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生產

2024-11-16 18:53:26 作者: 蕭半雪
  裴琳琅近來有些嗜睡, 常常跟左丹她們說著說著話,便昏睡了過去。

  一天至少六個時辰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

  左丹有些擔心,可經驗老道的僕婦卻說, 這是許多有孕之人最常見的妊辰反應,過了四五個月就好了。

  裴琳琅在清醒之餘,也問過戀愛腦系統,後者也說她的身體在健體丹的調養下非常健康,不必擔心。

  她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另外一半, 當然是牽掛著某個在外征戰的人。

  儘管他離去前,她也從系統商城那兌換了不少神奇的丹藥給他防身,可戰場之上, 刀劍無眼, 異族人又那樣兇悍可怖,一日不見他回來,她總是不能心安的。

  他最後一次來信是半月前,聽說又掃蕩了草原上某個部落,得到戰利品無數。

  如今西北三城的百姓, 越發敬重他了。

  可他的來信都是公事,他離去這數月,從未有一封家書帶回, 從不說自己如何, 裴琳琅知道, 這是因為他們這回出征,形式不同。一萬人馬自帶乾糧,被褥, 輕裝簡行, 甚至都不需要後勤送去糧草補給。

  要是缺了什麼, 下一個被盯上的部落就是他們的補給站。

  李穆說,這叫以戰養戰。

  也是他為這一萬精兵良將特意制定下來的餓狼戰法。

  當一個士兵打從心底認可《戰爭就是掠奪》這句話之後,他才會不要命地要贏。

  不過這種打法,就註定他們也要跟異族一樣在草原上遊蕩無定。

  那裡無門無閥,將士們紮營時只能做些最基本的拒馬陣、挖渠來防守。

  進食、休息,都是輪班去的,為的就是永遠保持警惕,防備夜襲。

  而他作為主將,更要時時刻刻警醒,只怕每日連休息的時候都是有數的,自然沒空兒女情長。

  她能夠理解,也不送任何自己的消息,尤其是懷了身孕這樣的大事。

  免得亂了他的心神。

  元良很是贊同她的做法,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這幾個月來,李穆對她的痴迷已經是西北眾所皆知的事了。

  不論是為她大興土木,任由她折騰自己的府邸,還是在外對她的維護,都一再說明了他娶這個女人,絕不只是為了皇命,又或是裴家的助力那麼複雜。

  他就是純粹地想要這個人而已。

  所以愛屋及烏到,若有人對她身邊的侍女不敬,為了討她歡心,哪怕那人是追隨他多年的將領,他都毫不留情,將人一貶到底。

  本以為裴琳琅會因此恃寵生嬌,讓他那過不了美人關的兄弟徹底昏了頭。

  卻不想這女人竟然比誰都清醒,她的矜貴只體現在衣食住行上,只要過得處處精緻,與她在閨中,在長安城時一般無二,旁的她都很好說話。

  在大事上,從不拖男人的後腿,甚至心細如髮,知微見著。

  李穆不在的這幾個月,不但能將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條,連所有長安那邊安插過來的眼線,都被她一一拔除。

  手段之高明,出手之果敢,讓他驚嘆不已。

  為人處事面面俱到,便是對著其他粗心大意的兄弟,她也能笑意吟吟,溫柔有禮。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何為世家貴女。

  為何越是位高權重的男人,越是想求娶這些女子。

  因為她們就像是世上最完美的妻子。

  只要有她們在家,男人們就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去拼闖,去拼,去博大好前程。

  這日,裴琳琅正在房中讀著話本,可是看著看著,思緒又一次飄到了某個人身上。

  聽元良說,他這幾日就該回來了,卻不知他眼下到了何處,可有受傷?

  【宿主放心,你這位夫君身上的氣運越來越濃了,一般人根本傷害不了他。】

  「氣運?」裴琳琅重複。

  這個詞她並不陌生,都說各家各人,各有自己的氣運,但越來越濃是個什麼說法?

  「你不是說,你的存在,與鬼神之事相悖?」

  【是這樣沒錯】戀愛腦系統回答:【可是每個時空都有特殊才能的人,他們對整個時空的影響非常之大,比如憑一己之力,推動甚至改變時代,影響絕大部分人的生活。這種人通常被稱為大氣運者。而宿主你的這位夫君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裴琳琅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系統所說的話。

  李穆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一個在冷宮長大,備受欺凌的瘦弱皇子,被趕到如此荒涼的西北自生自滅。

  按理說,該步步維艱。

  可他不但活了下來,還成為西北百姓深深愛戴的掌權者。

  身懷絕世武藝;

  作戰時驍勇無匹,幾乎百戰百勝;

  還能拿出那麼多神奇的造物圖來,讓原來貧瘠窮困的西北變成眼下模樣。

  父親上個月來信說,皇帝偶感風寒,整日昏睡,下不來床。

  太子本欲暫代朝政,可蘇貴妃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皇帝清醒時下了道聖旨,命二皇子在旁輔政。

  這可好了,一山如何能容得下二虎,兩人更是爭得頭破血流。

  這個定意要過奏疏的,那個說什麼也不肯;那個想推行的政令,這個無條件否決。

  一國之政令,好像變成了李勉李澤這兩個長不大的孩子,手裡爭搶的玩具一樣。

  天下如何能安?

  與之相比,現在的西北只要繼續按照男人的理念和手段治理下去,遲早會有後來居上的一天。

  所以當今三個皇子裡,看來看去,還得是她選的這個男人最有帝王之相。

  裴琳琅突然心中一動,眉頭一挑:「大氣運者跟帝王之相,是不是一個意思?」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絕對。】系統先給出回答,然後才解釋:【一國之君所下的政令確實能改變萬千百姓的生活,能夠成為大氣運者的機率很大。但必須是好的改變,像亡國之昏君,也有帝王之相,但只能是大炮灰。】

  裴琳琅似懂非懂,系統乾脆道:【總之宿主你就安心跟著你的夫君過吧,只要跟他恩恩愛愛就好,別的都交給他來辦。人間自是有情痴,難的是遇見對你痴的人。】

  裴琳琅又好氣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跟李穆簽了那個什麼協議,而不是跟我。才會一天天地替他說好話,哄著我對他千依百順,死心塌地。」


  【宿主,請正視你自己的心意,本系統是戀愛腦,又不是戀愛陷阱腦。跟你綁定以後,肯定無條件以宿主你的權益為重呀。要是他真的不愛你,本系統也不會無中生有的。】

  這倒是。

  裴琳琅抿唇,難掩羞澀地笑了笑。

  正要低頭再看話本,卻聽得屋外傳來左丹驚喜的聲音:「王爺,您回來了?」

  「嗯。」低沉的聲音響起,似乎就在門外。

  果不其然,下一刻,房門被輕輕推開,男人一身鎧甲,帶著滿身的風霜,緩緩進屋。

  她微微一愣,手中話本悄然落在鋪了厚厚軟毯的地上,一臉的大鬍子遮蓋了他半張容顏,可那雙眼睛她再熟悉不過,午夜夢回時,常常出現在自己夢中。

  她站起身來,眼眶不自覺地濕潤,又驚又喜:「你,你回來了?」

  李穆不說話,深深地凝視她半晌,將她全身都打量了一遍,才在心裡暗嘆一聲:

  罷了,管她這番作態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她安安穩穩地在這等著他,便夠了。

  想到這裡,他才露出一個微笑。「我回來了。」

  他想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可剛走兩步,鎧甲碰撞聲便響起,他及時駐足,撓著頭道:「我先去洗洗,再來看你。」

  【宿主,小別勝新婚,這你不得來個親親抱抱嗎?積分翻倍哦!】

  裴琳琅小臉微紅,心道這都是為了積分,才不是她心之所向呢。

  她小步上前,拉住男人的衣袖,待他不解地回身時,撲到他懷中,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他的鎧甲冰涼徹骨,這屋裡生了地暖,她穿得也單薄,才一抱上,她便打了個寒顫,後悔莫及。

  就像初次親吻的那回一樣,一觸即分。

  李穆回過神來時,她已退開,只是粉頰紅得有些不像話。

  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哈哈大笑,心中苦悶一掃而空,大步上前,摟過她纖細的脖子,在她唇上放肆地親了好幾下。

  直把裴琳琅親得目眩神迷,小臉嫣紅。

  李穆暗罵:「真是個妖精。」

  身子卻小心地與她保持距離,免得又凍著了她。

  最後深深一吻,他才心滿意足地將人放開,毫不回頭地離去。

  留下裴琳琅在原地,緩緩順氣。

  小手捂著腫脹的紅唇,想到他低聲罵的那句話,笑得像只整蠱成功的小狐狸。

  只是她高興得太早了。

  不過一盞茶時間,剃了鬍子,換了一身舒適長袍,煥然一新的男人去而復返,一回來,二話不說就將她按在榻上親了個夠本。

  「還敢不敢撩撥我了?」

  他低問。

  裴琳琅尚留有一絲清明,不甘示弱地反駁:「我不過抱了你一下,也算撩撥?你自己自制力不行,也要怪我。」

  李穆聽得來氣,惡狠狠地咬了她圓潤雪白的肩頭一口,換來裴琳琅的驚叫。「你屬狗的呀!」

  「你不是說我像頭大狼?」李穆老神在在地回答:「狼狗不是一家的嗎?」

  「你總是有理。」她無可奈何地嘟囔。

  那天她在心裡起了這個念頭,後來在拍賣會上,目睹了那群中原來的行商,被他用眼神嚇得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外掏錢,樂得不行,到了晚上,在房裡,不知不覺就把話說出口了。

  誰知道他就一直記到了現在。

  兩人相依在榻上,氣氛溫暖非常。

  李穆粗糙的大手溫柔地覆上她的小腹:「真有了?」

  裴琳琅好笑地反問:「還能是假的不成?」

  「有了好。」李穆目光柔和:「要能是個女兒,就更好了。」

  裴琳琅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尋常人不都希望頭一胎就得男嗎?

  她是這般想的,便也這般問出了口。

  李穆的手仍舊放在她未顯懷的腹部,似是在感受那還小小的生命。

  「男女都好,如果是像你一樣的女兒,我會更喜歡。」

  裴琳琅輕笑,很滿意這個答案。「可這第一胎,我比較想要個男孩。」

  「為何?」李穆輕問。

  「我從小就希望上頭能有個哥哥,既能保護我,也能幫襯父親。」裴琳琅嘆道:「比起長姐如母,我更想要個長兄如父。」

  其實她更多是暗恨自己沒有生做男兒身。

  若她是名男子,母親也不會被小人所騙,著急給父親留後,不顧身體沒有恢復,強要了裴安。

  即便給裴家產下了男丁,留了香火又如何,她自己卻香消玉殞。

  李穆聽得一怔:「我並不知道這些,我以為,岳母是因為體弱……」

  「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裴琳琅的神色有些安然,往他懷中拱了拱:「自然不會讓外人知道。」

  李穆有些心疼地擁著她,輕吻她的鬢角。「都依你,無論男女,只要是你給我生的,我都喜歡。」

  【只要一個男人足夠愛你,只要是你生的孩子,哪怕不是他的骨血,他都會捧在手心,更不用說孩子的性別了。滴——感受到宿主對象說這話時的百分百真誠,觸發獎勵:積分+50】

  裴琳琅眨了眨眼,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

  李穆此行對草原上各個異族部落的震懾不可謂不大。

  他凱旋迴來後不到半個月,最先被他打敗,發誓要向其效忠的馬臨部落便帶了幾萬斤的羊毛來交易。

  交易的過程中,他們全程緘默,任由負責的文官待人稱重,文官說是多少,他們只管點頭應是。

  等交易完成,他們甚至轉身就走,一句也不提李穆答應過的糧食之事。

  還是文官謹記著秦王殿下的吩咐,出聲喊住他們,當著他們的面,將拉出來的糧食,跟先前一樣,稱過重量後,淡淡擺手:「三萬斤的羊毛,換三千斤的糧食,你們檢查一下,沒問題就帶走吧。」

  那些人原先還沒明白,再三確認這真的是給他們的糧食以後,喜出望外,一改原來奔喪似的表情,對著文官一通千恩萬謝,高高興興地運著糧食回家了。

  其他部落聽說了此事,才紛紛趕來交易,沒過多久軍中就收了足足幾十萬斤的羊毛。

  李穆轉頭將這些羊毛,用一斤五文錢的價格賣給普通百姓,讓他們拿回家去,加工成毛線或是成衣。


  中原來的商人載著滿滿的貨物回去了,百姓們自己也都穿上了羊毛衫,過了個暖冬。

  可五萬西北軍還沒有呢。

  先前給守城的士兵穿的,不過是為了吸引商人們的目光。

  李穆用一件六十文的價把百姓們做好的成衣收回來。

  這價錢自然是比不上賣給行商的價,可西北百姓們卻甘之如飴。

  錢到底是小事。

  西北軍中的將士大多是土生土長的秦人,在他們看來,就都是自家孩子。

  往年異族人來犯,也多虧了孩子們浴血奮戰,才保得他們平安。

  既然這些衣服是要做給他們穿的,哪怕不付錢,百姓們都願意做。

  更何況,這玩意的技藝還是秦王殿下白白交給他們的呢!

  瞧瞧大家今年的日子過得多好?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家家戶戶都吃飽穿暖,喜笑顏開。

  ……

  民生改善之後,軍需也被及時更換,整個西北都散發著一股積極向上、朝氣蓬勃的風氣。

  百姓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西北軍的戰力日益增長;

  李穆在西北的威信也就與日俱增。

  相比之下,長安城的局勢就一言難盡了。

  建寧帝這一場風寒,足足養了兩個月才見好。

  他終於能夠回到朝堂主事。

  跟烏雞眼似的鬥了兩個月的太子李勉與端王李澤這才偃旗息鼓,二人雙雙在建寧帝面前裝回了一貫的兄友弟恭之象,粉飾太平。

  至少表面上;

  兩兄弟背地裡的陷害插刀只多不少;

  等建寧帝意識到這一點時,是一個月後的川地地動,死傷慘重,他欲撥款賑災,卻發現國庫空虛,他震驚地喊來戶部尚書與裴承,詢問緣由。

  戶部尚書苦著臉道:「陛下,戶部如今,老臣是做不得主了。懇請陛下另行詰問。」

  建寧帝一聽就不高興了:「你才是尚書,如今出了事,卻要朕問旁人?」

  戶部尚書苦笑道:「老臣月前上書,懇請告老還鄉,不知陛下可有見著?」

  建寧帝先是不快,等意識到他說的是月前上書的時候,才頓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你什麼意思?誰人給你委屈受了不成?」

  這一問,戶部尚書直接老淚縱橫,哭得跟個小孩一樣:「陛下,老臣冤枉!」

  原來太子跟端王爭相攬權,誰都想趁監國之時,大量地安插自己的人手在顯要的位置。

  六部之中,管天下錢糧的戶部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這戶部尚書年紀大把,頭髮花白,心眼極多,又偏偏走的是獨臣的路,深受建寧帝信任。不論兩人如何拉攏,他都不曾回應,也不點頭。

  太子李勉最沉不住氣,在下屬的慫恿之下,動了安插其他人手在戶部次要位置,架空尚書的念頭。

  他這一動手,李澤也有樣學樣,任憑蘇家人如何阻攔都義無反顧。

  兩個人這一動作,戶部自然大亂,每個人都說自己大有來頭,將來會飛黃騰達,弄得好好的戶部,直接分成了三股勢力。


  老尚書與其心腹是第三股。

  可是這樣一來,人心渙散,誰還肯用心辦差?

  再說走後門進來的人未必有才,但他肯定心眼極多,有的還缺乏遠見。

  沒多久老尚書就發現有人偷拿好處,虛報稅收。

  可當時陛下稱病,歇在蘇貴妃處,誰也不得見。

  他有心想要稟奏,也無門路啊!

  為求自保,他只好上書辭官,既是為了今日陛下問罪時能洗脫自己,也是為了當時警告兩位皇子: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除非聖上一病不起,否則他們都要好好想想,聖上病癒後,他們要如何解釋,不過兩月時間他這堂堂戶部尚書就被迫辭官回鄉這件事!

  如今,好容易等到聖上回來執政,又主動問起緣由,戶部尚書就像倒豆子一樣,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建寧帝的臉色越發難看了,等戶部尚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完,他刀子一般的眼神刺向打從一開始便沉默不語的裴承身上:「這些,裴卿知道嗎?」

  裴承面色不改:「臣知道。」

  啪!

  建寧帝一掌拍在書案上,憤怒若狂:「那你為何不與朕說!」

  戶部尚書的哭聲戛然而止,默默躬下了身子,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承卻依然背脊挺直,若無其事:「臣也進不去後宮,況且臣便是說了又如何,陛下會信嗎?」

  建寧帝的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這麼說在你看來,朕已經是年老又無能的昏君了?」

  裴承一笑,風流不羈:「倒不是陛下昏聵,只是陛下,月前遞上辭官奏書的不止有梁尚書,還有微臣。只是這兩本奏書,不知現在何處?陛下看過了沒有?」

  建寧帝喘著粗氣。

  好半天,他才怒吼一聲:「來人!讓柳青河給朕滾過來!」

  裴承垂眸,掩住一抹譏笑。

  所謂天子心腹,也不過如此。

  真正忠心過的臣子,都在他日復一日的猜忌中,被迫別有心腸,獨善其身。

  而他真正信重的所謂孤臣,信了他即將不久於人世的謊言,背地裡早早地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投了別家。

  柳青河投的是誰?

  自然是太子殿下。

  建寧帝查清真相之後,憤怒若狂地將柳青河罷了官,全族流放,往後三代不得再參與科考。

  太子李勉也被囚禁於東宮,太子一黨安插進各部的人手被一一拔除,統統重懲。

  就連太子外家王氏也損失慘重,被迫隱忍。

  裴承也被罷免相位,但建寧帝不許他離開長安,而是派了人,將整個裴府看管起來,像是軟禁一樣。

  建寧帝再如何因為嫡長子和自己心腹的聯手背叛而震怒,導致長安城山雨欲來,都礙不著遠在西北的李穆夫妻。

  七月,裴琳琅順利產下她和李穆的長子,取名李延。

  孩子滿月禮這天,她收到了父親的家書,用詞簡略且平常,只說了自己與兩個弟妹一切安好,和幾句對外孫的祝願。

  裴琳琅讀完信,有些憂心忡忡。


  李穆便放下熟睡的兒子,走了過來,攬著她輕問:「怎麼了?有人與岳父為難?」

  「那他們倒是不敢。」裴琳琅篤定地說,裴家到底是世家,即使眼下父親不再是丞相了,又明顯失了聖心,依舊不可小覷。「只是依父親給我寫的信來看,裴家內里,怕是出了些問題。」

  她將書信展開,給李穆看。

  與往日動輒四五頁密密麻麻的字數比起來,這張紙只是勉強被寫滿了,而且一眼望去,用詞滿是克制與疏離。

  「父親給我送信,用的一貫是我們裴家自己的辦法,本該最隱蔽可靠,所以父親從前在信里與我幾乎無話不談,如今連對延兒的祝語都只有寥寥幾句,可見,裴家內里,怕是有人已經投敵。通信都不安全了。」她嘆道。

  「既然岳父特意精簡了來信,讓你看出不妥,說明他心裡也有了數。不必擔心太多。」李穆伸手,撫開她緊皺的眉頭。「柳青河落馬,李勉被囚禁,朝堂上,蘇家和李澤一家獨大。可李澤這種小人,得勢就會猖狂,且心胸狹隘,對於得罪過他的人,一定會趕盡殺絕。皇帝雖然多疑,可他到底只有兩個兒子,真讓他殺了誰,他是不忍心的。李勉不死,太子黨就有一息尚存,遲早會反撲。」

  裴琳琅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你叫他……皇帝?」

  其實她更想點出的,是另外那句——『只有兩個兒子』。

  李穆神色如常:「卿卿,若你是我,你會與他父女情深嗎?」

  裴琳琅便懂了。

  這男人重情,對軍中那一幫兄弟,真可謂掏心掏肺。可建寧帝對他無情在先,他自然也冷淡待之。

  忽然裴琳琅就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若自己對他無情,將他的心徹底傷了,他是不是也會這樣疏離又冷漠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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