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盜夢（一）
季離感覺到一股力量同時撕裂了自己的身軀和靈魂——
或者說，那不是撕裂，而是分裂。
就像是細胞層面的急速分裂，隨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痛楚如海潮一般洶湧而來，他感覺到一股勃勃生機從身體深處中爆發而出，轟然炸裂——
靈魂空間中，不知何時將他包裹的深灰色大繭撕裂開來，密密麻麻的怨靈黑骨慟哭著爆發而出，露出季離此刻的外形：
和之前「絕望者」的模樣相比，他的外形變得更加複雜了。
他此刻的身體，相比之前四米高的體態，縮小到了兩米左右，但體表的靈質反應更加凝實。
菌絲構築的生物質體表分割更加密集，內里骨頭的展露擴大了面積，變得更加複雜。
森寒的骨甲和菌絲體表交織在一起，能看到隆起的關節處，朝著菌絲穿插出的骨刺，一對碩大的骨質尖刺簇叢，宛如肩甲一般穿透了肩部的生物質體表。
腿部轉化為了人形和獸型的複合關節，這讓他看起來體態相比之前要長了一些。
而頭部，則由之前包覆著坍縮靈火核心的骨質假面開裂成數塊，有濃濃的冰冷黑氣從中逸散而出。
透過骨質假面分裂的縫隙，能看到裡面起伏坍縮的黑焰靈火核心。
而胸口處，則和菌絲包著骨頭交織的情況有所相反，大體是蒼白的骨甲包裹著內里的菌絲，層層開裂，能看到裡面有一抹紅光流轉，宛如引擎一般搏動著：
似乎新的惡靈化身軀分離出了兩個核心，一個是以頭部內里的坍縮靈火，一個是胸口內里的菌絲核心。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弱點，只是一種在認知下的表現形式。
對於倒影行者來說，一具惡靈化真正的弱點往往不在表象，而是在於靈核能力的互相對抗和壓制，以及精神認知中的薄弱之處。
而對於季離來說，前者要看敵人對象，對於他的意志主屬性而言，絕對的暴力就是對抗。
至於後者，季離自認為是沒有那種東西的——
都這個歲數了，還能有什麼心靈弱點？
隨著季離心有所感，他揮出帶著尖銳骨節的利爪，他腳下的影子自發而動，緊隨其後也揮出一巴掌。
「噩夢裂變多了一個額外的效果，我的影子隨著我的移動而製造出短暫的重迭攻擊。」
根據飛升協議的測算，這種迭加攻擊會導致靈質消耗增多，但幅度很低。
攻擊強度相當於當次出手的【46%-58%】。
季離查看了一下自己此刻的面板：
——
姓名：季離
靈核：奧丁（代號V1）
人格遺物：無面骨+暴戾火種+負體活菌（列裝中）
意志：62.9（+12）
超感：21.8（+4）
創想：14.1（+2）
親和：30.4（+2）
【人格實體：絕望者】
【強化等級：次級分裂】
【靈魂質量：完整】
【特性：全屬性增幅一級，意志增幅五級，親和增幅六級，超感增幅二級，噩夢裂變二級，坍縮靈火二級，附魔二級，靈魂馬赫，哀沉菌株二級】
特殊能力：超速分裂，怨靈黑骨——
首先是作為人格實體的「絕望者」多出了一個強化等級「次級分裂」。
這和之前強化「無面骨」時出現的「二重螺旋」有異曲同工之妙，是特定於當前人格實體的強化單位。
大部分特性都得到了晉升，包括剛剛得到的【噩夢裂變】，新增的效果應該就是【噩夢裂變二級】得到的。
但是【靈魂馬赫】與【全屬性增幅】都沒有得到提升。
季離看了眼自己還剩下個位數的認知指數，知道是存款不夠了。
所以這兩個比較強力，也是消耗最大的特質都被暫時過濾掉了，也算是意料之中。
在之前從蒙薩那裡得到紅色碎片，對靈魂空間進行了一次優化改良後，這玩意兒倒是變得挺智能。
整體的增幅則和之前的每一次晉升類似，大多數的數據都在【20%-30%】這個區間內，但「絕望者」是有多形態爆發的——
隨著季離進入了硬質化的裝甲模式，只見支撐著全身的骨骼和骨甲驟然生長，體格蹭蹭往上竄，一路達到五米多。
超過了之前的常態體型，直逼目前已經在坐冷板凳的【黯冰風暴】。
先是骨骼和骨甲增長，竄出體表，而後在骨骼和骨甲的基礎上，在包裹上層層菌絲進入硬質化狀態，隨著全身的菌絲由灰白轉入深灰色，甚至是深沉的黑色，反射出亮麗的光澤。
季離也化作了一尊黑白相間的裝甲怪物，頭頂的兩對惡魔角肆意生長，尤其是從眼眶中鑽出的那對更是粗大無比，根部占據了整個眼眶，朝著前方頂去。
身後更是鑽出了一條攻城錘一般的粗壯長尾，狠狠的拍打在地面上，渾身厚重，大量頂起的菌絲猙獰而銳利。
在這個狀態下，他的速度有所下降，但如果進入【靈魂馬赫】狀態，這一點點速度的犧牲根本不算什麼，更別提他還有【超速分裂】：
作為最終爆發的手段，【哀沉菌株】獨有的能力【超速分裂】也分出了兩個階段：
一階為常時態分裂：哀沉菌株開始大量吞吐靈質，消耗激增，進入全力爆發狀態。
這個狀態如果在菌絲高度集中的裝甲模式中進入，則會擁有最好的效果，全身的裝甲會打開。
身上的兩個核心也會開始高速運轉，力量，速度，和靈質輸出會大幅度提升，同時釋放怨靈黑骨。
大概強度對應之前的【超速分裂】。
二階為超速態分裂，是在之前的【超速分裂】狀態下的進一步提升：
進入這個狀態後，季離的靈質將會進入泄洪式消耗，靈質停止吞吐，完全進入釋放狀態，並完全釋放怨靈黑骨，在周圍籠罩大範圍的靈質干擾。
而胸口的哀沉菌株核心則會進入全身，同時胸口打開化作空腔黑洞。
頭部的分裂更大，全身的硬質化菌絲和骨頭會徹底爆甲打開，露出內里因為高速流動而由黑轉紅的靈質。
同時，體型也會進一步增長，舉手投足之間都能掀起狂暴的靈質能量。
正因為超速分裂態的可怕消耗，哪怕季離目前已經經過提升的靈魂之井，全盛狀態下消耗一空也不過是五六秒鐘的時間。
但如果配合靈魂馬赫，這個時間將會有所延長——
因為靈魂馬赫的加速，雖然會獻祭靈質上限，但也會在一定時間內給予季離靈質恢復速度的加速。
而因為靈魂之井總量的提升，這導致靈魂馬赫百分比獻祭靈質的效果比之前更強了。
在獻祭百分之五十靈質的情況下，哪怕季離的靈質完全耗干，也能在兩三秒內恢復到可以使用超速分裂態的狀態。
在這個狀態下，再加上噩夢裂變帶來陰影的迭加層攻擊，哪怕是巔峰主宰，應該也夠喝一壺的。
至於最終的具體效果，還是需要實戰來檢驗才行。
季離恢復人身，抬手升起一股靈質——
在多次晉升後，季離的靈質顏色也從慘白-蒼藍-純黑，變成了現在的白邊黑芯的靈質光色。
其中集成了高意志力帶來的高純度，低溫，靈質掠奪，菌絲的增殖，以及一點點的空間特性。
靈質顏色似乎是根據不同的特性和不同人之靈的覺醒靈光，而且顏色的種類在覺醒者世界其實是非常敏感的。
韓孝輔的金色代表著堅毅和強橫的意志，以及睥睨的傲氣。
兔子妞兒的深紫色代表著空間向的神秘和陰暗，以及深邃——
雖然和她本人的外在性格有些不太符合，但在夢境世界中看到這貨的另一副模樣，有這種顏色的靈質也不奇怪就是了。
而閻璽羽原本的橙色閃電，帶有狂暴和果決的外向特徵，到她如今因禍得福「強化」的紅色閃電，則多了不少里世界的擾亂特徵——
因為紅色其實是里世界的專屬顏色，在人之靈中，屬於稀有色，也是一種警惕色：
和紅色有關的靈質，通常都意味著不祥，這算是覺醒者世界的某種常識了。
之前是時間緊張，閻璽羽這次歸隊後，肯定要接受心理畸變審查的。
而真正的異色靈質，除了里世界血紅外，季離目前的黑芯白邊算是一種，另一個就是魔鏡的琉璃色靈質了。
季離漸漸收回思緒。
對於這一次的提升，季離是比較滿意的，因為加強的幅度不小，也讓他面對之後通天塔，以及「國王」的威脅更有底氣。
朝著日後橫著走的目標又接近了一步，只是目前還是不清楚這個世界的生命形態最終的進化要走到哪一步……
季離思索著，退出了靈魂空間，然後猛地一個趔趄——
怎麼回事？
在意識回歸現實世界後，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跌跌撞撞地坐倒在沙發上，感覺靈魂深處傳來強烈的負擔和撕裂感，半晌後才回神，感知到靈魂扳機洶湧的悸動：
「……靈魂之井的拓寬不夠，所以達到某種瓶頸了？還是說……是三位一體本身已經到達瓶頸了？」
雖然說覺醒者的晉升並非沒有木桶效應，但根據季離的觀察來看，其實覺醒者們往往都有自己的專長，這些專長也正好契合季離所能查看的四個屬性：
意志，目前他所見過的印象最深刻的覺醒者，就是韓孝輔，因為靈質越精純，就代表著意志越強大。
超感，這一點季離留意得不多，但像是眼鏡兒和閻璽羽隊伍里的李舜城，在超感上似乎有所特化。
一個是官方的「開門人」——工程調查員，一個是專門出外勤的調查員，他們的靈魂扳機感應範圍必定很大，同時也具備對危險的敏銳感知。
閻璽羽的靈質則沒有特別突出的感覺，似乎是均衡類型的。
至於彌紗，應該是超感和創想特化類型的覺醒者，魔鏡也有類似的感覺——
一般來說，偏向「現實幹涉」的覺醒者，應當都會在超感，尤其是創想上有所建樹。
像是兔子妞兒，季離就沒見這貨靈質乾涸過，顯然是靈魂之井深度不低。
用彌紗鍾愛的電子遊戲術語來說，這種類型就屬於「法爺」。
現實幹涉，自然是用靈質干涉現實，也就是放電，放火，開空間門這些了。
對應「現實幹涉」的就是「靈肉聚合」，主要偏向靈魂和肉體本身的強大，往往都是在意志上有所建樹的。
這二者一般沒有絕對性，只有偏向性。
至於最後的「親和」，這種給人一種人型貓薄荷的感覺，季離目前還只在自己身上見到過，具體的能力表現，目前是對人格遺物隱藏能力的深度挖掘和強適應性。
這是季離用自身可以觀測到四項屬性的角度，來解讀四周的覺醒者作出的分析，其他的覺醒者自然是沒有這種屬性面板的。
因為正常覺醒者的晉升，本身也由覺醒靈光誕生的慾念法則來決定的。
根據不同的人之靈，其實也有不同抽象程度的法則。
有蜘蛛精琴這種，非常純粹的澀欲靈光，直接吸取他人對自己的澀欲進行靈質轉化。
也有閻璽羽這種，以特定團隊，實現集體正義完成晉升的抽象法則。
想到這兒，季離忍不住會思考，如果是酷妞兒和琴這種覺醒靈光和慾念法則，怎麼才會陷入腐化？
「想得有些太遠了，不過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我現在的狀態恐怕需要一些具有足夠專業性的覺醒者諮詢服務……」
用了些特管局的補給品，緩和靈質與三位一體相關的東西後，季離這才感覺舒服了不少。
掃了眼房間內，因為彌紗被兩口威士忌當場放倒的緣故，他在屋內只開了一盞燈。
但或許是因為剛晉升的緣故，哪怕忙碌了一整天，他現在也基本是睡意全無。
在刷了一會兒閃街的「深紅戰線」論壇後，季離決定去找個人之靈試試做自己【噩夢裂變】的入夢能力。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此刻正在熟睡的兔子妞兒了。
雖然季離之前也算在她的夢境世界裡走一遭了，但那畢竟是魔鏡的術式，他倒是挺好奇，兔子妞兒這正常情況下會做些什麼奇怪的夢境。
其實季離對夢境這個東西並不算陌生。
在墨菲巨構，已經有通過腦後插栓插件的方式，來達到做清醒夢的技術。
甚至能夠將夢境分享上傳到賽博虛擬空間，和別人「聯機」做夢。
畢竟和腦後插栓連接賽博空間本身相比，控制夢境這種技術，本身就囊括在這個範疇中。
看著床上臉頰帶著紅暈，一副毫無防備模樣的金彌紗，季離眼中黑氣一閃——
順著噩夢裂變的能力，季離仿佛能感應到周圍有無數小點在躍動。
那距離有些玄妙，隨著他用靈質仔細探查，意識到這感應範圍，和靈魂扳機的感應範圍是一致的。
「能夠選擇靈魂扳機感應範圍中的人之靈，潛入他們的夢境之中，或者將其做噩夢……」
季離頓時選擇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也就是兔子妞兒的夢境進入其中。
隨著他進入「夢境感應」狀態的莫名感知朝著那個夢境靠攏，並逐漸鑽了進去。
下一刻，季離猛地睜開雙眼，看到眼前是一個金碧輝煌的……
垃圾場。
夢境世界看起來有些扭曲，四周的環境就像是低級AI生成的圖像一般，在各種形狀中不斷變化。
這是兔子妞兒的夢？
無論彌紗在發什麼瘋，這怎麼都和她八竿子打不著吧？
季離朝著垃圾場中前行，卻聽到一聲慷慨激昂的叫喊：
「今日，狗爺我將加冕為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