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月光溫柔流淌, 蘇冶站在長廊的另一側,胸口裡鼓起無法言說的情緒,仿佛要脹破他的心臟, 生出一大片絢爛的花。
他的心臟跳得很快,甚至隱隱約約讓蘇冶身體裡漫出窒息感。但這窒息感又與哮喘發作不同,像是某種要破土而出的東西,在他身體裡喧鬧鼓動。
那隻消失於月色的黑貓又出現了,輕巧無聲地躍上公寓走廊的窗棱, 一雙赤金色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長廊內僅相隔數步的兩人。
「席璵?」
蘇冶喃喃出聲,垂在腿邊的手反射似地擰了下自己的大腿,好讓自己確定這是不是一場夢境。
他的目光反覆停留在毫無形象倚坐在門前的男人身上。
席璵後背微躬著, 抵著那扇略微陳舊的門, 垂著頭,一隻手握著琥珀色酒瓶,手腕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像是一個昏昏沉沉倒在門前的酒鬼醉漢。
他身上那件黑色羊絨大衣垂落在地面,沾染了不少塵灰, 連發梢都掛著不知道在哪兒沾到的蛛網,看起來落魄不已。
蘇冶挪動腳步,朝席璵走去。
席璵是張揚的, 是耀眼的, 在蘇冶的印象里, 他從來沒有看過席璵這麼失態的模樣。
聽見蘇冶的嗓音和腳步聲,垂著頭的席璵動了動,一點玻璃酒瓶碰撞聲在空曠寂靜的走廊里響起。
停留在窗棱上的黑貓被嚇到了, 嘶嘶地哈著氣, 焦躁地跳到了遠處的樓梯扶手上。
席璵抓著那個酒瓶, 拄著地面,撐起自己毫無形象癱坐在地上的身體,抬頭望向走廊另一端朝自己走來的人。
淺亞麻色的長髮束在腦後,在月色下變成了介於銀灰與淺金之間的顏色,漂亮聖潔的宛若神祇。
這座公寓太有人文歷史韻味,席璵神志混亂,蘇冶走過來的模樣被按下了慢速鍵,在席璵眼裡猶如夢境中的場景,毫無真實感。
蘇冶走近了,在濃烈的酒精氣息下,終於嗅到了一絲苦橙香氣。
他伸手,壓住自己狂跳的心,扶住倚著牆站起來的席璵,「席璵,你怎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蘇冶的手臂反被席璵抓住,猛地一把拽過去。
蘇冶沒站穩,身體搖晃了下,手肘壓在槲寄生上,金色的小鈴鐺餘音不斷。
席璵丟掉手裡的酒瓶,哐啷一聲,在地上碎了一地,邊緣裹著沉靜月光。
那些碎玻璃反射出來的光映在蘇冶的臉上,讓蘇冶看起來更加像是夢境裡虛幻縹緲的人影。
「蘇冶,你為什麼要走?」
席璵抬眼,赤紅的眼眶和邊緣泛起的血絲讓蘇冶的心劇烈收縮了一下。
蘇冶的手臂被席璵抓得生疼。
「席璵,你喝了多少,先跟我進屋——」
蘇冶錯身越過席璵,抓著鑰匙,伸手想要開門,還沒碰到鎖眼,又被席璵粗暴地扯了回來。蘇冶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我不是說過讓你等我,我會很快回來。」
席璵聲音低沉喑啞,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聽起來顆粒感強烈,讓人頭皮發麻。
蘇冶站穩,抓著鑰匙的五指緊攥在一起,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席璵的眼睛。
「對不起,我——」
「別說對不起。」
席璵狂躁地出聲打斷蘇冶的話。
他一遍又一遍重複著,聲音像一把小槌,不斷地敲打著蘇冶的內心。
「我跟你說過,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席璵的雙眼仍舊俊美,內里的眼神讓蘇冶喘不過氣。
蘇冶感覺自己的手腕快要被席璵徒手捏斷了。
「蘇冶,我說過,你好好等著我,我買了藥,馬上就回來找你。」
蘇冶聽著這話,慢慢怔忡起來,抬頭看著席璵的臉。
席璵的黑髮原本很漂亮,弧度微卷,但不會顯得太過凌亂。
但此時那些額前碎發都垂搭了下來,被融化的雪水和霧氣打濕,擋在席璵陰鬱的雙眼前,發梢泛著一丁點光。
「我給你發了簡訊,我說了,我在路上了,馬上回來,你為什麼多一秒都不肯等等我?」
「我開著車,一路上滿腦子都是你,怕你身體不舒服,怕你不及時吃藥感冒加重,怕你又開著窗戶就睡覺。」
「可是蘇冶,你人呢?」
席璵的手指慢慢從蘇冶的手腕挪到蘇冶的肩膀上,用力抓著,指縫裡擠出幾縷淺亞麻色的髮絲。
席璵的聲音猛然加重。
「臥室門開著,衣服被子都在,什麼都沒拿,就留下一把鑰匙。」
蘇冶渾身隱隱約約發冷,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聽著席璵躁亂不已的聲音。
「蘇冶,你哪怕跟我說一聲,就跟我說一句也好,別這麼對我,行嗎?」
席璵的指尖微抖起來。
地上那些玻璃碎片在席璵餘光里閃閃發亮,讓席璵煩躁沖頂,他一腳掃開,把那些玻璃渣踢遠。
「最可笑的是。」席璵臉上泛出一抹沒什麼情緒的笑容,「你走了,我還在擔心你衣服帶沒帶夠,會不會冷,有沒有記得去買藥吃藥。」
蘇冶安安靜靜站在他面前,垂著頭,一聲不響,任由席璵抓著他的肩,拉扯搖晃。
席璵終於瞥到胡亂擠在自己手裡的長髮,指尖捻了捻,又笑了一聲。
「你的頭髮怎麼變得這麼淺了,剛走就去新漂了個顏色?」
「肩膀怎麼這麼薄,瘦了這麼多?」
「怎麼不多穿一點?感冒已經好了嗎?」
席璵覺得自己的意識處在一個搖搖欲墜的天秤上,在混沌與狂躁的邊緣來回交替。
「席璵,你喝醉了,和我進去吧。」
一直垂著頭的蘇冶忽然出聲,抓住席璵的另一隻手。
席璵確實喝醉了。
知道蘇冶突然離開後,他直接開車到了機場,過收費口的時候才想起來他壓根就不知道蘇冶去了哪兒。
席璵內心焦躁混亂,沒有注意太多,收費口的值班員小姑娘看到他,驚訝不已,自言自語道怎麼都趕今天的航班。
席璵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但心裡的無端預感迫使他開口多問了句。
然後值班員小姑娘告訴他,早一些的時候她看到了蘇冶,交費時開車的經紀人很焦急地說著什麼,甚至因為太急迫,連打掩護都忘了,直接讓她不想聽也聽了一耳朵。
值班員告訴了席璵一個地名,日內瓦。
席璵直接定了最近的航班,飛了過去,翻出微博,找到蘇冶的小號,按著蘇冶小號上那唯一一張有街景入鏡的照片,打車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的找。
但那張照片的信息量實在太少,這裡的街道大同小異,席璵一個人在大街上問了很久,仍然沒有結果。
之後,他面無表情地進了附近的一家酒吧,坐下一瓶接一瓶地灌。
他真的很討厭這種與蘇冶斷去一切聯繫,也沒有任何線索的感覺。
喝到最後,席璵已經醉得混淆了時間,以為自己是在五年前,抓到了一點點蘇冶的消息,飛了過來四處尋找蘇冶。
「先和我進屋,好嗎?」
蘇冶半蹲下來,撫摸著席璵的臉側,輕聲詢問。
蘇冶看出來了,席璵醉得分不清時間,以為站在這裡的是五年前的他。
「我問了鄰居,這裡是不是住著一位中國男人。」
席璵忽然開口,伸手抓住蘇冶撫摸自己的手,用力攥緊。
「他說是,不過後來有個歐洲男人也住在這裡,有一次遇見時聽見他在說什麼『boyfriend』之類的話。」
席璵緊緊抓著蘇冶,「他是誰,啊?」
蘇冶知道鄰居看到的是艾德蒙,多半是誤會了什麼。
「席璵。」蘇冶打斷席璵無端發散的聯想,「你先和我進來,然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什麼都行。」
蘇冶又去試圖開門,被席璵擋住。
席璵死死盯著他,「你離開的時候一句話都沒留,我們的戀愛關係還在存續期間,我們還沒分手。」
蘇冶語氣越發輕柔。
他輕微俯身,溫柔地對固執擋在門前不肯讓開的席璵開口。
「對,我們沒有分手,我在追求你,席璵。」
席璵咬緊後槽牙,看蘇冶的眼神有種很強烈的獨占欲,仿佛要就地將蘇冶咬碎吃進肚子裡。
「那你告訴我,鄰居說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蘇冶的鑰匙已經插到了鎖眼裡,但席璵擋著,他開門未果。
席璵被鄰居的那句話刺激得偏執到極點,就這麼抓著蘇冶,等待著蘇冶的回答,大有一種蘇冶不說清楚誰都別想走的架勢。
蘇冶試圖抽了下被席璵捏住的手,沒抽動。
他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蘇冶連嘆氣的時候都是溫柔又無奈的。
「席璵,你快把鄰居送給我的禮物壓壞了。」
掛在門上的槲寄生花環已經被席璵的動作壓得不成樣子,緞帶扭扭歪歪,上面鮮紅色的果子掉了一顆下來,被蘇冶接在手心裡。
席璵根本沒心情管什麼花環,眼神低沉到了極致,盯著蘇冶雪白指尖中那顆果實,紅得如同蘇冶那顆眉尾痣。
蘇冶鬆手,紅色果實咕嚕一下滾到了地上。
蘇冶慢慢抬眼,鬆開的手指穿插進自己臉側垂落下來的碎發,輕輕別在耳後,露出耳根與利落鬢角,顯得他漂亮,又溫柔無比。
「席璵,你是在國外長大的,應該知道聖誕節的習俗吧?」
那幾根細長的手指伸向席璵,撫過席璵的眉骨,指腹輕輕觸碰了下席璵的睫毛,又輕柔地順著席璵的臉側撫摸下來,留戀不已。
蘇冶的眼波粼粼,像盛了一池月光,照亮了深處對席璵的那些眷戀與愛意。
他的手指最後滑落至席璵的頸側,輕輕搭著。
蘇冶垂下眼,微微側頭,長發別在耳後的那邊側臉緩慢貼近席璵,炙熱氣息相遇在深冬的冷霜中。
「他們說,在槲寄生下路過的人,必須要互相親吻彼此。」
蘇冶的雙唇貼近了,溫柔輕吮。
「這就是我的回答。」
兩個人交迭壓在公寓門前,蘇冶細緻又輕柔地親吻著席璵,被席璵箍著腰,千百倍地回敬回來。
蘇冶的手指摸索向插在鎖孔里的鑰匙,在急促呼吸聲中斷斷續續開口。
「席璵,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席璵不說話,黑漆漆的桃花眼抬起,盯了蘇冶一眼,手上力氣大的仿佛要把蘇冶揉碎進自己的骨血中。
蘇冶喘著氣,繼續笑著開口。
「我、我已經被鄰居誤會有新男友了,我不想繼續被誤會成,和舊愛,在門口就能糾纏起來的.放蕩男人。」
席璵在聽見「放蕩」這兩個字時,眼神搖晃,反手擰開門,拔出鑰匙,和蘇冶糾纏著,跌跌撞撞進了公寓。
席璵的酒已經醒了一些,但情緒仍舊很狂躁。
他扯著蘇冶的衣襟,把蘇冶推向起居室窗邊的一把扶手椅,重重關上了公寓的門。
「蘇冶,我對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席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腦內依舊有些混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麼
他對蘇冶說過太多太多的話。
公寓門咣當一聲,蘇冶整個人跌進那把扶手椅里,大衣內搭的襯衫已經被扯開了領口的扣子,露出細膩潔白的鎖骨。
蘇冶仰倒在沙發中,月光映下來,他猶如一個徹底張合開的蚌貝,呈現出一種完全敞開的姿態。
像深夜侵擾他人夢境的魅魔。
而席璵正是那個無數次在夢境中與魅魔糾纏的狂妄人類。
「記得。」
蘇冶微仰著頭,說話的同時,一隻手抬起,輕輕扯下束著長發的發圈。
淡銀淺金的長髮悉數滑落,美如藝術品。
「我答應過你,不會再離開你。」
蘇冶的聲音輕飄飄的,宛若夢囈。
他們在那個深夜裡拉了勾,而另一個人很平靜地告訴蘇冶,「變了就弄死你。」
那句話當時讓蘇冶驚愕不已。
蘇冶抬眼,眼神穠麗,面色迷離,雪白皮膚下浮動著的血色,從深處漫起,誘人到驚心動魄。
「席璵。」蘇冶雙眼微彎,帶著迷散笑意,輕聲無比,一個字一個字從嘴中吐出,「你弄死我吧。」
蚌貝被迫張開,潔白貝珠一覽無遺,在月光下迷散皎潔珠色,顛倒翻轉,散落一地。
蘇冶的背在夜色中也白的發光,肩胛骨如呼吸般張合,承受劇烈難耐的愛意,被拋上頂峰,又即刻落下,在大起大伏中甚至難過地用手背堵住雙唇,懸在空中小聲啜泣著。
席璵去摸蘇冶的眼尾,只摸點一點潮濕感,卻沒有什麼眼淚。
他不太滿意,越發不留情面,拽著蘇冶的手臂,低低出聲。
「水水,可不可以哭出來?」
蘇冶搖著頭,不肯出聲,咬著自己的手指,眉尖糾葛蹙在一起,面色緋紅,那顆眉尾痣顯眼奪目。
蘇冶真的對席璵說到做到,無論再難耐,也不會試圖逃走躲開,只是捂著嘴巴用力壓抑著聲音,然後被席璵拂開手,羞愧又難以自持地揚起細白脖頸,迎合著席璵的吻。
蘇冶恍惚間感覺他真的應和上了那句他自己主動說出口的提議。
他變成了那些月光,柔軟無力地流淌一地。
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昏過去,但這種周而復始的感覺讓蘇冶覺得自己在試圖滑入夢境,然後在即將睡過去的時候又被席璵抓回來,帶進現實。
「席、席璵.」
蘇冶小聲地,以在席璵眼中無比愛憐的姿態乞求著,終於在天際將明時,獲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蘇冶整個人松垮蜷在地上,墊著席璵的黑色大衣,雪白四肢側蜷起,像一個漂亮的瓷娃娃。
他實在沒有力氣了,四肢酸痛的要命,兩條腿哪怕微微一動彈,腳尖都會不住地打顫。
好在暖氣充足,至少不會覺得冷,反而大汗淋漓。
「水水。」席璵單膝點地蹲下,俯視著蜷起身體的蘇冶。
蘇冶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微微翻了個身,髮絲凌亂糾葛擋在臉前,他努力抬起手,敞開,伸向席璵。
「席璵,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蘇冶微蹙著眉,但眼裡在笑。
席璵接住蘇冶的手,親吻了一下,「你第一次主動要求我幫你。」
蘇冶氣息還不太平穩,那雙漂亮眼睛聞言緩慢眨了一下,痴痴笑著,無意識吐出語句。
「席璵,你自己看,你把我弄成什麼樣了。」
席璵梳理著蘇冶的長髮,桃花眼微眯,「水水,你說話注意點。」
他伸手穿過蘇冶的後腰和腿彎,將使不上力氣的蘇冶抱了起來。
蘇冶小口喘著氣,「浴室在右手邊。」
席璵卻沒有依照蘇冶的話朝右邊走,而是原地腳步一挪,將蘇冶抱到了窗邊的那把扶手椅上。
蘇冶沒什麼力氣地坐在上面,微微抬眼,歪頭笑著看向席璵,「你幹什麼呀。」
席璵豎起手指,「噓」了一聲,退後兩步。
「讓我仔細看看五年後的你。」
蘇冶披著一件他放在公寓裡的深色薄外衫,遮掩不住大片雪白與痕跡,腳尖輕踩在扶手椅前的腳凳,雙腿修長美麗,膝頭松松垮垮地懶懶屈起。
小腿肚上那顆海螺一樣的胎記,清晰的過分。
蘇冶身形挺拔高挑,整個人毫無保留地暴露於月光下,哪怕無力地靠在扶手椅中,也是讓人挪不開目光的存在。
「水水,你真漂亮。」
席璵低聲。
蘇冶望著站在起居室深處一片陰影里的席璵。
席璵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黑髮垂搭,俊美陰鬱,桃花眼微眯,眼下鼓起一點臥蠶,顯得席璵的眼神浪漫且多情。
他站在陰影里,像英俊的夜神。
蘇冶整個人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席璵的直白又熱烈的視線里,心臟又開始砰砰直跳。
「席璵,你過來一下。」蘇冶忽然出聲。
席璵走出陰影,一點一點現於月光下,靠近蘇冶。
蘇冶的雙唇幾乎要碰到席璵的耳垂,「席璵,你真性感。」
席璵低聲地笑,懶散又自得。
抱著蘇冶洗完澡,起居室一片凌亂,蘇冶帶著席璵到自己的臥室。
這間公寓是一居室,臥室不算很寬敞,席璵站在門邊,看到了眼熟的檸檬黃藤紋壁紙,淺綠色的窗棱。
不同的是,窗外已經快要接近黎明。
蘇冶的臥室很有他本人的風格,乾淨,但略微有一些凌亂,窗邊書桌上堆的書很多,壘得高高的,旁邊有一個CD架,塞滿了很多專輯。
席璵抽出來,看到他的臉在上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
蘇冶抿著唇,這時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不能亂碰。」
席璵笑了笑,坐在書桌上。
「這麼早就要和我劃定婚前財產了啊。」
蘇冶愣了一下,緊接著腳尖踢了下席璵的小腿,但臉上的表情很開心。
蘇冶轉身,掩去自己的神情,打開櫥櫃,抱出乾淨的被子,「還是睡一會兒吧。」
席璵沒皮沒臉地貼過來,下巴靠在蘇冶的肩膀上,順手接過蘇冶抱著的被子,利落地抖了抖蓋在床上,攬著蘇冶的腰倒下去。
兩個人面對面,席璵一直盯著蘇冶的琥珀色眼睛。
蘇冶剛開始還和席璵對視著,到後來不好意思起來,眼神亂飄。
「好了,快睡會兒吧。」蘇冶含糊了一聲,推了推席璵。
「哥哥害羞的樣子也很漂亮。」
席璵捉住蘇冶,低聲細語,「能不能把我也划進哥哥的私人物品里?」
蘇冶停止掙扎,安靜半晌後窩進席璵的懷裡,頭埋在席璵的頸窩。
「你不是私人物品。」蘇冶小聲道:「你是我的愛人。」
陽光在兩人不知曉的時候斜映進來,又伴隨著樓下行人的歡聲笑語落下山。
蘇冶醒來時,天色已經又暗下來了。
他模模糊糊地把這一切歸咎於倒時差的錯。
手機里有幾條消息,一條是安思嘉發的試探他現在情況如何的消息,另一條是江從風的,似乎是覺得只發文字消息不夠,幾個小時前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蘇冶笑著點開,聽見江從風悶悶地說「哥,對不起。」
他回了個表情包,示意江從風不要多想。
窗棱傳來一點聲響,蘇冶抬頭,發現居然又是昨天見過的那隻黑貓,蹲在窗戶邊盛氣凌人地看著屋內。
蘇冶放下手機,雙手食指比了個叉,擋在嘴前。
「噓,他還沒醒。」
黑貓眼珠轉動了一下,後背拱起,完全不顧蘇冶的請求,衝著房間哈氣。
蘇冶無措起來,怕吵醒席璵,一轉身就望到了席璵黑漆漆的眼睛。
「你醒了?」蘇冶有點茫然地眨眨眼。
席璵學著蘇冶的模樣,也眨了眨眼,「嗯,醒了,看到了水水試圖和貓交流的樣子。」
蘇冶微微臉紅,沒理他,「要不要再睡會兒?」
席璵打個哈欠,「不睡了,哪兒來的臭貓?」
黑貓還在沖席璵哈著氣。
蘇冶笑起來,「你怎麼這樣。」
席璵望著蘇冶笑,「你怎麼向著一隻貓。」
蘇冶伸手招了招,那隻黑貓沿邊跳進來,避開席璵,蹭了蹭蘇冶的手指。
「這是鄰居的貓,和我認識很久了。」
「噢。」席璵挑眉,「你好,我是這位漂亮人類的愛人,沒你的事了。」
黑貓嘶哈一聲,從窗口跳走了。
席璵裝作很受傷的樣子,「你的貓鄰居好像不是很待見我。」
蘇冶低頭笑道:「它和幼稚鬼言語不通。」
夜色漸深,節日氣息濃厚。
蘇冶安靜地猶豫了下,「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蘇冶不確定席璵在面對這個他避居了五年的地方,會不會產生反感情緒。
還好,席璵酒醒後沒再像昨晚那樣情緒狂躁。
「好啊。」席璵摸著蘇冶的頭髮。
兩人出門時剛好碰到了隔壁的鄰居,是位老太太,抱著那隻黑貓,帶著眼鏡打量蘇冶門口的槲寄生花環。
「冶,你回來了。」老太太先打了聲招呼,「這花環是怎麼了,遇到恐怖襲擊了嗎?」
蘇冶不好意思說,含含糊糊帶過。
席璵在他身後冒出來,和老太太說了句聖誕節快樂。
「噢,你是昨天的帥小伙!」老太太推了推眼鏡,淺藍色的眼睛笑著,眼神徘徊在蘇冶和席璵兩人身上,「噢我懂了,看來槲寄生派上用場了。」
席璵裝的很天真,「是的,謝謝您,真是太貼心了。」
「謝謝你,我帶他出去走走。」
蘇冶臉紅起來,打了招呼後推著席璵下樓。
行人頗多,比昨晚平安夜還要熱鬧。蘇冶和席璵並肩走在街上,吹著夜風,恍然不已。
倒推到五年前,蘇冶壓根就想不到將來有一天會帶席璵回自己的公寓,親熱到天昏地暗後睡過去,再醒過來一起這樣散步。
那時候的他,壓根不敢去想自己會有和席璵重逢的一天。
「水水,你這五年一直生活在日內瓦嗎?」席璵忽然開口。
席璵自從出來後就變得有些沉默,蘇冶隱約猜測著原因是什麼,安靜地陪在他身邊走著。
蘇冶插在大衣口袋的手指蜷了一下,「嗯,這五年一直在這裡,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席璵又安靜下來,歡呼著的人群不斷從兩人身邊經過。
蘇冶抿著唇,難過又愧疚。
缺失的五年難以彌補,而席璵現在心裡是不是仍然很受傷?
「水水,你這五年過得好嗎?」
席璵問出這個之前考慮過無數次的問題。
兩個人不知不覺間已經漫步到了那片著名的日內瓦湖,周圍是準備著聖誕市集的攤販,熱鬧不已。
蘇冶站在湖邊,寒涼但溫潤的夜風襲來,讓他怔忡不已。
席璵在蘇冶面前,很認真地看著蘇冶,讓蘇冶終於看清了席璵臉上的情緒。
不是難過,而是心疼。
因為試圖代入進蘇冶的立場,但怎麼推演都得不出樂觀的結果,所以席璵的情緒不由自主地低落。
席璵凝視著蘇冶,緩慢重複了一遍。
「水水,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告訴我吧,你是怎麼一個人走過來的,你過得好嗎?」
(本章完)
作者說:那段日子冶冶過的很難過哦-
今天過生日,評論隨機發30個紅包,新的一年也愛你們。
給大家在線分蛋糕,請任意自取:
[蛋糕][蛋糕][蛋糕][蛋糕][橙汁][可樂][香檳][燒烤])-
感謝讀者寶貝的營養液:【K】【X-】【易】【靴靴】【小竺快嗑死啦】【Leiny】【尛尛渣】【醒星醒】【?】【江言無不】
感謝讀者寶貝的霸王票:【西早西】地雷x1 【琛】地雷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