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掛式的寬大銀屏隨著安靜流瀉出來的吉他solo暗了下去。
在屏幕全部轉入黑暗的時候, 吉他solo忽然止住,漆黑無畫面的MV里傳來一聲低啞的呼吸聲。
這一聲呼吸很平靜,似乎沒有包含過多的情緒, 但又因為唇齒間呼出時輕微的振鳴,恍若在寒冬天內呼出了一口白霜。
又像是凌晨忽然轉醒,倚在床頭無聲的一句空泛的吐息。
蘇冶細密的眼睫跟隨著這聲呼吸的頻率一起,在黑暗中微微顫動,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翅膀無意識地抖動。
他在黑暗裡微微抬眼,台上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地角的薄薄的一層氛圍燈稍微照出了坐在台上的一輪身影, 在暗下去的屏幕前模糊成一團看不清的影子。
周圍的其他幼崽和家長應該是有細微動靜的, 但卻無法傳到蘇冶的聽覺里。
他整個人的神志都被那聲低低的呼吸聲所捕獲。
MV一片空茫寂靜,只有那聲呼吸聲被無限拉長,讓他清楚地分辨出其中熟悉的音色,吐息方式,末尾雙唇合攏時的細碎聲音。
熟悉得就像是在他耳旁低低嘆了口氣, 問他還記不記得這個聲音。
這聲呼吸並不綿長,但在蘇冶的耳朵里恍惚間長過一整個世紀。
最後一點氣息溢出,蝴蝶終於伸展開了翅膀。
暗下去的銀屏猝不及防地猛然亮起, 黑白色調的畫面一下子映入眼帘。
沒有任何轉場, 畫面亮起就是集中於一張臉上的近景。
過分俊美陰鬱的青年直直地看著鏡頭, 深邃漆黑的桃花眼在落在眼前的碎發後,在慢鏡頭中看著眼前,隨後斂下眼睫, 漠然挪開了眼。
像是被什麼抽走了情緒, 沒有耐心再看第二眼。
蘇冶雙唇合攏, 牙關卻在唇後無意識地咬住下唇的一丁點軟肉。
銀屏亮起的瞬間,坐在台上的人影也清晰了起來。
蘇冶無法再挪開自己的眼神。
漂亮的黑髮男孩臉部恰好和MV里的人形成了同樣的角度,像是一比一等比縮放,用同樣的姿態面對著他。
但眼神卻恰好相反。
畫面上的漠然陰鬱的俊美青年移開眼神的那一秒,漂亮男孩卻剛好抬起眼,兩個人仿佛按下了倒放鍵。
一個挪開了落在蘇冶臉上的視線,一個又再度直白地盯住他。
蘇冶甚至精神錯亂一般,產生出MV里的人走了出來,就坐在這裡看著他的錯覺。
畫面上的人眼神挪開後,按下靜音鍵一樣的沉寂忽然被打破。
由靜默毫無徵兆地切入節奏。
不再是之前安靜輕柔的吉他solo,而是一段無比抓耳的弦樂,吉他作襯,在伴奏里形成一股層次分明又放縱恣意的旋律。
像是一層薄紗被猛然撕破,摔碎了一地閃爍著月光的水晶,在夜裡刺眼奪目。
這一整支前奏都充斥著席璵特有的「毫無徵兆」的風格,縹緲柔和的solo忽然中斷,畫面突兀閃黑,再到低啞的呼吸聲。
本以為呼吸之後會是一段vocal,但畫面亮起後卻是一段柔和與激昂奇異地交融在一起的旋律。
古典弦樂和吉他的融合,過分大膽的作曲,很少會有人嘗試把悠揚弦樂融入這麼恣意的曲風中。
蘇冶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只有一個想法。
這支歌,非常席璵。
隨心所欲的開場,猝不及防的切入,每一個跳躍的音節,都充斥著只有這個人才有的夾雜了空茫的懶散,漫不經心地給人猛然一擊。
嘴裡漫開一股淡淡的鐵鏽味,蘇冶恍惚間才發覺自己牙關過分僵硬用力,咬破了那點可憐的軟肉。
忽然有些天旋地轉。
就像這支歌,毫無徵兆地在蘇冶面前響起,他仿佛也變成了那些猛然摔碎在地上的水晶。
想隱藏的,不想隱藏的,都在恣意飄揚的弦樂里碎了個分明。
丁和婉坐在他身旁,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縹緲響起,夾雜著激動和驚訝。
「小蘇,是席璵的歌啊,沒想到嶼嶼這孩子會唱這首,小蘇你有聽過嗎?」
劉一佳和宋賢好像也在開口說著什麼,「席璵這年輕人是真有才華,這個前奏聽多少遍都獨特抓耳得不行。」
彈幕更是直接爆炸了。
[是《淺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給我全體起立!!!]
[我璵璵王永遠的神!!!!!!]
[寶貝太會挑了嗚嗚嗚嗚嗚嗚]
[這個前奏一響起我眼睛就紅了]
[是我最喜歡的一首QAQ]
這場聚會屬於休息性質,不在節目日程里,大部分嘉賓和幼崽們都聚在了一起,分組直播再次被合併到一個窗口。
除了《小怪物們!》的忠實觀眾和緊盯蘇冶不放的黑粉外,在線人數其實並不如先前那麼多。
也有一部分吃瓜群眾見舒靈不在,估摸著沒有什麼勁爆瓜可以吃,看完蘇冶和嶼嶼入住的part後就離開了直播間。
所有人都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大驚喜。
在線人數飆升,幾乎在最開始的吉他solo響起的那一刻,奔走相告的觀眾們就把這場聚會刷上了熱搜。
帶上了席璵這兩個字,永遠不會缺人氣和熱度。
《淺幕》是席璵單飛第三年時發行的和專輯同名的主打歌,也是那一年到現在,席璵唯一的一張正式專輯。
席璵作品發布頻次極低,卻永遠不會掉下神壇。剛單飛的那一年音樂作品很多,甚至一度被稱作勞模王子,但第二年開始作品數量就直線下掉,在粉絲苦苦等待中第三年冷不丁忽然發布了《淺幕》這張專輯。
他屬於從不會被人質疑作品質量的人,即便是時常被粉絲調侃已退圈養老,但《薄霧》這張專輯的首發量和榜單數仍舊不動聲色地表明了他的地位。
席璵粉絲最愛說的一句話,「席璵永遠值得等待。」
[漁粉來了!!!!!]
[哇這個娃綜還是第一次來看,唱我們璵璵王的歌的小寶貝是誰啊!!]
[席璵,永遠的神]
[哇靠這在線人數彪得也太.真不是卡了??]
[好慘我們555正主不愛營業只能到處自己覓食]
[哇哦嘉賓陣容還可以哦,抱小孩的那個是不是宋賢啊,還有劉一佳,左邊那個是丁和婉?!]
[丁和婉旁邊那個美哥哥是誰啊,一瞬間沒看清]
燈光一寸寸挪到蘇冶的臉上,把那點紅痣染得晦澀不清。
[我靠我靠,蘇冶?!?!?!]
席璵的粉絲大部分都是在他退團單飛後積累起來的,因此對蘇冶反倒不如其他家粉絲那麼有敵意。
畢竟如果席璵沒退團,流行樂圈也不會咣當砸下來這麼個大寶藏。
[哇哦蘇冶還是很漂亮哦]
[瘦了,回來有和其他隊友聚聚嗎]
[呵呵笑死,他敢去嗎,怕是壓根就沒臉在其他隊友面前出現吧]
[舒0粉絲少來渾水摸魚哈]
[哎真的哎,我看到蘇冶微博之前也有更新了,原來真的回來了啊]
[555美哥哥快幫我們催席璵出新磚!!!]
彈幕上內容蘇冶自然是看不到的,現在的他只能聽到一個人的聲音。
台上的漂亮的黑髮男孩開口,平靜又帶著一點壓抑的歌聲流出。
「無心怪罪黎明匆忙,未及將薄霧攏於身旁。」
「從來懶怠刻意遮掩,才能回想起原本模樣。」
極其穩定又舒展的氣息,轉音流暢絲滑,沒有任何不穩,相當完美的唱功。
宋賢已經在跟隨著節奏點頭了。
小風和Louie可愛又呆萌地長大了嘴巴。
丁天天拿著手裡的炒氣氛用的應援棒輕搖。
一旁的丁和婉驚訝地拍蘇冶的肩,「小冶,你們家嶼嶼唱歌這麼厲害?六歲就有這個功底,將來可了不得了。」
劉一佳也是一臉震撼,「這童子功太厲害了,我們老宋都聽痴了!」
丁和婉笑道:「看來是在家裡跟人學了一手。」
蘇冶想旋出一個笑容,但臉部肌肉僵硬,不受他的控制。
席璵坐在台上,唱歌的同時觀察著蘇冶是什麼樣子。
燈光昏暗,他看不太清,丁和婉在側身和蘇冶說著話,蘇冶大半個身子被擋住,只能看到松垮抵著矮几的膝頭。
席璵捏著麥,目光一點點轉涼。
這是他退團第三年寫的作品,蘇冶可能壓根就沒聽過這首歌。
最多不過看到MV時有些驚訝罷了。
能故地重遊且沒有任何不適的人,怎麼還能指望他聽到這首歌能有點不一樣的反應。
席璵手指卡著麥,指節冷得嚇人。
好像又回到了徹夜寫這首歌的時候。
後勤組裡,抽空去休息了一會兒的小楊回來看到這個場景,喝到嘴裡的咖啡直接噴了出來。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臥槽,姐,哥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直接就唱自己的歌會不會太明顯了?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萬一被人看出來怎麼辦[對手指.jpg]
[美女老闆]:倒推兩個月我指著嶼嶼說這是你席哥,我敢說你敢信嗎?
小楊想了想,確實,正常席哥怎麼可能管別人衣服穿的是多是少,還偷偷摸摸叫人私下幫忙公關,中邪了都不可能這樣。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我懂了!我完全懂了!
席裊在辦公室里,擰眉看著直播上斂眉唱歌的席璵。
無語了,傻逼真就憋不住是不?
這一首歌唱完,到時候全網都查嶼嶼是什麼身份,到時候怎麼圓?
說小露珠變性了還是說席家董事長迎來第三春?
真想敲死席璵這個戀愛腦。
[美女老闆]:不,你完全沒懂。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QAQ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對了姐,公關那邊還要繼續嗎,我看蘇冶公司公關做的其實也挺好,用不上我們啊
[美女老闆]:你席哥都開口了,總得意思意思。
[美女老闆]:給你個建議吧。
小楊立刻坐直。
[美女老闆]:跟我就算了,和你席哥說話的時候提起蘇冶最好也加個哥,信我。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姐,我真的越來越不懂了,席哥對蘇冶哥到底啥意思啊?
[美女老闆]:就是你沒懂的那個意思。
小楊一臉問號。
[小楊小楊度假一方]:姐,還有個事,部門報告說星立公關那邊準備的黑料好像不少,聽說是有個壓箱底的大料一直沒發。
席裊看著小楊的消息,皺了皺眉。
壓箱底的大料?
蘇冶能有什麼壓箱底的大料?她很久之前就查過這個男生,出道前是音樂生出身,大學作曲系,績點優秀出勤良好,沒什麼其他不良履歷。
唯一算得上料的也就是和席璵之間的地下戀,但這段保密做的非常好,旁人根本不知道。
更何況這算什麼黑料,爆出來對蘇冶非但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反而可能會讓蘇冶的熱度又抬一層。
現在男男戀不是什麼稀奇事,男團炒CP更是正常操作。她記得蘇冶和席璵在團的時候也是登過CP榜榜首的,這冷飯要炒起來,估計磕CP的那群人嘴都要笑歪了。
席裊暫時把疑惑按在心裡,讓小楊繼續注意著席璵的動向。
《小怪物們!》的直播間,在嶼嶼這一首《淺幕》里熱度再創新高。
台上人仍舊在唱,台下人的身影晦澀不清。
蘇冶的眼睛酸澀得厲害。
五年了,當初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場面。
只是沒想到會讓人這麼難以招架。
台上的歌曲已經要到尾聲,蘇冶深呼吸一口氣,挪開了自己的目光,笑著附和了一句身旁丁和婉的讚嘆。
弦樂在某一個節拍突兀收住,最開始那段吉他solo又流淌了出來,為這段恣意的旋律劃上一個和緩平靜的終止符。
席璵微側著臉,指甲掐在冰冷金屬上,看見蘇冶的臉終於露了出來,臉上帶著慣常的溫柔且挑不出錯的笑容。
蘇冶微垂著眼,他看不到那雙眼裡是不是也和臉上一樣虛假客套。
氣息從腹腔中湧出,他靜靜地唱完最後一句。
蘇冶在台下躲避著那雙與MV里的人極其相似的眼睛,聽見最後一句歌詞緩緩流出。
「你從不對望,看不見我就在身旁。」
台上的漂亮男孩唱完這句後,輕吐了一口氣,仿佛在收斂自己的氣息。
喧鬧的喝彩聲四下響起,但席璵沒去在意那些,一雙眼睛只盯著丁和婉身邊那個坐在角落裡的人。
那個人也在拍手,但眼神卻沒有落在他身上。
而他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宋賢一臉求賢若渴地拍起了手,另外三個幼崽也是驚呆了的模樣,包廂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嶼嶼唱的太好了吧!」
「嶼嶼哥哥好厲害!」
「小蘇撿到寶了啊!」
席璵的精神很亢奮,周圍的聲音在晦暗不明的燈光下扭曲成一種蒙著布的沉悶鼓點聲,激昂又熱烈,和他的心跳一起,喧鬧地跳動著。
蘇冶以前對他說過,某個節拍的鼓點和心跳的頻次很接近,所以聽到這種鼓點的時候,人會生出一種自己的心臟在怦怦直跳的錯覺。
然後某一瞬間,極有可能在亢奮的情緒和荷爾蒙的趨勢下,把這種受環境趨勢的生理反應理解成「心動」。
蘇冶當時說這些話的時候正坐在琴凳上低頭翻閱琴譜,頭低垂的角度就和現在坐在角落裡的姿勢極其相似,讓人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蘇冶像是在利用這種解釋逃避著什麼,來迫不及待地為自己留出一片不會太過難堪的餘地。
不對,席璵心想。
現在沒有鼓點,沒有節拍,只有嘈雜不堪的掌聲和人聲。
他甚至聽不出來蘇冶合攏的掌心傳出的鼓掌是什麼節奏。
但他的心仍舊激烈地跳著,一下又一下,和五年前無比相似。
我的心是為你而跳動的,和那些鼓點節拍統統無關。
我一直在為你心動。
那蘇冶呢,蘇冶也會和他一樣嗎?
席璵和蘇冶的距離一點一點縮近,丁和婉看見他走過來,笑著側臉說了什麼,但他沒有聽清,仍舊死死盯著她身旁的那個人。
如果蘇冶和他一樣——
蘇冶拍手的動作停住,視線里已經出現了一雙運動鞋的鞋尖。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墜了一下,到無法呼吸的地步,沉悶感又涌了上來。
周圍人嘈雜的聲音好像變成了碰杯高呼的起鬨聲,霓虹燈從頭頂上一束束落下來,讓人頭暈目眩,生出醉酒一樣的錯覺。
眼前就像情景再現,蘇冶已經有些分不清坐在身邊的人到底是誰,是笑意盈盈的丁和婉,還是舉著杯子鬧哄哄起鬨的同期新人。
視野里的那雙鞋停住了,腿部微屈,似乎要蹲下來。
「哥哥——」
蘇冶猛然回神,在下一句傳進耳朵里前站了起來,大步從丁和婉身邊垮了出去。
「.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間。」
他逃也似的略過那個蹲下的漂亮男孩,不顧身後丁和婉的關照聲,推開門奔了出去。
厚重的隔音門合攏,一邊仍舊昏暗喧鬧,一邊落入明亮安靜。
「嶼嶼?」丁和婉擔憂地看了眼合攏的門,叫了聲屈膝點地蹲下來的黑髮小男孩。
席璵盯著丁和婉身旁的那個空位,喉嚨滑動了一下,後槽牙死死咬住,脖頸凸起細細的血管。
亢奮的情緒一下子被冷水澆滅,他站起來對丁和婉扯出一個笑容,坐在空出來的位子上。
丁和婉倒了杯飲料推過來,「嶼嶼潤下嗓子,你哥哥估計是剛才水喝得太多了,沒事的。」
「這樣啊。」席璵沒什麼起伏地應了一句,接過丁和婉給的椰奶,手指收的死緊。
白生生的,像蘇冶的脖子。
丁和婉和小孩子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放輕語氣,帶著笑意,「可不是嗎,不知道是不是渴狠了,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席璵聞言抿了口椰汁,甜的。
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這不是有反應嗎?
裝什麼啊。
「嶼嶼唱的太好了,是不是在家裡有學過啊?」丁和婉又開口。
席璵學著蘇冶平常的樣子,抬眼笑笑,「嗯,學過一點點。」
丁和婉興致勃勃,「怪不得,剛才小蘇都誇你唱的好聽。」
席璵放下手中玻璃杯的動作微頓,小指抵了下杯底,無聲地把杯子擱在檯面上。
他不動聲色地帶出天真又開心的笑臉,「真的嗎,哥哥是怎麼說的啊?」
丁天天湊了過來,代替丁和婉開口,「我聽到了,蘇冶哥哥說這首歌很難,高音轉低的部分不簡單,能唱好很不容易的。」
「啊。」席璵舌尖輕推了下牙齒,「哥哥是這麼說的啊。」
丁天天非常正經地點點頭,「對呀,蘇冶哥哥說這首歌他聽過很多遍的。」
聽過很多遍。
席璵習慣性抵住尖銳犬齒的舌尖停住,慢慢縮了回去。
這首歌是他退團第三年寫的,也是蘇冶不告而別的第三年。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蘇冶這五年沒有關注任何有關他的消息的準備,以蘇冶略帶些逃避特質的性格,也確實可能會直截了當地避開所有關於舊人的消息不看。
席璵單飛第一年寫了很多歌,沒日沒夜地醉心於工作,上到電影主題曲,下到影視OST,覺得蘇冶總有那麼一瞬間會聽到他的作品。
第二年他變本加厲。
第三年他出了《淺幕》這張專輯。
第四年他逐漸趨於平靜。
第五年深冬,蘇冶再度出現在他面前。
他很難說清聽到丁天天那句「聽過很多遍」時是什麼心情,只是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端起了玻璃杯,裡面清甜的椰奶已經被喝到只剩層底。
既然有在關注他,為什麼不回來找他?
他相信,他那兩年的失態,如果蘇冶知道,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失態是因為什麼原因。
蘇冶的不告而別仍舊是他心裡的一個死結,但刨根問底的衝動越來越激烈,連帶著蘇冶身體上的問題,還有蘇冶突兀的情緒轉變。
席璵忽然覺得身體變小也挺好的。
如果他還是席璵,不等他走到蘇冶身邊,蘇冶一定會先一步躲開。
席璵漫無目的地想著,嘴裡已經出了聲,「.我也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內,蘇冶抵著盥洗台,低頭沖洗著自己的雙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私底下聽,和猝不及防聽到席璵的歌響起,完全是兩個概念。
還有崽崽,和席璵像得過分的崽崽。
蘇冶忽然覺得一陣無力。
他回國到現在,第一次覺得這麼無力過。
心裡深處有個聲音在大叫,不想錄了,他真的快要錄不下去了。
蘇冶手指微抖地摸向自己棉服口袋裡的手機,卻先摸到幾顆包著玻璃紙的糖果。
和崽崽深夜的那個約定忽然浮現在眼前。
漂亮但神情空泛的小孩,側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望著他,仿佛他是唯一一個能抓住的東西。
崽崽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一直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冷靜和成熟,只有那個夜晚的崽崽讓他感覺到一絲透著稚氣的偏執。
然後伸出一隻小拇指,極其認真地要和他拉鉤。
蘇冶插進口袋裡的小拇指也勾了一下,一顆糖果滾到掌心中,他剝出藍紫色的硬糖含在嘴裡。
酸酸甜甜的味道,流淌在唇舌間。
「哥哥?」
洗手間門口忽然傳來聲音。
蘇冶下意識扭頭,看見心裡正想著的那個漂亮幼崽就站在門口,抬頭望著他。
漂亮幼崽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挪開眼神,小心翼翼地把雙手背在身後,盯著蘇冶的短靴,可可憐憐地輕聲開口。
「哥哥.不開心嗎,是嶼嶼做錯什麼了嗎?」
(本章完)
作者說:席哥的這首《淺幕》其實寫了一整段歌詞,之後有機會的話放出來。
大家放心!不虐的啊!酸甜口,我在佛前起了重誓只寫甜文,kiss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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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貝讀者的營養液!【靴靴】【Li棲涯】【不知璇璣】【浮生~寒城】【小阿九】【辛淺】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