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一望無際的海浪。
一艘華美大船正航行在平靜的海面上。船上穿行著許多彬彬有禮的下人,也有各式各樣的客人,或遲或緩的來往於船艙和甲板之間。
船艙之中,一位清秀少年正坐而撫琴,幽幽琴聲傳出窗戶,又隨著海風飄出老遠。一位青衫少女站在艙門外聽了半晌,直到一曲終了,才笑盈盈的踏進了艙內。
「你琴彈得真好。」她眼波如水的望向那少年。這世上,大約很少有人能拒絕她溫柔的目光,因為她委實是一位十分美麗的少女,膚白如雪,發黑如墨,精緻的五官無一不美,組合在一起,更是精妙絕倫,讓人不禁感嘆,世上竟有如此超塵脫俗的容貌。
然而那少年只是朝她微微一笑,烏黑的雙眼並無半點驚艷,而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寂、蕭索之意。「姑娘過獎了,在下的琴聲能入姑娘的耳朵,是我的榮幸。」
「我不是跟你客氣,而是實話實說。」似乎是見他脾氣溫和,十分好說話,那少女乾脆走進房間,在他身邊的矮凳上坐了下來。「哎呀,我都好久沒聽到這么正常的樂曲了,感動得不得了呢!你要是還有心情,能再彈一曲嗎?我想聽歡快一些的曲子!」
「當然可以。」少年一口答應下來,果然再次撥弄琴弦,為她奏了一曲陽春白雪。在此期間,少女的目光一直饒有興趣的在他的雙眼上徘徊,直到一曲終了,才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學琴花了多長時間啊?我還是第一次知道,瞎子的琴也能彈得這麼好呢!」
——原來那少年竟是雙目失明!所以聽到他行雲流水般奏樂時,才會吸引這位少女的注意!
而面對她不客氣的詢問,少年仍是微笑以對:「尋常人需要多少時間,在下,自然需要常人的數倍。」
聞言,少女卻噗嗤笑了起來:「不,不不……只怕是常人需要多少時間,你只需要更短的時間才是。」
「哦?這又是為何?」
「因為正常人都覺得自己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學,你不一樣,區區琴藝,對你來說,只是小節罷了。你的琴都能彈得這麼好,武功一定不會差的!」那少女侃侃而談道。「世人應多看看你,才能明白自己長了雙招子,卻還不如一個瞎子!哈哈!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原隨雲。」少年朝她拱了拱手。「還請問姑娘芳名?」
「我嗎?我叫雲出岫。」
*
大船在海上航行數日,終於在一個海風呼嘯的夜晚抵達了目的地。雲出岫拎著裙子從船艙里走出來,以為自己能看到一處金碧輝煌、歌舞昇平的銷金窟,誰知道舉目望去,船外卻是一絲光亮也無,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甚至聽不到半點人聲。
「什麼啊,這裡難道就是蝙蝠島?」她頓時有些不高興起來。「雖說虛有其表乃是大忌,但是連外表都沒有,這也能吸引到客人嗎?」
但蝙蝠島的規矩遠不止於此。不一會兒,一些身著黑衣的下人出現在船頭,將一根繩子綁在了船上。領頭人旋即高聲說道:「請諸位登島吧!」
——靠著一根細細的、在海浪之間搖曳的繩子登岸,自然需要極好的輕功。這下子,雲出岫又來了興趣,笑著詢問道:「我們好不容易來到此處,倘若不能藉由此繩上登島,難道就要就此打道回府嗎?」
領頭人笑著回答:「姑娘莫要擔心,倘若你走不過去,我們自然也安排有別的路。」
雲出岫反問道:「既然有別的路,為何又要我們走這根繩子?」
領頭人淡淡道:「此乃蝙蝠島的規矩,既然是規矩,自然就要遵守,姑娘又何必多問?姑娘不走的話,還請讓開路來,在一邊等候吧。」
雲出岫噗嗤一笑,果然讓到了一邊,看著幾位高手輕鬆掠過繩索。亦有人湊近她曖昧的詢問,是否需要人帶她上島,但都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倒是原隨雲也走到她面前,朝她拱了拱手:「雲姑娘若有需要,在下也可以帶姑娘一程,姑娘若是擔心的話,原某隻需握著姑娘的手臂便足以。」
「不必了。」誰知道,雲出岫卻是對他粲然一笑。「我就是在等你呢。」
「……為何?」
「我想見識你的輕功啊!」這少女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等著你先走,那我還怎麼看?來吧來吧,我就跟在你後面,要是我不小心掉進了海里,你可要拉我一把哦!」
聞言,原隨雲不由失笑:「姑娘又要走在在下後面,又要在下及時救你,只怕……我也是無能為力,倒辜負了你的一番信任。」
「若是在別人身上,這句話就是理所當然,但在你身上嘛……你就不要太謙虛啦。」雲出岫朝他擠了擠眼睛,又想著他看不見,便一把拉著他的手,把他拉到了繩索之前。「原公子,請吧。」
聽她如此說,原隨雲笑了笑,隨即不再多言,只是身形掠起,雙袖展動,帶起了一陣勁風,等到風聲消失,他整個人已然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甚至全然沒有在繩索上借力!
雲出岫遠遠望著他鶴一般的背影一閃而逝,好半晌,才收回了視線,感嘆道:「果然是好武功。」心中不由暗忖,自己到的這個地界,雖然和家裡頗有不同,於武學一脈,似乎卻全然不輸自己的世界呢!
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要她就這樣打道回府,那當然也是不可能的。她思索了一番自己手中握有的籌碼,也跟著飛身而起,在繩索上數次借力,蜻蜓點水一般落到了漆黑的海岸上。
海岸上的確沒有燈,亦沒有一絲多餘的光亮。雲出岫正納悶接下來該怎麼做,卻有一隻手臂伸到她的面前,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請姑娘把手搭在我的手上。」
雲出岫立刻照做了。隱約之中,她像是明白了什麼,這座漆黑的海島,不允許有一絲光線存在。
是為了遮蔽這裡發生的黑暗的交易?阻止客人們察覺彼此的身份?還是……這座海島的主人,另有目的呢?
(本章完)
作者說:友情提示:本章這位絕世美少女的確是個男的,請勿被美貌蒙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