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岩這一哭, 把溫藝嚇得直接從沙發上彈起，因為電話而興奮的思緒瞬間清醒。
「怎麼了寶寶，」邊說邊起身收拾東西, 「別怕，我現在就過去。」
黎岩抹完眼淚出門，一眼就在小路盡頭看到耐心等待的人。
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又要開始起伏。
溫藝遠遠看見她出門，快步朝她走過來。
通紅的眼睛看得她心疼，二話不說先抱住了她。
這個擁抱長久且溫暖, 隔著厚厚的外套，兩個人的心臟同頻跳動。
溫藝一手摟腰，一手放在腦後將她按進懷裡。
「沒事了, 我在呢。」
臉頰相貼時, 還能感受到黎岩耳邊染濕了的一縷頭髮，冒著寒氣，與充血的眼睛對比明顯。
溫藝摸摸腦袋安撫，偏頭在耳後親了一下。
「我想你了。」黎岩還有些許哽咽，緩不過神來。
「嗯, 我來了。」溫藝輕聲道。
黎岩吞咽幾下壓下喉間的酸澀，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一眨，「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開車過來的。」溫藝說。
「？」黎岩鬆開她, 瞪大眼睛看著她, 「開車？」
「嗯。」溫藝應聲, 抬手為她整理髮絲，發顫的指尖暴露她此刻並不平穩的內心。
「跟我走吧，」溫藝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看著她掛著水霧的眼睛, 重複道, 「跟我走。」
黎岩抽泣兩下，嗓音有些啞了，「去哪裡？」
「先上車，」溫藝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溫熱，「車上暖和。」
黎岩好久沒哭得這麼凶了，渾身都無力，抬腳腿在發軟。
溫藝便放慢腳步，安靜陪著她。
黎岩一邊慢悠悠緩和情緒，一邊疑惑，「你有駕照嗎你就開車。」
溫藝淺笑，「上一年寒假考來的。」
「哦，」黎岩吸了吸鼻子，「你注意安全呀。」
「放心，」溫藝把她的手放進自己衣兜，摟住了她的肩膀，順勢摸上腦袋，「我很少開車。」
走到車跟，是有點眼熟的那輛車。黎岩不太能分辨車標，只是很喜歡它的外觀設計。
副駕駛上放著一個保溫杯，溫藝把黎岩安置好，擰開杯蓋遞給她。
「這是什麼？」黎岩朝裡面看了一眼，不是透明的溫開水。
「巧克力牛奶，」溫藝繞了半圈坐到駕駛位，「快趁熱喝。」
扣好安全帶，抬眼捕捉到黎岩目不轉睛的樣子。
溫藝嘴角一勾，「喜歡看？」
「……」黎岩清了清嗓子沒回話，低頭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起來，「好甜！」
布滿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伴著一小口甜味帶來了陽光。
「喜歡就好。」溫藝插上車鑰匙，看著她。
「安全帶系好。」
「……哦。」黎岩莫名失落，伸手拽出安全帶。
她還以為溫藝會上演一場，幫忙系安全帶結果因為距離太近誤以為要親親……的戲劇。
黎岩搖搖頭，把不明所以的念頭搖出去，心想自己真是電視劇看多了。
手上拿著水杯有些不方便，黎岩費好大勁才拽了一半。
溫藝直接伸手幫她拉過來，扣好。
黎岩舔唇，看著她的動作。
真的好帥呀，溫同學。
幫她打開車門的時候，擰開杯蓋的時候，從車前繞到駕駛位的時候，系好安全帶摸上方向盤的時候。
還有半闔雙眼湊近的時候……不是，等等？！
黎岩瞳孔地震，被突如其來的靠近嚇得直後退。
溫藝短暫輕巧地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黎岩：「……」
親完的溫藝像個沒事人一樣，調整好座椅位置，完畢後還要裝模作樣問一句：「怎麼了？」
黎岩：「……」
下意識舉起手中杯子要咬，咬了個空才反應過來沒有吸管。
溫藝注意到這個細節，輕笑一聲，「下次給你拿個吸管。」
黎岩咬著下唇，臉頰升溫，「……沒事。」
車子啟動平穩，黎岩也不知道這是要去哪。
本來還看著窗外景色，回過神已經不知道盯著溫藝看了多久。
溫藝雙手緊握方向盤，臉上帶著遊刃有餘的意味，手腕露出的骨骼分明，手背筋骨微突。
一張側臉快被盯出花來，脖頸線條流暢，鼻尖挺立，眼睫毛長而卷翹。
「看什麼呢？」溫藝目視前方，嘴角卻勾出一抹笑意。
黎岩咳了兩聲，「看你。」
溫藝問：「好看嗎？」
這句話不知道被問了多少次了，但黎岩還是乖乖回答：「特別好看。」
「我手腕還有一顆小痣呢。」黎岩想起什麼，捋了捋袖子露出手腕給她看。
溫藝瞥了一眼，「嗯，我知道。」
黎岩沒多想，以為她早就發現了，「這顆痣顏色可淺了，而且還特別小，你眼睛真尖。」
溫藝一時無話：「……」
很奇妙，跟溫藝待在一起還沒多久，黎岩就把傷心事給拋到一邊去了，滿腦子都是「溫藝怎麼這麼好看」。
手裡的熱牛奶還在往外散發熱氣，黎岩被它的蒸汽熏得暖洋洋的，偶爾還朝裡面吹一口讓熱氣撲面。
「想去哪裡？」溫藝到這個時候才問。
「不知道，」黎岩搖了搖頭，「你現在是要去哪？」
看她已經路過好幾個繁華街道，不禁疑惑。
「你沒有想去的地方嗎？」溫藝問。
黎岩繼續搖頭，「沒有。」
溫藝想了想，「那我帶你去一個安靜的地方。」
黎岩喝口熱牛奶眨眨眼睛，沒由來的一絲慌亂。
「去、去安靜的地方……幹什麼？」
溫藝先是看了她一眼，隨後失笑，「寶寶，我在你眼裡這麼好色嗎？」
黎岩：「……」
悶頭一口氣喝光，熱流順下去溫暖了整個身子。
「沒有，」黎岩抿唇，有點害羞但大方承認，「也許是我好色。」
溫藝被逗笑，嘴角弧度持久不落，點開了音樂電台播放。
「……if i could turn back time would i say goodbye
baby would i get you go……」
黎岩跟著歌曲節奏搖擺起來，一起哼唱著。
「could tell me why
i keep switching sides」（1）
溫藝有些意外，「你會唱嗎？」
黎岩笑了聲，「就會這幾句。」
不等溫藝問她便開口，「我本來打算錄視頻唱這首歌呢，但是英語太難學了。」
「錄什麼視頻？」溫藝問。
黎岩面上不經意提起，實際心裡也有些忐忑。
「就是，我在網上發布了自己的唱歌視頻，」黎岩舔了舔唇，「萬一哪天就出名了呢，是吧。」
溫藝正在思考。
她沉默的這幾秒，黎岩甚至都想出她會嘲笑自己的結果。
溫藝開口了，「那要找個老師請教一下嗎？」
「啊？」黎岩摸了摸腦殼，「不用吧，平常也沒時間。」
其實也是因為她根本請不起……淚目了。
「如果再來一年，」溫藝問，「要走藝考嗎？」
車內安靜無比，溫藝散發的香味鑽入鼻間。
黎岩拱了拱鼻子，「你想幹嘛？」
溫藝又被逗笑了，「我只是問一下。」
黎岩充滿懷疑地看著她，「我才不會再來一年，我討厭上學。」
溫藝不解，「為什麼討厭？」
「還有人不討厭的嗎？」黎岩震驚，又頓了頓，「好吧，如果是單純上學不上課，那還好。」
黎岩越想越美，「就算上課也是早上九點，或者上午十點上課，那也行。」
「恐怕大學才是這樣了。」溫藝說。
聽見這話，黎岩面上笑容淡了淡，「好吧。」
「有我在你怕什麼？」溫藝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唇角翹著，「你老婆學習這麼厲害，你肯定也可以。」
黎岩一滯，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那我豈不是要更努力了，」她說，「不能讓你打臉呀。」
溫藝笑得溫柔。
車子開出市區，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路邊樹木搖晃，看起來陰森森的。
「你不會要把我賣了吧。」黎岩看著前方樹叢的黑影，打了個寒顫。
溫藝點頭，「嗯，賣給我。」
她把車開到一座小橋邊，橋下沒有多少水流，但站到中間向前望時，能看到沒有任何遮擋的星星。
黎岩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感覺肺部都打開了。
舒服到想伸懶腰，如果氣溫再高一點就好了。
溫藝倚在邊上，笑著看她。
「真好，」黎岩說，「我路過這裡時，都沒想過停下來看看。」
溫藝應聲，握住她的手。
空氣慢下來，黎岩盯著夜空中一顆不怎麼亮的星星看了許久。
「溫藝，」黎岩沒轉頭，「你把我帶走吧。」
被叫到的人還沒回話，黎岩又搖搖頭，「算了，還是得我自己走。」
自己走才足夠刻骨銘心，不會因為偶爾心血來潮釋放的善意而回頭。
還要帶著弟弟妹妹走，看著他們健康長大。
走到一個看不見家門的地方，不論路途是否艱難，環境是寬廣還是狹窄。
寒冷的除夕夜很少看到有人單獨出來，大多數都是全家人一起兜風，大人手中牽著孩子，和身邊人談笑。或者守在電視機前吹著暖風，期待屏幕里的鐘聲響起。
在歡樂與喧鬧中，等待新的一年到來。
溫藝手腕轉了個方向，讓自己墊在橋面冰涼的石頭上。
黎岩撓了撓她的手指，深吸一口氣，「不喜歡待在家裡。」
溫藝沒多問，只是說：「我家的鑰匙給你一把。」
黎岩笑了，看她一眼，「不怕我半夜過去把你家的東西都給偷走？」
「拿值錢的，」溫藝說，「我最值錢。」
「……噗。」
黎岩越看越覺得她好笑，偏偏後者還要裝作表面毫無波瀾。
「你有點大，拿不走怎麼辦？」
溫藝很快接上，無比自然。
「那不用拿，我自己會跟你走。」
(本章完)
作者說:注（1）：歌曲《Bipolar heart》
倒v結束～十分感謝大家的支持與陪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