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桑南下山之後,開著車便往家中駛去。
方清月打來電話,「還在山上嗎?」
陳桑南回答道:「沒有,剛剛下山了。」
方清月:「晏時沉呢?跟你一起下來了嗎?」
陳桑南:「我自己一個人下來的。」
方清月一愣,「那你是不是……」
陳桑南淡淡一笑,「對,我徹底說清楚了。」
方清月沉默不說話了,旁觀者清,晏時沉這段時間做得怎麼樣,她也都看在眼裡,他對陳桑南的關懷備至也不是裝的,她看得出來,那是真情實意的流露。
可能就像那句話說的,破鏡重圓也會有一道疤痕在,擦不掉,也沒有任何辦法抹去,始終膈應在心中。
方清月想了想,「你真的就打算這樣一個人單著嗎?」
陳桑南笑道:「單著有什麼不好嗎?我不是還有你們嗎?」
方清月難得正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陳桑南也不開玩笑了,「是,我不想再進入一段新的感情了,我的時間不允許,我也不願意耽誤別人,笑著面對生活不好嗎?」
方清月聽著這些話,有些哽咽,「你瞎說什麼了,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陳桑南道:「長命百歲那就算了。不過,我還是會禍害你很長時間的。」
方清月:「……」
電話掛斷之後,陳桑南的內心也不輕鬆。
她迴避了許久,終究還是逃脫不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她明白晏時沉的心意,也曾經升起過就這樣曖昧下去的念頭,不過也只有那麼一瞬間,晏時沉很好,但是不屬於她,晏時沉對於她來說就是過去。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也就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了。
各自安好。
回到家中之後,父母的關心,父母的愛包圍著她,她覺得很溫暖,方清月也發來信息說:【我支持你的所有決定。但是,你不能背著我做決定,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陳桑南看著這則消息,輕輕一笑,回:【好,一定。】
蘇慕青的消息也傳了過來:【桑南,我買了些補品寄過去了,你記得去取。】
陳桑南依舊回了個:【好。】
你看,生活不都是這樣嗎?不會少了誰就會變得不能生活。
半夜,陳桑南收到了晏時沉的消息,叮咚一聲,在黑夜裡格外明顯。
陳桑南點開手機一看,【南南,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陳桑南看著他這條消息,愣怔了一下,最後,手指輕敲鍵盤,【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了。】
點擊發送之後,陳桑南就把手機給關機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看了許久。
晏時沉此刻坐在車裡,手指用力抓著手機,看著手機屏幕那一行字,眼膜充血,臉頰顫抖,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個個細又軔的鐵絲緊緊纏繞住,絞得他痛苦不堪,疼得沒辦法呼吸。
他無數次想把電話給打過去,內心有頭巨獸卻在攔著他,沒用的,打了沒用的……
晏時沉把手機往窗外一扔,油門踩到底,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地朝著前方駛去。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不停地往前開著,不停地往前開。
突然,左邊傳來一陣引擎聲。
晏時沉仿佛有所預感,心裡發毛,卻又想瘋狂一把。
時間緩慢流逝,晏時沉看著那輛貨車,猶如一個巨大的怪物,朝著他駛來。
他反應過來了,他想要轉動方向盤,卻來不及了。
晏時沉兩手握緊方向盤,背部緊靠著座位,時間過得很慢很慢,慢到讓他無法逃避這個龐大的巨獸。
「砰——」
貨車撞了過來,雞蛋碰石頭,雞蛋怎麼會不受傷,玻璃的碎裂聲,貨車司機瘋狂按喇叭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卻又混沌,劇烈的撞擊讓晏時沉無法呼吸,胸背傳來的疼痛感讓他難以承受。
鮮血從頭上留下來,模糊了他的雙眼。
晏時沉仿佛看見了他的一生,他和陳桑南的點點滴滴,不停地在腦海中回放,有痛苦,有快樂,也有遺憾,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他還在瘋狂的想著,你看,南南,我的生活沒了你,我真的會死,真的會……
貨車司機呆愣著下了車,入目的是被撞得破碎不堪的汽車,擋風玻璃全部碎掉,散落一旁,裡面的男人被鮮血染紅。
「餵?120嗎?」
「餵?119嗎?」
救援人員趕來,奮力將晏時沉從那輛危險的汽車中救了出來。
醫生們將他抬上了救護車,「快快快,病人大出血,有生命危險!」
晏時沉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醫院搶救室,手術中三個大字紅艷艷的,令在門口的焦急等待的家屬無比悲痛。
季晴從睡夢中被人叫醒,「喂,請問是晏時沉的家屬嗎?他出車禍了,現在在市醫院搶救,麻煩儘快趕來。」
季晴有那麼一瞬間以為電話那頭在開玩笑。
護士催促,「你好?你好?請問是晏時沉的家屬嗎?麻煩儘快趕到市醫院!」
季晴顫抖著回答:「是,我是,我馬上就來!」
季晴一臉慌張,身旁的丈夫早在電話打來時就已經醒了,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聲音同樣的顫抖,「走,快去醫院。」
季晴哭腔「嗯」一聲。
趕到醫院時,就只有手術中那三個大字,期間醫生出來報了一次病危,簽病危通知書時,季晴的手都是顫抖的,最後還是半中風的丈夫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季晴哭著說:「時沉,我的時沉。這都是造得什麼孽啊。」
這一對夫妻在搶救室門口等了一整晚,幾乎白了半邊頭。
晏父本就花白的頭髮徹底白了,季晴本來烏黑的頭髮,一夜之間變成了花白。
張澤禹早上才得到的消息,此時晏時沉已經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張澤禹看著伯父伯母兩人的模樣,震驚得無話可說,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不止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至少下了三次,他不知道這二老是怎麼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