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岫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 李自奚眼淚汪汪的出現,抓著他的兩隻手啜泣道:「小少爺,你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啊?」
雲出岫翻了個白眼, 很不耐煩的反問他:「你又跑到哪兒去了?虧得我為了找你,一直留在這個世界呢!」
「等等,你怎麼都來給我託夢了,你不會是死了吧?!」他忽然回過神,頓時雙眼圓瞪, 激動的嚷嚷道。「是誰動的手,居然敢動我的人?!快告訴我,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啊!」李自奚咬牙切齒的說道, 露出了雲出岫十分熟悉的忍辱負重的表情來——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在心裡痛罵自己。「這是我剛學會的新本領, 都是為了聯繫上小少爺你啊!對了,有件事你最好知道,先做好面對的準備。」
「怎麼了?」
「那天我進入桃花林以前,無心少爺和那位大……咳,你的另一位師兄也追了過來, 所以,我們是一起進去的。」李自奚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 觀察雲出岫的表情。「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進入桃林以後, 我們就各自分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和你在不在一個世界……但他們應該都在找你呢。」
果不其然, 一提到那位「大師兄」, 雲出岫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他居然還敢來, 還真是不客氣!我需要他找嗎?!」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怕你出事……」李自奚話說到一半,被雲出岫惡狠狠的一瞪,立刻改口道。「我覺得他就是來看你笑話的,你可千萬要小心啊少爺!」
「這還像句人話。」
「那無心少爺呢?他也來了啊!」
「師兄來了也好,可以讓他先認識一下老原。」雲出岫若有所思。「說不定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喜歡的,師兄應該也會喜歡吧。」
「什麼?!」李自奚震驚了。「老原是誰?少爺你居然有對象了?!」
「是啊,我就是比你快!」雲出岫頗有些洋洋得意。「他叫原隨雲,這名字好聽吧?雖然他滿腦子陰暗想法,裝得比誰都大方其實比誰都小氣,別人說他一句壞話他能記仇半天,還老想著把我關起來啥的,但他肯為了我身入陷阱,做他原本不會做的事,何況還那麼好看,誰看了不誇我們般配!」
李自奚:「……」這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形容?
不過雲出岫的事哪輪得到他點評啊,他只需要給某人的自吹自擂捧場就行了:「那可真是太好了,難怪我夜觀星象,總覺得你最近紅鸞星動,等起來我就給你們燒一柱香,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舉案齊眉,早生貴子——」
「啊?」
「說順嘴了,說順嘴了。」
不過話既然說到這裡了,李自奚仔細打量了雲出岫幾眼,有些疑惑的說道:「小少爺,你額頭髮黑,命星暗淡,最近恐有血光之災啊,你真的沒出什麼事嗎?」
「那還用你說,我都用我的聰明機智化解了,啊,我真是太厲害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麗又機智的男人!」血光之災什麼的,雲出岫心說自己臉上的傷還沒好,昨晚另一個地方又飽受了傷害,那確實是很血光啊!
「那好吧,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啊,一個人出門在外,可別跟在家裡一樣挑嘴了。」李自奚詢問了他所有的世界的特徵,又叮囑了他幾句,看他神采奕奕,確實沒什麼毛病,這才將他從夢中推了出去。
然後——雲出岫就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的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瞬間又躺了回去——感覺腰有些不舒服,還是繼續睡覺吧。
倒是坐在梳妝鏡前戴冠的原隨雲注意到他的動作,不禁微微一笑,柔聲開口道:「我還以為你今天要早起呢。」
前幾天他都是趁著天色未明的時候出門探查,走的時候雲出岫還在被窩裡呼呼大睡,不過打從認識以來,對方就一直是這樣懶懶散散的嬌氣性格,倒只讓原隨雲覺得他可愛了。
「我不起來,我覺得有點怪怪的,等會兒你去找阿九要點藥回來給我吧。」雲出岫翻了個身,往原隨雲衣服下面看去。「你都沒什麼感覺嗎?」
被他這麼盯著,饒是以原隨雲的臉皮,也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側身坐在了床邊:「……我覺得還好。」
「到底是誰說,這種事情男人天生就會的,都是騙子!如果每個人都這麼痛,他們幹嘛說這是人間極樂啊?」雲出岫氣鼓鼓的說道。「師父居然都沒有教過我!……不對,他也教不了我啊,師兄自己都沒伴呢,那沒辦法了。」
「那你呢?你爹也沒教過你嗎?」他問原隨雲。畢竟昨晚他們不管誰動手都弄得對方很痛,後來興致全無,乾脆倒頭睡覺了。
原隨云:「……」這可真是為難他爹了啊!
雲出岫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長輩都會親自教導晚輩,於是很惋惜的長吁短嘆了一番:「昨晚你穿裙子的樣子好有魅力啊,真是太可惜了。」
「你要是喜歡,下次我也不是不可以那麼穿。」原隨雲俯下身來,手指輕輕擦過他還透著不自然殷紅的嘴唇。「不過,當然是有條件的——」
「不愧是蝙蝠公子,果然是明碼標價,絕不吃虧。」雲出岫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欣賞了一會兒他唇邊的微笑。「雖然不太順利,但是還是很有用的嘛,你的心情比起昨晚好多了呢。」
「……你又知道了。」
「當然啦,昨晚打從見面開始你就在生悶氣,為什麼呀?」他生氣的時候雲出岫也不太敢招惹他,不過現在危機已經解除,他也放鬆了不少,不由好奇的問道。「一切不是都挺好的嗎?你不用擔心陰姬會傷害你,我們很快也可以順利離開了。」
……總不會是因為他想坑楚留香沒坑成功,所以才不高興吧?
至於他自己好像又招惹了一個很麻煩的敵人,就是那個雄娘子什麼的,雲出岫倒並不是很擔心,對方的武功並不在原隨雲之上,且因為上半輩子壞事干盡,是個不能在武林中公開露面的人,若是真的惹到了他,那還不知道最後會是誰倒霉呢。
他用手指輕輕按壓著原隨雲的脖子,翻過手的時候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有個清晰的牙印,不由抽回手去摸了摸——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原隨雲一把抓住了。
「你為什麼總是在做一些超乎我的預料的事?」原隨雲這樣問他。他的語氣其實仍然溫和,目光也很平靜,但云出岫還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往被子裡縮了縮。
「我已經找到一條出路,也做好了離開的安排,但是你……你卻選擇了一條尋常人絕不會選擇的路。」
若是按照一般的思路,怎麼都應該選擇幫助雄娘子對付水母陰姬才是吧,畢竟水母陰姬的武功遠高於他,只要有一點殺心,捏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雲出岫已經在她手裡吃過一次虧,居然還能毫無芥蒂的選擇同她站在一邊,實在令原隨雲驚訝。
「要是你是我,也只能這麼選啊,陰姬不想我死,雄娘子可未必不會陰我。」雲出岫心說雄娘子對他的殺意和對陰姬的一模一樣,明顯陰姬一死,下一個該死的就是他了,如何選還用得著思考嗎?
更何況他完全抓住了陰姬的脈門,對方如此喜愛他,雄娘子以為她只是愛屋及烏,實在太看得起女人的愛意了。世上的人長相總有相似,內心想法卻各有不同,他能夠理解、支持陰姬,這才是對方最看重他的地方!
因為一個人隱藏著秘密,實在太過於寂寞,就算她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看得開的,自有一份灑脫,看不開的,卻如同橫隔著一道天塹!
「所以說,你就是因為事情沒能按照你的計劃來,所以在生氣?可是計劃原本不就有被打破的可能嘛。」作為隨遇而安、從不制定計劃的典型,雲出岫有點無語。「別想太多了好嗎,世事從不會一成不變的按照你的計劃走的,因為運氣和巧合本來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還有……難料的人心。看來,我也還是有幾分運氣的。」原隨雲若有所思,忽然轉移了話題。「所以說,當初在蝙蝠島上,你沒去溫柔鄉消遣,只是因為你不會嗎?」
雲出岫:「……」
雲出岫白了他一眼:「那你都開溫柔鄉了,還不是一樣不會!你出去啦,我要睡回籠覺了。」
他惱羞成怒的滾回了大床深處。原隨雲輕笑一聲,問他:「若是楚留香他們問起你怎麼不在,我該怎麼回答呢?」
「這還需要問我嗎?有誰比得上你的能言善辯啊。」雲出岫很是唾棄他這等調笑的語氣,因而壞心眼的給了他一個理由。「這樣吧,不如說,因為我不乾淨了,很是難過,正在房間裡以淚洗面,叫他們不要來打擾我了!」
「這樣啊,那等會兒我把早膳拿過來,不知道傷心欲絕的雲公子你,肯不肯給我開門呢?」
「看在你昨晚表現的份上,我會考慮一下的。」雲出岫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慢走,不送了。」
(本章完)
作者說:終於結束神水宮副本了!