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月考, 班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感受到壓迫感,黎岩不得不跟著複習起來。
那天演唱會過後她收到陳鋒成的消息,問她是不是跟溫藝在一起了。
她沒回,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對面也就沒再問。
感覺班上的人接受程度都出乎意料得高,沒人在她倆面前露出過反感的表情。
也有可能是大家都隱藏得很好。
班上熱火朝天地討論過一陣子之後就沒多少人關注了,八卦總是新出的更好吃。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黎岩的錯覺, 每次跟溫藝一起走的時候,其他人都會自動保持距離,仿佛兩人湊堆會產生洪水猛獸似的。
似乎大家都默認她們已經是情侶關係, 只有親近的人清楚地知道她倆沒在一起。
「你倆還沒在一起就這樣, 要真在一起了真不知道會膩成什麼樣子。」
鄭思生天天看倆人膩歪,齁得慌。
自從溫藝公開心意後,她看溫藝再也無法代入高高在上的小仙女,雖然還是只跟黎岩一個人親近,但跟其他人的距離感也沒有那麼多了。
反而因為兩人經常旁若無人地調情, 鄭思生看倆人越來越覺得牙疼。
她說這句話時,陽光正好,溫藝正靠在黎岩的肩膀上, 慢悠悠地翻書。
「一個資料書硬生生被你這樣翻,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啥文雅詩集。」
鄭思生吐槽起來沒完沒了的。
溫藝一向當耳邊風, 她喜歡貼著黎岩,悠閒愜意。
黎岩被依靠著,大氣不敢喘, 心思全集中在自己的肩膀上, 生怕哪處骨頭不小心硌著她。
「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黎岩無語地看她一眼。
鄭思生也回了一個白眼。
「我要無聊死了, 」鄭思生趴在黎岩的桌子上,「李欣怡也被叫去搞演講比賽,天天忙得見不著人影。」
班上的人幾乎都有各自的交友圈,鄭思生跟其他人不算熟,只能跟這仨人聊天。
黎岩正在看古文翻譯,這個部分一直是她的弱項。
「你也去比賽。」黎岩頭也不抬地說。
「我才不去。」
語文書往上移了移,頂端戳到鄭思生的腦門。
鄭思生吃痛,逆反心理作祟,微微抬起頭,向前趴過去,占桌子的面積更大了。
正在專注看書的溫藝頓了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視線對上,鄭思生沉默片刻。
尷尬一笑,若無其事地起身。
黎岩臉頰一熱,帶著微醺的紅。
鄭思生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正經,夾著嗓音,「月考加油喲!」
「……」黎岩成功被噁心到,卻晚一步——前面的人早就預料到她的反應,先一步轉了回去。
肩膀上的重量驟然輕了,溫藝起身揉了揉腰。
「我也想聽你跟我說加油。」溫藝朝她眨巴著大眼睛。
黎岩:「……」
「月考加油。」像在例行公事。
溫藝嘟了嘟嘴,有些不滿地說:「好冷漠。」
「……」黎岩給她一個眼神,心想這人怎麼總是時不時騷兩下。
頓了頓,黎岩在腦中組織好語言,盡力夾著,卻顯得絲毫不走心,「月考加油呀~」
還沒她本身的聲音好聽,像被打爛了的破銅模仿清脆的鈴鐺。
黎岩說完,把自己嚇得先抑鬱了,扭頭不看身邊人的臉色。
溫藝「噗嗤」一聲,被逗得直樂。
課間輕鬆愉悅,周圍同學三兩群聚在一起,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窗外的雲潔白飄逸,薄薄一層擋不住太陽的光輝。
溫藝笑著,眼睛裡是黎岩羞澀難為情的樣子,心想,好久沒有這麼頻繁的開心了。
月考成績出來,溫藝一如往常的高居第一,黎岩都已經麻木了。
這次她考得不算好,雖然分數上沒什麼變化,但年級排名退步了不少。
她其實沒有那麼在乎成績,因為不管考得怎麼樣,家人的態度都是一樣。她前幾年還會進步了就問獎勵,現在早已沒那麼幼稚了。
偶爾努力認真聽講,保持一個中間成績,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還對此保持著熱情,不至於傳出一個放棄自己的名頭。
溫藝沒提成績的事,不過放學路上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黎岩憋不住想笑。
「你要說什麼就說嘛。」在溫藝不知道第幾次想要張口說話又合上,黎岩忍不住笑出聲。
「我可以給你補習的。」溫藝猶豫了一下,說。
黎岩笑意不減,「你不是天天為我補習嗎?」
溫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說的大概是下課時講解作業題目。
溫藝深吸一口氣,輕柔地看她一眼,「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黎岩裝沒聽見,不回答,表情奇怪,問:「你是怎麼做到一直第一名的?」
「明明我們上學放學都在一起,上課感覺你也沒那麼認真啊,」黎岩想不通,「明明上課接我話茬一接一個準。」
溫藝失笑,「接你話茬不代表沒有認真聽呀。」
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學早,出來的時候半邊天還是紅的,映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紅潤。
「認真聽講和注意你,這兩件事沒有衝突。」溫藝偏頭看她。
自從成績公布,黎岩整個人都蔫兒了,儘管她自己覺得隱藏得很好,話里還是透著一絲有氣無力。
「是嗎?」黎岩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吐出兩個字。
上次給溫藝拍的照片打碼發給甲方後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之後的稿件流程順利進行。不過那是近期最後一次進帳,她已經很久沒有收入了。
在開始接稿之前,她一直帶著上完九年義務教育就出去打工的想法。不過陰差陽錯接觸它之後,還是悶頭稀里糊塗地上了高中。
應該上不了大學了吧。黎岩雙手插在兜里,沉重的書包壓得肩膀有些痛,裡面裝的不是課本,是腳下一眼能看到頭的路。
逐漸入冬,天氣變得寒冷乾燥,風颳在臉上刺得生疼。
溫藝在校服外面已經套上了外套,儘管如此,風迎面過來還是覺得冷。
黎岩依舊穿著天暖時的衣服,風從脖頸處飛速穿過時,留下的觸感是鮮活的。
「過來。」溫藝皺著眉拽過她冰涼的手,不由分說地放進了自己兜里。
溫藝的指尖燙得她發顫,整個手掌包裹住她,黎岩頓了頓,還是沒抽出來。
「以後我就帶兩個外套來。」溫藝說。
「不用。」黎岩笑了笑。
前幾天學校制度有變,所有高中生的車不能停在校內,只能停在校外新規劃的地方。
從學校大門走到教室得六七分鐘,只能早起彌補這多出來的時間。
「我只是通知你,沒跟你商量。」溫藝握住她的手就止不住地心疼。
明明之前還需要溫藝的手來降溫,短短几天,就成了一塊捂不熱的冰。
黎岩挑了挑眉沒接話。
年底是高中生涯最後一次元旦晚會,上高三之後就什麼活動都不參加了。
鄭思生正在和李欣怡說笑,被陳鋒成叫了出來。
天氣冷了,就算是課間,走廊上也很少有人打鬧。
鄭思生裹緊了外套,看著他一臉疑惑:「叫我出來幹嘛?」
自從知道溫藝的心思,再加上黎岩跟她關係一如既往的親密,陳鋒成消沉許多,都不跟她互懟了。剛開始被忽視還有些不習慣,後來明白過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去冷嘲熱諷。
「問個事。」陳鋒成表情平淡,眼下帶著烏青。
鄭思生雙手抱臂,表情驚奇,「誒喲喲喲,您還有事需要問我啊?」
面前的人低著頭沒看她,她便彎腰抬眸,想仔細看看他此刻的反應。
「我這輩子沒求過你。」
嗓音帶著一絲沙啞。鄭思生頓住,眨了眨眼,意識到不對勁。
「你跟她走得近,她們倆真的在一起了嗎?」陳鋒成問。
鄭思生抿唇,偏頭看著校園風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沉默許久,沒有等來回話,陳鋒成散發著低迷的氣息,看不清神色。
「我問黎岩,她不跟我說。」他說。
鄭思生盯著遠處的枯樹,看它尖端的細枝左右搖晃。一陣猛烈的風襲來,細小的枝端悄悄斷掉,憑著一絲樹皮纖維掛在上面搖搖欲墜。
她移開視線,餘光里是陳鋒成低頭哈腰的樣子,腦海中卻想著他不久前的意氣自負。
喜歡一個人,有必要把自己變得不像自己嗎?
鄭思生從小到大都沒遇見過心動對象,不理解這種要死要活的心情。
「她不跟你說,你找我也沒用。」
空氣停滯。
「那就是還沒在一起吧。」陳鋒成點點頭,已經從她的態度里得到了答案。
鄭思生:「……」
「所以呢?你想怎樣?」鄭思生略帶警惕地看著他,「黎岩明顯對她也有好感,你還沒死心啊?」
陳鋒成沉默片刻,就在鄭思生以為這次談話已經結束的時候,突然笑了。
「死心,」陳鋒成唇角翹起,重複道,「死心了。」
「馬上元旦晚會了,幫我個忙。」
鄭思生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什麼忙?」
「黎岩喜歡唱歌,但她肯定不會主動報名節目,我想讓你鼓勵她。」
鄭思生:「?」
「什、什麼東西?」她沒反應過來。
「唱歌是她的夢想,你這麼做,其實也是鼓勵她追求自己的夢想。」陳鋒成說著,垂眸掩下情緒。
鄭思生一頭霧水,「你怎麼知道?」她根本沒聽黎岩提過,也沒聽見她唱過什麼歌。
陳鋒成笑了下,「你不用管。」
這大概是他們相識以來最為和平的一場交流。
鄭思生迷惑地看著他,撓撓頭,「我還沒想明白,你怎麼就突然喜歡上她了?」
高一的那場突如其來的表白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陳鋒成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欠揍的樣子,故作高深地理了理領口,緩慢吐出兩個字:
「秘密。」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觀看~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