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她只是像心理醫生說的那樣，再一次產生了與她能夠交互的幻覺。
「姜小姐，您的情況最近已經有好轉的趨勢，不過還是需要繼續保持……」
「您的藥可以適量減輕，但是……」
心理醫生溫和的話在她耳邊響起，但實際上她在少年時期被繼母冠上精神病這一說法後，反而更加能夠確認一點。
只有她能看到的少女一定是真實的，只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而已。
否則，她怎麼能看見。
她望著前方逐漸離去的背影想著。
前方穿著黑色風衣的高挑人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身後站著的人猶猶豫豫小心翼翼說道：「姜總、這……」
姜歲收回凝望著的視線，不發一言。
直至司機在帶著冷意的夜晚汗流浹背，懷疑自己即將失去這一個既賺錢又輕鬆的工作時，她才平靜說道：「剛才那個女人，你看見了麼？」
司機慌忙抬起頭順著指示看過去，卻什麼都沒看見，只得結結巴巴地問道：「姜總，我……」
看倒是看見了，可這種時候，他到底是說看見還是沒看見呢？
他想起了這位姜總的風評，就這麼猶豫了一下，他就失去了回答的機會。
「不用回答了。」姜歲轉身離去。
她總是會在各個地方看見女孩的身影，而且這次甚至沒有無視她的話，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司機最後看了一眼，頭頂的樹冠遮住昏黃的路燈，只有少許金色的光屑從枝蔓遮掩間穿透，微風吹過，被汗濕的襯衣貼緊肌膚，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知是因為眼前的景色，還是因為這位平時冷冷淡淡卻時不時會看著某一個角落發呆的老闆。
『咔嚓咔嚓。』
林期月坐在波光粼粼的湖畔叼起一塊薯片，不得不開始思索起如何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賺到第一桶金起來，畢竟那個系統從頭到尾看起來都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前方的樹叢中突然有聲音窸窸窣窣響起，她念叨著的球體帶著翠綠的草葉從中鑽了出來。
【我從主角家偷……不對，拿到了一點東西。】它飛到林期月面前，故作神秘地說道：【快猜猜看是什麼！】
「……」林期月面無表情，並不是很想進行猜測，但還是捧場道：「好吧，是什麼？」
玻璃球伸手從小小的身軀里捧出一些顏色各異的寶石，自豪的將自己的所作所為說了出來，【為了拯救世界，我從主角的保險箱裡提前拿了點報酬。】
【而且我只是從裡面隨手拿了一些，還給她留了很多呢。】
幾塊重迭在一起的各色寶石熠熠生輝，【反正放在那裡也沒用，不如我們替她花花。】
林期月將手中喝完的水瓶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內，冷靜反問道：「可是這種東西我們應該怎樣去售賣，你不會以為隨隨便便在大街上就可以賣出去吧？」
看著再一次陷入沉默的蠢系統，她再一次為自己居然能攤上這種麻煩而感到無語。
「所以，為什麼不……拿金條或者錢？」
玻璃球小聲囁嚅道：【本來想拿的嘛，但是看起來那些東西都沒這些值錢的樣子，而且我看你望著我的眼神，以為你喜歡這種能夠閃閃發光的東西。】
每次期月看它時和她看向其他東西的視線都不一樣，所以一定是喜歡它這副流光溢彩閃閃發亮的裝扮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它自覺做錯了事，湊近討好道。
「首先。」林期月伸出食指抵住它湊近的身體，「趁主角還沒發現之前，先把這些東西都還回去。」
「然後——」
玻璃球馬上打斷她的話開心道：【金條？錢？】
林期月沉默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主角總不可能發現是這種生物從她家偷的東西。
「要是被主角發現問題，我們現在就可以準備逃往海外了。」她面不改色地提醒道：「所以，錢的話……少拿點。」
打發完蠢球，她看著已經微微亮起的天色，實在沒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果然靠蠢系統只會被警察追捕。」她對這隻球的智商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湖水被風吹皺，她抬手擋住夾雜著落葉花瓣的微風，在偏頭垂眸的瞬間看見了一道流光一閃而過。
「……這個是？」
她彎下腰，從長椅的縫隙中撿到了一枚周圍有著瑰麗花紋鑲嵌著紅寶石的戒指。
戒指光滑細緻，看起來有被主人好好愛護過，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被遺落在這裡。
「不過，為什麼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傾灑而下，林期月陷入了思索之中。
高大的藍花楹在微風之中搖擺，流水裹挾著花瓣匯入湖水之中，別墅內一片寂靜。
姜歲拿過管家提取來的監控錄像，抬眼說道：「沒有線索？」
穿著黑色制服的管家恭敬道：「是，警方已經分開問詢了別墅內包括屬下在內的所有人。」
「沒有發現被偷盜的寶石的下落。」
姜歲並不在乎被偷盜的寶石，但是裡面有著對她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繼續找。」停頓了片刻，她語氣飄忽地說道：「……其實我在那枚戒指里安裝了定位。」
管家抬起頭，緊接著又重新看向地面，「是，我明白了。」
「請允許我去準備一下。」
身為管家的第一要領，就是不對主人家的任何做法產生質疑，其中也包括這種在某一件物體上安裝定位的小事。
姜歲揉了揉額角，拉開了書房的窗簾，刺目的陽光將她的眼睛映照成有些透明的琥珀色，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移開視線。
陽光穿透清晨的薄霧，上下翻飛的紅寶石在半空中折射出深深淺淺的紅色。
林期月抬手接住戒指然後搖了搖頭放棄思索，「記不起來那就說明不是重要的事。」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的警局面無表情自言自語，「起碼不是因為盜竊而進的警局，真是可喜可賀。」
等她再一次從警局中出來後，手中的戒指已經失去了蹤影。
趕路的人群匆匆忙忙，車道上的車輛越來越多，系統就在此時從被陽光渡上一層金邊的枝葉中飛了回來。
【我已經把東西都送回去了。】它說起話來特別喜歡繞著人的腦袋轉圈，【而且我從別墅里搜颳了一筆錢！我現在就拿出來！】
雖然看不清它的表情，但林期月還是能從它的語氣中感受到它瘋狂想要得到誇讚的樣子。
林期月伸出手擋住了它的繞圈線路，同時單手握住，嫌棄的遮住它身上折射的五顏六色的光線。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再拿出來，難道你想在大街上變魔術？」她不顧玻璃球的抗議，將它塞進了口袋裡。
【那你記得去找主角，我知道去那邊的路線，需要我來指路麼？】
口袋裡傳來期待的催促聲，林期月陷入了沉思。
差點忘了自己還隨口答應了這件事。
她暫時想了一個藉口，「得先辭去咖啡店的工作，畢竟老闆人還挺好的，然後……」
初春的天氣格外多變，明明剛才還是艷陽天，可當一陣夾雜著水汽的風迎面吹來時，雷聲猛然炸響，雨滴從天際墜落，在路邊枝葉的響動間，四周很快形成了一片雨幕。
「好了，接下來的事躲完雨再說吧，現在得開始跑了。」
還沒等玻璃球思考完畢，林期月就順著林蔭道奔跑了起來。
除了在少女時期，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肆意奔跑過了。
也許，這就是來到一個新世界的作用，即使玻璃球說，這只是一個依憑著書本而演化出來的世界。
她隨手拍了拍肩膀上殘留下來的水珠，推開咖啡廳的門走了進去。
頭頂用來提醒客人到來的鈴鐺響起，林期月朝著站在前台的人抱歉道：「小晴，我來晚了。老闆現在——」
昨天還拉著她問東問西的小晴指了指角落的位置，用口型隱蔽提醒道：『好像是來找你的。』
林期月掃了一眼，完全沒辦法從裝飾物的擺放位置看出到底是誰，「嗯，找我有什麼事？」
滿打滿算她落地新世界才兩天時間，完全想像不到有誰會來找她。
小晴搖了搖頭，示意她彎下腰小聲說道：「店還沒開門的時候就來了。」
「豪車、黑衣，以及從車裡走下來的美麗女人。」她摸著胸口感慨，「我一開始還以為老闆惹了什麼事，差點就準備跑了，沒想到——」
耳邊傳來一聲高亢的尖叫，林期月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不知什麼時候溜過去看熱鬧的系統球迅速沖了回來，興沖沖地說道：【期月！請允許我隆重向你介紹，這位就是世界的中心，我們的主角，能夠左右世界存活的女人，常年蟬聯富豪榜第一位的姜歲小姐！】
【終於到時候了！】玻璃球又開始轉圈，【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林期月面無表情地吐槽了一句只有她能懂的廢話，「這麼多人，桌子旁邊坐不下吧。」
小晴詫異得眨眨眼，問道：「什麼？」她看了看林期月黑髮間滴落的雨水以及蒼白的面頰，關心道：「要不要先去整理一下？」
林期月搖搖頭，脫下了自己濕潤的外套，走向咖啡廳的角落。
難道主角發現玻璃球偷東西所以找過來了？畢竟是主角，好像有一點特殊能力也很正常……
她坐了過去，抬頭看到了熟悉的臉，是那個昨天晚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怎麼是——」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打扮得十分精緻美麗的女人笑了起來，用一種仿佛還存於夢中的語氣溫柔說道：「我們之前見過的，對吧？」
「我叫姜歲。」
「你拿走了我的戒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