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的燈光慢慢地暗了下來, 像是一個開場信號，觀眾席上驟然發出歡呼尖叫聲，聲浪如潮。
黎岩被此時的氛圍感染, 也開始期待起演出。
秦嫣在這時候從不遠處走過來，黎岩眼尖地發現，本是素顏的她嘴唇染上些許微紅。
正想著，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黎岩：「？？？」
她滿頭問號地挪開溫藝的手。
「不許你看她。」溫藝眼神幽怨，抿著唇嘴角向下。
「什麼？」四周的聲波讓她有些沒聽清, 皺著眉下意識湊近了點。
溫藝順勢貼近了她的耳廓，低聲說：「你只能看著我。」
黎岩：「……」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連帶著細微的酥麻感一路流到腰側。
腰間發軟, 癢乎乎的。
黎岩紅著臉躲開, 左手從身前撫上右腰，給自己尋找安全感。
打算不理會她那句話，溫藝卻湊得更近了，追問。
「你聽到了嗎？」臉上期待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不過也許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打算藏。
黎岩抿了抿唇, 裝作認真地樣子盯著舞台，右手擋在臉頰處，阻隔住溫藝的視線。
許久, 她聽見溫藝似乎笑了下, 衣衫摩挲, 直起身在位置上坐好。
從舞台四處散發出色彩斑瀾的光束，整個場館每一處都有機會被燈光照到，很炫酷。
黎岩目不轉睛地看著。
舞台中央升降台升起的那一刻, 她聽著觀眾席越來越強烈的歡呼, 眼睛裡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台上是七個男生, 演出開始的一瞬間，有力的聲浪震得她心底發顫。大屏幕上一一閃過每個人的面孔，夾雜著汗珠、卻光彩奪目。
溫藝喜歡寧靜的環境，對此類喧鬧的事情沒有太大興趣，她答應來這，一方面因為好奇姐姐的男朋友，一方面是覺得黎岩或許會喜歡。
她扭頭，在絢麗的燈光中望向她。
黎岩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上的每一個動作，許久都不見眨眼。
燈光照射著她，忽明忽暗，眼眸卻總是亮著，水靈靈的，神情中有毫不掩蓋的嚮往。
溫藝的心尖顫了顫。
她從未在黎岩的臉上見過如此強烈的渴望。
帶她來是正確的，溫藝靜靜地想。
她似乎知道黎岩想要什麼了。
扭頭回望舞台。如果此時站在台上的是意氣風發的黎岩，她一定也會目不轉睛。即便洶湧的聲浪吵得她耳朵生疼，她也會一直看著，直到四周全暗掉。
整場演出持續兩個小時，溫藝拉著她起身的時候，她還久久回不過神來。
喝了口冰早就化掉的咖啡，黎岩垂眸，看向溫藝時，神情已經與往常無二。
今天的溫藝也出乎意料得安靜，沒找她說過幾句話。
「啊，」突然想起什麼，「你姐姐的男朋友是哪個？」
溫藝幫她背上包，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秦嫣早在最後一首歌之前就跑沒影了，溫藝拿出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大屏幕上還亮著團體組合的宣傳海報，黎岩看著溫藝從平靜到一臉無語。
「她說最帥的那個就是。」
黎岩：「……」
她扭頭，仔細地看了看。目光定在最中間的那個人，伸手指著說，「應該是他？」
溫藝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些遲疑地開口，「還……行吧。」
中間的男生看上去年齡最小，妝容比其他人淡很多，更襯得他乖巧。
還挺意外的，秦嫣看上去御姐范十足，沒想到男朋友居然是乖巧類型。
黎岩想了想，「還挺合適的。」
兩人散場時走的通道和來時一樣，都沒什麼人，偶爾路過幾個掛著牌牌的工作人員會詫異地看她們一眼。
「這是人家內部通道啊？」接二連三地接收到視線，黎岩沒忍住問了句。
溫藝看上去理所當然，「如果我姐姐連內部通道都搞不來，那她談這個戀愛還有什麼意思。」
黎岩想了想，「也是。」
從嘈雜興奮的環境中出來，有那麼一瞬間的恍若隔世。
溫藝幫她把手裡沒喝完的咖啡丟掉，重新買了兩杯少冰的奶茶。
甜甜的奶茶入口，將黎岩一直雲遊天外的神拉了回來。
溫藝手中的是三分糖，她口味淡，不喜歡喝太甜的東西。
「那我們現在去幹嘛？」
她們回去的車票是八點，到家大概十點半。
溫藝拉著她的手腕，硬生生凹出了一個下垂狗狗眼，「好不容易一起出來玩，不想跟我多待一會兒嗎？」
黎岩愣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你、你再做一下剛剛的表情，我給你拍下來。」說著就要掏手機。
「……」溫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手，微笑：「不用。」
黎岩被她拉到隔壁的商場，應該是演唱會剛結束的緣故，周邊的人流量巨大。
一進商場大門，各類物品混雜的氣息一溜煙兒全鑽進了鼻孔，刺激得她有些反胃。
扯了扯溫藝的衣袖，「要不我們還是出去吧。」
身旁人身上的氣息顯然能夠安撫她，但她不好意思直接湊上去聞，只能裝作不小心被旁邊人擠了過來。
溫藝擋在她身前，黎岩緊貼著她的後背，時不時偷偷嗅兩口。
溫藝：「……」
她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朝門口走去。
黎岩冷不丁被撞了下腦袋，捂著額頭一頭霧水地跟了出來。
「你幹嘛？」走到外面，空氣清新許多。
溫藝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再貼我就要忍不住了。」
黎岩：「……」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欲言又止。琢磨出來話里的意思，一瞬間氣血翻湧上臉。
在外面不好多說，溫藝遺憾地歇了逗她的心思。
「走吧，吃完飯直接去候車。」
溫藝說，「本想帶你去買幾件衣服呢。」
「買衣服幹嘛？」黎岩疑惑抬頭。
溫藝比她高出幾厘米，說話時要微微低眸，每次她帶著疑問的表情時，眼睛都會變得圓滾滾的。
看著她就不自覺地心軟，溫藝眸中含著笑意，「多買幾件情侶裝，別人就知道我們兩個是一對了。」
黎岩如鯁在喉，頭疼地摸了摸眉心，「你……」
她頓了頓，換了個說法，「一般兩個女生穿閨蜜裝也很正常吧。」
街上路人腳步匆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路邊的落葉偶爾被路過的人帶起一陣風，輕飄飄地落在別處，下一秒，又被哪個不知名的無意踩中，發出清脆的聲音，再抬起腳時，完整的枯葉變得分崩離析。
溫藝走在前面，牽著她的手，聞言，扭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你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溫藝說，「只要你知道，就夠了。」
「……」黎岩咽了咽喉嚨，轉過頭不去看她，小聲嘟囔，「八字還沒一撇呢。」
兩人只差了半步，溫藝挑了挑眉，「我只是打個比方。」
黎岩：「……」
黎岩突然想到運動會上溫藝突如其來的傷感，原來那時她便……
紅著臉哼哼兩聲，不再回答。
兩人隨便找了家餐館吃飯，出來時差不多該去坐車了。
黎岩靠著車窗，溫藝坐在她旁邊看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
黎岩喜歡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車外風景飛速向後退，在眼中只留下殘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也能看好久，似乎永遠都看不膩一般。
旁邊遞過來一部手機，黎岩回過神，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男生就是剛剛海報中間的那位。
溫藝表情複雜，「還真是他。」
不過，黎岩歪著腦袋想了想，「沒海報上的看著可愛。」
溫藝收回手機，很想問一句「我跟他誰更可愛」，但在話出口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可愛類型的。
「你最可愛。」她看著黎岩說。
黎岩：「……」
有一個疑問埋藏很久了，黎岩思索良久，還是決定問出口。
「那次在運動會上，你就已經發現你……」頓了頓，跳過那兩個字，「那個我了嗎？」
溫藝被她說話的方式給逗笑了，閉眼靠在座椅上，安靜地笑了好一會。
黎岩被她笑得臉頰微紅，抿著唇推了推她的胳膊，「快回答我。」
溫藝摸上自己的臉，偏頭看她，「想知道啊？」
「我都已經問出來了，」黎岩說，「當然想知道。」
溫藝看著她的眼睛，表情漸漸平靜下來。
眼神認真，簡短地說：「很早。」
黎岩下意識問，「很早？」
「嗯，」溫藝嗓音輕緩，「比運動會早很多。」
話沒有說完整，但黎岩想了想，似乎知道她在說什麼了。
對她有意思的時間比運動會早很多……黎岩忍不住地想，那還能是什麼時候？可是她們是上了高二之後才有了更深的交集呀。
黎岩越來越好奇，但溫藝已經閉上雙眸休息。
兩人的雙手交迭在一起，溫藝的食指節奏緩慢地輕刮，指尖傳來絲絲癢意。
這樣的小動作莫名讓她覺得安心，心底泛起一縷縷甜意。
她注視著溫藝安靜的側顏，許久，也閉上眼睛。
走了一天的疲憊感此刻一齊湧上來，壓得她眼皮越來越沉，意識昏沉沉的。
在她睡著後不久，溫藝悄悄睜開了眼。
先是放空看著車廂頂端，腦海里播放著下午在黑暗裡，黎岩充滿光亮的眼睛。
溫藝轉頭，呼吸平緩，望向黎岩的睡臉，眼神幽深。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觀看～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