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自己留下來後, 夏芒在心裡飛快地跟老媽說了一句對不起。
不過她知道,自己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太夫人的藥花費不菲, 但她在這裡遲早會攢夠的。
留下來的這段時間不知道有多久,夏芒竟生出了幾分淡淡的離愁。
她現在已經有些習慣了國公府的悠哉生活,也不知道回去以後還能不能適應那種快節奏的生活。
很快,夏芒就意識到自己這是又矯情上了,她懷疑原身最近是不是內分泌失調, 不然為什麼總產生這種患得患失的擰巴情緒?
很快夏芒就調整好心情,過好眼下的每一天才最要緊!
喬元冬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小丫鬟剛剛經歷了一場頭腦風暴,她離開這幾日, 府上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她處理。
委實忙了兩天後, 喬元冬清閒下來,榮珠捧著個名單來問喬元冬打算請誰來赴宴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生辰到了。
喬元冬辦生辰宴,在京里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長公主親自到府上給喬元冬慶生, 宮中自然也有所表示。
有了這些大佛撐場面,京城裡的貴婦人們紛紛跟風上門道賀,把個國公夫人的生辰宴又提了個檔次。
喬元冬不意這日竟有如此熱鬧, 因為賓客太多, 她沒奈何把母親給拉了來待客, 再加上長公主鎮場子,這場面也就穩住了。
至於男客則少得很,鎮國公府除了項修安沒得男丁, 大傢伙兒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男客們基本上都是送了禮就走了。
都是大老爺們兒, 誰好意思坐在寡婦家裡吃人家酒席?
這一日賓客盡歡,宴後喬元冬安排著夫人們遊園賞景,末了又坐在敞軒里聽曲看戲。
偶有上前來道賀之人,無論這些人是何身份,喬元冬都一一謝過好意,笑得端和有度。
長公主陪坐在側,看著喬元冬再次笑著送走一個貴婦人後,她傾身同身旁的虞卿悄聲道:「你看她笑得假不假?」
虞卿的耳畔被長公主呼出的熱氣一掃,感到臉頰有些發熱,她不自在地推了推長公主:「殿下,人前注意儀態。」
感覺被嫌棄的長公主不情不願坐直了身子,袖子裡的手卻還是不安分地抓著虞卿的手。
她嘴角噙笑地把玩著手心裡的指節,甚至還悄悄撓了撓,惹得虞卿抽回了手。
虞卿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收穫了長公主沒臉沒皮的一個笑。
喬元冬應付完客人便好笑地看著兩人,長公主似有所感地轉頭看她。
「我方才看見你府上的月季開得極好,一會兒我采些帶回去可行?」長公主忽然開口提了個奇怪要求。
喬元冬笑話她:「你公主府的花哪一樣不是名品,莫非看膩了?竟討起了我的月季。」
長公主撐著腦袋笑得神秘兮兮,「公主府上的花都用過了,卿卿都不滿意,我想著月季興許配她呢。」
喬元冬想像著虞卿頭戴月季的模樣,正準備推薦幾個合適的顏色和品種,便見虞卿忽然漲紅著臉站了起來。
「我,我去那邊吹吹風。」說著她便逃也似的走了,徒留長公主笑得開懷肆意。
喬元冬不明白長公主為了什麼笑,忍不住道:「看來殿下與虞姑娘這是和好了?」
長公主聞言點點頭,提到虞卿的時候,那雙凌厲的鳳目滿是笑意,「是費了些許功夫。」
「功夫」兩個字在長公主唇齒間流連,喬元冬聽著隱約覺得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裡。
她忽視了這種奇怪,轉而關注起了另外的事:「不知道殿下當初與虞姑娘是誰先表達心意的?」
長公主坦然一指自己:「那當然是本宮了,這種事情讓卿卿主動豈不是墮了本宮的顏面?」
喬元冬:「.有道理。」
她默了一下,又問道:「殿下當初是怎麼做的?」
長公主聞言眉頭一挑,她眯著眼看喬元冬,笑得意味莫名:「向我討教?」
喬元冬端坐著看戲台上的熱鬧,連頭都沒有側一下,「只是好奇罷了。」
「個假正經。」長公主戲謔地看了她一眼,斟滿手邊的金樽,推到喬元冬面前:「全喝了,我就告訴你。」
喬元冬睫羽輕輕顫了顫,看了看那滿盈的金樽,伸手穩穩地端了起來。
因為長公主的身份,她的座位被安排在視野最佳的第一排。
除了陪坐的喬元冬和虞卿外,其餘女眷們離得都有些距離,伺候的丫鬟們更是遠遠站在廊下。
故而,長公主到底跟喬元冬說了什麼,誰也不曾得知
酉時末,天色已經擦黑,院子裡的燈籠早早便點上了。
榮珠來找夏芒,言說喬元冬回來了,這會兒要見她。
今日不該夏芒當值,她便難得地偷了一日閒。
不過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幹,她可是關起門來給喬元冬準備生辰禮了。
畢竟老闆要過生辰,她們這些做下屬的怎麼著也該盡點心意不是?
禾蘭她們回回都是送帕子做衣裳什麼的,這全然不在夏芒的技能範圍內。
鑑於上次失敗的畫畫經歷,夏芒決定這次搞點新東西。
榮珠一說喬元冬找她的時候,夏芒答應一聲直接就奔到屋後檐廊下去了。
那裡養著一排各色的鳥兒,夏芒沒少來餵鳥,鳥兒們早跟她混熟了,見了她來,都一個勁兒上下撲騰。
夏芒直接挑了一隻小八哥,她提溜著裝八哥鳥的籠子,衝著它道:「小八呀小八,姐姐我平日可沒少你吃喝,今兒得給我長臉!」
小八是她訓得最久的一隻鳥,為了讓小八說出漂亮的賀詞,夏芒沒少偷摸下功夫。
名叫小八的八哥鳥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只在籠子裡上下跳騰了兩下,便轉過身去吃食了。
夏芒提著籠子蹬蹬跑去找喬元冬,禾環端著一盆熱水出來,見到夏芒提著鳥進來,眼睛都瞪圓了。
「你幹嘛?」
夏芒衝著禾環嘻嘻一笑:「夫人今兒過生辰,我給夫人看個好玩的!」
禾環看看鳥又看看夏芒,哭笑不得道:「夫人吃醉了酒這會兒正躺著呢,你仔細著點,她若是睡著了你就不許胡鬧!」
「知道知道!」夏芒點著頭抬腳往裡進。
小八忽然也呱呱學了一句「知道知道!」
禾環被小八逗得一下子就樂了,忍不住道:「也就是你這鬼靈精,竟想得出這樣的點子。」
怪道夫人高看她一眼!
「那是!」對於小八的聰慧,夏芒相當滿意,她輕輕拍了拍籠子,安撫小八不要吵鬧。
彼時喬元冬已經卸了釵環,正閉眼靠在貴妃榻上。
夏芒將鳥籠放在玄關的小几上,自己走過去看她是否睡著。
喬元冬換了家常的鴉青色杭絹對襟衫,配著白杭絹的裙子,一條薄紗被落在身上,顯出浮凸柔美的身段。
她此時既不戴冠也未梳髻,只挽著一窩絲,黑髮如雲般委垂在腦後,襯著不施粉黛的面容越發出塵。
夏芒靠得極近地去看喬元冬,因為她閉著眼,便大著膽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結果就看見喬元冬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許是因為酒醉,那雙幽幽黑瞳此時泛著瑩潤的水光。
夏芒愣了一下才往回收手,卻被喬元冬伸手抓住了手腕子。
「你來了。」
喬元冬抓了夏芒的手,借著力坐了起來,夏芒被這力道一帶,整個人一個趔趄跟著坐在了榻上。
「夫人可要用醒酒湯?」夏芒看著喬元冬有些呆呆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此時離得近,她可以清晰地聞見喬元冬身上的薰香中夾雜著淡淡酒香。
再加上那一瞬不瞬的目光,夏芒感到了一絲醉人的微妙。
「用過了。」
三個字說得字正腔圓,夏芒聽這調調心裡估摸著,今兒喬元冬只怕沒少喝。
畢竟上次喬元冬喝醉了酒,就是這樣一板一眼的模樣,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夏芒一下子就想起來那一回喬元冬咬住她手指頭,指尖不由得生出一絲絲癢來。
她下意識地蜷了蜷手指,喬元冬因為這微小的動作而加緊了手上的力道。
夏芒就看見喬元冬垂眸盯著自己的手腕,好似那是個有趣的玩意兒似的。
送給夏芒的那隻鐲子此時正好端端戴在手腕上,她的指尖在那鐲子上摩挲了許久,眼神柔和得好似要滴出水來。
夏芒看見她眉眼舒展如畫,唇邊的笑意似有若無,心裡第一百次地感慨。
她真的很美啊!
「那個,夫人,我給你準備了生辰禮,你要不要看?」夏芒掩住一瞬間的心慌意亂,想起了被遺忘的小八。
喬元冬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略歪頭看了夏芒一眼,緩了一息才反應過來夏芒說的什麼。
「拿來瞧瞧。」喬元冬忽然露出一個笑,從前清潤疏淡的眼這一刻竟顯出些魅惑來。
要死!
夏芒咽了咽口水,站起身來揉了一把臉,三兩步走到玄關處。
小八這會兒正安安靜靜站在籠子裡,歪著個腦袋鼓著綠豆眼一眨不眨看著屋中兩人。
夏芒將籠子提到喬元冬面前,舉著籠子蹲下來給她展示自己的訓練成果。
「小八,來!」夏芒沖小八又是吹口哨又是使眼色,結果小八叉著個外八字理也不理她。
哦豁!演砸了!
「許是換了環境,鳥兒怕生。」還是喬元冬出聲給了夏芒台階下。
夏芒將鳥籠放到地上,抱歉地沖喬元冬笑笑:「這個禮物沒有送好。」
畢竟她在國公府的日子裡,頗受喬元冬照顧,如今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兒待多久,於公於私都希望送點讓喬元冬開心的東西。
只是貌似事與願違。
想到這裡夏芒頗有些頹喪地瞪了不配合的小八一眼,心裡琢磨著回頭定要餓這傻鳥兩天!
「確實沒有送好。」喬元冬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依舊帶笑。
夏芒只當她在笑話自己,越性埋著頭不好意思看她。
忽然視線里出現了喬元冬那雲白的裙角,夏芒抬頭就看見喬元冬如自己一樣蹲了下來。
只是醉酒使她重心不穩,沒蹲一會兒便往前一傾跪坐到地上,若不是夏芒伸手扶了一把,她恐怕要撲到地上去。
喬元冬雙手撐在身前看著夏芒,眼睛一眨不眨,透著純然的撩人。
夏芒被喬元冬盯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兩個眼睛睜得圓圓的,半晌才從嘴裡蹦出來兩個字。
「夫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現在的樣子有多犯規?
「唔。」喬元冬從鼻音里哼出一聲,算是答應。
夏芒被這軟綿綿的一聲應擾得心弦都鬆了一分,她強作鎮定道:「晚上涼,夫人睡到榻上去吧,仔細凍著。」
「不要。」喬元冬道:「我在等你送我生辰禮。」
夏芒:「小八今天不配合,等我訓訓它,回頭給補上好不好?」
「不好,我現在就要。」喬元冬罕見地耍起了賴。
夏芒一噎,有些犯了難,只能老實道:「可這會兒我拿不出來怎麼辦?」
喬元冬目中泛著瀲灩的微光,聽見夏芒這麼問,忽然狡黠一笑:「用其他的補。」
「那也成!」夏芒心想也不是不可以,「夫人想要什」
話沒說完,她就知道喬元冬想要什麼了。
隨著那沾染著酒氣的木質薰香撲入鼻間的時候,喬元冬的唇忽然就印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