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了好久黎岩才勉強坐起來, 腦袋上頂了一團亂糟糟的毛髮,她抬手迷迷瞪瞪地揉了兩下。
身邊的溫藝還在睡著,她嘆了口氣, 扶著酸澀的腰肢湊過去關鬧鐘。
剛撐在溫藝身體上方,身下的人便睜開了眼睛。
眼神中竟是一片清明。
黎岩愣了愣反應過來,「你裝睡?」
溫藝反手把吵人的鬧鐘關掉,伸手摟住她的腰壓在自己身上。
面對面深呼吸,黎岩立刻緊抿雙唇。
溫藝輕聲笑了, 鼻腔發出哼哼的聲音,伴隨著胸腔細微的震動。抬手為她整理頭髮,將一部分打結的地方悉心撥開。
舒服得頭皮發麻, 黎岩噔的一聲把頭砸進她懷裡裝死。
原本作息健康的溫藝最近睡覺也不規律了, 整天睡不飽,早上醒來眼睛都睜不開,一陣頭暈目眩,只有看著枕邊熟睡的人才能逐漸靜心。
黎岩從她身上滾下來,「你什麼時候醒的?」
溫藝想了想, 「有一會兒了吧。」
她說的一會兒按照黎岩的理解就是好大會兒,起碼半個小時。
醒那麼長時間啥也不做,就盯著她看是吧?
黎岩趁著下床轉身, 在她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摸了下眼角, 捻了捻手指, 除了生理性的淚水其他什麼也沒有。
隨即又覺得自己好笑似的地搖了搖頭。
洗漱完走出房間,看見客廳多出幾個槓鈴。
黎岩:「……」
恰好溫藝在此時出來,黎岩扭頭問:「這東西什麼時候送來的?」
溫藝用左手輕鬆地拿起拎了拎, 漫不經心回答:「早上我們還沒醒的時候吧。」
也就是說這小子昨晚費盡千辛萬苦尋找歡樂之後, 還有心思發消息讓人送健身器材。
黎岩:「……」
是一隻著急提升實力想要證明自己的小狗。
黎岩臉上沒什麼表情, 聳肩,「好哦。」
溫藝盯著她沉默片刻,「你是在對我下戰書嗎?」
黎岩噗嗤一聲,憋不住了,邊笑邊努力無辜地說沒有啊,可惜那副樣子簡直毫無說服力。
溫藝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酸痛的右手,面無表情,「等著。」
黎岩嘴一抽,迅速收回了笑容。
昨天可是見識過溫藝滿頭大汗的樣子,黎岩一邊爽得要死一邊又實在心疼,在中途嘗試提出兩人交換身位,讓她來傾心服務溫藝。
但被溫藝以更加強硬的姿勢制服了。
還是一隻無比好強不肯在下的小狗呢。
黎岩忍了又忍,嘴角才勉強繃住。
聽網上都說,這種事做多了會上癮。她們剛確定關係就做了那麼多次,黎岩真怕自己有一天變成傳說中欲|求不滿的樣子。
一想到自己搖著尾巴祈求溫藝多給點的樣子,黎岩就渾身冒雞皮疙瘩。
還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健康啊,本來經常熬夜身體就不咋樣,又被火熱的溫小狗連著吸精氣。
黎岩對著鏡子揉了揉眼下,感覺黑眼圈都加重許多。
吃早飯時,黎岩眼睜睜看著溫藝一開始是右手拿勺子,後來又變成左手拿勺子,舀粥的動作從生疏逐漸變得熟練。
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黎岩打了個冷顫,閉上眼用力搖了搖頭。
溫藝面色自如地喝粥,眼睛卻仿佛能穿透她的心,「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黎岩嗆了聲,猛地咳嗽起來。
溫藝看著她,緩緩勾出一個笑容,「等我再練習練習,兩隻手切換就能輕鬆很多。」
嘗到甜頭的青春期少女竟恐怖如斯!
向來清心寡欲的黎岩嘴裡發苦,不知道該說什麼,低頭一口一口機械地喝粥,眼神發直。
兩人剛到學校,老穆已經在班門口玩手機等著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黎岩和溫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老穆看見她們從遠處樓梯上來,遠遠朝她們揮手。
「終於來了,」老穆鬆開緊繃的肩膀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不願意來了呢。」
說罷,看著旁邊的溫藝,遲疑片刻,「額,你是來幫忙的吧。」
黎岩點點頭,溫藝也點點頭。
現在是學校放假期間,兩人都沒有穿校服。黎岩穿了件薄薄的黑色打底衫,樣式簡約大方又百搭,高領的。溫藝穿了件一模一樣的白色,脖子上戴了條項鍊。
點頭間,老穆瞥見黎岩脖子上有片深色痕跡。與妻子十分相愛的人立馬就分辨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老穆瞪大眼睛,整個人冰凍在原地。
黎岩歪著頭疑惑,「顏料忘買了?」
老穆盯著地板,眼神放空不說話。
黎岩耐心等待許久,看他還是一副受了打擊的樣子便試探著往外挪動幾分。
扯了扯溫藝的袖子。
兩人緩慢地,從老穆眼前移開。
邁著小碎步,溫藝沒忍住笑了出來,被小心翼翼的黎岩給了一記眼刀。
和黎岩待在一起太久,連她都被空氣中的可愛氣息傳染到。
繞到身後,溫藝回頭看了一眼,沒能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發現顏料所在地的黎岩拉走了。
辦公室門口放了幾大罐顏料,基礎顏色都挺齊全,塑膠袋裡還裝著畫刷。
「黎老師,需要我做什麼?」不等黎岩開口,溫藝主動問。
黎老師很是受用,把旁邊的大紅桶遞給她,「幫我接大半桶水。」
溫藝提著充滿藝術氣息的紅桶和需要泡發的畫筆叮叮咣咣地走了。
黎岩在原地靠著牆壁坐下,研究顏料。
走廊無比安靜,遠處傳來水龍頭嘩嘩的聲音。
黎岩抬頭觀察走廊結構,腦子裡已經有了畫面構思。
她動了動身子想要提著顏料走到班級,剛起身就敦地坐回去,腿腳發麻。
突然,辦公室的門「咯噠」一聲,被從裡面打開,邁出來一隻大碼的腳。
正在齜牙咧嘴的黎岩冷不丁嚇了一跳,雙手舉在跟前,一臉懵逼地看向走出來的人。
陳鋒成也同樣被蹲坐在地上的人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提前預判黎岩的疑問並主動出擊,「你怎麼在這?」
黎岩被問得一愣,「我……」
見她低頭看顏料,陳鋒成忽然反應過來,立刻咳嗽幾聲掩蓋心虛。
「哦,我忘了。」
陳鋒成揉了揉鼻子,「你是來畫畫的吧,我是來找老班討論一下英語劇目。」
黎岩頓了頓,「哦。」
陳鋒成深吸一口氣,視線環繞周圍,除了石化的老穆外沒有其他人。
陳鋒成怔了怔,儘管不想承認,但他還是鬆了一口氣。
「那個,我正好有事找你。」陳鋒成說。
黎岩從顏料堆里抬起頭,「什麼事?」
這樣居高臨下的姿勢對話有點奇怪,黎岩感到不適,但在下一秒,陳鋒成蹲下身與她平視,「生日快樂。」
說著,從鼓囊囊的褲兜里掏出一個扁扁的盒子遞到她眼前。
黎岩朝他身後,溫藝所在的位置看了眼。
垂眸抿嘴,「謝謝……」
黎岩臉色糾結地張了張口,陳鋒成又搶在她之前,「送你的,生日禮物。」
「啊,」他看起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全是欲拒還迎的羞澀,「是銀鐲子,保平安的。」
黎岩頓住,低頭看著那個盒子欲言又止。
「收下吧,」陳鋒成笑著抬眼,「畢竟我也是喜——」
他驀地看到了什麼,立刻止住。
嗓子眼像被塞了一顆冬棗,又梗又酸。
「呃,啊……」沉澱已久的話語很難收住,他接連發了幾個音節。
隨即閉上嘴巴,呼吸急促。
黎岩眼神閃爍,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所在。
思考片刻,她抬起左手,捂住露出的脖頸,偏過頭去不看他。
銀亮戒指反射的光芒閃耀而深邃,如在火中歷練過的刀刃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睛。
陳鋒成眼皮顫了顫,連忙低下頭。
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最終定格在幼時少女坐在台階上,和他說——為什麼別人的爸媽都會給孩子買銀鐲子,為什麼她不用銀鐲保平安。
少女發泄地說出後,恍然大悟一般低頭喃喃:一定是我還沒有長大,長大了離開家才需要保平安。
陳鋒成眼眶一熱,狼狽地咳嗽起來。
邊咳邊揮手,「沒、沒事,我沒事……」
黎岩垂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陳鋒成咳著咳著又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我早就不在乎了。」
他站起身,早飯沒吃有些低血糖,不過他忍住了沒有晃晃悠悠。
「不過現在是,真的不在乎了。」陳鋒成說。
黎岩沒動,朝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陳鋒成深吸一口氣,轉身要走。
瞥見走廊末尾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他邁開的步子頓了頓。
溫藝站在背光的走廊里,一束光照在她前面的空地上,為後方迷上了一層薄霧。
好像剛剛出現,又好像在那裡安靜看了許久。
只此一瞬,陳鋒成便恢復了平靜。
他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踩開蓋子,當著兩人的面將盒子丟進去。
扭頭,「現在送這個,確實是有些不太合適了,抱歉。」
黎岩非常輕微地皺了皺眉,看他走向溫藝,心頭一顫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老婆!」她出聲,並快步朝著溫藝的方向奔去。
略過信信漫步的人,與陳鋒成擦肩而過。
黎岩張開雙臂,重重的撲在溫藝懷裡。
隨著她的動作,水桶晃蕩著漾出兩滴水落在地板上,折射處一束七彩的光照在牆面上。
溫藝應聲放下紅桶,無言地用雙手環住了黎岩的腰,垂眸埋在她的頸間,吸吮她身上迸發的香氣。
此時陽光正好,明媚溫柔,伴隨著清風在湛藍的天空里蕩漾,爭前恐後地擠進微小的剛石。
兩枚樣式相近的戒指,濾出數萬條連接彼此的光陰。
在陽光下,璀璨著奪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