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還沒離開的清水潔子雙眼驟然一眯。然而剛才那一瞬間的危險感受就仿佛是錯覺, 西谷楓抬起頭,神色沒有任何異常。
他接過谷地仁花手裡的信封,語調依然顯得溫吞:「光這麼說的話……沒什麼印象, 我看看好了。」
信封拿在手裡,他沒急著拆,而是先對兩個女生說道:「你們先去忙吧,可能是我某天樂於助人幫助過的人想要感謝我也說不定?」
他這麼說著,還彎了彎唇角。那雙眼眸清澈透亮, 就像任何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子隨口開了個玩笑,然後有些自得地微微翹起尾巴。
谷地仁花磕磕絆絆道:「好、好的!那我跟,」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清水潔子, 對上她平靜中帶著一絲安撫的視線, 才接著說下去,「我跟學姐先把水搬過去!」
西谷楓點頭。
等到兩人都轉身離去,他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的信封,神色與平時沒有什麼差異,照樣是面無表情, 卻有一種鋒利的氣勢穿透那層無害的外表,內斂卻犀利地顯露出來。
那封信沒有什麼特殊,信封角落裡畫著一隻簡陋的烏鴉,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 這或許只是指代著烏野。
但西谷楓很清楚。
這隻烏鴉的含義。
除了藉由他肩上的烏鴉咒靈暗示他本人之外……
再無別的可能。
那麼一般情況下, 烏野全員日常都不會選擇打開可視化,能看見咒靈的人還會有誰呢?
顯而易見,這是衝著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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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島螢練完球下來喝水的時候, 看見西谷楓正在問烏野唯二的女生要聯繫方式。
這種要求沒什麼好不能被滿足的, 自然不會被拒絕。等到她們加完聯繫離開之後, 月島螢才迷惑地出聲了。
「……你在幹嘛?」
西谷楓抬頭看他一眼,又不甚在意地低下頭:「趁哥哥和田中學長訓練撬他們的牆角。」
月島螢:「……」
他無語片刻,作勢要去告狀:「這種事應該悄悄進行才對吧?我可不會替你保密啊。」
西谷楓又抬頭看他。然後雙唇微啟:「幼稚鬼。」
月島螢額頭上迸出一個井字,眯起眼笑:「啊啦啦抱歉,你要這麼說的話,我也沒辦法?」
「哦。幼稚。」西谷楓不為所動。
不過最後,他還是鬆口稍微解釋道:「只是在跟她們講,最近學校附近有奇怪的人轉悠,我平時空閒時間多,所以為了確保安全的話,如果有事可以先找我。」
月島螢抓起毛巾擦了擦汗,然後把水杯放回去。
他也不是真的有多想知道,只是跟這傢伙一說話就忍不住要槓上而已,此時得到解釋就如同對方示弱,他很快的失去了興趣。
「看不出來你這麼會關心人。」他評價道,沒再多聊,重新回到了球場上。
西谷楓看了看他剛隨手放下的水瓶,強迫症一般將所有人的水杯羅列好,擺放得整整齊齊。
『他想藉此威脅我不去妨礙他。』他對系統說。
話音未落,他自己就覺得有些好笑。
是因為急了嗎?
由於限制能力無法使用,盤算全線崩盤,生存空間還在不斷地一寸一寸被擠壓。
所以——著急了?
這種事情他很少與系統聊,大部分時間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所以系統沒太明白他的笑點。
他也不在意,自顧自道:『直接威脅本人這種拙劣的算計都能想出來了……不,這完全稱不上是算計。』
『真是掉價啊。』
系統問道:「您不擔心嗎?」
『你是說,擔心他真的對排球部剩下的人下手嗎?』
西谷楓垂眼盯了半天,似乎還是不滿意,於是再次上手進行微調,挨個轉動每一個杯子的朝向。
『嘛、一開始被威脅是有點生氣,不過仔細一想就覺得,完全沒什麼必要。』
水杯們在他手下轉動至每一個都標籤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又挨個拿起毛巾,將它們對比著距離放在每個杯子的旁邊,直到看上去工整至極才算罷休。
他拍拍手,溜溜達達地隨機走到一個球網邊上坐下,看熱鬧一般盯著排球在網的上方飛來飛去。
由於曾經的環境,他這種人對弱點一類的事物都較為敏感,尤其是還被人抓住了用以威脅。
但是炸毛完了之後,轉念一想卻又意識到,現在並不是那種需要把自身所有東西都深藏著的時候。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掩藏過,何來被窺視一說?倒不如說,就他們那種毫不遮掩的行為方式,不被盯上才奇怪。
的確,他是威脅了。
但如果他的威脅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那還有什麼好怕呢?
西谷楓最後總結道:『跳樑小丑的無能狂怒而已。』
正在這時,有人路過他去拿水喝,順帶跟看著模樣悠閒至極的他打了聲招呼。
西谷楓微微仰頭,用一種無意義的語氣詞應聲作為應答。
沒過兩秒,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嗚啊!這誰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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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谷楓之前說某些人只能口頭威脅,造成不了實際傷害並不是自大。
光從現狀來看也可得知,那傢伙受到的限制不小,對於現狀幾乎無計可施——否則也不會直接明牌。
那麼要執行威脅最顯著且有效的方法,還是老路子,激化咒靈,並投放至經理們或者教練老師這些人的住處附近。
如果是曾經或許還有幾分渾水摸魚的可能,然而祓除任務執行至今,他們的效率不算低,可以說大部分咒靈已經被清理完畢。
這代表著什麼呢?
打個比方,在之前咒靈慢慢活躍之時,可以投放如月島明光遭遇的那類咒靈潛伏其中。然而現在整條街道都被清乾淨了,那哪怕只出現一隻都會變得極為顯眼。
除非他直接走肉搏道路,親自上手進行綁架。
嗯……那種傢伙估計會覺得不屑使用這種手段,而且過於顯眼,從而直接排除選項吧。
因此,不用理會就好,反倒是真的為此做事畏手畏腳的話,才會是正中下懷。
在這樣的表面風平浪靜之下,烏野的隊員們由於一無所知,全身心地投入學習與訓練之中,在不久後便到了春高預選賽開始之時。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別的尚且不說,至少信心這一塊是拉滿了。他們摩拳擦掌地開始了比賽,雖然過程也有過驚險時刻,但總歸是有驚無險地迎來了總決賽。
——和白鳥澤的再一次對決。
西谷楓和谷地仁花一起站在觀眾席上,旁邊是雷打不動的解說二人組。他們已經習慣了西谷楓每次批發一樣帶來的零食,偶爾也會每人自己帶點來交換著吃。
欄杆前站著的雷打不動吃吃喝喝四人組,也算是一道奇異的風景線了。
他們現在人手一把西谷楓給的瓜子仁——因為日本人出於習慣與禮節,並不明白該怎麼嗑瓜子,甚至平時也不會去吃。所以現在已經是在被西谷楓安利之後才慢慢上癮的。
西谷楓給他們瓜子仁時只說是從商店裡買的,而隱瞞了他坐在家裡沒事幹時一粒一粒自己剝出來的事實。
畢竟儘管他只是出於習慣,喜歡在思考時進行一些機械重複的動作,但這樣的理由說出口,別人也只會以為他只是在用藉口來讓他們收下。這種誤會顯然就沒必要了。
嶋田誠與瀧之上祐輔看起來姑且還算放鬆,中間的谷地仁花就顯然整個人都繃緊了,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緊張兮兮的氣息。
這種氣息濃郁到甚至使旁邊的西谷楓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一種如有實質般的碎碎念,忍不住看她一眼,發現她的眼珠子時不時轉動,一半時間盯烏野,一半時間盯白鳥澤。
但是在白鳥澤那邊的那一半時間卻分配不怎麼均勻。
別的隊員只是潦草地隨意看看,只有對牛島若利時顯得專注許多……?
啊,好像盯得太明顯,那個牛島看上來了。
還沒等西谷楓反應過來,谷地仁花已經「咿!」的一聲,以快出殘影的速度,立刻蹲下縮起來。
整個人用行動在說明四個字:看不見我。
西谷楓看了眼牛島若利那邊,他大概是沒發現目標,便不甚在意地移開了視線。在他旁邊的天童覺反倒敏銳地順著牛島若利原先的視線看上來,發現了西谷楓之後笑嘻嘻地沖他揮手。
西谷楓敷衍地點了點頭權當應付完畢,乾脆也跟著蹲下來逃避目光,順帶對谷地仁花問道:「怎麼了?你很害怕牛若嗎?」
他下意識這麼稱呼之後又自己在心中立刻吐槽道,這個外號到底是怎麼來的。
大概是覺得這麼背後說這些不太好,谷地仁花下意識猛搖頭,隨後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也、也不算吧。」
「怎麼說,你認識他?」
「那倒是不認識啦。」谷地仁花老老實實地解釋,「只是之前有一次,和影山同學和日向同學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正說著他呢,他就突然!像被召喚一樣出現了!」
「這個場面真的好恐怖——他們兩個還特別不客氣,他板著一張臉,我當時特別怕他生氣,結果他們兩個最後竟然還跟上去了!」
說完之後她便意識到了說漏嘴,小心翼翼地補充:「呃、跟、嗯……」
實在圓不過來,她最後自暴自棄地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個,你可以保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