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醒來時, 只覺得這一覺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一夜無夢而且鼻尖還伴隨淡淡的皂角香，她睜眼時就看見牧家駿眨著一雙灰藍的眸子望著自己,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昨晚一時情緒湧上心頭說的那些話，她現在回想起來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兩人湊的如此近，她連牧家駿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楚葉默默拉高被角，想把自己臉擋住, 牧家駿卻先一步伸手阻攔，隨後傾身湊近，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起來吧, 我先去洗漱, 一會兒給你做飯。」說完，他起身，這床對他來說有些小，昨晚睡在床沿都沒怎麼敢翻身，這會兒站起來, 只覺得腰腿都有些酸疼，他從屋裡出來後，先簡單活動一番, 才過去洗漱, 這牙刷毛巾還是昨天楚葉去商店時給他買回來的。
兩人起的早, 昨天跟那些村民約的時間是七點，這會兒還沒人過來。
「誒，家駿, 這臉盆里的水凍成冰塊了！太好了！」楚葉驚喜的聲音傳來, 牧家駿原本在做飯, 聽見聲音趕緊跑過來看了一眼，同樣驚喜的跟楚葉對視，接著又握著鏟子匆匆跑回屋裡。
他倆吃過飯後就開始把臉盆里的冰塊搬到冷庫，隨後又在空地搭桌子，兩個板凳一個木板，一個簡單的桌子就穩穩立在地面。
期間有村民兩三個結伴過來，剛來的都是女同志們，手拿菜刀在魚塘入口探頭探腦，一副不敢進來的模樣，還是有一個人猶豫片刻，跑過來詢問是否是這裡收人，在得到楚葉肯定回答後，喜滋滋地趕緊把身後人喊過來，幾人非常有眼力見的幫忙搬東西。
很快，眼睛能看見的平坦空地上擺放了十幾張桌子，楚葉還特意在小房子前擺了一張，眼看時間快到七點，這裡也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估計應該有三四十個。
人們來的時候就帶著許多問題，楚葉走到小房子的檐下，這裡比地面高出一截，她剛一站上去，人們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從昨天買賣東西的時候他們就知道，是這個老闆要僱傭他們幹活。
「鄉親們，身份證都帶了沒有？」楚葉問。
「帶了！」有個壯漢率先出聲，其餘人或符合或點頭。
楚葉接著說，「行，昨天我去收破爛的時候你們很多人應該都見過我，知道這魚塘是我的，只是不知道今天過來是做什麼活，現在我就跟大家說一下。」
「首先說一下幹活時間，從早上七點到中午十二點，下午從兩點到七點，當晚計算工資，一天四塊錢！」楚葉提高音量，率先拋出人們最關心的問題。
「嘩——」人群中短暫的安靜過後就是狂呼，一天四塊錢！就是那工廠里最勤快的女工，一天下來說不定也賺不到這麼多。
人們紛紛感慨今天來對了！有人神采激揚，也有人發出質疑，「老闆，你這麼高的工資不會是在騙我們吧？」
「就是！不會幹完活不給我們錢吧？」
「你這讓我們拿著菜刀過來，到底是來做什麼？」
也有人知道的多，猜測著接近了真相，「不會是讓我們給你殺魚吧？我可聽說最近這天氣凍死了不少魚。」
「你當人家啥傻啊？那魚凍死都趕緊便宜賣了，殺它幹嘛？我家那媳婦兒昨天還去買了兩條便宜魚回來。」
「那誰知道。」
「大家安靜，聽我給你們詳細介紹。」此時楚葉又變身成楚老師。面對底下「學生們」的各種問題，她只想快速解決。
「當天的工資當天就結算，不會拖欠大家，要是我沒有給錢，隨便你們把我的魚塘撈空我都不會有二話。再來說說咱們的活，這活並不難，我待會兒會把咱們的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把魚剁頭剔骨去皮，一部分人把魚肉剁成碎泥，最後一部分人把魚肉泥做成丸子，最後把魚丸擺好晾曬。」聽起來不難，並且分工有序。
「我先說好，這活雖然簡單，但也是個費體力的活，誰要是偷/奸/耍滑，我會直接把人趕走，並且一毛錢也不會給你！同時，大家在幹活的時候也可以監督著別人，一旦抓住有偷懶的，就給這個人獎勵五毛錢！」楚葉聲音冷硬下來，帶著不容挑釁的意味。
不過這話嚴厲，人們也能理解，畢竟一天工資這麼高，但凡是真心想來幹活賺錢的，都不會動那歪心思。
見眾人沒有異議，楚葉又放柔聲音，「想幹活的來我這裡上交身份證，晚上領身份證和當天的工資。」
說完，她走下屋檐，坐在桌前，人們也迫不及待的把身份證往桌上放去，這時牧家駿從冷庫走了出來，他身上有明顯的外國血統，人們乍一看見還是驚奇了一番。
在眾人環繞的視線中，牧家駿喊了幾個壯漢去屋後拿工具，隨即幾人風風火火的下了魚塘，沒一會兒，網兜里打撈出滿滿的翻著肚皮的魚，不過下一個問題來了。
之前做足了各種準備，這會兒才想起來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容器裝這些魚。
面面相覷間，楚葉靈光乍現，跑到儲物間取出多餘的塑料布，又喊幾個村民把扔在宿舍一旁的舊桌子搬了過來。
這七八張舊桌子還是昨天她收破爛的時候低價買下來的，她本來不想要，覺得占地方，不過後來又覺得說不定就能用上，也就買了下來。
她這會兒和幾個人一起，把塑料布置於桌底和桌子腿之間，隨後又俯下身，把每個角落都貼合整齊，最後把塑料布釘在桌子腿上，如此，簡單的容器就成了。
這邊魚還在打撈，楚葉按照大概的人數把人群分成了三組，剁頭剔骨的一組和剁肉泥的一組人最多，最後做肉丸的就只有三個人，分好後，楚葉讓他們按照區域坐好，同時把早上的臉盆都拿了出來，每個桌子上擺放兩個。
很快，一筐魚盛得滿滿當當，幾個壯漢費力抬著桌腿，把這一大框抬到剁魚頭那一組，桌上的人見了，知道活來了，於是提著菜刀，三下五除二地開始干起活來，三分鐘後，兩片乾淨的魚肉處理好，十分鐘後，楚葉把好幾個桌子上的魚肉匯聚到一個盆中，已經是滿滿當當。
她把盛滿魚肉的臉盆端到剁肉泥這裡，人們也紛紛拿起手裡的菜刀，菜刀與木板接觸，發出「咵咵咵」的響聲，很快，這裡各種聲音交雜，有壯漢喊加油使勁兒撈魚，有菜刀「咔」的一聲清脆響亮，隨即魚頭斬落，也有稀碎的剁肉聲，人們各司其職，埋頭苦幹。
這邊楚葉也沒閒著，和那三個暫時還沒有活的人又做了一個塑料布容器，在裡面添水後又放入許多的冰塊，隨後她又洗乾淨盆子，在裡面放入薯粉，隨即又回屋熬煮蔥姜水。
等調料水熬好，那邊剁魚肉的也完成了一大盆，楚葉檢查了一遍，因為都是鱸魚，刺本來就少，這會兒剁碎了也感覺不到異樣，肉泥細膩綿軟。
她把盛著肉泥的盆端到最後一道工序處，混合著薯粉和蔥蒜水，最後三人也忙忙碌碌地加入幹活隊伍。
目前楚葉製作的可以盛放東西的容器不多，她預算著後續只靠這些臉盆並不夠，於是跟牧家駿說了一聲，又騎著三輪車去周邊的村子繼續收破爛。
堪堪中午，她才回來，魚塘這邊依然是熱火朝天，楚葉看著時間，到了十二點就讓人們下工，等到下午再過來。
而牧家駿也指揮著村民把盛滿魚的容器搬到了冷庫，如今這裡的兩個魚塘水面不見白花花的魚肚皮，牧家駿說，「這兩個魚塘里還是有不少活物，我們打撈的時候碰見就會扔回水裡。」
楚葉點點頭，這個情況跟她預想的不差，經過半天的折騰，如今兩人看著都頗為狼狽，尤其是楚葉，看著牧家駿滿頭大汗，小臂一片通紅的模樣，她捏著衣角，有些心疼。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輕輕的撫摸，抬頭，牧家駿眼色溫潤的看著她，灰藍的眸子好似看透她心中想法，「別想太多，能幫到你我心裡說不出有多高興，你都不知道我在國外天天都想著你在做什麼？有沒有遇到困難？如今能陪著你，就很好了。」
說完，他展開手臂，溫柔地看著她，「要不要來個抱抱？」
「要！」楚葉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擁上了男人精瘦的腰杆，男人胸膛處傳來強烈有力的心跳，是從未有過的安心。
下午兩點，菜刀敲向木板的聲音又在這片天地響起，上午來幹活的人又呼朋喚友喊來了更多的人，這下人員劇增到了六十多人。
楚葉不得不感慨，幸好自己上午收破爛時多留了個心眼，又多買了木板板凳，這會兒才能容納下這麼多的人，她照單全收，按照半天兩塊錢的價格給新來的人說了清楚，接著把他們的身份證收集起來，跟上午的那批分開擺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