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樓梯上有一人緩步駐足,低頭似乎在尋找什麼。
店小二一見這人就發了個冷顫,他換上標準笑容迎上樓梯去, 「修者大人,有什麼吩咐?」
「我大哥出門了,回來後要沐浴,你們去準備一下,水要泉縣禹河的, 浴桶得是錦霞閣錢老所制。」
店小二一頭冷汗,「這……這東西就算店主去了也不一定能求到啊,修者大人!」
梅疏雨「嗯?」了一聲, 「那是你們的問題。」說著好似身體不適, 右手突然按在鎖骨處,面色如土,喉結上下動了動,隨即咳嗽起來。
倒是把店小二嚇了一跳。
小二許是個心善的,哪怕剛被為難過, 見他這突如其來的病狀,還是急急關心道:「修者大人,您沒事吧——」
話還沒說完, 他被人拉了開來, 那人說:「小心些, 他可碰不得。」
店小二急忙看去,來人正是方才那黑臉女子,他詢問道, 「修者大人也有事要吩咐?」
「不, 找他尋仇呢!」黑臉女子輕輕一拂, 將店小二送下了樓梯。
角落裡的少年不顧父母拖攔,目光憧憬地看著黑臉女子。
而樓梯之上,黑臉女子同梅疏雨站在上邊。
店小二站穩後仰頭看了梅疏雨一眼,也急了,「尋……尋仇?這、這店裡經不起折騰啊!」
黑臉女子一笑爽朗,「沒事,我們不打架。」
「啊?」店小二的表情明晃晃在說——修者尋仇還有不打架的?
黑臉女子指指梅疏雨,「這人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現在要是能動,我早被削幾次了。」
店小二眼中擔憂一閃而過,「這,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我也想啊。」黑臉女子說,「只不過這人不久前犯了個大錯,他綁了我師傅,我們門派小家子氣,有仇必報。」
「這……」店小二估計是真擔心兩人打起來,目光頻頻往梅疏雨看去,見梅疏雨久久沒動,只面色卻越發痛苦。
他也著急起來。
「可惜我們門派打架又不大行,只能使點上不得台面的囉。」黑臉少女賣了個關子,「比如說,引爆體內暗流啊,下點專攻經絡的毒呀,雖然沒有直接打人來得痛快,但是……至少一換一,不虧!」
店小二把左肩上的毛巾換到右肩,摘下來擦擦汗。
樓上有人在這時偷偷離開了客棧。
店小二又把毛巾放回左肩之上,「什麼一換一?」
「我師傅換他呀,那時看起來是我師傅落了下風被捆,可惜啊,他也中毒了,嘿嘿,可沒多少時間能活了呢。」
黑臉女子掰著指頭數了數,「算算時間,大概就是這麼個時間點了,估計還能活……嗯,半個時辰吧。」
話音一落,梅疏雨好似站立不穩,搖搖欲墜,勉強扶住樓梯扶手穩住身形,嘴裡還說著,「你……你……」
黑臉女子一臉「你來打我啊」的欠揍模樣,「你也別擔心,我們雖然睚眥必報,不過心是好的,我會讓你痛快上路的。」
說完手腕翻轉,一柄匕首出現在她手上,她立時上前,反竄至梅疏雨身後,刀鋒架在他脖子上。
梅疏雨全程站在原地,似乎已經再無力動彈了。
黑臉女子叨叨著:「你說我是先割斷你喉嚨呢?還是先切掉你一隻耳朵?聽說豬耳朵挺好吃,人耳朵說不定也不賴?」說到此處,她還很配合地舔了舔嘴唇,發出了「呲溜」的聲音。
梅疏雨脖子後頸上的雞皮疙瘩立刻起來了!
黑臉女子,也即方清忍住笑,第一次覺得他們這小學生都騙不過的劇本實在是太棒了!
要是真能騙到商南熠,那商南熠智商不就幼兒園水平了嗎哈哈哈哈!
就算沒騙到,也能噁心噁心梅疏雨!讓他整天動不動就亂放殺氣嚇唬人!
裴明硯一定是她親爹!!對她太好了!
梅疏雨也配合,雖沒嚇得發抖,卻在下一刻突然捂住胸口,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方清嚇了一跳!小心地瞅了一眼,確認他真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由吐槽:這他媽演得也太賣力了吧。
隨後她發現——她低估梅疏雨的「狠人」精神。
那吐出的黑血落在樓梯上,樓梯木板直接烙了個大洞,血跡卻並未因此停止,自由下落在了地上。
可青石地板也沒阻止血跡的蔓延,地上立時有個深好幾米的巨坑,不僅如此,毒血好似活物,從坑底攀援而上,沿著青石板縫隙遊走,將青石一塊塊吞食,碰上桌角椅角也將之腐蝕殆盡,桌椅倒了一地,卻又在片刻間什麼都沒剩下。
一樓大廳的不少人本來還想看熱鬧,一看這情況,沒修為的家眷親友們離開的離開,躲角落的躲角落,生怕一不小心命沒了。
有修為的修者終於反應過來出手,在地上畫了分隔線,將毒素攔在人群之外。
方清咽了咽口水,瞥了眼自己拿匕首的手。
還好,一點沒沾上。
「咳。」她咳嗽一聲,繼續演,「你說你好好的吐什麼血,還把人客棧給拆了,這不是要害我嘛。算了算了,我還是先送你去見我師傅吧,她一個人怪孤單的,正好送你去給她掃地做飯。」
說完眼中精光一閃,匕首就要割破梅疏雨喉嚨——
就在此時,二樓一間屋內飛出一根玉簫,正巧彈在匕首上,將匕首碰開了。
店小二本該是個普通人,此刻卻已衝到梅疏雨面前,一手伸至梅疏雨脖頸處,看那樣子是想空手奪白刃了。
梅疏雨與方清心道:成了。
方清匕首脫手的瞬間就換了條銀色鞭子出來,將之又纏在梅疏雨脖子上,目光謹慎地掃向二樓,「還好我早料到會有幫手,多備了幾件法寶。」
說完又像才看見店小二似的,問:「你這是做什麼?我這法寶也有毒,輕易碰不得。」
店小二尷尬地將手藏在身後,連連道歉,「沒,沒事。就是想著在店裡出人命終究不好,一時衝動就沖了上來。」
方清亦可亦不可地點頭,看了眼早就沒了的下半截樓梯,「店小二果真是臥虎藏龍必然者,和掃地僧似的,古人誠不欺我。」
同時拉著梅疏雨後退幾步,在二樓樓道站穩,「你可別亂來哦,否則我的手可是沒長眼睛的,要是嚇到我了,我一個緊張,把脖子給勒斷那可就不好玩了。」
店小二也從這將毀不毀的樓梯上跳了下去,「好好,你別衝動,我這就下去。」
方清又扔了根錦緞出去,將要往回飛的玉簫給攔住,「哦?我說呢,原來是你,我們也是有緣,但是挑這時候公報私仇,不太好吧?」
這肯定不是公報私仇,真要報仇,直接動手傷她才對,不會是打掉匕首。
原來這玉簫男也是商南熠的人?
然而玉簫飛出的屋子無聲響傳出,看樣子是離開了。
方清正猶豫還有沒有演下去的必要,就聽見二樓突然有扇門開了。
她與梅疏雨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正是裴明硯的屋門。
這是結束的信號。
按照「寫好的」劇本,此時應是梅疏雨突然出手,將方清反殺。
方清雖然對梅疏雨修為有信心,卻還是稍稍鬆了鞭子。
然而,梅疏雨不僅沒動手,甚至在下一刻七竅流血。
方清那扎不起來的碎毛都嚇直了,不會這梅疏雨真出問題了吧?
她按耐下擔憂,往二樓掃了一眼。
裴明硯沒反應,還是在演戲。
可這要怎麼演?總不能她真把人耳朵給切下來吧?
梅疏雨在這時給她傳音——大哥猜測正確,繼續逼他們,動手傷我!快!
方清長這麼大,雞鴨魚豬牛肉吃了不知道多少,可切切實實沒殺過什麼活碰亂跳的大活物——蚊子個小不算。
一聽這話,她瞥過鞭子,好!她不會使。
她於是召回匕首,閉眼往梅疏雨胳膊上來了一刀,沒敢去看傷口,朝二樓那已經「人去樓空」的房間說道:「既然你們要做縮頭烏龜,那我也改變主意了,我這就將他凌遲,切他個百八十片的。」
就在這時,變故乍生!
隨著傷口血液流出,梅疏雨體內的平衡似乎被破壞了,黑氣從傷口竄出,裹夾著令人窒息的空氣,沉悶又厚重。
方清趁此機會翻身下樓,指著黑氣叫道:「你練了什麼?!」
店小二急急朝大廳的人嚎道:「快退!!有危險!」
櫃檯後一直沒動靜的掌柜轉動了櫃檯上那個塞滿房號的木筒子。
餘下的本想看好戲的修者在看清黑氣時立刻嚇得一窒,提腿就往外跑,甚至忘了使用術法。
沒有修者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他們從未想過這黑氣竟會為人所用。
絕對的負能量,無法吸收,無法消化,無法控制。
若是能用這黑氣,只需一點點就能毀山滅林,同時毀了自己。
二樓屋裡。
裴明硯察覺到客棧被陣法籠罩。且不是殺陣,是一種干預精神的陣法。
他稍稍鬆懈了精神防備,立時感覺到方才片刻間的記憶有黯淡的跡象。
——精神暗示。
如此一來,疏雨一事與商南熠有關便是板上釘釘了。
若是沒猜錯,將疏雨送至梅家的人,應是商南熠無疑。
但仍有一個問題,若這真是事實,彼時的商南熠雖然歲數比梅山雪略大,可也只是個十歲不到的稚子……這怎麼可能呢?
莫非……商南熠也是穿越的?
可是,他是穿書的,方清還是寫書的作者,他倆都不知道疏雨這事,那商南熠又如何知道?
到底是哪裡不對。
(本章完)
作者說:小聲逼逼:
全文不長,就二十多萬字,沒意外的話這個月就會完結啦
作為無綱裸.奔的菜菜,能裸到現在是我用禿換來的,下本寫基建那個,正在做大綱中,喜歡基建的可以去瞅瞅,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