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媚, 你先回教室,我去趟體育館。」
茉莉花路上,溫婉突然想起體育老師的叮囑, 向明媚解釋後,便打算趕往體育館。
「好,那我先回教室咯。」
注視著溫婉走遠後,明媚收回目光,正打算回教室時, 突然看到翼然亭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輕輕走近她,側著頭溫柔地問道:「賀嘉禾?你怎麼了?」
賀嘉禾抬起頭,連忙伸出手擦了擦眼淚。
明媚站在她的旁邊, 從兜里抽出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賀嘉禾接過紙巾, 將臉上的淚水淚痕擦乾。
明媚歪著頭看她,「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沒什麼。」
哭成這樣了還沒什麼,指定是有什麼。
明媚於是換了個更輕柔的語氣,「嘉禾,你不要害怕, 如果被欺負了一定要大膽地說出來,你一個人承受不了的。」
賀嘉禾撇著嘴:「沒有人欺負我。」
明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可以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嗎?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的。」
看著她真誠且溫柔的桃花眼, 賀嘉禾內心有些動搖了, 她咬了咬嘴唇, 「那個,明媚,你覺得溫婉喜歡何曦嗎?」
這問題可把明媚問住了,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思索了一會才說:「我不知道。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呢?」
賀嘉禾低下頭, 表情沮喪,「我問何曦有沒有喜歡的人,她說有。」
「何曦說她有喜歡的人?」明媚立馬豎起了耳朵。
「嗯,她親口說的。」
「是誰啊?」明媚的表情立馬變得不太自然。
「溫婉。」
明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是這樣說的?」
「嗯,剛剛我問過她了。」賀嘉禾吸了吸鼻子,「她食指上不是一直戴著個戒指嗎?好像是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她手上就一直戴著那個戒指。我今天才看見,戒指內側刻著溫婉名字的縮寫。也就是說,她可能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就喜歡溫婉了。」
明媚仔細回想了一下在姜齊辦公室和何曦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的食指上的確戴著一個戒指。
可明媚還是不太願意相信,又問道:「你真的問過她了?」
賀嘉禾點點頭說:「嗯。但是你別跟溫婉說好嗎?何曦叮囑過我,說現在還不想讓她知道,她說會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向她表明心意。」
同樣的五雷轟頂——
明媚呆滯在一旁,她原以為,何曦對她至少是有些許好感的,如今回想起來,竟然都是沾了婉婉的光。
她攤開手掌,看到自己手中的半截手套,她視作珍寶,現在卻越來越覺得諷刺。
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地浮現在眼前,明媚眼睛濕潤了,她機械地將手中的手套脫下,卻沒有勇氣將它丟掉,猶豫再三後,她又重新把手套戴上。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明媚強顏歡笑,「嘉禾,你沒事的話那我先回教室了。」
回教室的路上正好碰上李拂月,李拂月好奇地問:「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沒事,有點感冒了。」明媚扯了個謊。
「注意身體呀,保護好嗓子。我回教室了。」
「嗯,好。」
回到教室,看見何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著題,明媚心裡五味雜陳,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再確認一遍。
她走到何曦身邊,擠出一個笑容:「何曦,你這指環挺好看的,能給我看看嗎?」
「給!」何曦張開手指,示意明媚自己來取。
明媚把指環從她食指上取了下來,佯裝欣賞地左右轉了轉,果然在指環內側看到兩個小小的字母。
WW,溫婉。
明媚也想蒙蔽自己,她把指環轉了個方向,「WW」瞬間變成了「MM」。
MM,明媚。
但這可能嗎?
這枚指環早在高一下學期、也就是她轉學之前就已經戴在何曦手上了,那時何曦壓根不認識她,會刻一個不認識的名字在指環上每天戴著嗎?
當然不可能。
所以,指環上面的字母只能是「WW」,而不是「MM」。
驗證了內心的猜想後,明媚將指環遞給何曦,故作歡笑:「挺好看的,呶,還給你。」
何曦卻並不伸手去接,反而伸出手指,笑言:「你取下來的,還得你給我戴。你要是喜歡,趕明兒我也送你一個?」
「不用了。」不想再因為溫婉這層關係而收到來自她的好意了。
明媚並沒有把戒指戴回她的手指,而是直接把它放到桌上,轉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假裝心無旁騖地開始做題。
何曦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勁,以為是自己的玩笑太過火了,畢竟戒指怎麼能亂送呢,而且怎麼能讓她給自己戴戒指呢?八字都沒一撇的。
她連忙自己戴回了指環,轉過身便開始道歉:「明媚,對不起啊,我就是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裡去。」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我自己。
何曦緘口結舌,這麼久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明媚這樣。
「好了,我要做題了。」明媚淡淡地說,「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可她哪裡靜得下心做題,看著練習冊上的試題,分明是很簡單的解析幾何,可她卻連筆都動不了了。
「明媚,」錢子樾又轉著籃球過來了,「外面李不凡找你。」
「哦。」明媚放下筆,剛從位置上站起來,又立馬坐了回去,從書包里翻出一個信封后,才慢吞吞地朝外面走去。
看見明媚後,李不凡冰冷的臉上立馬綻放出一個笑容,「明媚,我聽說你感冒了,特意過來看看你,怎麼樣?難受嗎?」
「我沒感……」話說到一半,明媚突然想起跟李拂月撒的那個謊,轉而改口道:「還好,不嚴重。」
李不凡便自作主張地伸出右手,想試試她的體溫。
在手背即將觸碰到明媚的額頭時,明媚輕輕地往後挪動了一小步,避開了與她的肢體接觸。
李不凡的右手停滯在半空,不過她倒沒有覺得尷尬,反而問道:「沒有發燒吧?頭痛不痛?」
明媚瞥了眼四周,瞧見周圍同學似乎都竊竊私語的樣子,便蹙著眉說:「我很好。不過,我真誠地希望,你以後不要擅自做出這種過度親密、沒有邊界感、令人誤會的動作。」
不等李不凡接話,明媚便將手中信封遞到李不凡跟前,「上次你問我關於我的回答,這便是我的回答。」
李不凡接過信封,「這是什麼?」
「我的辭職信。」明媚表情嚴肅認真,「往後你我不再共事,連朋友都不是。」
李不凡眼中掠過一絲失落,「明媚,你真的要那麼絕情嗎?我們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嗎?」
「做不成。」
「你在怪我?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所以想爭取一下,有錯嗎?」
「我要回教室了。」
李不凡伸出手攔住了她,將手中的保溫杯和一個藥盒子遞到明媚眼前,強顏歡笑:「保溫杯裡面泡好了感冒沖劑,溫度剛剛好。保溫杯是新買的,也用開水消過毒了,你可以放心喝。盒子裡是通用的感冒藥,一日三次,每次一顆,記得多喝熱水。」
「不用了,謝謝。」明媚轉身,頭也不回地進了教室。
晚上明媚回到家,她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引起了林如雪的注意,林如雪握著她的肩膀,關心地問道:「媚媚,怎麼不太高興呢?」
明媚撇著嘴,嘆了口氣:「外婆,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林如雪倒不覺得意外,只是瞥了沈青松一眼,悄悄地拉著明媚進了房間,並把門給鎖上了。她讓明媚坐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她的旁邊。
此時的林如雪就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關心地問道:「媚媚,是在學校里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
林如雪繼續問:「是男生還是女生呢?」
「女生。」
林如雪思索了片刻,然後問:「確定是喜歡嗎?」
明媚點了點頭,回想道:「大概是上個月,抑或是更早,當我和她獨處的時候,我會感到緊張,呼吸加速,面紅心跳。可是我內心卻十分渴望能和她多多接觸,要是哪天沒有見到她,心裡就會空落落的。不久前,我得知她就是小時候送我蝴蝶髮夾的那個女孩後,這種欲望愈發強烈了。外婆,我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怎麼會呢?」林如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你現在正值青春期,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那個女生身上一定有什麼特別優良的品質,所以我們媚媚才會喜歡她,對不對?可以告訴外婆,那個女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她……」明媚沉思了半晌,卻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她抿了抿嘴唇,然後說:「她很好。」
停頓了片刻後,明媚癟起了嘴,眼眶又紅了,再說話時便就帶上了哭腔:「外婆,可是她有喜歡的人了,我該怎麼辦?」
林如雪表情凝滯了一瞬,隨即又微笑著說:「媚媚,你喜歡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摘下來,讓它在泥土裡汲取養分、肆意生長,才會更加芬芳。而如果你把它摘下來,不過幾日,它便會枯萎凋零。喜歡一個人也是一樣,不要強求,順其自然。」
「可是……」
「外婆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每個年齡段都有每個年齡段該做的事,你還小,現在談這些為時尚早。再者你明年就高三了,再然後就是高考了,你也說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真正的喜歡應該是讓彼此都變得更好。你把這份喜歡埋在心裡,努力變成更好的人,好不好?」
明媚垂下腦袋,眼淚盈在眼眶中,洇濕了睫毛,咂了咂嘴,卻是沒再繼續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