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冶這一句說出來, 席璵直接怔住了,坐在床邊愣了很久,半天沒說話。
新住宅區, 五層洋房,香樟樹。
席璵也很熟悉,因為這是他買下來,一直空置著等蘇冶回來的房子。
是他和蘇冶一起住過的地方。
蘇冶坐在床上,頭微垂, 但側臉看著他,眼神清澈而明朗,裡面蘊著席璵非常熟悉的溫柔笑意。
一瞬間, 許多畫面在席璵腦海里浮現。
十多年前, 新聞播報里,小蘇冶被蘇嵐抱著,茫然囁嚅道:「我沒有家了。」
十多年後,蘇冶被他抱著回了一起住過的房子,蘇冶坐在陽台的藤椅上, 摸著抽條不少,甚至從窗口裡探進來的香樟樹枝,喃喃自語道:「我回家了。」
驚愕, 恍然, 席璵好半天回神, 比起知道這個真相的驚訝,他第一反應仍然是蘇冶的情緒。
「你怎麼不跟我說不會不舒服嗎?」
哪怕改建,那也是蘇冶過去住過的地方, 是蘇冶一生中噩夢的起源。
過去的夢魘對蘇冶的影響到底有多深, 席璵比任何人都了解。
但蘇冶從沒說過, 席璵猛然回想起他剛和蘇冶在一起的時候,和蘇冶一起搬家,前來幫忙的蘇嵐總是去猶猶豫豫地看蘇冶。
那天陽光很好,就像席璵和蘇冶初見的那一天。
蘇冶仰著頭去看五樓的窗戶,席璵望著他,看見蘇冶眯了眯眼,像是被刺眼熱烈的陽光晃到了眼。
故地重遊,本該是噩夢重現的局面。
可蘇冶住在那裡的時候過得很開心,席璵看得出來。
心疼多於啞然,席璵去摸蘇冶的眉尾,「怎麼」
「不會不舒服。」
蘇冶凝視了席璵很久,忽然張口,並且露出一個很燦然的笑容,打破蘇冶平常溫柔又內斂的氣質。
「我其實很高興,看到那裡拆遷改建,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漂亮又乾淨。」
蘇冶是真心的。
他觸碰席璵撫摸他額頭的手,捏在手心裡,笑得非常純真,沒有一絲陰霾。
「就好像我的陰影在不知不覺被清理乾淨,而你是那個帶著我重新走到陽光下的人。」
蘇冶很少流露出過於熱烈直白的情緒,為數不多的幾次也只會在席璵面前才這樣。
席璵又一次看到了蘇冶對他敞開心扉的模樣,只對他敞開心扉的蘇冶。
蘇冶耳根子發紅,又像是被太陽映照出的環境色,但他毫不躲閃地看著席璵,任由內心跳動,說出多數時候他羞於啟齒的話。
「我一直覺得.你和我在一起,像命中注定。」
無數巧合堆積在一起,每一個都在向蘇冶訴說席璵對他的愛意。
蘇冶仿佛回到剛和席璵搬進那間房子的那一天,微微眯起眼。
席璵是他命中注定的太陽,掃去他的陰霾,帶他重見天日。
蘇冶說罷,席璵一直呆坐在面前,讓蘇冶又不好意思起來。
他總是覺得流露出過於熱烈的情緒等於把自己的心掏給了他人,這讓蘇冶覺得很恐怖,因為他好不容易才能支撐著自己,不至於支離破碎。
他的心不堪一擊。
但席璵不會那樣,席璵是那個永遠會小心翼翼捧起他的人。
席璵是那個不斷地撿起他的碎片,再把他拼好,加固,告訴他「你值得」的人。
「水水,你怎麼這麼會拿捏人。」
席璵終於出聲,長嘆一口氣,頭倒在蘇冶的頸窩上,發梢弄得蘇冶臉側微癢。
蘇冶忍不住笑了一下。
席璵變本加厲地去拱他。
鬧了一會兒,安靜下來後,席璵才開口。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我真的沒辦法不愛你。」
蘇冶的側臉柔軟地壓在席璵微微凌亂的頭頂,「我也一樣呀。」
半晌,席璵開口,「過去的事情是一定要解決的,伯母被冤枉這麼多年,林河不斷地下黑手掩蓋事實,不能再讓他繼續肆無忌憚下去。」
說正事了,蘇冶直起身體,明白席璵的意思。
「但過去的人證已經很難找了.那個舊房也被拆掉了,要翻案的話很難。」
席璵笑了笑,「這裡不是有個現成的人證嗎?」
席璵的眼神里淌過一瞬的寒光。
「舞台我已經搭好了,演員也已經就位。」
他向怔然的蘇冶伸出手,「就差你了,男主角。」
「蘇冶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就那樣唄,精神不穩定,在病房裡躺著呢,聽說孔導那邊劇組也停擺了,什麼時候再重啟也沒定,不過蘇冶現在這個情況,估計夠嗆了。」
舒靈握著電話,語氣無所謂地回答對面的林河。
電話那邊安靜了片刻,像是在考慮什麼。
「他住的頂層哪間病房?」
舒靈報了個房牌號給他。
「知道了。」林河應了一聲,又想起什麼似地隨口,「孔導角色空缺的話,公司會遞一下你的資料過去,辛苦小靈了。」
「謝謝舅舅。」
舒靈嘴很甜地回應完,掛掉電話後翻了個白眼,「誰稀罕啊。」
煩不煩,一天到晚就知道塞蘇冶的剩飯給他,還裝的像天大的恩賜一樣。
他自己不會找點新鮮東西吃嗎,老吃別人的剩飯有什麼意思。
「他怎麼說?」旁邊傳來很穩重的男聲。
舒靈覷了眼身旁的江從風,「估計是準備去醫院探下情況,不過這樣有用嗎?」
安思嘉點頭,「顧東城那邊一定纏得很緊,外加冶冶病情確實嚴重,林河急起來不會顧忌那麼多,不趁現在想辦法下手,以後就沒機會了。」
江從風「嗯」了一聲,「謝了。」
安思嘉比較謹慎,「小靈,你為什麼幫我們?」
舒靈沒吭聲,半晌後忽然道:「我當年是靠自己選拔進的星立。」
他和其他練習生們一樣,走正規的渠道練習選拔,最終才站在舞台中央。
「我以為——」舒靈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我一直以為我能進Oril是出於自己的實力,我不比蘇冶差。」
這股氣兒才是他一直憤憤不平的原因。
「結果現在才告訴我,原來蘇冶是黑幕勸退掉的,我只是占了個空而已。」
舒靈手背凸起淺淺的血管,「開什麼玩笑,那我成什麼了,我也不差,憑什麼給人當槍使?」
對於自尊心極高的舒靈來說,其他都是小事,得知自己的一切只是投機取巧才是最讓他難以忍受的。
「反正就這樣,信不信隨你們。」
舒靈還要回去錄節目,沒打算久呆,「我先回去了。」
「舒靈。」
江從風忽然叫住他。
「蘇冶哥退團,替補隊員的選定不可能只靠林河的一言堂。公司有很多好苗子可以慢慢選,但最後走上替補位的人是你。」
舒靈愣了一下,背對著安思嘉和江從風,半晌吐了口氣,如釋重負。
有些話不需要多說,舒靈撇撇嘴,忽然向身後拋出顆糖,被安思嘉穩當接在手裡。
「幫我拿給蘇前輩吧。」
硬糖化了點,似乎是被一直攥在手裡。
安思嘉笑了笑,望著舒靈的背影,「你適合去走屬於自己的路。」
入夜,九點鐘的時刻,天氣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醫院頂層靜悄悄的,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停在蘇冶的門前。
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握著一束花,視線停在病房門口的門牌號上,沒什麼表情地確定了一眼。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
身後傳來聲音,林河轉身,臉上儼然是親和又文雅的微笑。
「我是來探望患者的。」林河揚了揚手裡的花,眼神擔憂,「他的情況好些了嗎?」
醫生推了下眼睛,嘆氣。
「患者之前收到的刺激過大,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恐怕見到您也無法交流。」
林河立刻擰眉,「哎呦.這真是.」
客套了兩句,醫生離開。
林河手搭在病房門上,剛要推開,又想起什麼似地,抬手敲了敲,然後不等有回音就推門進去。
病房裡沒開頂燈,只開了落地讀書燈,光線柔和,也夠昏暗。
見到林河,坐在沙發上的一個長發女人猝然坐直,雙眼瞪起,嘴唇顫抖著沒能出聲。
林河笑得很禮貌,「您好,我來探望蘇冶。」
林河看見蘇韻咬著牙,似乎情緒過於激動,久久未能出聲。
林河笑著,「女士,您這麼望著我做什麼,我們認識嗎?」
蘇韻終於開口,不知道是狀態太差還是情緒過度,她的嗓音很嘶啞,完全跑了音,聽不出舊日的柔美,像被砂紙磨出了血。
「你怎麼有臉」
林河往蘇韻身後望了一眼。
光線太昏暗,他看不太清,但能明顯看到床上躺著個男人,呼吸起伏平靜,但沒有任何反應。
林河放了心,故作擔憂道:「令郎身體欠佳,您在這間病房裡大吵大鬧起來的話,恐怕會讓他情況更加不好吧?」
林河想去確認下蘇冶現在的真實情況,但蘇韻一直擋在床前,林河無法貿然上前。
他的耐心逐漸被消磨殆盡。
蘇韻開口,嗓音喑啞得像淬了血。
「你以為你能掩蓋掉一切嗎,十八年前還有其他人證,你——」
「什麼其他人證?」
林河不耐煩地打斷,臉上的文雅沒了,變成一種惡毒的譏誚。
「蘇韻,我看你的瘋病是越來越嚴重了,胡言亂語的毛病怎麼還沒治好?」
蘇韻身體晃了一下,手死死攥緊。
林河反倒笑了起來。
「人證,誰,你是說後面躺著的這個神志不清的孩子?他當年七歲,還磕到了腦袋,不說記憶會不會出差錯,就算他真的看到了,也不足以出庭作證。」
林河的嘴角越咧越高,「不管是七歲的顧治,還是現在的蘇冶,都沒有作證的能力。」
「林河,你——」
林河打斷她的話。
「別這麼看我,我也很可憐他,這麼好的條件,偏偏攤上這麼一個家,一個賭棍爸,一個神經病媽,還有——」
林河走近一些,蘇韻往後退了兩步,呈現保護的架勢,擋在蘇冶的病床前。
「你們家基因不行吧,蘇韻,你看看你兒子,現在他也成精神病了,真可憐啊。」
蘇韻慢慢顫抖起來,頭微垂,一張臉完全沒進陰影。
「哦,對了,人證。」
林河把手裡的花打理了一下,仔細放在一旁。
「我想想你兒子不行,就剩你了,你該不會說的是你自己吧,蘇韻。」
蘇韻咬牙切齒,「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嗎,你以為——」
「不不不。」林河搖搖手指,「我從來沒覺得我做的天衣無縫,只是我的運氣太好了。」
他又笑了起來,和蘇韻相對比,林河的表情更像是有精神病史的人。
「蘇韻,誰會相信一個精神病的話,他們太危險了,發作起來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比如失手殺了丈夫,又傷了兒子。」
「比起神志清醒的我,精神病患者才更像是會殺人的人。」
蘇韻忽然不抖了,她低著頭,眼睛死死盯著林河,「你承認了?你承認當年殺了顧東舫的人其實是你?」
林河手攥拳,抵在嘴前,小聲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顫抖。
「我承認——我承認又有什麼用?」
「你們就老老實實認了吧,說實話,這不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麼,你是精神病,而且情節被視作正當防衛,法院根本就不會判你罪,你那個人渣丈夫也死了,沒人再拖垮你們娘倆。」
「而我呢,你替我擔了罪,我發展我的事業,你的兒子出道還是多虧了我才能有那麼高的地位。」
林河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哦,這麼說你們還應該感謝我,替你們除了那個人渣,還捧你兒子捧到現在,你兒子因為你退團,我還倒給了他一筆錢,怎麼想都是你們占便宜了。」
「占便宜?」
蘇韻忽然反問出聲。
「母親被刺激到發作,再也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事業上升期被雪藏五年,謾罵無數,回歸後屢屢遭黑手,你說這是占便宜?林河,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林河倒是不在意這些罵他的話,「蘇冶那個情況,我完全可以用隱瞞背景為由,讓他倒賠一大筆違約金,讓他賠到大半輩子都還不起。但我反而看他可憐給了他一筆錢,去哪兒找我這麼心軟——」
林河還沒說完話,蘇韻身後病床上躺著的人忽然掀開被子,猛地起身沖了過來。
「心軟?你只是心虛而已。」
林河還沒看清什麼情況,忽然被重重一拳擊打在臉上,下顎咔吧一聲脆響。
他彎著腰,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瘋了,真是瘋了,兩個瘋子——」
「啊,對,我是圈裡知名瘋子,難道你不知道?」
微啞獨特的聲音傳出,林河呼吸一滯,猛然抬頭。
穿著病號服的席璵的身影落入林河驚愕的雙眼。
「席璵?!」
席璵蹲下來,一隻手攥住林河的衣領,控制著自己不要把林河打到神志不清。
「心軟,林河,你可真夠偽善的。」
「你不過是知道自己對蘇冶有隱瞞又虧欠,為了圖自己心安,打發叫花子一樣甩了點錢給他。」
席璵的手攥得很緊,林河喉嚨被衣領箍著,嗆的連連咳嗽。
「兩百萬,你不愧是做黑帳出身的,兩百萬就打發走一個被你害了一輩子的人。」
林河呼吸不暢地看向一旁的蘇韻,然後猛然一悚。
剛才明明披散著長發,弓著腰擋在床前的蘇韻忽然變成了短髮,身體清瘦挺拔,分明就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
「蘇韻」動了動,走出陰影,走到光下。
和真正的蘇韻有五分相像的漂亮面孔露出,琥珀色的眼睛,眉尾一顆血紅的痣。
蘇冶開口,嗓子還傷著,縹緲好聽的聲音此刻喑啞無比。
「怪不得我退團時哮喘發作,=你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你早就見過我犯哮喘的樣子了,是不是,林河?」
七歲那年,被蘇韻推出一片混亂,關在衛生間裡的蘇冶,因為母親的尖叫聲和家裡喧鬧的打砸聲,伴隨著強烈的恐慌感,第一次哮喘發作。
「我一直沒能記起來,以為最後開門的是我媽,其實是你,是不是?」
他磕到腦袋,血流了一片,躺在血泊里抓著脖頸,面色因為窒息而發紺。
那時的林河一直冷靜地看著他,直到他徹底沒了意識,然後才悄然離開。
「林河,你以為我會死,是嗎?」蘇冶蹲下來,「不對,你以為我已經死了,不然以你的性格,不會就那樣離開。」
林河那時手裡握著一把刀,蘇冶的恐慌記憶里記得清清楚楚。
「十多年了,我哮喘發作時面色應該很嚇人,你完全想不到公司里那個大勢門面就是當年的那個可憐孩子,直到聽見經紀人提到我腦後有條疤。」
林河眼睛瞪著,說不了話。
他一開始確實完全沒想到蘇冶會是顧治。
他對那個孩子的印象停留在那個滿面是血,掐著脖子嘶啞喘氣的模樣上。
那個小男孩當時的樣子極為悽慘,就連林河都心裡發虛,沒敢確認蘇冶的情況究竟如何,就匆匆離開。
誰能想到那個破落戶里的小男孩會變得這麼漂亮,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到了舞台上?
「林河,我沒死,我來討你欠的罪。」
林河終於出聲,說話有些艱難。
「討我的罪?太晚了,我處理的很乾淨,你壓根就沒法——」
「你是處理的很乾淨。」蘇冶打斷他的話,盯著這張虛假到令人作嘔的臉,「但如果證詞是從你自己口中說出來的呢?」
林河睜大雙眼。
「什麼——」
病房的燈忽然全部被點亮,刺眼奪目,林河呲牙咧嘴,好半天才睜開雙眼。
然後他看到了烏泱泱的人,魚貫而入。
真正的蘇韻坐在輪椅上,雙手摁得發白,看他的眼神痛恨至極。
蘇嵐和另一個外國面孔的男人扶著輪椅,一言不發。
牆側,站著一位穿白大褂的女醫生,面色冷靜,胸口別著一隻原子筆。
林河的表情猙獰起來,「你是負責什麼的醫生,謊報病情,你的工作——」
「我沒有謊報病情,蘇先生之前的情況確實很糟糕。」醫生聲音很理智,她聳了聳肩,「但現在恢復過來了,是你來的不巧。」
林河從來沒再這麼多人面前露出這種醜態,他不管不顧起來,扯著嗓子大喊。
「你們以為這就算完了?我告訴你們,我——」
「確實沒算完。」
門口又進來幾個人,一個是林河有些眼熟的王PD,旁邊還有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大哥,身後甚至還有個舉反光板的女孩子。
都是和蘇冶有過交情的人們。
舉反光板的女孩子和醫生對視一眼,朝蘇嵐比了個大拇指。
「預告已經從粉絲站發出去了。」
「直播效果很好,在線人數突破四億!」
「恭喜你林總,成為一日頂流。」
林河徹底傻眼,席璵已經鬆開了手,但他癱坐在地上,久久沒有出聲。
半晌,他看向席璵和蘇冶,「你們.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直播?你以為直播就能搞死我嗎?」
席璵站著,俯視著醜態百出的林河,半晌傲慢地笑了一下。
「直播翻車,這事我熟。」
蘇冶無聲地瞥了一眼席璵,心裡回憶著什麼,眼睛微彎。
林河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破口大罵。
「這是誘導詢問,光憑直播也沒用,我要聯繫我的律師!」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小楊和沈萌引路,穿著警服的警察出現在門口,望著屋內嚴肅出聲。
「林河,你涉嫌故意傷人、謀殺未遂、偷稅漏稅等多項罪名,星立傳媒內部已經舉報你的偷稅漏稅事實,到警局後你可以自由聯繫律師。」
警察穿著警服,威懾感十足,再次嚴肅開口。
「還有,我們從全國各地接到多通報警電話,舉報你有過失殺人嫌疑,請接受我們的調查。」
林河徹底垮掉,喃喃道:「多通報警電話?」
警察點頭,拿出手銬。
「很巧,報警人均聲稱是蘇冶的粉絲。」
林河被帶走,迅速立案,後續甚至查出了不少非法境外交易的案件。
數罪併罰,足夠林河牢底坐穿。
這件事網絡上掀起巨大浪潮,#家暴者絕不姑息#等詞條被頂到長期熱門,並且引出許多家暴受害者出面發聲,表示支持蘇冶,並鼓勵每一個受害者鼓起勇氣,脫離負面環境。
除卻這些,藉由林河一案,全國上下再次開展掃除黑.惡勢力的鬥爭,官方部門陸續收到不少舉報,為活動做出了巨大貢獻。
在這件讓娛樂圈大地震的事件里,有不少衝浪達人發現了個好玩的事。
因為林河事件的緣故,不少星立的藝人紛紛表示將解除簽約合同,各飛下家,而一直不怎麼起眼的曜天傳媒竟然成為最大贏家。
起因是曜天的官博發了個微博。
[@曜天傳媒:等待有緣人。]
眼尖的樂子人發現舒靈竟然給這條點了贊。
[挖槽,舒靈這是要跳槽了嗎]
[?有點扭曲廚那種愛而不得的味兒了]
[哈哈哈哈我靠該不會真和蘇冶槓上了吧]
舒靈沒了經紀公司監管,整個人風格大放飛,小白花人設早就拋到天邊,給這條評論回了個「gnps」
前來湊熱鬧的藝人不少。
[@JCF:6]
[@安思嘉:6]
[@蘇冶Ye:^-^]
詭異又好笑的氛圍吸引了不少路人圍觀,有蘇冶在場,這條小插曲被很快轉到黑黑站的粉絲群內。
[@吃飽了嗎]:我就說吧,SL不走小白花路線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小蘇哥哥的圍巾]:對了,恭喜飽飽入職曜天公關部,撒花qwq
黑黑站刷起了祝福。
[哇!飽姐姐你太牛了吧,追星典範!!]
[我靠,飽飽豈不是可以經常看到冶冶了,羨慕5555]
[恭喜恭喜!我記得飽姐姐畢業院校挺厲害的?我也要好好學習進曜天啊啊啊啊]
[嗚嗚嗚圍巾姐姐我記得也超厲害的,好像是醫生哎!!]
秦葆儘量讓自己不要顯得太過得意。
[@吃飽了嗎]:哎呀,還好啦,這周一共也就見了五六次而已,冶冶拍戲很忙的啦!
[@0w0]:6
秦葆一哆嗦,默默放下摸魚的手,重新抬頭仔細聽著會議內容。
曜天頂層的會議室,蘇嵐在幕布前說話,前排坐著蘇冶,聽得很認真,旁邊是席璵,手裡捏著手機打轉。
小楊就站在席璵後面,臉都是木的。
人家公司開會,哥為什麼非要來湊個熱鬧??
是自家公司倒了嗎??
「孔導《灼眼》劇組的戲份已經趕上來了,今天凌晨這場拍完就殺青,辛苦小冶和小席了啊。」
蘇嵐雙手撐在會議桌上,「對了,宣布一個好消息。」
「這季度我們簽了四位藝人,舒靈,安樂,還有兩位新人,多多辛苦大家,希望曜天發展越來越順遂!」
蘇冶鼓掌,席璵湊過來,「哥哥,把我也簽了吧。」
蘇冶低頭笑著,「別鬧,小楊快昏過去了。」
開完會,蘇冶和席璵啟程回劇組,完成《灼眼》最後一幕的拍攝。
墨藍天空,大半隱入暗夜,但天際已經隱隱約約浮現一片淺淺的金光。
白卉穿著校服,那件一貫皺巴破舊的衣服似乎第一次這麼幹淨,一絲皺褶都沒有。
微風吹動白卉細弱的黑髮,他胳膊肘壓在沾染塵灰的樓道欄杆上,無限期待地眺望著天邊。
「谷陽,要出太陽了。」
白卉轉過頭來,面容乾淨,笑臉清澈。
谷陽一直凝視著白卉的手臂,欄杆上明明很多灰塵,但白卉的袖口仍然乾淨,甚至隱約發光。
「嗯,出太陽了。」谷陽扭過頭,和白卉一起眺望著遠方。
太陽升起,遠處的風景似乎在熱氣里扭曲流動,但白卉欣喜的聲音傳到谷陽耳朵里,伴隨著無暇的笑容。
「谷陽,你.」
白卉好像說了什麼。
但席璵的視線安靜描摹著面前蘇冶的面容,聽不見聲音,甚至一瞬間沒有察覺到現在還在拍攝。
蘇冶的雙唇一張一合,眼睫在陽光下泛著光,黑色短髮微揚,是十七八歲的學生模樣。
「好,卡——」
孔文彥聲音傳來,「不錯,情緒非常完美,尤其是最後谷陽無聲出神的這個鏡頭髮揮的太好了,小席小蘇都辛苦了!」
各單位開始活動起來,但兩個主演仍舊倚著欄杆,面對面無聲對視著。
場務沒有去打擾他們,演員入戲是很正常的事,過於深入,一時半會兒會出不來。
尤其是孔文彥的劇本,恐怕這個結局會讓演員們銘記很久。
「席璵。」
席璵的視線里,蘇冶無聲張合的嘴唇終於傳出聲音,打破靜默,流入他的耳中。
席璵有些混亂地伸手,迎著風,去撥蘇冶的黑髮。
他有一瞬間,分不太清面前的到底是白卉,還是蘇冶。
席璵輕聲,「.我是誰?」
視線里的蘇冶很溫柔,「你是席璵。」
席璵聲音放得更輕了,「那你呢?」
蘇冶的雙眼慢慢彎起,黑髮灑上淺金光芒,在席璵恍惚的視野里,仿佛變成了陽光一樣淺淡的顏色,並在風中飄蕩。
幼年茫然的蘇冶。
中學青澀的蘇冶。
鎂光燈下美得奪目的蘇冶。
離開席璵,只存在於席璵夢境中的蘇冶。
五年後支離破碎的蘇冶。
此刻在席璵身邊的蘇冶。
蘇冶的指尖輕輕按在席璵打濕的臉側。
「我是蘇冶,二十五歲的蘇冶,是席璵的愛人。」
(本章完)
作者說:《灼眼》這個本子原本是我的一個新文腦洞,預計之後會寫,明後天我把預收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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