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定襄已下,拓跋效力
六月,參合塢。
身著素色袍服的倩影慵懶斜靠在床榻上,端莊雍容的臉頰上,隱約有著些許疲憊之色。往昔那充滿著聰慧的雙眸,望著睡在她身側的幼兒,閃過一抹溫柔之色。
而這女子非是他人,正是張虞的妻子王霽。雖與張虞兩年未見,但並未讓王霽容顏有絲毫的變化,反而因身孕過孩子,擁有了種成熟之韻味,越濃郁—
芊指撫摸著自家孩子白嫩的臉蛋,王霽的俏臉上浮起笑容,喃喃說道:「你爹沒心沒肺,今就你陪在娘身邊。」
「夫人~」
紅娘端著湯入內,見到已經入睡的小孩哥,不禁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公子睡了?我今煮了份魚湯。」
王霽伸了下懶腰,修身的素袍盡顯身段,笑道:「先放著吧,若將木末喊醒,怕不知又會哭上許久!」
紅娘將魚湯放在案几上,替王霽揉肩捏背,說道:「郎君不在家中,倒是辛苦夫人了。」
王霽冷哼了聲,說道:「他在家中能幫襯什麼?今下連孩子的姓名都未取,
怕不是早忘了我!」
紅娘柔聲說道:「天下大亂,兵戈四起,郎君也是不易。」
聞言,王霽臉上的神情緩和下來,說道:「讓他在外面拼搏也好,如能打下一份基業,往後你我也能早與他相聚。」
「這是自然!」
紅娘笑吟吟,說道:「待小公子長大,如能像郎君那般英武,便能繼承郎君基業。」
王霽芊手搭在紅娘的手上,笑道:「待與夫君相聚,你多和他處處,看能否也生上一子,恰好能和木末作伴。」
「多謝夫人!」紅娘紅著臉,應道。
「對了!」
王霽似乎想起什麼,問道:「酈長史到哪了?」
「初到塢中!」
「為我選件得體的衣裳,稍後要至大堂議事!」
王霽從榻上撐起身子,說道:「木末若是醒了,你便餵他些魚湯,注意下魚刺。」
「諾!」
在紅娘的服侍下,王霽先是換了件得體的衣裳,微畫了下簡妝,待張冀遣人前來呼喚後,便趨步前往大堂。
今下大堂內,張冀雙鬢髮白,拄著拐杖,坐在榻上,酈嵩、什翼坐在右側。
待王霽前腳到大堂,酈素衣也後腳便至。
「父親!」
「殊嵐、素衣,坐!」
張冀用拐杖指著左側的座位,說道:「前些日子,濟安托什翼寄來書信,讓伯松想辦法占據定襄,以呼應上黨兵馬,便於南北並進,圖謀太原。此事既為公事,亦是我張氏家事,故讓諸位前來議事。」
頓了頓,張冀看向王霽,說道:「殊嵐見多識廣,眼下若有主意,你倒可說說。」
自王霽至參合塢以來,她便提出許多問題,並一一著手糾正,讓參合塢為之一新。張冀對這位出身名門的兒媳愈發的尊重,很多事都會徵詢王霽的意見。
王霽點了下頭,遂將目光看向眾人,問道:「今能調集多少兵馬?」
「濟安部曲及匈奴二部,並我部七百騎,約能調動三千步騎。」酈嵩說道。
「參合塢及什翼所領三部,合計可出千名步騎!」張冀說道:「以我之見,
今定襄郡兵不及我軍兵馬,故不如襲殺郡守胡琦。」
酈嵩咳嗽了下,說道:「四千步騎雖比定襄郡多,但恐雁門太守郭會出兵相助胡琦。且若以參合塢之名襲殺郡守,恐會為濟安招惹非議。」
王霽微思少許,說道:「伯松所言有理,濟安欲取太原為基,以并州而成大事,眼下若借濟安名號起兵,恐會讓太原、雁門二郡戒備。」
「那以何人為名號?」張冀問道。
「這~」酈嵩犯起難。
見眾人陷入沉默,酈素衣壯起膽子,說道:「兄長為長史,是為濟安親信,
邊境眾人皆知兄長面容。而無人知我身份,我可假以別名,招募邊塞離散漢胡,
起兵攻殺胡琦。」
「如論武藝,素衣騎射出眾,不遜男子。但以女流之身起兵,恐怕有所不便。」張冀說道。
「喬裝打扮!」
王霽思索片刻,心有主意,說道:「素衣稱別名,假稱為主師,行事之人可為什翼、伯松二人。如能率先伏殺胡琦,兼併定襄郡。縱郭領兵進討,我軍亦不足畏。」
「那如何伏殺胡琦?」麗嵩問道。
「素衣與什翼起兵,而伯松言有賊寇反叛,求胡琦率兵支援。待胡琦率兵至時,君可與什翼並擊,擊敗胡琦,進駐諸縣。」王霽出謀劃策道。
酈嵩若有所思,說道:「待擊敗胡琦,我可歸降素衣,彼時再南掠太原、雁門。而濟安則能借討賊安鄉之名,率兵入太原郡———
「差不多!」
王霽點了點頭,說道:「濟安行假道伐虢之策,便能順勢吞併太原。至於雁門郡,因郡守為郭,需由濟安自理。」
酈嵩看向張冀,說道:「姑父,我以為殊嵐之計可行,今下可先將胡琦騙出來,假以別名占據定襄。之後招攬漢胡丁壯,則能在北呼應濟安。」
張冀猶豫少許,看向酈素衣,問道:「起兵之事,非同小可。若有不慎,恐會有刀劍之傷,素衣果真願起兵?」
酈素衣俏麗的臉蛋上浮現堅定之色,說道:「濟安欲成大事,我為妻妾不可不助。今有兄長、什翼奔走,另有姑父、殊嵐言語指點,我自以為可行。」
說著,酈素衣看向眾人,說道:「距參合塢百里,有南遷拓跋部,其部有千餘落。其首領為拓跋詰汾,因初至南境之故,部民饑寒,以販馬為生。今下若能占據定襄,可遣人說服其南遷,以為前驅之用。」
「好!」
張冀鄭重點頭,說道:「我腿腳不便,而殊嵐見識深遠,需勞殊嵐多多獻策。素衣化名起兵,需多注意兵戈。」
「為濟安而已,父親這般言語,倒是客氣了!」王霽笑道。
其實若非左右無人,張冀很難同意酈素衣化名起兵,畢竟雖有酈嵩、什翼輔佐,但卻也危險。而為何不選其他人為首領,其根本在於起兵這種大事上,只有家裡人信得過。
既有了起兵規劃,什翼、酈嵩二人便謀划起兵事宜。
六月二十日,酈素衣化名為張安,招募流亡漢胡百餘人,率參合塢民起兵,
向北劫掠了蘭氏部。
酈嵩率千騎南下,以賊寇張安借鮮卑胡騎作亂為由,請求胡琦率部支援。胡琦擔憂張安擊敗酈嵩,會導致定襄郡混亂,遂率步騎七百人支援。
胡琦在前往支援途中,遭張安、什翼二人伏擊,胡琦當場身亡,所部兵馬盡降於張安。
見胡琦身亡,酈嵩順勢歸降張安。張安得降眾人,遂乘勝追擊,率兵攻下定襄僅存的善無、武城、中陵三縣,自號定襄太守。
一時間,定襄賊首張安舉眾攻殺郡守胡琦,降服度遼將軍長史酈嵩,其名響徹北疆。
七月,雁門太守郭得知消息,欲率兵征討賊首張安。
善無,張安軍營。
大帳內,『張安」坐在交椅上,並不魁梧的身形披著甲冑,往昔抹著女妝的俏臉,今時素臉見人,且故意深悶的嗓音,讓人分別不出雌雄。
「拓跋匹孤拜見張將軍!」
拓跋匹孤瞧著眉清目秀的張安,拱手說道。
經十來天的適應,張安已是有領導氣質,神情淡然,悶聲說道:「你父可是答應出兵?」
張安怪異的聲音,並未引起拓跋匹孤的好奇,僅以為這是張安獨特的嗓音。
拓跋匹孤說道:「稟將軍,若將軍能賜我部草場,我部願為將軍效力。若是遠征,需將軍付錢糧於我軍,並賜些漢人貨物。」
拓跋匹孤為拓跋詰汾之長子,其弟為拓跋力微。
今下的拓跋部可非百年之後稱霸漠南的拓跋部,更非建立北魏政權的拓跋家,其僅是支中小型部落,有千餘落出頭。
因北疆鬧災,拓跋詰汾為了生活,在他人的指引下南遷至漠南。而至漠南時,陰山南北的草場幾乎被鮮卑大部壟斷,拓跋部不得不繼續南下,至定襄郡外圍的山嶺間放牧。
而張安派什翼出使拓跋部,與拓跋詰汾達成協議,以賜肥沃草場為條件,讓拓跋部出兵相助。
張安深思利弊,沉聲說道:「之前所言條件不變,但望貴部記得一點。不得劫掠定襄郡內漢民,如若劫掠漢民,則殺、奸人者死,傷人及掠財罰之。」
見張安開出的條件豐厚,拓跋匹孤不假思索,說道:「且依張將軍之令。」
「善!」
見狀,張安神情舒緩下來,說道:「既然如此,我軍今欲與雁門郡作戰,不知貴部能出多少兵馬助我?」
拓跋匹孤說道:「今可出五百精壯,若危急之時,我部可出千騎助將軍。」
「好!」
張安又與拓跋匹孤聊了幾句,便讓什翼送拓跋匹孤出營。
路上,拓跋匹孤謂什翼,問道:「張將軍身形雖不魁梧,但頗有氣勢。貴人之武略超群,今能為他奔走效力,不知張將軍何如?」
什翼笑了笑,意味深長說道:「將軍武略遠勝於我,我僅是為他帳下一卒爾「某拭目以待!」拓跋匹孤笑道。
什翼箭術本就傑出,追隨張虞多年以來,什翼學習了很多漢家兵法。如今的什翼在軍略上遠勝草原上絕大部分的鮮卑人。拓跋匹狐作為部落首領之子,見什翼這般出眾,卻為漢人奔走,不得不感嘆。
《唐書·傳一》:太祖武妃酈氏,名素衣--太祖於上黨,時妃與後俱在參合塢。定襄貧瘠,太守胡琦欲謀塢堡,後謂妃曰:「天下多難,郡官不仁,夫君遠在上黨,今需舉義旗自救爾!」
妃深以為然,遂招引參合部曲,·---時雁門太守郭進討,什翼、酈嵩屢挫其鋒,善無、武城、中陵,皆下之,號定襄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