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兩人是在開玩笑, 黎岩也忍不住沉溺其中。
「那好呀,」黎岩轉身面對她,朝她伸出手, 「鑰匙拿來。」
溫藝勾唇,從外套內兜摸出一把鑰匙,放在她手上。
黎岩攥住,「那你怎麼回家?」
「什麼回家?」溫藝問,「我不是要跟你走嗎?」
「……」黎岩輕哼一聲, 還是把鑰匙還給她,「那你以後再給我鑰匙吧。」
「家裡有一把備用的,」溫藝收好鑰匙繼續和她牽手, 「今晚就拿給你。」
「溫同學, 」黎岩抿唇,「……矜持一點。」
溫藝怔了一瞬,差點沒反應過來,「黎老師。」
笑得胸腔都在顫抖,「喜歡我這麼說就直說。」
黎岩瞪大眼睛, 不明白她怎麼看出來的。
昏暗曖昧的環境,很容易一不小心陷入溫藝柔情的眼神里。
加上她那句「今晚」,似乎就在說晚上她們會在一起睡覺。
黎岩有些期待但又害羞得要死, 於是反過來先虛張聲勢「譴責」她一把。
這些小心思, 溫藝一雙眼睛都看得明明白白, 笑意怎麼也止不住。
出來透透風會舒爽很多,郊外空氣新鮮,有溫藝陪在身邊又不覺得孤單。
「你今晚有沒有吃年夜飯?」黎岩問。
溫藝回憶了一下, 「阿姨放假, 晚上自己煮了點面吃。」
黎岩艱難開口:「……就吃這麼點?」
溫藝點點頭。
黎岩莫名有些不開心, 「這怎麼能叫年夜飯呢!」
她上手摸摸肚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容量,說,「我陪你吃,走吧回家。」
溫藝當然不會拒絕,她巴不得跟黎岩多待一會,最好磨蹭磨蹭一晚上都在她身邊。
「你剛吃完飯先消消食,等會再回去。」溫藝說著,雙手扶上面前人的腰。
「你幹嘛?」黎岩霎時警惕起來,上半身緊繃僵直。
沒想到,這樣正好幫助了溫藝接下來的動作。
她抿唇用力,居然輕而易舉就將黎岩向上托舉起來。
「啊呀——!」黎岩突然騰空,驚呼一聲嚇得連忙摟住溫藝的脖頸,雙腿跳起來緊緊掛在她腰上,「你幹嘛呀!」
溫藝被她如此流暢的動作給弄沉默了,原本想要將她放在扶手上,心思一轉,便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感受到她的一隻手正托著自己的屁股肉……黎岩沉默了。
低頭摟得更緊,將熱氣騰騰的臉臉埋進她的頸窩。
「就想這樣抱著。」溫藝說。
黎岩沒回話,整個人懸在半空,心裡沒底,只能依賴這唯一的支撐點。
兩個人就保持這個姿勢安靜許久。溫藝先忍不住了。
「在想什麼?」
「在想你。」黎岩說。
她往上蹭了蹭,防止自己下滑。
溫藝說:「我在。」
「嗯,我知道。」黎岩說,「但還是在想你。」
任由情愫在暗中生長,絲絲縷縷纏繞在兩人身邊。
黎岩坐上副駕駛時,還在回想臀部未消散的觸覺。
「待會兒想吃什麼?」溫藝問。
黎岩盯著她轉動方向盤的手,問:「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溫藝看她一眼,停頓。
黎岩驟然理解了她沒說出口的話,抬起手背冰了下臉頰。
真是的……
「冰箱裡的菜多嗎?」黎岩目光游移,問。
「挺多的,」溫藝說,「你要給我做飯嗎?」
黎岩語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只會西紅柿炒雞蛋。」
溫藝注視著前方路況,語氣淡淡的,「我們做飯吃。」
「什麼?」黎岩沒反應過來,「對啊,我們就是要回家做飯。」
「好,」溫藝勾出笑意,「回家做飯。」
黎岩思考了三十秒兩人之間的對話,猛地反應過來。
「我說的是真的做飯,不是那種做飯!」說著說著臉就紅了,「溫藝,你怎麼這麼……」
這麼什麼,她想了想,應該用「壞」、或者「騷」來形容比較合適。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溫藝挑眉。
「那肯定呀,」黎岩嘟了嘟嘴,「我可是緊跟時代潮流,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這樣啊,」溫藝說,「這還是我表姐告訴我的。」
黎岩一臉驚奇,「表姐?」
越深入接觸越發現自己了解得還不夠,黎岩眨了眨眼睛,總想知道更多與溫藝相關的事情。
「嗯,」溫藝一邊應聲,一邊朝她指了指,「你前面放了零食。」
黎岩打開,從裡面拿出薯片,「這個,是要我現在吃嗎?」
「當然呀,」溫藝笑了,「怕你無聊。」
黎岩又放回去了,「還是算了,我怕不小心掉渣,好像很難打掃。」
溫藝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沒說什麼。
「你還有表姐呀?」黎岩察覺到,主動轉移話題。摸摸鼻子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有一個叔叔家的,比我大兩歲。」溫藝說,「她也喜歡女生。」
黎岩乾巴巴地「哦」了聲。
「還記得之前給我們打折的服務員嗎?」溫藝詢問。
黎岩回憶片刻,眼睛發亮,「我知道有個超漂亮的長腿姐姐。」
溫藝:「……」
遲鈍地察覺到沉默氛圍,黎岩尷尬咳了兩聲。
「那個服務員怎麼了?」話題拉回正軌。
溫藝舔了舔唇,不跟她計較,「是我表姐。」
「啊???」黎岩真是開了眼了,「你表姐???」
溫藝點頭「嗯」了聲。
「……」有一種被噎到的感覺,黎岩回了句,「好吧。」
「黎岩,你是不是還在把我當外人呢。」
就在黎岩以為聊天結束專心開車的時候,溫藝突然來了一句。
「我哪裡把你當外人呀!」黎岩說完,又記起鄭思生也說過類似的話,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於是便笑了出來。
「把我當外人還要笑話我。」溫藝面無表情地接話。
黎岩眼含笑意「嘖」了聲,「我是剛剛想到鄭思生了,誒喲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太搞笑了。」
「哦,」溫藝說,「不僅把我當外人,跟我在一起時還在想別人。」
黎岩:「……」
前方路口遇上紅燈,車子平穩地停下來。
黎岩看著倒計時,做好心理建設。
剩下五秒的時候在心裡一起默數。
五、四、三……
「吧唧」一口,親在溫藝臉上。
滿意了吧!
「……」溫藝忍不住笑了。
黎岩親完就害羞捂臉,朝向窗外聲若蚊蚋,「我才不會對外人這樣。」
溫藝故意道:「嗯?你說什麼?」
黎岩深吸一口氣,「……我才不會親外人的臉!」
溫藝滿意了,面上不動聲色,心裡被可愛得發緊。
「那就把零食全吃光。」溫藝說。
黎岩:「……」
企圖反抗,對上溫藝的視線。
最後還是拆開包裝,小心翼翼地吃起薯片,偶爾還要伸手餵給旁邊的溫藝一片。
「寶寶,換個小點的。」溫藝舔走唇上的薯片零碎,說。
黎岩疑惑,「什么小點的?」
溫藝示意她看,「我記得裡面有一包方塊巧克力脆,想你餵我那個。」
「哦,好吧。」黎岩不解,但還是乖乖聽話。
拆開捏起一塊放到溫藝嘴邊。
她張嘴抿住,直接把黎岩的手指也給含了進去。
黎岩:「……」
還要在嘴裡小面積地舔一舔,嘗到上一個薯片的味道。
黎岩:「……」
伸回手,睜大眼睛盯著濕漉漉的手指許久。
黎岩抬眼看向嘴角憋不住笑意的溫藝,「就為了能舔我一下?」
溫藝倒是承認得很大方,「是呢。」
兩根手指只是指腹上沾了點口水,多了可能會噁心,少了還不如沒舔。
黎岩注視著,緩慢吞咽了一下,舌尖划過手指的感覺仿佛還在,軟軟熱熱的。
她再次捏起一塊放到自己嘴邊,遮遮掩掩地放進嘴裡。
誰還不會點間接接吻了。黎岩想著,舌尖在同樣的地方輕點。
回到家裡,溫藝從書房找出來一把嶄新的鑰匙遞給她。
還配帶了一隻小貓掛件,招財貓形態的,可可愛愛。
黎岩接過,捏著圓圓的小貓,「你還真給啊?」
溫藝點點頭,「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黎岩抿嘴思考良久,把鑰匙裝進口袋裡放好,安撫似的拍了拍口袋。
比起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她受委屈難過後第一個想到的這裡,似乎更像是她的家。
也不對。黎岩反駁自己,不是因為地方是否特殊,而是因為這裡能夠在溫藝身邊。
從前還不能理解那些有了自己房子的人,待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明明那麼舒服,想幹嘛就幹嘛一身輕,怎麼會覺得不像家。
或許直到此刻才明白,家並不是所謂的某個空間,而是寄託飄蕩心靈的地方。
哪裡開心,哪裡就能成為「家」。
溫藝到廚房查看食材,出來便見黎岩兩眼淚汪汪地坐在沙發上。
「誒喲寶寶,」急促過來,膝蓋一軟就跪在她面前,「是磕碰到哪裡了嗎?」
黎岩本來還感動得要死,現在直接被她滑跪的動作給逗笑了。
「你幹嘛跪著?」
溫藝撫摸她的臉頰,仰視她,「這樣方便。」
雙眸中噙滿了擔憂,黎岩低頭看她,差點幻視成一隻搖尾巴安慰人的小狗。
沿著沙發邊絲滑地滑了下來,膝蓋彎曲坐到地上。
黎岩握住了臉頰上手掌,放在膝蓋上。
「我爸爸想讓我嫁個有錢的男人,」黎岩頓了頓,還是說出口,「賣個好價錢給我弟弟買房。」
溫藝好似早有預料,並沒有做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細聲細語地問。
「能不能問問叔叔,性別不要卡這麼死。」
黎岩「噗嗤」一聲繃不住了,「嫁給一個有錢的女人嗎?」
溫藝說:「嫁給我。」
空氣安靜下來。
溫藝抬手環住了她的脖子,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我有很多很多錢,我們可以組成一個家。」
黎岩緊緊抿住嘴唇,眼睛向上看生怕眼淚掉出來。
「你還沒跟我表白呢,溫同學。」
溫同學在她耳邊笑了,「給你留下多一點的時間了解我,給我留出多一點的時間追上你。」
黎岩也伸手抱住了她,撇撇嘴,快要忍不住了。
「我運氣怎麼這麼好,」她說,「你本來就已經特別特別好了。」
溫藝揉了揉她的頭髮,「那我怎麼樣才能告訴黎老師,她也特別特別好,特別特別優秀。」
黎岩咽下淚水,輕哼一聲,「那你親我一口。」
溫藝又笑了,「我們家黎老師什麼時候成長啦?」
說完,在她臉側重重印了一口。
黎岩想到昨晚趁她睡著後的偷親,心想,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太晚了,溫藝打算簡單吃一點,但黎岩偏要有儀式感。
「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除夕夜。」黎岩邊挑食材邊說。
「你今天晚上會跟我一起睡嗎?」溫藝接過她遞來的菜放到灶台上,問。
黎岩關上冰箱門轉身,「可是我明天一早還要去串親戚。」
溫藝說:「明早我送你。」
「那可要起很早呀。」黎岩笑了笑,把食材保鮮膜拆開。
「我先炒一個西紅柿炒雞蛋,等下再搜搜食譜看能做什麼吧。」
溫藝從她手裡拿走西紅柿,洗了洗。
「可是已經很晚了。」
黎岩拿起菜刀就準備切,「我們先吃飯嘛,吃完飯再說。」
溫藝說:「好吧。」
看著黎岩有些生疏的刀功,一陣心驚膽顫。
「還是我來切吧,寶寶。」溫藝把菜遞給她,「你去洗菜。」
黎岩「哦」了聲,仔細在水龍頭底下忙活起來。
兩人就這樣十分自然,一人切菜一人洗菜,偶爾打趣對方兩句,留下的只有溫馨的氣息。
其實黎岩也沒想好要炒哪些菜,只是看到菜就直接洗,認真把每一片菜葉子都搓乾淨。
溫藝也不說話,她洗什麼菜她就切什麼菜。
於是切好的菜葉放進盤子裡擺滿了桌子。
黎岩洗完了,抬頭一看立馬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們是不是把一年的菜都給切好了。」
溫藝也看著她笑,「大概是。」
莫名其妙,一笑就停不下來。黎岩淚花都出來了,還要扶住溫藝才能站穩。
溫藝就算笑也是溫柔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黎岩身上。
黎岩笑到一半突然悲從心來,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溫藝捕捉到了,「怎麼啦?」
黎岩平靜兩秒,張了張嘴,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們會一直這麼開心嗎?」
在相視而笑的時候問出這麼掃興的問題,黎岩抿嘴。
溫藝挑了挑眉,笑容不變,「我們會一天比一天開心。」
儘管這聽起來像是空口高遠的祝福,但黎岩還是有被安撫到。
她用力點頭,「嗯!我們會一天比一天開心。」
十一點半了,周圍無比寂靜。
黎岩把心心念念的西紅柿炒雞蛋端出來放在餐桌上,又從臥室拿了兩隻玩偶出來。
溫藝正在裡面做糖醋排骨。
其實西紅柿炒雞蛋後半段也是溫藝接手的,原因是黎岩炒個菜也大呼小叫蹦來蹦去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旁邊還煮著一鍋紫菜蛋花湯。
各自盛了一碗湯,溫藝注意到面前的兩隻玩偶。
黎岩主動解釋,「那隻小狗是你,小貓是我。」
溫藝拉開椅子坐下,看著對面委屈巴巴的小狗,失笑,「為什麼?」
黎岩戳了戳她的胳膊,「因為你是只愛撒嬌的小狗。」
溫藝看起來非常喜歡這個稱呼,嘴角的笑始終掛著。
剛開始黎岩還甜蜜地跟著笑,到後面越看越覺得詭異。
「你在打什麼壞主意?」黎岩警惕開口。
恰巧此刻陣陣鞭炮聲響起,窗外的世界一瞬間活絡起來。
溫藝對上她的視線,勾唇。
「汪,」她說,「小狗祝主人新年快樂。」
……
神他爹的「小狗祝主人新年快樂」。
黎岩愣住了,被嚇的。
直到外面噼里啪啦聲逐漸變小,黎岩還懵懵的。
溫藝淡定地喝了口蛋花湯。
瞧見她的動作,黎岩眨眨眼,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只是視線還追著她。
溫藝又夾了塊雞蛋放進嘴裡,黎岩照做。
溫藝:「……」
雞蛋放進嘴裡嚼了兩下,猛地被嗆到。
「咳咳。」黎岩捂嘴,看著溫藝。
溫藝起身,為她接了杯溫水。
黎岩抿了口,還是看著她。
「黎老師再不理我,新年就要過完了。」溫藝面色自然地夾菜,說。
黎岩接話倒是很快,像是在心中練習了許多遍。
「怎麼不叫主人了?」
話出口,自己先臉紅了。
想像中的自己是個高冷誘惑力十足的御姐,誰料出口便是滿滿羞澀感。
溫藝笑了,「還可以有很多稱呼,我們一個一個慢慢來。」
黎岩:「……」
鬼知道現在她的內心有多爽,仿佛回到拍照的那個夜晚。
以後還會叫「主人」嗎。
下次叫「主人」的時候可以跪著嗎。
……操。
黎岩閉了閉眼,不要再腦補了!
「新年快樂。」黎岩說。
拿起溫熱的水杯暖手,看向溫藝飽含水光的眼睛。
黎岩想了想,「我也要叫『主人』嗎?」
溫藝又笑了,捂眼平復心情。
放下時恢復了平常的溫柔,說,「我想我會很喜歡的。」
「……」黎岩被撩得沒話說,只能埋頭乾飯,碗裡的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一大半。
吃完飯收拾碗筷,今天沒有阿姨過來收場,她們只能自己慢慢收拾。
倒完剩菜的盤子摞到一起,黎岩抱到水池邊放進去。
溫藝戴上手套,「今晚真的要走嗎?」
嘴上說著第一個除夕夜要有儀式感,實際比誰跑得都快。
黎岩也戴上手套,用胳膊蹭蹭她,「我沒事了就過來陪你。」
溫藝只能遺憾點頭。
回到家驀地有些冷清,明明住了五口人卻依舊一片死寂。
黎岩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好吧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江銘心的房間還亮著微弱的燈光,黎岩走上前去敲敲門。
「吱呀——」門打開,江銘心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黎岩走進去關上門,又見她桌上大大咧咧地立著平板,上面整個屏幕都是數字和英文字母。
她看了半天沒看懂,索性就當作是江銘心的編程課作業。
「你也不遮掩一下,萬一敲門的是爸媽呢?」
江銘心坐到床上,滿臉無所謂,「爸媽才不會敲門。」
所以她才會鎖門,阻止他們心血來潮的襲擊,給自己留下藏匿的時間。
「你跟你男朋友約會開心嗎?」江銘心冷不丁冒出一句。
黎岩傻眼了,「哪來的男朋友?」
江銘心反應了兩秒,語出驚人,「女朋友?」
黎岩:「……」
看著眼前豆丁大的小人臉,面露無語,「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江銘心也看著她,「你比我更像小孩兒。」
「……」不想說話了,黎岩起身打算回屋。
江銘心最近正要發育,五官雖然稚嫩但身高隱隱要超過她。
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該仰頭跟她說話了……黎岩嘆了口氣。
伸了個懶腰摸摸肚子,剛要抬腳就被江銘心的話定在了原地。
「你脖子上的遮一下。」
黎岩:「?」
扭頭,「脖子上的什麼?」
江銘心雙手抱臂,語氣略微驚奇,「居然真不知道啊。」
黎岩:「?」
摸上脖頸,疑惑,「到底什麼東西?」
江銘心頓了頓,撩起自己的頭髮,將食指點在脖頸一側。
「這裡的,」組織了一下詞語,「草莓印。」
黎岩:「???」
飛快捂住了同樣位置,「哪來的草莓印???」
連忙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查看。
居然真有一個玫紅色斑點,看起來確實像傳說中的「草莓印」。
腦海里快速閃過這兩天經歷過的畫面,最後停留在睡醒後溫藝整理完善卻還要躺在床上看著她、以及時不時露出的奇怪眼神……
黎岩攥緊了拳頭。
溫藝——!
早上七點就被喊醒吃飯,迷迷糊糊穿上去年壓箱底的衣服,嚼了兩口餃子就出門了。
昨晚瘋狂研究祛除草莓印的方法,又在剛要行動的時候反悔留下了。
也不知道溫藝什麼時候弄上去的,吸得這麼狠都沒能把她吵醒。
睡醒拿出疑似過期的粉底液隨便遮蓋幾下,雖然不能完全覆蓋上去,但足夠了,正常社交距離看不出來。
留著這個印子,回來還能趁溫藝不注意「敲詐」一筆。
附近的親戚走了一大圈,回家一摸兜發現壓歲錢高達五塊錢,黎岩直接塞江銘心兜里了。
中午吃的是昨晚的剩飯,原本新鮮的飯菜看起來黑乎乎的。
昨晚睡得太晚,眼下掛了兩個巨大的黑眼圈。
黎岩飯沒吃多少就鑽進屋子裡去了,翻出好久之前收藏的化妝視頻,一步一步仔細跟畫。
鏡子裡的皮膚還算緊緻,臉型也勉強算得上流暢,就是長著一張布靈布靈的狗狗眼,裝無辜撒嬌的技能還沒溫藝嫻熟。
黎岩打好底妝,對著鏡子呆看了許久。
手機靜悄悄的,溫藝沒問她什麼時候有時間,黎岩也沒打算和她提前說明。
拿起刷子朝臉上掃粉,劣質的絨毛有輕微刺痛感。
她想起了溫藝給她化妝的時候,粉撲軟軟的,化妝品香香的,那隻不安分的手也香香的。
照著教程畫好淡妝,黎岩穿上外套,將頭髮提溜起來看了看脖子上的痕跡。
發尾微卷,隨意撩起頭髮時滿是慵懶,脖頸細長襯得側臉也好看很多。
黎岩安靜欣賞,越看越滿意。
拿起手機對著鏡子,「咔嚓」拍了一張。
放大臉上的每一處細節,最後落在那個小紅點上。
縮小,再放大。
應該看不出來吧,黎岩縮小看整體。不過要是有人注意到了也挺明顯的,黎岩放大找印跡。
終於沒捨得修圖修掉,直接編輯微博發出來。
配圖,打字。
「小狗新年快樂。」
出門黎岩撞見媽媽,腳步一頓,返回房間背了個書包出來。
媽媽看她,「去哪?」
淡定回答,「找同學寫作業。」
媽媽嗑著瓜子,瓜子皮掉了一地,「找誰寫作業還用化妝?」
黎岩面不改色地盤了個丸子頭,「同桌,年級第一,女生,寫完作業還想出去玩。」
媽媽「嘖」了聲沒再說什麼。她推車出門,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性別是現在兩人見面時的擋箭牌,可終有一天他們會發現不對勁的。
到那個時候,性別,便是一座翻不過去的大山。
溫藝家客廳沒人,空蕩蕩的。
黎岩靜悄悄開門進來,把書包放在沙發上,聽見書房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她走到門口抬手輕敲。
溫藝正在跟父親視頻通話,聽到聲音抬眼看過去。
視頻里說話的人嗓音一頓:「有人在?」
溫藝嘴角上揚,起身開門,「嗯,我去開個門。」
門板掀起一陣微風,黎岩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嘿嘿」一聲,齜牙笑著。
溫藝的表情沒有想像中的驚喜或意外,勾唇拉著她往屋內走去。
書房就真的全都是書,有一面牆鑲嵌著書櫃塞滿了,一眼望去都是涉及到某些專業名詞的書。
還專門騰出來一格,放了好幾個相框,相框裡裝著兩人的合照。
黎岩被她安置在小沙發上,坐在她旁邊。
書桌上的桌上型電腦里同時打開兩個文檔,筆記本電腦里是與一個中年男人的通話界面。
蹭著沙發想要離溫藝更近的黎岩:「……」
抬眼和男人對上視線。
黎岩神情一滯,匆忙逃離攝像頭範圍。
對面的溫守才注意到一閃而過的陌生面孔,用盡力氣擠出一個慈善的微笑。
「是……溫藝的同學嗎?」
溫藝喝了口水點點頭,給黎岩騰出空間笑著招了招手,「是我爸爸。」
黎岩尷尬地吞咽口水,本來懶散的坐姿一下變得端正起來。
但還是不敢進入鏡頭,弱弱說了句,「叔叔好。」
兩人原本在討論公務,雙方表情都很嚴肅正經,只在開頭寒暄了兩句「新年快樂」。
溫守才看著一秒變臉的溫藝,怔了怔。
「你好。」看不見另一個小女生,他便朝溫藝騰出來的空地方點點頭。
溫藝的眼睛好似黏在黎岩身上,看出她的不自在,伸手環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親了一口。
小聲說,「放心,他人還不錯。」
看著她,「沒事,遲早要見的,寶寶。」
黎岩:「……」
驚恐地看著她,壓低聲音湊到耳邊,「你不怕你爸爸知道嗎?」
溫藝只是笑了下沒回話。
滑著椅子到電腦跟前,「她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女生。」
溫守才看起來很淡定,「我看出來了。」
溫藝點點頭,再次看向瞪大眼睛的黎岩。
接收到視線,黎岩倒吸一口涼氣,莫名感覺她要來場王炸。
果不其然,溫藝繼續說,「她是我喜歡的人。」
黎岩:「……」
卡殼半晌反應過來的溫守才:「……」
後面溫藝又和她爸爸說了什麼,黎岩已經聽不進去了,心火旺盛難耐,燒到了臉頰上。
她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就不用聽到那些讓她害羞的話了。
溫藝聊完掛斷視頻,起身摸上黎岩的手。
黎岩睜眼不可思議,「你就這麼跟你爸爸說了?!」
「嗯,沒事。」溫藝應聲,握住她的手腕。
「黎老師,我還以為你今天一天都不來找我了呢。」
黎岩訕訕笑了兩聲,「我這不是來了嘛。」
誰知道化完妝就快下午四點了,還以為臉上妝容只花了十幾分鐘呢。
「那你爸爸剛剛說什麼了嗎?」黎岩搓搓手,有點緊張。
溫藝說:「他說祝我們玩得開心。」
「……」黎岩再度震驚,「他就這麼接受了?!」
溫藝翹起嘴角,摸了摸她的頭髮,「是的呢。」
說完那句話後他們談了點公事,溫藝看得出來,對面的人雖然表情沒有太大起伏,但說話時嗓音還在微微顫抖。
說便說了,接不接受是他的事。
進到客廳發現黎岩的書包,於是溫藝也拿出來一堆複習資料。
黎岩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出門的藉口變成真實場景。
草稿紙上是溫藝給她出的題目,難度交替著來,一會兒下筆如有神一會兒又抓耳撓腮。
溫藝舉起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灑在桌面上,連帶著桌前寫字的少女一起,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
黎岩突然精神一振,驀地抬頭。
溫藝還以為她做出壓軸題目了,「怎麼了?」
「溫藝,」黎岩重重叫她,「誰讓你給我吸草莓的?」
溫藝眼皮顫了顫,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頸間線條上。
纖細的脖子顯得有些柔弱。
黎岩做出生氣齜牙的表情。
「……」溫藝忍俊不禁,撒嬌似的開口,「凶死了。」
黎岩抿嘴:「……」
「不可以吸嗎?」溫藝眨巴眨巴眼睛。
「不可以!」黎岩惡狠狠地說。
溫藝靜了片刻,掀起頭髮指著自己脖子,「那你還我。」
黎岩:「……」
這幾天就是連續地串親戚,坐車坐得腰快斷了,禮物經常把手勒出兩道紅痕。
上午起床串門,吃完飯畫個妝就往溫藝家跑,待到傍晚吃完晚飯才回家。
也不知道去溫藝家裡能幹嘛,反正就是一門心思想去。到了之後兩人面面相覷糾結是看電影還是寫作業,或者就窩在沙發上各自忙自己的事。
初五晚上臨走前,溫藝從房間拿出來一個紅包塞給她。
「我爸爸給你的,」嘴角帶笑,「他祝你新年快樂。」
黎岩沒敢接,手指顫抖指著那個異常明顯的大鼓包,「還是你拿走吧,這也太厚了。」
溫藝直接裝她書包里了,「不多,紅包封皮厚而已。」
『真的嗎?』黎岩顫著嗓子。
溫藝替她整理頭髮,聲音溫和,「放心啦,不會讓你為難的。」
於是黎岩放心了,回到家拆開,沉甸甸的一迭紅鈔票。
冒著冷汗大致數了數,數到九十九張還剩一半,便不敢再繼續了。
給溫藝發了個「菜刀」的表情。
「夠買我的命了。」
溫藝回了個「期待」的表情包。
「能買到黎老師的一條消息已經很滿足了。」
黎岩:「?」
黎岩:「什麼消息?」
溫藝引用那句聊天界面沉寂四天以來的第一條消息。
溫藝:「莫大的榮幸。」
黎岩:「……」
初七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黎岩想起來之前口頭跟鄭思生她們約的密室,找到聊天框戳了戳。
聊天記錄就停在那天的一通電話。
鄭思生:「剛想找你。」
黎岩還以為她要說出去玩的事,就等了一會兒。
鄭思生:「我跟李欣怡吵架了。」
黎岩:「?」
鄭思生發了個撇嘴難過的小黃豆。
莫名其妙親了,又莫名其妙在一起,接著再莫名其妙……吵架?
黎岩不太了解事情經過,沒敢發表言論。
鄭思生撥了個電話過來。
黎岩先從柜子里翻出一袋麵包,拆開放嘴裡咀嚼著。
「我也不知道她是咋回事啊,」鄭思生說,「本來我就沒想過跟女生在一起,那天是頭腦一熱才答應她的。」
黎岩:「?」
咀嚼停止,「渣女不要跟我說話。」
鄭思生:「……」
「不是,你不懂嗎?」鄭思生試圖解釋,「就是我感覺我們倆在一起完全是靠氛圍烘托……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為啥喜歡我。」
黎岩繼續嚼麵包,「所以?」
鄭思生嘀嘀咕咕地,「我覺得她……太黏人了。」
黎岩:「……」
再次停止咀嚼,在腦中思考了一下李欣怡與「黏人」一詞的適配度,有被雷到。
剛要質疑,又想起來溫藝從前和現在的對比。
黎岩:「……然後呢?」
「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問我幹什麼,」鄭思生嘆了口氣,「比我家的小狗崽都黏人。」
黎岩:「……」
艱難吞咽,滿臉複雜,「黏人不好嗎?」
某位姓溫的都不捨得給她發個消息,雖然她知道可能是在忙工作或者學習。
鄭思生沉默了,想反駁,但腦子一轉,發現自己反駁不了。
鄭思生:「好吧其實也挺好的。」
鄭思生又說:「好吧其實我們倆沒吵架,就是我單方面有點煩。」
鄭思生:「我現在已經不煩了,再見。」
黎岩:「……」
木著臉看著掛斷的界面,咬牙。
所以其實是來找我炫耀的吧。
返回打開溫藝的聊天界面。
兇巴巴地打字。
「小狗呢?快出來!」
打完回過神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刪除。
「你在幹嘛?」
……黎岩捂臉,真沒出息。
溫藝:「在看老婆寶寶的微博。」
黎岩「嘖」了聲,這稱呼真是給她玩明白了。
隨後忽然意識到……微博???
黎岩:「你怎麼看我微博的?」
連忙打開微博看一眼,上次發過帖子後就沒再打開,紅點消息一大堆。
溫藝:「故意搜索的。」
倒是承認得很痛快。
黎岩點開那條微博,下方緊跟著一條熱評,回復人數高達三位數。
wy:「主人,怎麼不當著小狗的面說出來?」
(本章完)
作者說:溫藝:不給老婆發消息但視jian老婆微博。
今天早點發大家早點看~感謝觀看
鞠躬^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