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老太太似有些無力,手撐扶在榻上的小桌上,眼眸也垂在桌上。
「老爺要不咱報官吧?」
張宣良沒有應林姨娘的話,而是沉吟片刻後,轉頭望向一旁的張宣與:「大哥,這事您怎麼看?」
身旁的李若眉扯了扯他的衣袖,張宣與轉頭看了眼榻上的老太太,又看了眼使勁朝他遞眼色的李若眉,隨後開口道:「私底下再找兩天吧。」
李若眉見他沒有應下,舒了一口氣。
林姨娘聽到這個回答後,哭聲再也止不住,跌跌撞撞跑到張宣良身前,雙腿無力的跪在地上,扯著他小腿旁的衣袍,語不成調:「老爺、寧兒、寧兒是您的親姑娘啊,」臉上沾滿了淚,猛地轉頭,指著李若眉他們道:「寧兒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們是不會心疼的。」
看見林姨娘在指摘他們,李若眉等人沒什麼反應,表情淡淡的,喝茶的喝茶、扶鬢的扶鬢,都沒人在意林姨娘說了什麼。
林姨娘看著他們的反應心裡恨極了,轉回頭,含著希翼的望著張宣良,用衣袖胡亂在臉上揩了兩下,擠出一絲笑:「寧兒、寧兒雖說是個姑娘,但、但她樣貌生的好,將來定能嫁個好人家,老爺、老爺您也能從中得幾分助力呀。」
林姨娘眼中不斷的落著淚,臉上卻強撐起幾分笑:「老爺,您看我說的對不對?」
聽到林姨娘這話,張宣良似乎是有點尷尬,把衣袍從她手中扯開,羞惱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這不是一直在找著的嗎。」
林姨娘往後癱坐著,臉上兀自笑了起來,低頭喃喃道:「是在找著。」
這時三房的主母孫蘭淡淡開口道:「還不將你們姨娘拉下去。」
聽到主母發話,林姨娘身邊的兩個丫鬟唯唯諾諾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她,戰戰兢兢出了院子。
等林姨娘出去後,張宣與抬眼望向張宣良,臉上帶著安撫道:「三弟你放心,苡寧定會被被找到的,」說著,臉上含著點深意的看著他:「萬一,我說萬一,苡寧沒有被找到,你也還有洺端和洺珏的,你放心,那兩孩子都是頂聰慧的,將來的成就肯定不低。」
話罷,扭頭看向張宣與:「是吧,二弟?」
一直沒出聲的張宣錦抬頭看他一眼,淡淡附和道:「嗯。」
張宣良聽到他們這話,仿佛吃了顆定心丸,臉上笑開了花:「多謝大哥、二哥。」
張宣與笑著道:「自家兄弟,應該的。」
張宣錦沒說話,只是看著張宣良笑了笑。
「老太太!」
眾人聽到驚呼連忙起身向老太太走去,看著昏倒在小桌上的母親,張宣與大驚,憤怒扭頭朝婢女道:「楞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
婢女應聲,慌張跑了出去。
「梆!」
院門被阿伶大力推開。
看著急急忙忙的阿伶,趙姝皺眉:「怎麼了?」
阿伶上氣不接下氣道:「老太太、老太太她昏倒了。」
趙姝「刷」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急道:「怎麼會?」
趙姝來到老太太房中時,張府的眾人早已圍成一圈的候在了老太太床邊。
眾人屏氣凝神的望著給老太太診脈的大夫,見大夫收回診脈的手,張宣與急急道:「大夫,我母親如何?」
大夫起身恭敬道:「老夫人只是一時氣急,昏死了過去,並無大礙。」
「但以後要避免憂思太重,以免傷了根骨。」
張宣與聽到老太太無礙,鬆了一口氣,望著大夫開口道:「謝謝大夫,謝謝大夫,往後我們會注意的。」
張宣與將大夫送至門口,遞了一包銀子給他,大夫沒推辭,大方的收了下來。
看著大夫上了馬車,才轉身回了老太太處。
一直站在老太太房門口的趙姝,斂眸啟唇:「回吧。」
路上,阿伶看了眼自家姑娘,開口道:「姑娘,剛剛我們都到老夫人那了,您為何不去跟前看看?」
「外祖母無礙便好。」趙姝淡淡道。
老夫人那無大礙後,留了幾個伺候的丫鬟婆子,眾人就紛紛散去了。
「你等下去廚房叫人準備好一隻新鮮的烏雞、人參、紅棗和當歸,我等下過去燉湯給祖母。」吩咐完婢女後,張苡靜迴轉過頭來,眼睛往前望去,微微一頓。
但很快便嘴角含著笑,走了過去。
站定,望著面前之人,微笑道:「看來,姝兒妹妹當真是無聊的緊了。」
趙姝臉上似有些不好意思,小女兒家姿態的挽住張苡靜的手,輕輕晃了晃:「苡靜表姐.」
趙姝帶著人向前走了兩步,但又忽然停了下來,偏頭看向張苡靜,面上擔憂道:「表姐最近是身體不舒服嗎?」話落,目光定定的望著張苡靜:「身上有一股藥味呢。」
「沒有啊,」隨後張苡靜捏起衣袖聞了聞,笑道:「還真是。」
張苡靜似是疑惑這藥味是從哪裡來的,過了會,恍然笑道:「大概是剛剛在祖母那染上的吧。」
「原來是這樣啊,」趙姝舒了一口氣,開口道:「我還以為你不舒服呢。」
張苡靜笑笑沒說話。
兩人相攜著進了屋子,裡屋的談笑聲漸漸響起,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屋內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第二天清晨,趙姝早早地起了床,坐在桌前,腦袋時不時往外張望著。
看到院門被推開,趙姝立馬起身,望向推門而進的阿伶。
阿伶快步朝趙姝走過來,附在她耳朵上小聲說著什麼。
張府外,一輛馬車剛剛從張府駛離,緊接著,另一輛馬車也駛了出來。
趙姝將頭伸出馬車,腦袋往四周望了望,這行駛的路線越來越偏離城中心,看著朝向,像是在往山上去。
不過片刻馬車停了下來,車夫隔著車簾恭敬道:「姑娘,前面那輛馬車在山崖處停了下來。」
趙姝聞言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吩咐車夫等在此處,她自己朝山崖那邊走了過去。
趙姝掩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離山崖有十來米遠。
山崖處站著個身形曼妙的少女,因戴著帷帽,看不清她的樣子。
此時,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人,正是張府的大姑娘張苡靜。
張苡靜來到戴著帷帽的女子身前,拉起她的手,神色擔憂的對她說著什麼。
等張苡靜說完後,戴帷帽的女子一把甩開她的手,因動作略大,帷帽揚起了一角,女子三分之一的側臉都露了出來,還不等細看,帷帽又落了下來,將女子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趙姝小心翼翼的縮回腦袋,雖然那女子的臉沒有完全露出來,但依著身形和那剛剛不小心露出的三分之一的側臉,是有點神似張苡寧的。
那女子似有些不耐煩,轉身就要離去,而張苡靜見勸說無果,也只能無奈的看她離開。
趙姝眼瞅著那女子就要離開,心裡飛快盤算著:是跟著「張苡寧」尋到她現在的住處後,回府告訴大舅舅他們,還是,現在喊上車夫直接出去把她敲暈拖回去的好?
張苡寧肚子裡的孩子現在還在嗎?
一秒後,趙姝自顧自的點點頭,嗯,還是跟著她尋到她的住處後,叫大舅舅他們來綁人比較妥當。
趙姝縮著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回走著。
「姝兒表妹!」
趙姝腳步一頓,直起身子,笑著轉過頭來,僵硬的擺擺手:「好巧啊,苡靜表姐。」
「姝兒,你怎麼在這兒?」張苡靜驚訝道。
「呵呵」趙姝訕笑兩聲,尷尬道:「路過。」
戴帷帽的女子停下了離開的腳步,直直看向趙姝。
趙姝也回望過去,但因女子戴著帷帽,所以趙姝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
趙姝帶著陌生的眼神望向那女子,笑著朝張苡靜走過去,嗔道:「表姐和友人出來玩耍,竟也不叫上我。」
見趙姝神情無異,張苡靜面上鬆了一口氣,回笑道:「是我思慮不周,下次一定帶上表妹。」
話剛落,那戴著帷帽的女子突然轉身跑了。
趙姝被這舉動搞的那叫一個措手不及,來不及多想,追了上去。
幸虧那女子跑的不快,趙姝很快便來到她的身邊,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拽停。
「你」
女子扯不開趙姝的手,轉頭朝張苡靜惱怒道:「大姐姐,你出賣我!」
趙姝皺眉,這聲音,但現在的情況容不得她多想,因為那女子的力氣不知為何突然大了起來,將趙姝好一頓拖拽。
趙姝望著腳下兩旁的路蹩起眉心,怎麼扯到了山崖邊上了?
女子趁趙姝分神之際,一個用力,掙脫趙姝拽住她的手,眼睛突然定定望向趙姝身後。
趙姝心裡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又望著自己與身前女子的距離還不到一公分,眉頭緊緊皺起,本能的想往後退一步。
可還不等她有動作,那女子猛地向身後的懸崖倒去。
兩道悽厲的女聲在趙姝身後響起。
「苡寧!」
「苡寧!」
趙姝本能的伸手去抓,但還是沒來得及,手指只堪堪碰到了她的衣角。
不過眨眼間,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