉歉意,轉身離開了。

  老將聽著公子離開的腳步聲,雙手用力抓緊銅鍬,猛插在那具趙公子高的白骨上。

  「咔嚓」一聲輕微響,骨裂未斷。

  老將再插。

  一連七下,一聲較為清脆較為大的「咔嚓」聲響,銅鍬插斷了骨頭。

  「鳥的!」老將吐了一口痰在白骨上,痛罵道:「呸!小趙狗!骨頭還挺硬!」

  丟掉銅鍬,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將喘著粗氣,半是累的半是氣的。

  小腿酸澀脹麻,他攥起老拳用力捶打,用疼痛緩解。

  「保個鳥蛋!」他痛罵著:「我這鳥樣!再過兩年還打個屁仗!我快成廢人了!我沒用了!沒用了啊!」

  老人抓著石塊、泥土,打向四面八方。

  陣陣怒吼之音,如將死猛獸的哀鳴……

  樂氏府邸。

  樂毅第一次在秦國,私下見到了公子成蟜。

  一代名將站在府邸外等侯,終於是迎到了公子成蟜所坐的駟馬高車。

  樂毅腿腳有些不利落,還是親自引著公子成蟜向府內行去,邊行邊做著介紹:

  「此處宅邸乃王上所賜,是我住過的最大宅邸……」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說著話,聊著天,就走到了大堂。

  公子成蟜、樂毅,分賓主落座。

  樂毅兒子樂間坐在父親下首位置,陪坐待客。

  三人聊了近半個時辰。

  少年看了一眼天色,請辭。

  樂毅笑著頷首,要起身親自去送。

  公子成蟜制止,言稱當不起。

  樂毅不強求,要獨子樂間去送。

  待兒子送公子成蟜出去,樂間獨自一人靜坐大堂內,閉眼思索公子成蟜提的要求是什麼用意:

  「不主動開戰,不應第一戰……」

  兩日後。

  相邦府。

  呂不韋揮退左右,獨留相邦長史甘羅一童,會見公子成蟜。

  公子成蟜看了眼看著自己,目中滿是崇拜的甘羅,溫和一笑:

  「一會和我走,咱們去打兩圈麻將?」

  小童一臉喜色,連連點頭。

  他不喜歡玩麻將,但是喜歡和公子成蟜玩。

  「是公子組的人嗎?都有哪些人啊?能否加我一個。」呂不韋斟茶,笑著道。

  「師長想打,甚時不能打?這次就算了吧,人夠了。」嬴成蟜掰著手指頭數道:「我、太子、王后、甘羅,正好四個。」

  呂不韋點點頭,認同道:


  「那確實是夠了。」

  叫甘羅和太子政,趙王后打麻將。

  一是讓甘羅在太子、王后面前露臉,增加日後的崛起機會。

  二是以甘羅為媒介,進一步拉進呂不韋和太子、王后的關係。

  師徒倆心照不宣。

  「鄭國治水這件事還沒有談妥嗎?」公子成蟜問道。

  雖然知道這種事不會那麼快出結果,但連續一個星期連個眉目都出不來,他確實有些愕然。

  五國想讓秦國無力東出,秦國想治水修渠救關中。

  這種雙方意見同意的事情,到底哪裡出現了問題。

  呂不韋搖搖頭:

  「此事不能急,急就易出事。

  「五國都想少出糧食,最好不出。

  「韓國那小子最為狡猾。

  「說韓國今年天災人禍不斷、難熬,想要今年不出,明年送三十萬石糧來。

  「他想的倒美。

  「這麼大的治水工程,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動起來就停不了。

  「今年不給,工程做起來了,明年他不給糧,我國就能不做了不成?

  「其他四國聽到,紛紛效仿韓國說辭,今年都不想要送糧,要賒欠,我不同意。

  「糧不到,水不治。

  「非要五國糧全部運到咸陽,鄭國方能放去關中。

  「看當下情形,這糧大約只能騙一年,明年就騙不來了。

  「治水大事,不急於一時。

  「磨刀不誤砍柴功,且先磨刀吧,這是最考驗耐心的時候。」

  嬴成蟜「嗯」了一聲:

  「是弟子急躁了,是不能急,要讓五國依舊認為秦國是被逼迫的。

  「那一切就仰仗師長,弟子就不出面了。

  「談價錢,師長最為擅長。」

  呂不韋微微一笑,頗為自得的樣子。

  他自認賣貨談價,強過理政治國。

  這位呂氏商會之主寬慰弟子道:

  「不必擔心錢糧之事。

  「便是五國一粒糧也無,只要公子沒有看錯鄭國,這水也治得。

  「七大民間商會,我秦國有二。

  「合呂氏商會,巴蜀商會之力,莫說關中之水,便是楚國的雲夢大澤也能治得。

  「倒是公子,這次去稷下學宮,事敗之可能,遠遠大過事成啊。

  「莫如……」

  呂不韋眼中厲色一閃而過,手掌在頷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然浸染了秦國的暴戾!

  從那場轟轟烈烈、亘古未有的草灘刑場一次刑殺兩千人,渭水三日不消紅開始。

  到千里赴巴蜀,殺巴蜀商會之主巴圖,扶持其未有子嗣的妻子巴清。

  到殺死為常侍嬴白趕車的馭手。

  呂不韋越來越習慣殺人了。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給自己做心裡建設了,他沒夢到巴圖好久了。

  嬴成蟜拒絕了,把和兄長嬴政說過的話又給師長說了一遍。

  他想試試,他有了一絲想法。

  公孫龍想要在諸子面前親自打破他的金身,他也想踩著公孫龍立威。

  讓後續再有人想戳穿他時,先想想能否說過公孫龍。

  「好吧。」呂不韋不無遺憾地嘆口氣:「希望在子順的幫助下,公子能得償所願吧。若是輸了,公子記得要回秦國。」

  秦相笑笑,衝著身邊有些愣神的甘羅喚道:

  「甘羅!發什麼呆?還不快拿出來呈給公子!」

  小童被叫醒,睜著大眼睛緩了一會,才想起主君要自己做什麼。

  「唯!」他一邊應,一邊拿竹簡。

  動作同時,心有惴惴,實在是主君和公子成蟜說的話太隱秘了些。

  甘羅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主君、公子成蟜。

  [羅不會被滅口吧……]

  公子成蟜看出甘羅緊張,接過竹簡的時候拍拍小童肩膀,調笑道:

  「一會打麻將的時候,這副模樣可不行啊,再如此我可就不帶你去了。」

  甘羅眼睛一亮。

  [對哦,公子還要帶羅打麻將呢,不會殺羅!]

  「公子帶羅!羅打的很好的!」

  嬴成蟜點點頭,在呂不韋暗暗期許的注視下緩緩攤開竹簡:

  【孟春紀】

  空一列。

  【仲春紀】

  空一列。

  【季春紀】

  空一列。

  【孟夏紀】

  空一列。

  【仲夏紀】

  空一列。

  ……

  「師長這是打算編書嗎?」嬴成蟜十分篤定地問道。

  呂不韋矜持頷首:

  「我欲集天下有識之士之力,編撰一部包攬了天地、萬物、古今的奇書。」

  伸出手臂,點指竹簡,道:

  「此書尚未命名,請公子言之。」

  嬴成蟜一邊合竹簡,一邊道:

  「名好說,不急。

  「弟子想知道的是,師長要如何集天下有識之士呢?」

  少年微微肅容,一臉認真:

  「秦國不是齊國,不會出第二個稷下學宮。

  「齊國可以接受不任職而論國事,但秦國不會,父王應該已經和師長表明態度。

  「師長到底是要編書,還是要假借編書之名,行教育之舉,請師長如實告訴我。」

  呂不韋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氣,沉聲道:

  「編書!」

  「請師長謹記今日之言。」嬴成蟜告誡:「不碰教育,師長尚有活路。碰了教育,莫說師長,便是我,便是太子,亦是難活!除非……師長能說服父王!」


  呂不韋自嘲一笑。

  他若是能說服王上,那標點符號、留白,就不只是用在秦國奏章上了,而是用在新起的咸陽學堂。

  他抬起手,行了一禮:

  「不韋明白公子所言,徹底斷了念想了。」

  「那師長打算如何召集這些所謂的有識之士。」嬴成蟜猶有懷疑。

  「門客。」呂不韋快速答道:「我將廣收門客,在咸陽鬧市之地買下一棟大宅邸,讓我的門客都居在其中,討論文化,編撰此書。」

  「僅是討論文化嗎?編撰書籍嗎?」嬴成蟜言辭犀利:「當今諸子百學,可有哪一子哪一學是不涉政的?師長廣招門客,是要在咸陽大朝堂外,再起一座專屬於你呂不韋的朝堂嗎?師長是不想活了嗎?」

  甘羅嚇得小臉煞白,這是誅心之語,殺人之言。

  小童望著主君,想要主君快速否認。

  卻不想。

  「是!公子一語道破!」呂不韋一口應下,眸射精光,手指重重點在桌案上,發出「哆」的一聲:「我賭你父不會殺我,我賭王上不會殺我。」

  甘羅駭然,正坐不住,歪倒在一邊,瑟瑟發抖。

  嬴成蟜抓著竹簡,舉在師長面前,盯著師長滿是慾火的眼眸。

  這欲不是色慾情慾,而是對權欲名欲!

  許久,公子成蟜搖著竹簡,在竹子碰撞的「嘩啦啦」細微聲響中,一字一句地說道:

  「師長,就為了這么小小的一本書,值嗎?」

  「公子大可以說全,我們不是說過,要坦誠嗎?」呂不韋笑:「不僅是這一本書,還有一整個秦國朝堂!」

  這麼多有識之士聚在一起,編撰出一本曠古爍今的書籍,打響了名聲。

  下一步,就是為官,為秦官。

  呂不韋身子微微靠前。

  凸起的顴骨,被額頭上一根根如蚯蚓般的青筋搶了風頭。

  他輕輕拍著被刺殺而受傷的左臂,恨聲道:

  「秦國朝堂,若是只有我呂不韋一個聲音,那公子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不韋保證,再不會有如今這樣的命懸一線之時了!

  「公子,我需要你的支持。」

  嬴成蟜冷聲道:

  「你在玩火。

  「動教育,你與整個秦國為敵。

  「動權勢,你是在和父王為敵。

  「我是秦國公子,秦王是我父親,你要我支持你去與我父爭鋒嗎?

  「你是不是喝了狗尿,腦袋變蠢了!」

  呂不韋沉聲說道:

  「不韋不需要公子出面,只想要公子在關鍵時候能救我一命!

  「公子,王上和我們的道不同。

  「偌大秦國,只有我呂不韋和公子的道是一樣的!

  「霸者收人,王者收心。

  「秦國發展到現在,再一味以霸道行事而不行王道。

  「那些囂張跋扈的武將會封無可封,那些奔著分土而來的外國大臣會分無可分,到時高樓傾塌於一瞬啊!


  「利只能讓秦人拼命,卻不能讓他們歸心啊!

  「公子若在稷下學宮勝了,在外經營便是,國內不韋來經管。

  「公子若在稷下學宮敗了,請公子歸秦任太子!」

  嬴成蟜眯起雙眼,冷聲道:

  「你憑什麼認為,父王會眼睜睜看著你發展。

  「看著你傾軋其他勢力,而在朝堂一言而決。」

  呂不韋微微低首,避開公子成蟜的雙眼。

  [憑王上身患癭氣,不知命將何時無……]

  [王上沒有時間再去培養一個取代我呂不韋的人了。]

  [能為相邦者,不如我忠誠。]

  [比我忠誠者,無才為相邦!]

  「憑我在王上微末之時就跟著王上,憑我殺了常侍嬴白的馭手而王上沒有苛責,憑我沒有死在這次因為治水而受到的十數次刺殺。」

  呂不韋抬起頭,瞳色略紅,如被邪惡沾染:

  「公子,若王上想要你我死,你我都活不到現在。

  「或許,王上也在等你站出來呢?

  「王上行的是霸道,但若是公子的王道勝過了王上的霸道,王上或許也會喜聞樂見啊。」

  小童甘羅的呼吸,由於身體的顫抖而斷斷續續,口乾舌燥,渾身上下都是汗。

  不知過了多久。

  「啪」的一聲重重脆響,公子成蟜拍竹簡於桌案之上,冷冷說道:

  「春秋!」

  呂不韋沉聲道:

  「『春秋』此名,乃孔子編撰的魯史之名。

  「用在此書,豈不是重名了?」

  嬴成蟜神色淡淡:

  「對啊,就是重名!

  「重名之書,大多只會有一本留存下來。

  「師長這本書若是編的比孔子差,那大概率就會消失在歷史中。

  「當然,也有例外。

  「孫武寫了一本《孫子兵法》,孫伯靈也寫了一本《孫子兵法》。

  「雖然世人為了做區別,將孫伯靈的書叫做《孫臏兵法》,但二者至少都流傳下來了。

  「師長應該有信心能在孔子《春秋》下把書寫好吧。

  「畢竟師長在權上有如此雄心壯志,在名上沒道理就淡了啊。」

  少年右手指甲在竹簡上掃過,在「噠噠噠」的聲響,公子成蟜最後一次勸告:

  「千年之後,你、我,都會死。

  「只有文字,或許能活著。

  「百年計謀國,千年計編書,師長好好想想吧!」

  嬴成蟜拖著腿發軟的甘羅向外走。

  呂不韋望著桌案上的竹簡,撿起來,持在手中:

  「本書『十二紀』,是按春、夏、秋、冬,四季,十二個月來排列。

  「春秋,一年。

  「此名大妙,再合適不過,當加吾氏!

  「我呂不韋的書,就叫《呂氏春秋》!」


  嬴成蟜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能走。

  在呂不韋這裡知道了談判艱難,以為自己還要再待個十天半月。

  他沒想到,他想的太少了。

  這場治水的談判不僅談的慢,還墨跡。

  五國使者依次歸國,去問自家君王的意見,好像做不了這麼大的主。

  這一來一回,近的是十天半月,遠的就是月余。

  起初嬴成蟜還關注著這件事,想要知道什麼時候能完事。

  過了大半個月,他就放棄了。

  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反正他又管不了,也不能推進談判進度。

  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

  於是,這一拖就拖到了秦國新年。

  秦王柱一年,十月,一日。

  秦王子楚改元稱制。

  於新年當日,改為秦王子楚元年,十月,一日。

  公子成蟜長了一歲,八歲了。

  少年在東宮,埋葬秦國歷代先君的王陵外遠遠張望,沒有進入。

  當晚,少年夢見了大父。

  或許是新年的喜慶感染了五國,談判在新年後的第十一天完成了。

  關中。

  鄭國踏上了這片土地。

  他足跡不停,目中四望。

  他見到河流交錯,見到秦川的低洼積水地帶生成了一片片奇特之地,白花花的。

  他問了當地人,得知這裡終年漬水,久濕成鹵,地皮浸出白生生鹼花。

  夏秋一片汪洋,冬春白塵蔽日,種五穀不出一苗,野草蓬蒿蘆葦卻生得莽莽連天。

  此等五穀不生的白毛地,當地人呼為「鹽鹼灘」。

  鹽鹼灘,有害田之能,毗鄰良田但有排水不暢,三五年便被吞噬,轉眼便成了見風起白霧的荒莽鹼灘。

  良田一旦變白,秦人縱然費盡心力,修得毛渠排水,十數八年也休想改得回來。

  關中人自來有農諺云:

  「水鹽花鹼,有灘無田,白土殺谷,千丈狼煙。」

  說的,正是這年年有增無減,吞噬良田的害人鹼灘。

  鄭國默默記住,開始觀察四周。

  他發現秦川西部地勢稍高,排水便利,此等鹼灘很少生出。

  然一進入逐漸開闊的秦川中部,從大咸陽開始直到東部洛水入渭之地,此等白毛鹼灘頻頻生出。

  小則百畝千畝,大則十數二十里。

  綠野之中片片禿斑,醜陋得令他憎惡,荒蕪得令他痛惜。

  土地,向來在中原人的眼中有著至高重要的地位。

  然而在這負面情緒之餘,鄭國卻又陡然生起了一抹驚喜,一抹豪情壯志!

  關中這些白毛地,比他之前來的時候還要嚴重,嚴重的多!

  實則不老,但看上去很老的老人面部黝黑。

  他走入一處水域,跳下去,在水中奮力遨遊,像是一隻黑色的水猴子。


  他游到水域中央,冒出一個腦袋,對著天空和身下的水大喊:

  「若我能治好關中之水,天下誰人不知鄭國之名!」

  四下無人。

  曠野無聲。

  唯有天、地、神、鬼聞之。

  老人哈哈大笑,笑著笑著便哭了,淚水比關中的鹽鹼地還要咸。

  他是禹王一脈啊,他這一脈是治水正統啊。

  禹王通過治水,拉攏了人心,一統天下,奠定了中原九州格局。

  當年禹王能通過治水而得天下,而他們繼承了禹王治水,怎麼就連施展的地方都沒有呢?

  他們不想要什麼天下,只想向天下證明。

  水工,以禹王一脈為尊!

  老人再次鑽下水,淚水和池水混合在了一起……

  再次浮出水面時,已經看不出他剛剛哭過了。

  「水最深處,三丈一尺六寸。」他要侯在岸上的秦國小吏寫下。

  沒有了定海神珍鐵,他依然能量水之深淺!

  翌日,秦人無數。

  一眼掃過,無邊無際。

  老人挺直腰板,昂起頭,對著身前的白毛鹽鹼地,對著那一個個池窪,怒吼道:

  「開工!」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不僅僅是鄭國。

  而是禹王治水這一脈,兩千年來的所有水工!

  秦人的應聲如轟天驚雷,秦人的熱情如六月驕陽。

  他們山呼海嘯一般奔跑過去,向著坑害他們百來年的白毛地……

  咸陽。

  呂不韋想將談判後的細節說給公子成蟜聽,公子成蟜不聽。

  在他的眼中,師長有些陌生。

  權勢,是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而這轉變是好是壞,少年也說不清。

  一個強勢的推進者,對國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算了,想不明白,少年搖搖頭。

  他回頭,望著雄偉的咸陽。

  熙熙攘攘,喧喧鬧鬧。

  正中央,高大的王宮直插雲霄,像是天宮降落在了凡塵之間。

  渭水流淌著金色的光芒,沒有紅色的渭水還是蠻好看的。

  這是天下第一城,沒有城郭。

  這是他出生之城,也是他大父死亡之城,於是成為了他為之奮鬥之城。

  他上了駟馬高車,車中坐著孔斌。

  孔斌帶來的馭手呵呵笑著,扭頭看了眼咸陽,嘀咕了一句「天下如此,倒也不錯」。

  然後勒馬韁,高聲喊了一句:

  「坐穩了!」

  駟馬高車車輪滾滾,向著東方而去。

  車隊車輪跟著駟馬高車一起滾,一同奔赴東方。

  嬴成蟜深吸了口氣,拿起一本《公孫龍子》,靠著黑虎。

  [齊國,臨淄,稷下學宮,公孫龍子……我來了。]

  一個月零四天,車隊抵達臨淄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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