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場得意之餘, 李穆也沒有讓溫柔鄉,成為他的英雄冢。
第二天一早,他便穿戴整齊, 領著一隊心腹精兵,去宣誓,他對這片土地的所有權。
經過一波難免帶了點血腥與殘忍的行動之後,三座城池的權利都被他收攏在手,但凡是有些權柄的位置, 都被他換成了自己的人。
正如李穆所說,西北,從今以後, 只由他一個人作主。
唯有如此, 變革才方便推行。
在李穆的把關下,元良尋來的匠人,只用了十天便摸索出了第一件羊毛衫。
等那件輕薄柔軟的衣服一上身,主動請纓來試衣的元良便瞪大了眼睛。
他試探性地走動了一圈,在這氣候宜人的六月, 硬生生把自己捂出了一身的汗。
元良連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驚喜萬分地說:「有了這東西,冬天將士們只要穿一身薄棉衣就足夠保暖了, 褚五, 你穿上它, 再穿鎧甲試試,看拉不拉得開弓。」
褚五迫不及待地照做了,走到屋外, 射了一箭, 便笑著說:「比棉衣更暖, 但是輕若無物,一點都不影響動作。」
眾人聞言,爭先恐後地去扒他的衣服,自己也想試試。
郭原也試了,效果讓他非常意外:「俺也能穿進去呢,老大,快看呀!」
李穆似早有所料般,只是輕輕笑了笑:「這東西雖然保暖,卻擋不住風,跟元良說的一樣,冬天還得在外套件棉衣。不過只要薄薄一件就好,行動上肯定要比往年的厚棉衣更自如。」
眾人連連點頭,他們都是打仗的行家,怎會看不出此物的妙用?
「更自如就夠了。」說話的是劉飛文:「大冬天的騎在馬上,少一分笨拙,就多一分勝算。尤其是打馬臨人那群孫子的時候!」
「而且這東西,要比棉衣便宜多了。」桑樂也說:「棉花這玩意,山東來的腳商才有,還賣得特別貴,尋常人家省吃儉用一年才買得起一件。朝廷這些年,給的軍餉越來越少了,兄弟們去年穿的,還是前年發下來的破棉襖,一大半還是發黑的,根本不保暖。這東西就不一樣了,羊毛,誰家拿不出來?就算是拿不出來,咱們去西邊草原上晃蕩一圈,不就出來了嗎?」
等他說完,眾人都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這是大家默認的做法。
中原人一直以為,西北地處邊境,與馬臨、白平等兇悍殘忍的異族接壤,且每年都要經歷大大小小不少戰役,百姓們過得一定是苦不堪言。
其實這話半真半假。
西北百姓們過得是貧苦,跟異族之間也有洗不清的血海深仇,可這仇恨,並非是一味挨打換來的。
異族人冬天缺糧,會來襲擊關內的百姓。
這邊往年收成不好,冬天的糧食不夠吃了,西北百姓們也是會主動出擊,到草原上尋找『獵物』的。
他們甚至不會孤軍奮戰,而是會偷偷聯絡軍中『親戚』,與他們『聯手』。
若邊境小村受了異族襲擊,西北軍里更會有許多熱血男兒,主動請纓,去草原上報復回來。
如此一來二去,仇恨之火才越來越旺盛。
尤其是這十年來,西北軍中能人輩出,實力大漲,對異族的打擊,就越發變本加厲了。
有時候,甚至無需異族來挑釁,他們只要脾氣上來了,又或是朝廷給的軍餉不夠了,就會找些藉口主動挑事,將異族們狠狠教訓一頓以後,名正言順地扒拉些戰利品回來。
當然,這樣的教訓,往往伴隨著鮮血淋漓。
「想想你們昨晚答應過我的。」李穆冷冷開口:「你們不是都要陪我一路打到長安城去嗎?不是要陪我把這個天下都打下來嗎?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你們也看過我定下的訓練表了,那樣繁重的訓練之下,你們還要浪費時間跟那群蠢貨周旋嗎?」
桑樂面色一凜,忙道::「屬下不敢!殿下,屬下只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這種衣服,咱們是要讓西北百姓人人都能穿上的,更要大肆製作出來,弄成咱們西北的特產,賣到中原去。所以對羊毛的需求不僅要量大,還要長久。你是想留在西北,三天兩頭到草原上『進貨』嗎?」李穆放柔了語氣,卻依舊威嚴地問。
桑樂連忙搖頭,著急地說:「屬下失言,錯了,再也不敢了。殿下,您要是打到長安城,可一定要帶上我!」
「好了好了,別逗他了。」元良連忙出來打圓場,給台階:「看來你已經有了主意,給大傢伙說說唄。」
「簡單,既然他們會養羊,就跟他們拿錢買,或是糧食換。」
他說完,屋裡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郭原最性急:「什麼?我不同意!老大,跟一群畜生有什麼好談生意的,還客客氣氣拿錢買,拿糧食換?老子直接摸清他們的底細,帶上三千兄弟,把他們打得乖乖上貢就完事了!」
李穆環視一圈:「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其他人都不說話,但顯然都同意郭原的話。
屋裡氣氛一時有些僵持。
元良有些奇怪地看著與自己有過命交情的兄弟,主動破冰:「殿下,您在西北多年,應該知道我們與異族,不共戴天。」
「正是因為不共戴天。」李穆在心裡嘆了口氣,只好解釋:「今天,你比他們強,刀都能放在他脖子上了,當然能對他們予取予求,何況你們要的,只是羊毛,又不是羊肉,他們當然會給。可是明天呢?」
「我們今天比他們強,明天一樣!」郭原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你就得留在西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李穆斬釘截鐵地說:「那誰陪我打到長安城?」
眾人心中一動,忽然有些明白了過來。
元良更是恍然大悟地說:「你是怕,若有朝一日我們帶兵到了別處,異族人會反撲?」
「你覺得他們不敢嗎?還是不會趁虛而入呢?」李穆反問。
元良不說話了,以他對異族人的了解,那就是群陰險兇殘的惡狼,無時無刻不想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口又一口的肉來,真到了那樣的時刻,怎麼可能不敢?
「那就在離開之前滅了他們!」桑樂惡狠狠地說:「殺光他們的男人,二十年之內,可保西北無虞。反正也不能指望那群畜生遵守承諾。」
自古以來,那群畜生詐降、又或是先降後叛的事一直都沒少做。
所以西北軍從來不覺得能真正靠拳頭和刀劍就能打服異族人。
他們只想一直強大,將他們打到怕,甚至乾脆滅絕就好。
李穆輕飄飄地看了殺氣沸騰的桑樂一眼,輕問:「到時候誰來牧羊?你嗎?還是把咱們慶人遷出去?」
「桑樂的脾氣是急躁了,可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異族人狡詐,先不說他們肯不肯老實巴交地做生意。這羊毛衫,認真研究了其實也不難做出來,他們又和我們離得近。到時候偷學過去可怎麼辦?」
「他們要是想學,根本藏不住。」李穆老神在在地回答:「這辦法咱們本就是要教給所有西北百姓的,到時候家家戶戶都學會了,你能保證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嗎?何況,既然是做生意,當然是銀貨兩訖,他們送一批貨,我們付一批,若是不送來,我們也沒損失什麼。等到長安城的事定了,咱們再往外擴張,到時候給咱們自己的百姓打下一大片最青翠的草原,讓他們自己牧羊。」
聽完最後一句,眾人的臉色才有所緩和,明白了過來。
「既然只是權宜之計,那俺聽殿下的就是了。」郭原換了一臉笑容,率先說道。
「屬下也沒有異議。」桑樂也跟著表態。「只要不是真的跟那群畜生握手言和,我怎麼都行!」
其他人紛紛附和。
看著一屋子戰爭狂人,李穆笑了笑,承諾道:「放心,總有你們打不完的仗。別的不說,這筆生意,肯定要先把他們打痛了,才好談吶。」
眾人這時才笑了起來。
……
與此同時,用來修路的『水泥』也根據李穆給的配方弄出來了。
被封為稷蘭城太守,也就是文官之首的元良決定,就拿這座城裡,貫通南北的兩條主道試手。
他十分看重這件事,不但重金聘用了兩百民工,也特地調了兩百士兵去幫忙,用時五天便修好了。
六月的陽光明媚燦爛,放開來曬了三天,地便幹了,他領了一群人來檢驗成果。
先上一隻腳,隨後再落下另一隻腳。
試探地走了兩步,回頭一看,地面平整依舊,一粒塵土都沒帶起。
元良高興地命令圍觀群眾全都散開,讓自己的長隨駕著一輛馬車過來,自己上了車,讓長隨沿著主街從頭跑到尾,又回到頭。
「小無良軍師,怎麼樣啊?」群眾中,一名雙鬢雪白的老者好奇地問。
元良也懶得糾正他對自己的外號了,高興地說:「如履平地!」且速度奇快!
「好啊!」眾人高興地歡呼,老者更是道:「這樣的地,就是到了雨天也不怕了,不會像以前一樣,到處都是泥坑!」
元良心中一動,可不是如此嗎?
這樣的地又平整又乾淨,比鋪上石磚還要好使,而且用時也少。
他心中火熱,立刻下定決心,要儘快在其他兩座城也這樣修路,甚至,將貫穿三座城池的官道,都鋪上『水泥』!
西北的改革如火如荼。
羊毛衫有了,水泥路修好了,能讓馬車載物更重、卻更輕便,讓馬兒拉得又穩又快的機關也做出來了。
秋收之後,從關內長途跋涉而來的行商一進西北地界,就發現了此處翻天覆地的變化。
官路不再坑坑窪窪,顛得他們差點連膽汁都吐得一乾二淨了,甚至比中原的官道還要平整,他們睡了平平穩穩的一覺,就發覺人已到了稷蘭城下,該交入城費了。
有人眼尖,一下就看出守城人的外貌與往年有些不同。
先是眼神。
西北漢子大多高壯,雙眼犀利,可這回他們遇到的人,眼神都快跟刀子一樣能扎人了!
一人與其對視一眼,便情不自禁地哆嗦了兩下。
其次是手上所拿之兵刃,不像從前那般老舊又滿是豁口,竟是一把嶄新的大刀!
今年朝廷撥下來的軍餉足了?
不會吧,不是說今年那不受寵的三殿下已經被封為秦王,正式做了這西北三城的主人。他又得罪了正受寵的二皇子殿下,聽說今年軍餉只怕連一半都得不到了,哪來的錢更換軍需?
「兄弟,這樣的天,你們穿得這樣單薄,不冷吶?」
那人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守城士兵鎧甲下,那層薄薄的棉衣之上,眼中划過一絲恍然。
敢情是拆東牆補西牆唄?
那守城人笑了笑,拉起棉衣的一角,道:「裡頭穿著羊毛衫,都快熱死了。」
那人一愣,看了他冒著熱汗的額頭一眼,人都快傻了:「羊毛衫是什麼?」
「我們西北的特產吶。」守城人高興地介紹著,口若懸河地將此物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來往商販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有的甚至在守城士兵的慫恿下,小心翼翼地上手摸了摸。
「這線怎麼這麼多毛,還這麼軟?軍爺,既然是你們的特產,是不是城裡到處都能買到?」
「那當然。」守城士兵連忙從身後拿出一件全新的,完整的衣服出來:「就是這東西,叫羊毛衫,隨便你們進城哪戶人家,都能收著。」
有人經不住誘惑當場脫下外衣穿在了身上,沒一會兒便覺得熱乎乎的,又驚又喜道:「真暖和吶!」
守城士兵面露得色:「可不是?咱們王妃更是心思玲瓏,還用一樣的毛線織了圍脖、帽子,都跟這衣服一樣,輕薄又暖和,可比你們山東的棉花好使多了。」
除了部分山東來的腳商不高興之外,其餘人心裡都嘀咕開了,加快了進城的腳步。
得打聽好這東西的價錢,倒回中原,指定又是一筆賺頭!
他們一走,另外一名守城士兵就對那名炫耀羊毛衫的士兵豎起了大拇指:「張老大,你這張嘴,真是沒得說。怪不得軍師特意吩咐您在此處,一站就是半個月。」
張老大咧嘴大笑:「都是軍師有眼光!哈哈!」
卻說那群行商們進城後,望著潔淨平整的大道,和來往衣著日漸齊整的百姓,紛紛目瞪口呆。
這,還是他們記憶中的稷蘭城嗎?
等他們到了熟悉的客店落腳以後,有人迫不及待地問起了這件羊毛衫的消息,也有人好奇心旺盛地打聽,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秦王還做了哪些驚人之舉,才將稷蘭城變做這番模樣?
掌柜的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聞言便笑著說:「羊毛衫吶,說來也不稀罕,是去年王爺領著王妃從長安城回來的路上,偶遇一絕世高人,得了點播,才學會的技藝。顧名思義,就是用羊毛捻成線,再織成成衣就好。想必諸位已經知道了此物的妙用,輕薄,又保暖,冬天穿在身上,比厚厚的棉襖還要暖和舒服。」
「秦王仁厚,不曾私藏此技藝,而是將其大方地傳授給了所有西北百姓,如今每個人吶,都能穿上一件,今年冬天,總算是能好過咯。」
掌柜的著重介紹羊毛衫,旁的變革,絕口不提。
「掌柜的,我今日進城,見你們城中主道修的實在奇特。說是鋪了磚的,又像泥地一樣,怪糙的。可要說是泥地,又硬得跟板磚一樣,還平整,也不吸水,這是用了什麼法子呀?」
「那就是我們稷蘭城的太守之功了,我這等小老百姓是不知道的。」掌柜的笑著搪塞了過去,又認真回答關於羊毛衫的問題。
這時有人終於問到,何處可大量購買此物,價格幾何的關鍵問題了。
人群中,有幾個一看便經驗豐富的老行商臉色輕變,心中暗罵此人按耐不住性子,也管不住嘴。
進價的問題哪有定的,還不是各憑本事?本事大的,找的貨源好,進的貨多,自然能夠多壓價。他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明明白白地問出來,真有那傻子照原價收,他們這樣的老手還如何發揮看家本領,狠狠往下壓價吶?
掌柜笑眯眯地回答:「一個月前,秦王殿下親自下的令,這羊毛衫的技藝,他與王妃是無償分享給大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西北百姓都能穿暖,好好過個冬。若有人要憑此養家餬口,也不是不行,只是一律要將價錢定在一百文一件。低於這個數,是萬萬不能被帶出西北的。」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一百文這麼貴?」當下有個人嚷嚷開來:「你們一頭羊也就賣三十文,不過是羊皮做的衣裳,就好意思定一百文?這是窮瘋了?」
掌柜瞬間沉下臉來:「請閣下慎言!這是秦王殿下金口玉言定下的,閣下是想說誰窮瘋了?秦王嗎?」
恰好就在此時,一隊腰佩兵刃,神勇無敵的巡邏軍自門口走過,領頭之人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有一雙鷹一樣銳利、帶了一絲陰鷙的眼睛,聽到這話,面沉如水地走到客店門口,冷冷地問:「誰人膽敢妄議秦王殿下?」
原先嚷嚷的人臉上頓時血色盡失,膽戰心驚地捂住嘴,藏於人後去了。
掌柜的忙道:「我們在說,若非秦王殿下英明的領導,咱們秦人怕是都要窮瘋了。」
西北百姓從前私下裡一直自稱秦人,畢竟此地千年來一直被稱為秦地,只是後來為了併入大慶,眾人才改口自稱大慶西北百姓。
但如今隨著秦王李穆威望日益鼎盛,許多百姓又開始自稱秦人。
既是為了懷念從前先人,也是為了向李穆表明,他們將誓死追隨這位殿下!
年輕的巡邏軍小隊長不依不饒,目光越過眾人,筆直地落在藏起來的那人身上,語氣裡帶了一絲危險:「是這樣嗎?」
那人在他的目光之下頻頻咽口水,硬著頭皮道:「是是是,正是如此。」
小隊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轉身離去。
那人這才敢大口喘氣。
掌柜的隱去嘴角一抹笑容,好心勸誡:「秦王殿下在我們這裡威信極高,你們出去之後,萬不可再說褻瀆之話。」
眾人這才想到,朝中太子與二皇子爭鬥不休,這秦王雖說是被流放到了西北,沒了更進一步的可能。可這也意味著,在西北,他就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啊。
想明白了這點以後,眾人背後冷汗直冒,連連應是。
與普通民眾交涉收購羊毛衫的時候,也不敢往死里壓價了,畢竟他們才只是抱怨了一句錢財帶的不夠,可否十件衣衫,免費附送一件,那冒著憨氣的大爺直接就走到主街,拉來了一個巡邏軍做主。嚇得他們六神無主,方寸大亂,連忙說自己只是開個玩笑,最後好說歹說,甚至每件衣服都加了十文錢才免除了一場牢獄之災。
饒是如此,這批行商在寒冬來臨之際,大雪封山之前,啟程回家的時候,還是帶上了極多的羊毛衫。
大多數人的車駕也換成了李穆他們賣的。
五十兩一個車架,童叟無欺。
拍賣會那天,李穆親自到場,那一身煞氣與戾氣嚇到了諸多行商,在他的目光下,那些人幾乎是用拿錢買命的姿態,掏錢出來買車架的。
畢竟李穆當時的眼神在他們看來,無異於在說:
不掏錢買的,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被元良嘲笑了好久。
寒冬來臨,對於今年大賺了一筆的西北普通百姓而言,無疑能過個舒適的年了。
可對於將士們而言,卻是他們熱血徹底沸騰的季節。
李穆親自領了一萬人馬,前往草原,攻打馬臨的最大部落。
有幸參與此戰的士兵日後回憶起這場戰爭時,都雙眼充血,喃喃道:「那不是打仗,是屠殺。」
在李穆驍勇無比的帶領下,他們只一戰,便消滅了部落一半的人馬。
最終,那個部落的首領帶著妻兒老小一家,匍匐在李穆腳前,請求寬恕和受降。
「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秦王殿下願意將我這卑微的人收做僕從。以後我和我的家人,族人,都將會是秦王殿下您最忠誠的奴隸。」
李穆渾身浴血,身上的殺氣幾乎凝為實質,他漆黑的眼眸落在老首領身上的那刻,老人渾身一顫,覺得自己仿佛被煉獄來的厲鬼盯住了一般,他不敢再看,連忙將身子壓得更低。
「請秦王殿下接受您僕人的效忠。」
「本王接受。」
李穆終於開口,老首領幾乎感激涕零。
「不過本王看不上免費的勞力。」李穆緩緩道:「你和你的族人,繼續牧羊,剃下來的羊毛都送到稷蘭城去,每十斤羊毛,我給你一斤的糧食。超過三個月不來交易,本王就讓你的部落和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懂了嗎?」
老首領那敢拒絕:「是,是。」
「還有跟你關係好的部落,把這個消息轉告給他們,不管誰家送來的羊毛,不管有多少,十斤換一斤糧。要是有不樂意的,你寫信告訴我,我會帶上我的槍,親自去找他的。」
老首領連連點頭:「殿下放心,一定辦妥!」
李穆這才離去。
如此輾轉三月,他在草原上橫行無忌,凡是不肯臣服的、曾經與他交過手,有過血仇的,他都要打,而且下手絕不留情!
只要開戰,必將血洗!
直殺得後來草原上各大部落一見到他這支隊伍的王旗,便立刻投降,發誓效忠!
最後,李穆手下一萬人馬損失了千餘,受傷者無數,可還有剩下的九千人,個個形容大變。
凱旋歸來的那天,元良和百姓們本來是要夾道歡迎的,可從那支軍隊出現的瞬間開始,一直到李穆策馬來到面前,他們都說不出話來。
天地間,只有軍隊行動時出現的鐵甲摩擦聲,和秩序井然的馬蹄聲。
元良看著這支宛若煉獄裡熬製出來的軍隊,感受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殺氣與威壓,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是一介柔弱書生。
居然還不自覺地顫抖了。
「怎麼了?」李穆挑眉問。
「沒沒沒,沒有。」元良慌的口不擇言,但是他越口齒不清,李穆的眉頭皺得越緊,結果他就越緊張。
好像下一秒,李穆就會拔劍砍下他的頭顱!
情急之下,靈光一閃而過,元良忙道:「我是想著告訴你一件喜事呢!王妃娘娘有身孕了,三個月大了,你走之後一個月發現的!」
片刻的安靜之後,戰馬一聲長鳴,眼前人已經迫不及待地策馬飛奔而去。
元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在心中道:
看來自家兄弟對他媳婦,真是愛到了骨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